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馬基雅維利被拎去洗了個澡。

準确的說,是搓了個澡。

他這一路長途跋涉過來,因為家裏沒什麽錢的緣故也住不起旅店,更別提洗澡換衣服。

德喬把他帶過來的時候都刻意保持了距離,路過的女仆和侍從有些也會捂住鼻子。

領主大人是忍着他身上類似于鲱魚罐頭一般的味道對話完全程的,等确認完這是個可以考察錄用的好苗子之後,直接把這大男孩扔給了男仆們。

“洗幹淨了再把他放出來。”

于是仆人們愣是拎了六桶熱水才把這家夥給搓幹淨。

前兩桶水洗完,傾倒的時候簡直和泥水一樣。

越往後洗,仆人們越發現這家夥大概連頭發都要拿手使勁搓才行,脖子和腰背更是需要用撓的才能把泡沫和髒物一塊弄幹淨。

等六桶水洗完,幹淨的新衣服新鞋也端了進來,他被上下收拾了個徹徹底底,又給領去了領主大人那裏。

海蒂已經回辦公室看書去了,聽見聲響時才擡起頭來。

……這才有點貴族的樣子。

不管怎麽說,這位現代政治學之父都是出生與官宦世家,這個古老的姓氏不僅被認為是老馬克思的後裔,而且還先後誕生過十三個佛羅倫薩的法官——論淵源歷史,那着實比美第奇家族都還要來的長久,只是最近幾十年家道破落了而已。

少年在過來的時候,全身破破爛爛的猶如一個拾荒者,只有那雙眼睛又黑又亮。

等他理完短發換好衣服再出來的時候,就簡直像突然換成了一個貴公子。

這黑發黑眸的少年原本就皮膚白皙又身形高挑,談吐禮儀也是頗有教養,眼下換上一身泛着銀光的塔夫綢長衣配馬褲,小腿和腰腹的線條都宛如上帝的手筆。

Advertisement

海蒂上下掃了他一眼,隐約想不起來他先前那髒兮兮臭烘烘的樣子,沖他身後的侍衛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海蒂——你在找我?”列奧納多大步走來,在見到這男孩時動作頓了一下,忽然問道:“馬基雅維利?”

後者猛地轉過身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連聲音都上揚起來:“您就是——達芬奇先生嗎?!”

達芬奇眨了眨眼睛:“我還記得你五年前在街頭發表過的演講,确實令人印象深刻。”

“是達芬奇先生!”馬基雅維利好像突然又變成了一個小男孩,甚至看向海蒂去求證真僞:“他居然也在這裏——當初佛羅倫薩之戰裏,就是他救了我們的整個城市!”

事實上,在佛羅倫薩經歷過對南部的兩次戰争之後,列奧納多就已經成為了全城皆知一般的存在,連小孩見到他都會忍不住撲過去要抱抱,還有婦人會抱着幼兒請求他的祝福和撫觸。

海蒂顯然已經對這種粉絲見面般的場景見怪不怪了。

當初米開朗基羅見到他的時候就差蹦起來撲到他身上,連先前面對她時的那點小驕傲都像是假的。

還有這個馬奇,他在自己面前簡直是個嚴肅又正經的雄辯家,一見着他也忍不住咧嘴直笑。

男孩們果然都有濃厚的英雄主義情結……

“實際上,”她輕咳一聲道:“我是把他介紹給你,讓你們成為師生關系的。”

“師!生!”

這個男孩還有些年輕,完全可以多學些東西。

拉斐爾和米開朗基羅都在佛羅倫薩的柏拉圖學園裏努力成長,這邊雖然教育環境不算太好,但達芬奇也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老師。

“馬基雅——”

“大人,您和達芬奇老師可以稱呼我為尼可羅的!”少年綻放出大大的笑容:“不用這麽客氣!”

“尼克羅先生是我新聘請的顧問,”海蒂從善如流道:“列奧,你有空的時候可以教他一些拉丁語和希臘語嗎?”

“當然可以,”列奧納多友好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我還帶了好些藏書過來,也可以都借給他看看。”

他向來對旁人都寬容又友善,哪怕初次見面也不會設防太多。

尼可羅小朋友努力不露出興奮又激動的表情,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謝謝您!”

