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現實版農夫與蛇

從洛陽城到長安, 原本快馬加鞭一日就能到,可路上沈覓遇見一病重的姑娘耽擱了些時候。

湯叟駕着馬車路過一小段山路,那姑娘的馬車正停靠在路邊一棵大柳樹下,沈覓掀開簾子,正見一個婢子拿着全是血的布子往外扔,旁邊的三個婢子很是焦急的問怎麽辦, 女子痛苦的□□聲透過車廂隐約傳出來。

沈覓趕緊讓湯叟停下車, 自己前去看看是否能幫得上忙, 不曾想因着一念善心差點就此墜入深淵。

幾個婢子見有人過來很是戒備, 聽沈覓表明自己是大夫,一個綠衣婢子到車裏回禀過了方才允許沈覓過去診治。

馬車裏面鋪的是上好的錦緞,飾物是精雕細琢的金器, 就連車裏的扶手都是金鑲玉。那姑娘躺在馬車裏,發髻汗淋淋的, 五官痛的扭曲, 可也看得出本身模樣很是周正。

沈覓執起姑娘的手摸了摸脈象, 母體素虛, 沖任氣血虛少,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這女子明顯是姑娘打扮,可腹中卻是一個死去多日的胎兒, 這樣不光彩的閨閣秘事自己是最不願意碰上的,以往去大戶人家給婦人診病都是加倍小心謹慎,就怕遇到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惹得一身麻煩。

沈覓一閃而過的異色沒有逃過女子的眼睛, 生怕來人掉頭走開,女子一把抓住沈覓的手腕,虛弱而清晰的說道:“往日我錯信他人,如今命在旦夕,在此相遇姑娘便是上天給我活命的機會,但請姑娘施以援手,來日,我,我必定回報姑娘的救命之恩。”

腹中的胎兒已有四個多月,看這女子的模樣,必是吃了虎狼之藥導致胎死腹中,若是平日裏自然流産也就罷了,偏偏這虎狼之藥甚是厲害,這女子體質又是天生陰涼,兩者相沖的厲害,這才導致胎兒下不來,出血不止。

沈覓看着那姑娘的眼睛,“姑娘體質異于常人,此次若能保命已屬不易,往後......往後子息恐怕是要看緣分了。”

那女子虛弱的凄然一笑,“我知曉了,還請姑娘相救于我。”

沈覓拔下頭上的簪子,取出裏面的金針,快速準确的紮入女子獨會、獨陰、太陰、承命、三陰交等穴位,又到車上取下一瓶藥丸,想了想,又轉身回去将藥瓶留下,只把藥丸交給幾個婢子,囑咐和着溫酒喂下。

大約過了一刻鐘,女子有了反應,掙紮中死胎順利流了下來,出血量也比之前慢慢減少,沈覓見已無大礙,留下了幾粒藥丸便起身告辭。

剛上馬車,一個綠衣婢子追了上來,滿臉和氣的行了禮,問沈覓住在哪裏,姑娘說了,等身子恢複了定備下厚禮前去拜訪。

那女子今日算是撿了條命,沈覓知她身份不同尋常,這樣的人和事還是離着遠些的好,于是淡淡一笑,客氣有理的說不必了,将養好身子要緊,轉頭命湯叟啓程。

那綠衣婢子将沈覓的話禀報給車中女子,那女子沉默了一小會兒,嬌媚中帶着幾分冷意的聲音隔着車簾傳出來:“查出她是誰,随那未出世的孩子陪葬去吧,想來那苦命孩子地下孤單,身邊正缺個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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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覓心中有些不安,埋怨自己看了不該看的事,讓湯叟駕車走快些,入夜前一定趕到長安城。

湯叟駕車技術不是蓋的,緊趕慢趕的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找了個幹淨舒适的客店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沈覓打扮整齊,和湯叟前往鎮北将軍府。

鎮北将軍府果然配得上金湛将軍的赫赫威名,門口兩個大獅子都比別處的大許多,別家府前的獅子是眼如銅鈴,這倆獅子是眼似陶鍋。

本來威嚴鎮邪的石獅子配上這倆大眼頗有些......滑稽,讓沈覓無端端的想象鎮北将軍是不是也瞪着倆大眼這麽看人。

門口的士兵一聽說是來找少夫人的,上下仔細打量了沈覓幾眼,轉頭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一個紅色人影朝着大門飄來,後面的一衆婢子婆子被甩的遠遠地。

甭說,這紅色人影自然是李大姑娘。

啊不,如今是金大媳婦兒。

門口的士兵顯然沒想到少夫人會親自出來迎接,還是飄出來的,更沒想到出來後一把将沈覓擁進懷裏,任趕上來的婢子婆子一通說,就是不撒手。

抱了好一會兒,沈覓深呼吸一口氣,嘟囔道:“你是要勒死我是不是。”

李仲玉帶着哭腔,“嗯,勒死你最好,誰讓你這麽晚才來看我。”

“哎,今日特地打扮了一下才來的,你又把我衣衫弄濕了,可要賠給我件新的。”

李仲玉破涕為笑,拿着絹子擦擦臉上的淚珠子,“就知道你要這麽說,衣服随便你挑,管夠。”說罷拉起沈覓的手,一路大搖大擺的往回走。

将軍府可真夠大的,轉過花園繞過假山走過小橋穿過長廊,沈覓覺得自己迷路了。

“可是轉糊塗了?”李仲玉瞥了一眼沈覓,打趣道。

“嗯,轉糊塗了,這麽多彎彎繞繞虧你記得清,可見将軍府的水土好,把你養聰明了。”

“少來誇我,在屋子裏悶得慌,你也不來看我,我只能天天出來逛這院子,就這麽天天逛日日逛,甭說這彎彎繞繞的路,就連幾棵樹幾棵草都數遍了。”

“我可不信,幾棵樹?幾棵草?”

