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窦憲這厮啊
眼見田蚡昏迷, 沈覓更是着急。
窦憲一把抓住沈覓胳膊,惡狠狠道:“你說你哪來的本事!什麽水也敢淌!想死怎麽不找塊石頭碰死!還不跟我走,莫非想讓田蚡掐死你不成?”
好不容易見到個能直達天聽的,不能就此放過機會!沈覓掙紮着拿起酒盞對着田蚡臉上一潑,引來莺莺燕燕一片驚喊。
窦憲氣的直樂,把眼巴巴盼着田蚡蘇醒的沈覓扛上肩膀, 大步踏出堂外, 對着門外的一衆侍衛喊道:“告訴你們田國舅, 這份兒禮我收下了, 窦伯陵記他個人情。”
管家顧不上倒地昏迷的田蚡,弓着小腰送窦憲出門。
沈覓被窦憲擱在馬背上一路狂奔,哪裏看的着路, 眼前除了馬蹄還是馬蹄子。
被婆子扛着跑算什麽?
被絲瓜瓤子擦澡也比這個享受。
好容易等窦憲勒住馬,沈覓被扔到地上, 恍惚中看見木門上方一塊牌匾, 上書“靜園”二字。
擡頭打量周邊, 山啊山啊山, 夜色中連綿不斷。
沈覓捂臉,眼前還是無數的馬蹄子。
窦憲将馬交給成一,見沈覓坐在地上抱着頭, 十分不悅,腳尖輕踢她的腿,“請你來此不容易啊,還得讓我請你進去?”
沈覓擡頭, 指着滿頭滿臉的灰塵,“窦大人,你這是請嗎?哪個請人用馬馱着跑的?”
“呵!”
窦憲蹲下身子,歪頭看向她,的确面色潮紅,灰頭土臉,哪有半分剛才大堂裏的水靈勁兒!
“不舒服?”
Advertisement
沈覓沒做聲,心想這不是廢話呢。
“你可知我有多少種私刑?不多不少,一千一百一十八種,我保證,随便一種都比這個難受得多,要不,沈大夫自己選一個?”
不知怎的,沈覓并不害怕,許是破罐子破摔,眼前這厮壞雖然壞,還真沒傷害過自己。
說起來,還欠他金釵和玉镯子,想必,他早忘了,也不會看在眼裏。
記得有提神清胃的藥丸,沈覓摸腰間藥袋。
窦憲一把捏住那小手,“又想撒迷藥?”
沈覓被捏的呲牙咧嘴,另只手狠狠的掐他一把,“放開,我暈馬了,拿提神的藥丸。”
窦憲沒懂,卻看見沈覓另只手腕上的玉镯,還是青州買的那只血絲白玉,心下一軟,手松開,“暈馬?是何意思?”
沈覓吞下藥丸,“暈馬就是暈馬,這麽馱着誰不暈吶,要不你趴馬背上溜一圈試試。”
“嘿!我說丫頭,一年不見你脾氣見長啊,敢對着我大呼小叫,小心我讓你吃苦頭。”
吃苦頭?這會兒正嘗着苦果呢!無數的馬蹄子在眼前掃過,心裏又泛起一股惡心。
懶得理他,沈覓晃晃悠悠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窦憲嘴角輕揚,也不再計較,打橫将她抱起,縱身躍入園中。
沈覓原本以為靜園之所以起這個名字不過是地處荒僻的緣故,進了院子才知道,所有的仆役婆子全是啞巴,見到窦憲只跪下行禮,說不出半句話。
見沈覓吃驚,窦憲道:“害怕了?誰犯了錯我便割他的舌頭。”
暴虐!
沈覓捂起臉,不再看他。
進了屋,窦憲将她扔在榻上,自顧自的出了門,随後兩個年輕婢子進來帶沈覓前去洗漱更衣。
洗漱一番,精神方才見好,眼前無休止的馬蹄子終于消停。
婢子端上幾樣小菜,兩道清粥,色香味俱全,看的沈覓饑腸辘辘,剛要下手,卻見一緋衣玉冠的美男子站在門口。
自然是窦憲。
素來見慣了他着黑色衣袍,乍一換緋色衣袍居然還燙眼睛。
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風流,這厮長的着實不錯。
又想起了遠在蜀地的薛溫良,無論何種顏色的衣袍,溫良猶如嫡仙下凡,一行一動,一颦一笑,世間獨一無二。
見沈覓盯着自己看,目光中閃過一絲半刻的迷離,窦憲既高興又不高興,高興的是她正看着自己,不高興的就多了,誰知道她眼中看的是不是自己,沒準是那個阿現呢。
窦憲覺得自己心情又不好了,這女人,欠收拾!
沈覓見他臉色變了幾變,也不知在想什麽,眼前的馬蹄子剛消停,這會兒實在沒有捉摸他心思的力氣,自顧自拿起筷子吃飯。
窦憲正想發作,卻見她木呆呆的拿起筷子,話到嘴邊只好又吞了下去,坐在榻邊,舀一碗荷葉蓮子粥放在她跟前。
記得在山上道觀時,她愛喝這個,一次能喝兩碗。
見她端起粥喝了兩口,窦憲今天第一次覺得這女人順眼,懂得識時務也不算沒的調/教,可再一看她的吃相,窦憲又覺得不好了。
六碟小菜,她就吃面前的那一盤,已經快見底了。腮幫子鼓鼓,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拿筷子敲她腦袋,訓斥道:“你看看你這吃相,這輩子甭想改好,以後別出去給我丢人。”
嗯?