這事就這麽愉快地訂下了。

也就在手下幫忙給尼可羅安置住處的時候,來自西北的客人也終于倉促趕到。

——法國的大使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替熱那亞共和國議和。

這時間還真算是湊巧,上午這男孩才做完預言,下午就應驗了。

海蒂吩咐下屬把大使先安置好時間,搖鈴示意秘書官德喬把預言家先生帶回來。

她确實也隐約預感過這件事情。

法國人其實不會輕易做出這種事情,但如今他們的存在實在太特殊了。

從盧卡公國到拉斯佩齊亞,再到抵禦熱那亞的多次進攻,他們的效率和殺傷力都是那些人從未見識過的。

雖然燧發槍在自己的建議下,自誕生以後就在不斷改良,但直到最近一年,它的殺傷性才被發展到了極其恐怖的地步。

其他城邦攻城可能需要上十天甚至好幾個月,但這個女人帶領的軍隊一路上雷厲風行,而且眼見着就要往一路西部擴張過去。

熱那亞以西的城市無不物産豐富又擁有諸多港口,更重要的是,它們就是隔着法國與神聖羅馬帝國的天然通道。

只要這個平衡被破壞,她完全可以用那被傳聞為魔鬼之炮的詭異東西轟開波旁城的城牆。

海蒂根本沒打算簽訂所謂的和約。

還有十天軍隊就将再次啓程,而且會攜帶更多的物資過去攻城。

但外交這件事,着實是個藝術。

她初次做領主,從前雖然抱負與志願都頗多,卻也沒有如此真切的嘗試過。

而那些雇傭兵頭子們轉職的軍官,也對政治一竅不通。

這個時候,一個咨詢師的存在就頗為必要了。

——該怎樣回答和應對,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尼可羅過來的時候,身上還噴了些鳶尾花氣味的香水。

“領主大人,”他行了禮道:“有什麽吩咐?”

海蒂示意德喬把地圖鋪開,把情況大概與他溝通了一下。

“法國人來了?”少年揚起眉毛大笑道:“恐怕還帶了不少禮物吧?”

“說是替熱那亞共和國來說情的,”海蒂慢條斯理道:“但我們都知道,他到底想談的是什麽。”

人家要保的,根本不是那個小國的死活,而是在防着他們越界報複。

尼可羅托着下巴坐在她的對面,低頭凝視着這破碎又複雜的半島地圖,半晌才開口道:“我們需要一個足夠全面的理由。”

海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發動戰争往往是需要理由的。

戰争本身其實都充滿了罪惡和流血,嚴格來說不存在絕對的正義。

但一個足夠有力的理由,會引誘更多人成為軍人為之厮殺,以獲得頗為可觀的榮譽與戰利品。

這個理由如果能夠全面而充分,不僅能夠輔助她在戰争中處于輿論的優勢,而且可以在她日後插手政治的時候擁有足夠的底氣。

“您肯定思考過後面的事情。”尼可羅直視着她的眼睛,壓低聲音道:“您想要的不僅僅是這一個海灣,而達芬奇先生,以及這城內的許多人,都可以輔佐您擁有一整個帝國。”

最核心的理由将捍衛她帝位的正當性,更可以引發無數城民的臣服。

“那便只能從最核心的內容尋找線索。”海蒂思索道:“所以……我們應該選擇宗教,對嗎?”

少年揚起了笑容,聲音清澈而有力:“您真的非常聰明。”

-2-

幾百年後,法國思想家與哲學家伏爾泰曾這樣評價神聖羅馬帝國。

“既不神聖,也不羅馬,更非帝國。”

它的存在如今就是個笑話。

而與神聖羅馬帝國所聯結的羅馬教廷,更處在尴尬而又進退為難的狀态裏。

“如今神聖羅馬一共有三百五十多個大小城邦和騎士領地,”尼可羅直起身子來,示意海蒂看向地圖上細碎繁雜的城邦輪廓:“而且他們全都擁有自己的自治權和立法權,完全脫離了羅馬的控制。”

一個商人想要去三十公裏以外的地方做個買賣,可能一路上要被收二十多趟的稅款。

海蒂擡頭看向了他,加重了語氣道:“你并不希望宗教可以幹涉政治。”

“的确如此。”尼可羅眯起了眼睛道:“某些腐朽的東西也該被終結了。”

“更何況——”他露出了嘲弄的表情:“教廷如今也早已不神聖與純正了。”

教皇國最初的領土,其實類似于超市買牛奶時的買一贈一。

七百年前,法國的矮子國王丕平為了感謝教皇扶他上位,把先前搶到的一大塊領地都贈送給了教皇。

這塊領地原屬于拜占庭帝國,從羅馬一路延伸到拉維納,在一千多年後又節節敗退到只剩一個梵蒂岡。

也正因為丕平獻土,教廷的勢力開始不斷擴散,但權力的中心不斷游移,從來都沒有固定的位置。

任何國家都有首都,但神聖羅馬帝國的首都是跟着不斷誕生的教皇到處跑的,最遠的一次偏移到了法國的邊緣阿□□翁。

“而這一次的贈予,在十幾年前也被扒出來,文件是假的。”尼可羅搖着筆杆道:“聽我父親說,當時有人憤怒到直接跳進波河裏,哭着說要去見上帝。”

“假的?!”海蒂怔了一下:“怎麽會是假的?”

