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人們都變得緊張起來。

拉斯佩齊亞的原住民種族頗為混雜,來自熱那亞的人也不在少數。

更重要的是,熱那亞共和國已經派遣軍隊過來攻城了。

這件事情來的頗為倉促,以至于能讓人隐約猜到早早有人預料到會被攻占,提早了時刻直接去了北方求援。

城牆還沒有完全修好,但好在周邊早已設置了哨卡與防禦陣型,這些日子用火炮和巨弩已經轟走了好幾批人。

如果對方是用輕騎兵快步趕來,那麽他們直接開城門地對地對抗,雖然沒有太多騎兵,但一排又一排的火槍手也足夠讓這群人被轟擊的人仰馬翻。

馬這種動物不管奔跑速度有多快,始終都是畏懼強光和爆炸聲音的生物。

當混亂爆發的時候,有些馬匹不管馬刺的尖銳疼痛,幾乎是擰着頭都要往回跑。

而大炮的轟鳴聲雄渾如雷霆,顯然也能讓震蕩聲在山谷間反複游蕩。

也正因如此,絕大部分的騎兵都敗下陣來,試圖依賴長弓手和投石車來完成攻城。

那原本就被轟的破破爛爛的城牆免不了又掉些磚石碎片,但它的存在已經沒有了太大的影響力。

只要望遠鏡能監測四方的情況,城內的彈/藥足夠,他們可以在這裏耗上一年。

士兵們在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态下,還真有些難以入眠。

眼下,他們城內其實人手充足又不缺糧水,但內外的危險因素都實在太多了——

城外會有間斷而不穩定的攻城,城內要提防那些看似毫無威脅的普通市民。

在一兩個士兵被襲擊暗殺之後,軍營當中都開始有各種謠言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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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議論說這些都是被炸死的幽靈在夜間複仇,有人說有異族的殺手組織已經滲透到了這個小城市裏,誰的床頭出現一個羅馬數字的刻痕,就是臭名昭著的死亡倒計時。

——輪休的士兵不能立刻入睡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海蒂思忖了許久,再三地吩咐軍官速查嚴整這些謠言和恐慌。

她清楚城內會有這種流血和恐慌,但也不至于靠暗殺部隊就能挽救一場戰争——這更可能是來自敵方的煙霧彈。

城外的攻勢不斷穩定,連站崗的哨兵們都表示沒什麽好擔心的,那些攻城者的箭矢飛到空中還能被吹得拐彎。

……這些謠言極有可能是城內傳來的。

海蒂一面囑咐手下盡快核查事情的具體下落,一面做了個頗為出人意料的選擇。

被征用的熱那亞籍城民一人被扔了好幾本書,每天到了睡前時間就各自被盯着進軍營讀書。

這決策一出,好些人都懵了。

那些軍士原本就有些害怕這裏頭會不會藏着殺手,而那些熱那亞人之中很可能就混雜着造謠者。

——然而這招一出來,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他們既可能一臉窘迫的念一些通俗而又狗血的騎士小說,也可能苦着臉開始讀領主大人親筆撰寫的《元素四論》和《婦嬰保健百科》,而且在蠟燭沒有燒到指定位置的時候不允許離開。

“氧氣的存在是為了讓人能夠通過呼吸獲取——”

“女性在分娩時應該被允許表示痛苦和憤怒,耶稣的懲罰與上天的原罪早已在她們的勤苦勞動中被承認與消弭。”

“喂養嬰兒的要點在于……”

一群糙漢子知道守夜官在窗外拎着油燈巡邏,都不敢出聲打斷這啰嗦又費腦子的長篇大論,只能硬着頭皮聽後面産後護理以及水銀中毒相關的各種理論。

頭一頁朗讀者和輪休者還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提防着,後頭這件詭異的睡前日常變成了頗為無奈又合理的活動——

往往熱那亞人操着濃厚的口音讀個三四行,四周的床鋪上就開始陸續傳出雄厚的鼾聲。

而且時間一長,連十三歲剛入伍的新兵都能區分鉛中毒和肝中毒了。

與讀書催眠法有關的事情傳到列奧納多那裏,愣是讓他笑了好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這種事情——絕對只有海蒂做得出來。