沈覓斜他一眼,這厮就是個神經病,“我這吃相怎麽了?我靠醫術賺銀子,又不是靠吃相,再說了,我吃相雖不如你好看,但是也難看不到哪裏去,我生在民間,長在民間,就是個普通百姓,你拿大家貴族那套标準來看我,是你的眼睛有問題,不是我吃相有問題。”
敢還嘴?
窦憲臉色一黑,還沒開口又聽沈覓道:“還有,我丢人也是丢我自己的人,丢不着你的人。”
窦憲臉更黑了,“不識擡舉,六道菜,你就抱着一盤吃,眼睛看不見還是手腳不夠長?還就是天生的窮命?”
沈覓一聽這話差點噎着,忙抱着粥碗一頓灌,眼見粥見了底,沈覓把碗往木幾上重重一擱,故意用袖子擦嘴。
窮命?外邊的災民連窮命都快沒了,一想到這個,沈覓開始焦躁。
“窦大人,我吃飽了,你慢慢吃。”
見她要離席,窦憲這才反應過來,剩下的五道菜是給自己留的,心情頓時又好了些,也不管菜是不是涼的,夾起來往嘴裏塞。
孺子還是可教的。
“且慢,吃飽了坐這,伺候着。”
沈覓沒走,老老實實坐在一旁,想起城外慘相,心中一陣堵塞,免不了幾聲長籲短嘆。
窦憲鬼精鬼精的,哪裏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沈覓你能不能消停消停,什麽渾水你也敢攪和,活膩歪了可以跳崖跳河上吊喝藥,犯不着去攪和瘟疫的事兒,指不定你和這事兒誰先完。”
誰先完?
要不是他把自己帶到帶裏,田蚡肯定已經把瘟疫內情上報了。
還跳崖?
要不是他窦家的毒婦,自己能被追殺麽?能差點摔死麽?
一想到這個,膝蓋反射的開始疼。
沈覓揉捏着隐隐作痛的膝蓋,火氣一忍再忍,終于忍無可忍,怒道:“知道有內情還不往上報,那就是你們做的了?害人無數,不怕報應麽?看看那些冤屈死去的人,不會做噩夢麽?我想死跳崖?還不是拜你們所賜?一群鳥人!鳥人!鳥人!”
鳥人?報應?
窦憲怒極,筷子重重一擱。
一刀砍了這女人!
又見她氣鼓鼓的樣子,心想她生氣也是有原因的,差一點死在窦琪手上,定然受了不少罪。
這麽一想,也不再那麽憤怒,不憤怒了也就不再想一刀砍了她。
窦憲将火氣一壓再壓,深深呼出一口氣,悶聲道:“沈覓,別惹我!”
沈覓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難惹,穿上鞋,自己到門外去溜達。
剛出門,聽見屋裏傳來盤子碗破碎的聲音,緊接着,一陣悶響砸在門上。
這是木幾吧......幸而砸在門上的不是自己,這厮的脾氣忒難琢磨。
俗稱有病,有病得治,可自己就算是神醫也治不了他的怪病。
在院子裏溜達溜達,有機會探探地形總是好的,萬一有逃跑的機會呢?若是因為不熟悉地形而毀于一旦可就悔恨終身了。
院子不大,貴在精巧,有小橋流水,紫藤昏鴉,擡頭望星星,低頭數青蛙。
處處透着雅致,可見這厮脾氣雖然差,不過欣賞水平還是可圈可點的。
沒見着什麽密道偏門,想來這東西應是秘密,怎麽也不該讓自己這個外行人一眼瞅出來不是?
還是老老實實坐在紫藤架下數青蛙好了。
唉!原本好好陶冶情操的地兒,此時哪裏有半分心情。
夜色下的湖面比白日顯得靜谧,魚群時而拱起一道道水波。
窦憲出來時,正見沈覓在水邊大石上靜靜發呆。
蹙眉皺臉的一臉呆樣!
雖然呆,不過......呆的不難看,跟園子裏那群悲春傷秋的花花草草不一樣。不說別的,那些花花草草哪個敢對自己發脾氣?哪個見了自己還有空發呆?
孺子還得再教教。
找了塊個頭大的石頭用力擲進水中,只聽“噗通”一聲巨響,水花濺了沈覓一頭一臉,吓得差點摔進湖裏。
見她一臉怒容,窦憲莫名的心情好了。
“可是在反省?本官大人有大量,你若真心道歉,或許可以放你一馬。”
沈覓想先把石頭的仇給報了,左右看一圈沒有順手的石塊,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倒是一只青蛙離得不遠。
沈覓是大夫,蛇啊蟲啊倒是不怕,青蛙自然也不怕,抓起來青蛙對準窦憲那張欠扁的俊臉扔去。
見她揚手,窦憲一閃身。倒不是怕這個,嫌髒而已,剛要發怒,卻見沈覓把手裏的青蛙扔進水裏。
居然敢吓唬自己,窦憲樂了。
“你膽子夠大,膽敢戲弄于我!”
沈覓就着湖水洗手,抓了青蛙黏糊糊的,“拿青蛙扔你,不舍得。”
窦憲欣喜,一絲甜意湧上心頭,看着沈覓順眼了些。
沈覓接着道:“愛護青蛙人人有責,畜生也是性命,哪像你們,殺人比殺雞還狠得下心。”
原來是舍不得青蛙!
窦憲立刻感覺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窦窦:覓覓說我還不如青蛙
大狐貍:呀~誰這般實話實說?傷了窦窦的心啊
窦窦:大狐貍我跟你沒完
大狐貍:來啊,一起快活啊
窦窦:你大爺!
大狐貍:我大爺也是狐貍啊,找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