第16章 ☆、訛人的小倌兒

沈覓回頭,目光中含着疑問。

窦憲嘴角微微一扯,擡手指指自己胸前的衣袍,“這個—”

沈覓随着他指的地方看去,頓時滿臉通紅,那黑色的衣袍上面被自己弄得都是褶子不說,還濕漉漉的一大塊。

那是自己的眼淚,恐怕還有......鼻涕。

事情做得不漂亮,可沈覓認錯态度是好的,連忙再次躬身施禮,語氣無比誠懇,“這位郎君,我,我委實不是有意的,請看在我無知認錯人的份上,莫要同我計較。”

正躬身施禮念念有詞的沈覓看着面前多了兩只腳,忙直起身看向那人,待做随機應變之舉。

窦憲此刻心情愉悅,眼前的人越誠懇越想戲虐,看着沈覓滿眼戒備的退後一步,自己也上前一步。

就這麽退一步,跟一步,退一步,跟一步......

沈覓心中的小鼓打個不停,可也沒忘了這是在湖邊的亭子裏,往後一看,離着湖已是不遠,再往後退可就掉湖水裏了,大冷天兒的......想了想,便開始摸自己身上的錢袋。

還好還好,留了一塊銀子,雖然不多,不過二兩,可眼前這人的衣袍也是粗布,值不了幾個錢。

于是,不可一世的窦憲怎麽也想不到眼前紅着眼圈的小大夫掏出了一塊銀子遞到自己面前,無比虔誠的說道:“這位郎君,我所剩銀錢就這些了,你這是粗布衣衫,銀錢雖不多,可也夠買兩身了,你且拿着再做身新的吧。”

窦憲下意識的掏了掏耳朵,嘴角竟彎起來,接過沈覓遞過來的銀子。

沈覓看面前的人接了銀子,剛要舒口氣,卻聽那人不緊不慢不高不低不冷不熱的說道:“衣服不值錢,人貴着呢,剛才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你看如何是好?”

啊?!

雖說自己有錯在先,可這人也忒不是東西,歉道了,銀子賠了,這不是明擺的訛人麽?

沈覓平了平心緒,又看看那人身上的鼻涕眼淚,罷了罷了,以和為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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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怎麽辦?咱們談個價碼。”

窦憲一聽“價碼”二字差點笑出聲,天底下摸了自己再談價碼的可是難得一見,今日眼前的小先生是頭一份兒,便想着唬她一下,伸手指了指東邊,示意到太守府過堂打官司。

沈覓看他指着東邊,怎麽也想不到是指太守府,只想着東邊有家最大的妓坊名叫大歡辭,青州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裏面全是小倌,難道他是?

越看越像......為了确認一下,沈覓指了指東邊,又看了看四周有過往的行人,為了保他的尊嚴,小聲道:“你......大歡辭?”

窦憲怎麽也想不到神聖的太守府附近有家小倌坊名叫“大歡辭”,以為說的是打官司,于是非常确定的點了點英俊的頭顱。

待看到眼前的小大夫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心想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便又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動作看在沈覓眼裏便成了另一番意思:能以此為豪定是當紅小倌!

不過再當紅也不能訛人不是?

沈覓心裏怒氣膨脹,惹不起訛人的大官還惹不起訛人的小倌兒?

又摸了摸腰間,心裏有了底子,沈覓對着眼前的人一笑,眉眼彎彎煞是好看,招了招白淨的小手,“仁兄請過來一下。”

窦憲心裏也覺得好笑,這小大夫臉色轉的倒是快,這是又要掏銀子還是金子?便踱步過去,低頭看向沈覓手中之物。

沈覓憋住一口氣,待那人近前的時候用力捏破手中的蠟丸,一股白煙瞬間散開......

窦憲看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心裏已存了戒備,料想她插翅也飛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卻不曾想這迷藥做的精巧而且甚是厲害,眼看着沈覓兔子似的奪步而逃,自己卻一時無法動彈......

耳中回響着沈覓逃跑時留下的話—你這訛人的小倌忒貪心!

想訛她是有那麽點兒,不過......小倌兒?

這話從哪裏說起?

窦憲扶着柱子剛剛站穩,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成一躬身奉上一方濕帕子,“主上,是沈家小先生,要不要屬下把她抓回來?”

“不必,派個人跟着她,那迷藥甚是厲害,比你們做的那些玩意兒好多了,”窦憲晃了晃腦袋,眼前依舊重影,拿過濕帕子捂了捂鼻子,道:“青州還真是個風水寶地,連只野兔子都極具靈氣,有趣。”

看成一還立在一旁,道:“還有事?”

成一低着頭,小聲道:“主上,您和屬下的衣服是否換回來,祭祀禮快要開始了,黃太守那裏—”

窦憲點了點頭,被兔子一鬧差點誤了正事。

晚上心血來潮想看看青州城的鬧市,自己那身天絲墨色錦袍在人群中過于紮眼,這才與成一換了衣袍。

天絲産自遙遠的西域,數量極少,就算在富有天下的皇宮裏也算是稀罕物兒,這麽難得的東西也不知道黃太守哪裏淘弄來的。

黃太守特意讓人精心縫制了衣袍,今兒一大早趕在窦憲起床前專門用檀香木托盤舉着來獻寶,美名其曰好衣配好郎!

窦憲當然穿了。

倒不是稀罕這勞什子天絲,黃太守是窦嬰的嫡系下屬,這點臉面總歸是要給的。

窦憲想,幸好自己跟成一換了衣袍,若是沾上一身的鼻涕眼淚,那可是抹在黃太守臉上的,自己可不願意瞅那張擰成花兒的老臉。

此刻在觀禮臺上的黃太守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老臉剛才有多麽危險,眼巴巴的等着窦憲的到來。

窦憲年紀輕輕,已官拜左中郎将,自己雖是幾大州之一的重臣,可人家那是天子近臣,能直達天聽,最重要的是窦憲姓窦啊,窦太後的那個窦,窦嬰的窦。

如今天下誰人不知皇上體弱,十二歲的太子上朝理政,大權握在太後和魏其侯窦嬰手中,天下又有誰不知道太後偏愛幼子梁王,想要“兄位弟及”。

所以說,鐵打的窦家,流水的皇位,跟着窦家走有肉吃有錢花,窦憲作為窦嬰嫡子,是窦氏一族新生勢力中為數不多的好兒郎,深受太後的看重,也是窦家着重培養的下一任窦家頭領。

黃太守此刻挺着大肚看着街上喧鬧的人群,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很為自己巴結窦憲的一番表現洋洋得意。

哼!

聽聞下面有人說自己今日舉城歡慶祭祀禮是為了讨好竈神君,可又有誰知道此竈神君非彼竈神君。

畫上的竈神君怎麽回禀玉皇大帝自己是不知道的,還不如把力氣放在眼前的窦憲身上,這可是能把自己綁牢在窦家船上的活神仙。

若說綁牢關系,最好的方式莫過于姻親。

黃太守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女眷,十九房妻妾再加上成群的婢子果真是一室的□□盎然。

對,是盎然,不是滿園。

窈窕淑女,太守好逑,妻妻妾妾無窮盡也。

聽聞窦憲在長安有座大宅子,想方設法送美人進去的不知凡幾,那才是□□滿園。

作者有話要說: 訛人的小倌兒上場,敲鑼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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