“那矮子國王為了讓教皇國立起來,撒謊說這是‘君士坦丁的贈予’,它的存在是絕對神聖而合法的。”尼可羅嘲諷道:“可君士坦丁大帝怎麽可能幹出這種蠢事情?”

“這可是教皇國存在的基礎啊——”海蒂根本不知道這些舊事,壓低聲音道:“他們是怎麽查出來的?”

“字跡鑒定,文件辨僞,那幫老頭子有一百種辦法。”尼可羅聳了聳肩道:“但假的就是假的。”

這等于說——教皇國的存在,完全就是建立在一場騙局上的?

“更有意思的,是最近這一百年的事情。”少年擡眉看向她,筆尖在羅馬的位置上畫了個圈。

英法相愛相殺着打了百年戰争,最終法國狼狽落敗,教皇也只能灰溜溜的從法國旁邊的阿□□翁回到羅馬——畢竟庇護者自身都快保不住了。

然而問題在于,法國那有個老教廷,羅馬這也有個教廷,而且因為格裏高利十一世本人跟法國紅衣主教的翻臉撕扯,造成了雙重的分裂。

“我之前聽說過這段傳聞——但沒有你說的這麽具體,”海蒂只感覺這一切都荒謬而又愚蠢:“這就是最近幾十年裏教皇們折騰混鬥的原因?!”

“四十多年。”尼可羅露出了憐憫的神情:“最多一口氣出現過三個教皇——再多一點就可以一塊踢球玩了。”

教皇們不斷地被選舉出來,再不斷地被廢黜,猶如任人打扮的玩偶。

而如今的教皇亞歷山大六世,也就是凱撒·波吉亞的父親,本人完全是個淫棍和投機者。

他依靠金錢賄賂勸退競争者,花了大把的金幣買到了教皇的位置。

——按照天主教的教義,教皇本應把一生一世都奉獻給神,不應該擁有婚姻和子女。

可這位亞歷山大六世不光有情婦,而且有很多很多很多個情婦。

他可以和女人們在花園裏徹夜狂歡,豔舞和群交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情。

光是凱撒的母親就為他生了四個孩子,其他真真假假的孩子更是數不勝數。

只要給錢就可以讓他免除任何罪過——哪怕是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

大小教職也可以随意買賣,錢給到位就可以穿着紅袍觸摸天使的面容。

即便如此,教廷還在瘋狂的向百姓征斂財富,稅種想一出就是一出。

“我們有足夠充足的理由……”海蒂喃喃道:“去打一場宗教戰争。”

這完全不是天主教的罪過,而是整個教廷和教皇本人的堕落。

可因為他們的存在,有無數的農民和商人骨瘦如柴,意大利也陷在停滞混亂的狀态裏。

“宗教是必要存在的,但不是以這種方式。”尼可羅話語間已寫完了兩行字,遞到了她的面前。

——one wudu wearda wundrum fger

烈火在朽木之上綻放

fugel ferumis fenix hatan

鳳凰将從沉燼中涅槃

海蒂的指尖撫過這行墨跡,緩緩擡頭看向了他:“如果這便是我們的初衷,在回答法國人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理由阻止我們。”

廢除已經完全變味的教廷,建立慈悲而平等的新教,統一這個疲憊而脆弱的國家……

她隐約感覺到,本應存在于未來英國新教和宗教改革,極有可能已經被浪潮推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裏。

青黴素誕生了,火藥配比和槍炮的改進也出現了。

無數的工坊和工場在米蘭和佛羅倫薩快速誕生,教皇的權威也搖搖欲墜。

這個世界被加速了至少兩百年。

法國的大使等待了許久,不斷試圖催促着侍從遞交文書和信函。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那慢吞吞的侍從才終于領着他們去見了那位女領主。

當他們看清她的面容時,也忍不住露出詫異又敬畏的神情。

她擁有日耳曼人的藍眸與羅馬人的黑發。

那古典而又娴雅的面龐猶如油畫中的女神,頸間的紅寶石吊墜在燭光下熠熠生光。

真絲長裙上點綴着繁複又細致的寶石,珍珠和刺繡都精致到令人贊嘆。

哪怕她只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他們一眼,都猶如是高貴的恩賜。

兩位大使有些緊張的行了一整套禮節,再次向領主說明了來意。

“這一次的騷擾原本就是非正義的,”他們表現的宛如完全不知法國艦隊的事情一般:“熱那亞共和國對此有義正言辭的抗議,但法蘭西願意從中調和一二。”

“和平是對我們都——”

“這位先生。”領主揚起了淡淡的笑容:“請您再說一遍,什麽是非正義的?”