情窦初開的列奧納多先生并沒有太多時間黏着他的領主大人,他現在在忙更加重要的事情——鐮刀馬車的設計。

這是他從前就記錄過的一個點子,只是因為先前馬匹實在不太夠用,加之場地和各種原因,一直都沒有能夠實現。

最近熱那亞又一批敗兵落荒而逃,清點戰場和戰利品的時候還能搜刮到好多利刃和弓箭。

好些馬兒因為兇猛的槍炮聲狂奔而逃,把騎士們都摔的灰頭土臉——在五六天後,有人發現一大群軍馬在河谷的隐秘處吃着草曬着太陽,而且連馬鞍都不曾卸下。

他改良了戰車射手所乘坐的倒l型馬車,在前後兩側都安裝了長且堅硬的固定鐵架,又于四個方向都裝了彎刀般的十字滾輪。

當雙馬奔馳的時候,鏈條就會在車輪的作用下自動推動刀輪,讓這輛車變成能夠在戰場中随意進出的絞肉機器。

這個設計實在是大膽又直接,法比奧老先生雖然嫌棄他想一出是一出,但一回頭就把刀片磨得鋒利厚重,而且還搞定了切割性更強的鋸齒。

“——這樣連人家的馬都能鋸開。”老頭子如實評價道:“還有,你得為這個再加點錢。”

達芬奇忙碌的腳不沾地,除了軍械設計之外還要兼顧城牆修複以及外緣防禦堡壘的設計,每天都沒什麽時間去見海蒂。

而且往往他過去的時候,不管來的是早或者晚,領主辦公室的外頭總是坐着一長溜的人,哪怕他進去彙報工作了,身後還有好多雙眼睛在盯着。

七月一到,夏夜都燥熱了起來。

海蒂又因為處理米蘭那邊許多樁生意的緣故推遲了睡眠時間,她埋頭寫着批複,忽然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

“列奧?”她把一封回信推到了一邊,繼續低頭翻閱阿塔蘭蒂寫來的信件。

米蘭的牧場産量又擴大了不少,貨品全都一上架就被銷售一空,而且主要都是外國的主顧們頗為青睐。

“這是今天關于防禦工事的進度報告。”列奧納多把手裏的幾張紙放在了她的面前。

“嗯,我等會看。”海蒂确認着油彩工坊的利潤,在回信上囑咐他在開第三家分店時注意配方的保密以及雇足夠多的守衛。

“這是今天關于彈藥改良的分析文章。”列奧納多又放下了一份文件:“以及我自己畫的圖紙。”

“好,辛苦了。”她翻到最後一頁,眯着眼睛看阿塔蘭蒂歪歪扭扭畫的全家福。

那小姑娘成長的速度也挺快的啊,聽說現在都能到處撒歡亂跑了?

“還有我幫你摘錄了關于威尼斯那邊的情況。”達芬奇終于把最後幾張紙也放了下來,還賴在這裏不肯走。

她眨了眨眼,擡起頭看向他:“你好像有別的話想和我說?”

“沒有。”列奧納多有點小生氣,回答的非常快。

“真沒有?”她搖了搖羽毛筆:“那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見。”

男人哼了一聲,俯下身來飛快的親了一下她的唇角。

沒等海蒂回過神來,他扭頭就快步走掉了,連晚安都沒有說。

“站住。”她忍着笑道:“回來。”

列奧納多都走到了門口,這時候扭過頭來,還是又磨磨蹭蹭的走了回來。

“你親歪了。”她點了點唇珠:“應該吻這裏。”

男人紅着臉俯下身,笨拙又認真的給了她一個深吻。

“晚安,領主大人。”他啞聲道:“不許再裝作看不見我。”

她失笑着捏了捏他的臉頰,慢悠悠道:“我只是想看看你還能假裝多久。”

城市裏的風聲終于平息了下來。

那些野草般肆意生長的謠言仿佛被一把火焚盡了一般,再也沒有人道聽途說什麽詭秘的消息。

說到底,還是因為那些熱那亞人被折騰怕了。

真有幾個探子和內奸被抓去給那幫莽漢們讀書,站在好些床鋪之間的時候,就好像被剝光毛皮的羊羔扔進了狼群之中,其實被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讀書讀的不好還要被守夜官訓斥責罵,蠟燭也會續上半根。

——他們到底發現了什麽?!

——這算哪門子的暗示和恐吓?!

探子們夜夜淩晨站在鼾聲如雷的雇傭兵們中間硬着頭皮讀《神曲》和《十日談》,念到某個下流的段落時各個角落還會傳來吃吃的笑聲。

窗戶外面是神出鬼沒的守夜官,有人還提着鞭子随時準備給他們點苦頭吃。

——這真要是想趁着機會刺殺,怕是匕首都沒掏出來就被摁着頭再念十個葷段子了。

根據領主和各個高級将領的會議,他們預計在這裏駐留兩個月進行恢複和準備,然後預計在這個時間點裏加強對軍隊的控制和演練。

等到了八月末,天氣稍微涼爽一些之後,他們就會再次啓程,去征服更加肥美的獵物——熱那亞。

天氣實在太過炎熱,官員們都躲在古堡和教堂裏享受着陰涼,會議的內容也讓人有些混混欲睡。

還有人一邊聽海蒂解釋着最近戰事平息的情況,一邊悄悄翻着《十日談》找昨天晚上沒聽完的故事。

也就在這個點,德喬從門外走了進來,俯身在海蒂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大人,有個年輕人在南城門外要求見您,而且還說他應該被雇傭為首席顧問。”

……聽起來很狂妄。

“有多年輕?”