“一百零八棵樹,一千零八十朵花,一萬零八百棵草。”

“數這麽認真?都能數過萬了,有進步。”

“那是自然,不信你也數數。”

“算了,你連神鳥尾羽都數不清還數花?”

“......”

說話間已到了後院,李仲玉到了屋前身子一頓,猛然轉身,對着後面的一堆婢子婆子道:“都站住,誰也不準進來,阿因,奉茶。”

衆人老老實實站在門外,都不敢作聲,沈覓看了心道稀奇。

進了屋,沈覓打量了一下擺設,古樸中不失名貴,陽剛大氣中帶着溫馨自然,再看李仲玉神采飛揚的小女人模樣,沈覓喜悅不已,對着李仲玉笑道:“看來你嫁對了人。”

李仲玉臉色緋紅,“嗯,夫君.....他對我很好。”

沈覓上前擁住李仲玉,“看到你好,我很開心。”

李仲玉也緊緊回抱住,“阿覓,你也要覓得如意郎君。”

“咦?是誰當初寧可做小也非要拉我進府來着?”

李仲玉羞惱的作勢去擰她。

婢子端着茶盤進來,給兩人奉了茶,又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

“我初進來時并不好,夫君的親生母親早已過世,如今的婆婆是繼夫人,夫君與她的關系并不融洽,因而婆婆時時難為我,就連婆子也欺我,我又不敢說,時常......時常偷偷哭泣,後來夫君知道我境況堪憂,便主動提出來搬到這個院子裏,這個院子雖然與将軍府是連在一起的,可也算是獨立出來的,又單獨買了婢子婆子供我使喚,月例卻是從公中扣的,婆婆很不高興,可夫君處處護着我,公公又處處護着夫君,連婆婆送過來的兩個婆子都被夫君發賣了出去......日子久了,婆婆也就不管這個院子了。”

“難怪剛才看這些人對你很是上心,原來背後有小将軍當靠山啊。”

李仲玉一臉嬌羞,白了沈覓一眼,“別光說我,說說你自己,還有阿遠,對了,可曾找到沈伯父?”

沈覓抿了口茶,連連稱贊好茶,“阿爹還沒找到,我和阿遠如今在洛陽城算是落了腳,想着洛陽城消息傳得快,打聽阿爹的消息也容易些,我還是照舊開醫館,阿遠剛剛進了嵩山書院,本來是要早來看你的,就是為了阿遠考書院才拖到現在,好在阿遠聰慧好學,這一去書院我也放了心,哦,對了,阿遠尋到親人了,就在洛陽城......”

沈覓把尋親的過程詳細的說了一遍,李仲玉聽了又悲又喜,直感嘆阿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兩人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己這半年的經歷,不知不覺已到了晌午,讓小廚房做了幾道拿手菜,在屋中邊吃邊聊。

如今的将軍夫人是窦太後的遠房侄女,也不知道扯了幾杆子,反正到底是打着了,擦了個窦姓的邊硬是擠進了鎮北将軍金濯的大門。

兩個人的關系并不熱絡,可繼夫人到底是姓窦,如今窦家權勢滔天,再不喜歡也只能忍着,前夫人生了一兒一女,女兒已經出嫁,如今只剩兒子守在跟前,因此很是維護。

老話說愛屋及烏,金直是大烏,李仲玉是小烏。

小窦氏嫁過來已經數年,始終不曾生育,自己也着急得很。這年頭,沒有孩子就站不穩腳跟,因此再怎麽找事兒任憑金老将軍一句“不下蛋的雞留着作甚”給打發了。

小窦氏也很苦惱,你不上我的床,怎麽下蛋?

小窦氏曾去宮裏訴過苦,太後是大風大浪裏過來的,最不喜歡空長個臉蛋不長腦子的女人,心想這事兒也來找自己,你人都是硬塞給老金家的還想怎麽着?

能把人家五花大綁了扔床上去?真想幹也拉不下老臉不是?

見小窦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很是不耐煩,一句“那你就争争氣快下個蛋”給堵回來了。小窦氏從此收斂了許多,雖然一直興風作浪,可也不敢明着違背金老将軍的意思。

就說說那只多繡了尾羽的神鳥吧。

繡鞋上的神鳥居然兩只尾羽,小窦氏當場冷下臉來,說李仲玉剛進門居然諷刺自己是繼室?

李仲玉還未說話,一旁的金直說道:“既是神鳥,為何不可多個尾羽?我看很好,別出心裁,心靈手巧。”

金老将軍一聽,咳了聲嗓子,“嗯,心靈手巧,心靈手巧啊。”

小窦氏氣的臉色發青,卻也沒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小澤:美人啊,你啥時候讓本帥鍋掉馬甲啊?

作者君:大帥鍋,別急哈,你再考慮考慮你的特長,咱下次出場就是一個帥啊

小澤扛起大鋤頭:特長多了啊,釣魚種菜勾覓覓打窦窦哇!

窦窦:大狐貍你再說我咬你!

小澤:美人啊,要是拍電視劇的話,我推薦趙四演窦窦

窦窦嘴角一抽:你過來,你過來,看我不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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