“這場戰争,大人。”大使硬着頭皮道:“我相信,美第奇家族不至于願意看到家族的名節因此——”

“先生,”領主慢條斯理道:“我們出兵的原因,是為了神聖羅馬帝國與整個教廷。”

兩個法國人都懵了。

“如您所見,整個帝國如今都處在混亂而分裂的狀态裏。”那雙淡藍色的眸子沉穩而又溫和,一如她輕緩又從容的聲音:“我們只是在踐行教義,效忠這個國家而已。”

這句話一出來,完全把他們的話術都完全堵死了。

神聖羅馬如今與法國已毫無關系,而且如果這是各種意義上的內部清算,那法國人完全沒有理由譴責和插手。

她不光把政治立場和戰争動機闡明的清楚明白,而且完全反壓在了輿論的高地上。

收複帝國,振興教廷,有誰可以說個不字?

兩位大使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還是起身告退了。

連留宿都不肯,聽說是狂奔回西北報信的。

他們一走,尼可羅·馬基雅維利又溜了出來。

“明日就出兵。”她注視着窗外的星夜道:“不能再拖了。”

“你覺得,涅槃戰争這個詞聽起來怎麽樣?”尼可羅笑嘻嘻道:“不比玫瑰戰争差吧?”

海蒂轉頭看向他,修長的脖頸猶如天鵝一般。

她笑了起來,依舊是那副風淡雲輕的模樣。

“很不錯。”

熱那亞在收到消息的同時,那可怕女人的軍隊就已經到了城下。

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快?!

從拉斯佩齊亞到這裏起碼也要十五天吧?!

八月中旬的日光灼烈到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飄揚的軍旗高高地舉在了空中——

九棱鑽石之上,金紅色的不死鳥在振翅高飛。

火炮如同呼嘯的風雷一般劈到城牆堡壘之上,半路軍隊在駐紮起營,半路軍隊已經開始調整彈道射擊投擲了。

沒有攻城錘,沒有投石車,可炮彈和爆炸就猶如巨人的拳頭一般将四處都打的摧枯拉朽,士兵們跟本不能理解為什麽城牆底下會有地震一般的動靜,甚至連濃煙都沒有在眼前揮散就跟着城牆一起墜落。

“開炮——!”

城牆開始鋸齒狀的陷落崩塌,越來越多的軍士聚集湧入到城門前。

護城河完全形同虛設——一位褐發褐眸的将帥直接枯枝化橋,讓多處的河流溝壑都可以暢通如平地!

城門終于緩緩打開,穿着笨重铠甲的騎士揮舞着長劍奔馳而出,可他們所面對的人流卻迅速的如波浪一般起伏分裂,露出數排黑黢黢的槍口。

“開火——!”

猶如無數星火飛濺迸發,彈藥化作驟雨徑直穿透鐵甲和駿馬的胸膛,如無形的網絡一般讓守軍哀嚎着墜落,哪怕人數相差衆多都毫無還手之力。

“嘭——嘭!嘭!轟!”

與此同時,多個城牆相繼塌陷,爆破兵在遠處探出腦袋,抱緊石頭讓自己不要晃到摔跤。

巨龍咆哮般的轟鳴聲此起彼伏,連耳中的蜂鳴聲都已經完全被淹沒吞噬。

又一波騎士和長矛兵湧出了城門,高樓上頑固守城的弓箭手還在試圖讓木箭戰勝熱潮般的氣浪。

而火槍兵們移位換陣,為十字刃馬車讓出寬闊的道路。

伴随着一聲唿哨響起,多架馬車同時對着他們沖刺過去,四個方向飛快旋轉的十字刃猶如絞肉機一般在收割着無數靈魂。

“開火——開火!”

厚重的城門轟然倒塌,墜落在地上時撲出深褐色的沙塵,猶如老者最後的鼻息。

十字刃戰車迎面沖了進去,火槍手們把槍口對準了剩餘的敵人。

“攻——城!”

洛倫佐抿了一口葡萄酒,把信紙放在了另一邊,起身去牆邊轉動機關打開了暗盒。

占領盧卡城用了兩個小時,占領拉斯佩齊亞只花了一下午。

龐大古老如熱那亞城,攻占也僅僅只用了一天。

他和她确實合作的頗為順利,幾乎沒有無法攻克的事情。

相關的戰報早已傳到了佛羅倫薩,市民們都忍不住議論紛紛。

“領主大人,關于和約還有防禦聯盟的事情——”克希馬敲了敲門:“将軍們已經到了,正在會客廳裏等候着您。”

洛倫佐取出了那枚熠熠生輝的紅寶石戒指,低頭凝視了它幾秒。

戒托由白金打造,偌大的鑽石旁邊還點綴着花瓣狀的紅寶石,看起來小巧而又精致。

——含苞待放如一朵來自希臘的仙客來。

它的花語是……嫉妒的愛。

他收回了目光,把它握在手心裏走了出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