是不是阿塔蘭蒂留了胡子跑了過來,被她認錯了?

“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但是談吐很古怪。”

那便不是哪個老熟人過來摻和戰争了。

海蒂雖然并不希望會議被中斷,但還是又問了一句:“他叫什麽名字?”

“沒聽說過的人物,”德喬想了想道:“尼可羅·馬基亞維利。”

海蒂眯起了眸子。

上次她聽見這個姓氏的時候,它還是一個形容詞。

——而且是用來形容她本人的。

-2-

會議被宣布解散的時候,看小說和睡覺的将領都被露裏斯·季諾大人猛地敲了幾下腦殼,免不了嚎上兩聲。

“德喬,先安排人檢查他身上有沒有暗器,然後把他帶到這裏來。”

海蒂揉了揉額角道:“鞋襪和袖子也一定要檢查一遍。”

德喬應了一聲匆匆地離開了,留下露裏斯陪在她的身邊。

女騎士擦拭着鑲嵌着紅寶石的新匕首,挑起眉毛道:“別告訴我這是你的私生子。”

“怎麽會。”海蒂抿了一口酒道:“我聽過這個名字。”

當初她因為跳頻技術的緣故,一度被某些媒體惡意抹黑和侮辱。

除去與性有關的各種大肆渲染和不實描寫之外,‘’也被用來勾勒她作為多面間諜的一個詞彙。

它的意思是,個體利用他人達成個人目标的行為傾向。

這種傾向越明顯,利己主義便越發強烈——只要目的正确,就可以不擇手段。

介于這個時代遇到誰都很有可能,她已經開始思考這個人是不是這些概念的起源者了。

露裏斯專心擦拭着利刃,渡鴉在遠處盤旋着鳴叫着。

她等待着一行人的到來,又不自覺地開始回憶過去的事情。

她被媒體和一部分人攻擊為‘多面間諜’。

人們似乎并不願意承認一位女性能‘主動’且‘有效’的影響跳頻通訊這種劃時代技術的誕生,哪怕她的手稿被公之于衆,也會言之鑿鑿的選擇另一種更加充滿情/色意味的說辭——

她得到的這一切,還有她晚年時終于得到的專利和認可,全都本應屬于她那第一任身為納粹軍火商的前夫。

人們誇誇其談着她如何在男人們之間游走徘徊,如同情場老手一般用暧昧和距離來獲取情報,絕不會如另一部分人所認為的那樣‘正直’而‘睿智’。

似乎女性的存在,除了把錢揮霍于許多奢侈品上之外,就是被男人們擺布着去控制另一部分男人了。

她當初想要為國家做許多事,甚至用自己的吻來為美國募集到了上千萬的戰争債券,最後卻被罵作是美國的叛徒。

海蒂定了定神,有些自嘲的在心裏重複着這個有些刺耳詞。

……

她為了科學與和平晝夜不眠也好,用最大的善意與平靜去面對人群也好,最後還是被人描述為一個糊塗而蒼老的利己主義者。

仿佛那來自海軍的技術專利書也是個笑話。

可最後bbc的記者前來采訪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內心中不曾改變的說辭。

人們是沒有理性的,不合邏輯的,自私自利的。

即便如此,你還是要愛他們。

如果你做了好事,別人可能會指責你自私,動機不純。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做好事。

給這個世界你最好的,你将會飽受打擊;

即便如此,給這世界你最好的。

她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

哪怕千夫所指,也不曾動搖過半分。

德喬敲了敲門,把那少年帶了進來。

海蒂回過神來,又抿了一口葡萄酒,擡眸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還真只有十七歲左右。

他的穿着破舊而且發臭,頭發似乎是自己打理的,也蓬亂又高低不平。

倒是那雙黑色眼睛熠熠生光,好像有許多話要同她講。

海蒂的視線緩緩往下移,注意到這個少年的鞋子都已經被走爛了。

不光鞋底被磨得破破爛爛,連兩根腳指頭都露在了外面。

……怎麽這些大男孩一個比一個潦倒。

海蒂本能地想起了當初那個屋檐下一邊哭一邊吃披薩的米開朗基羅,揉了揉額頭道:“再說一次你的名字。”

“尼可羅·馬基亞維利。”

“馬奇,”她開口詢問道:“你從哪裏來?”

“佛羅倫薩。”少年站直了許多,連灰塵撲撲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神氣。

“一個人過來的?為了什麽?”

“大人——”他揚高了聲音道:“我是來做首席顧問的。”

露裏斯原本在專心清理着金飾縫隙中的灰塵,聽到這句話時直接笑出了聲。

海蒂沒有馬上否定他。

她隐約能看出來,這個大男孩不是因為愚蠢的一頭熱血才跋山涉水一路追着軍隊來到這裏。

他似乎知道自己需要什麽。

“先坐下。”她示意道:“給這位客人端一些餐食。”

少年坐下去的時候,衣袖上的髒污都讓桌子沾上了些黑印。

他的吃相絕對算不上得體,連骨頭裏的殘汁都能嗦的幹幹淨淨,而且湯碟和肉盤全都被一掃而空,清理的都不用洗盤子。

露裏斯都被這風卷殘雲的吃飯驚着了,示意侍從再給他端兩盆肉來。

馬奇也不推辭,把牛腿肉啃了個幹幹淨淨,還不忘把旁邊用來當做裝飾的橄榄與青豆扔進嘴裏。

等他吃飽完打了個長嗝,海蒂才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說說你對這個世界的想法。”

大男孩抹了把嘴,眼睛直視着她,沒有對上位者的任何恐懼。

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與年紀毫不相符的超脫氣質,仿佛早已洞察了一切。

“我不相信《聖經》。”馬基雅維利沉聲道:“也不相信上帝。”

場內的所有人都露出了迥然不同的表情。

露裏斯的笑容玩味而又贊賞,幾個仆人一臉的惶恐不安,倒是海蒂沒有露出任何神情。

“繼續。”

“我認為,按照如今的局勢,您應該建立足夠強勢的君主制,并且統治整個神聖羅馬帝國。”少年的黑眸裏泛着冷光,如同匕首一般鋒芒畢露:“不過,四分五裂的神聖羅馬,也早應該換個名字了。”

對,它後來擁有的姓名,叫做意大利。

海蒂深呼吸了一口氣,确認心中的猜想被不斷證實。

她從前覺得,自己在街上随便撞到一個人,可能都是住在佛羅倫薩的藝術家或者文學家。

如今是哪怕和軍隊一起遠征北方,也照樣會有傳說中的人物奔赴而來。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命運吧。

“你怎麽會想到找她?”露裏斯并不太信任眼前的這個人,反問一句道:“你怎麽證明自己不是誰派來的奸細?”

少年忍不住又打了個飽嗝——他吃的确實有點撐。

“你們現在要去打熱那亞,對嗎?”

海蒂沒有回答他。

馬基雅維利瞥了她一眼,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可以這樣預言——一個月之內,法國人的求和信就會被送過來。”

“然後?”

“但是您不可以應允。”他加重語氣道:“這次求和是一個試探,法國人想要知道您的野心與實力。”

海蒂揚起了淡淡的笑容:“你是怎麽猜到這些的?如果只是道聽途說,我們不會給予你任何工作。”

“我是在佛羅倫薩聽說戰報的。”馬基雅維利撓了撓頭道:“一開始是有關比薩和盧卡的海戰,緊接着有關魔鬼之炮的傳聞就飛了過來。”

“我追到盧卡城的時候,你們已經離開了三天,顯然是打算趁着法軍南下的時間段,去攻占更加有利的地段——熱那亞。”

他的語速頗快,連呼吸都有些跟不上:“而且有關您的事跡,我也聽說過許多了。”

他本來就是佛羅倫薩人,哪怕足不出戶都能聽說有關她的許多傳聞。

這位大人據說是美第奇家族的遠親,不僅着手研制出了多種藥物,而且還輔助着領主在與羅馬教廷的戰争中奪下了多個城市和港口,卻又在風頭正盛的時候隐退而出。

而米蘭的商業貿易卻突然繁榮起來,連佛羅倫薩都能買到令人駐足的華美紫色油彩。

他開始越來越熱切的了解與她有關的所有事情。

黴葉病,青黴素,還有最近的這一場戰争。

什麽人能一擲千金組織如此龐大的軍團,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他開始分析戰争的局勢與整個亞平寧半島的政治局勢,連每個城邦的財政情況和領主弱點都能夠信手拈來,如同親眼所見。

哪怕手中并沒有地圖,他也可以精準分析這一路而來的許多阻礙與助力,連攻打熱那亞應采用什麽策略都能講的一清二楚。

——如同天生的預言家與政客一般。

“如果有人可以統一整個神聖羅馬帝國,”少年放慢了語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那這個人,只可能是您,領主大人。”

而他追随她一路奔赴這裏,亦是為了實現他內心的宏願。

海蒂不置可否的把玩着酒杯,沒有立刻回應她。

倒是旁邊的德喬和露裏斯都聽得一愣一愣的,顯然無法想象這男孩有如此年輕。

他說話和思考的方式,更像一只練達又洞察的老狐貍。

“你的老師是誰?”德喬忍不住問道:“誰教會了你這些東西?”

男孩笑了起來。

“我的家一貧如洗,一切都靠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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