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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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會議室裏, 此時充滿着鴉雀無聲的詭異。
吳千秋以一個暧昧的姿勢站在她身邊,而瞿溪昂則坐在長桌的另一邊靜靜看着他們。
菱畫說完這句話後, 目光也毫不躲閃, 就這麽眼角帶笑地望着瞿溪昂,等待着他的反應。
“不了, ”半晌, 瞿溪昂竟然冷靜地收回目光,繼續低頭看手裏的文件。
她的眼眸閃過一絲訝異。
那一瞬間, 她感覺自己的心裏浮現出了明顯的失落。
只有這麽一點失落而已,就一點點, 她對自己說。
“那好, 祝您夜晚愉快, ”
然後,她勾起嘴角,示意吳千秋和她一起離開。
夜幕降臨, 吳千秋開車,直接把她帶到了城中新開的一家西餐廳, 而且位置也已經預約好,安排在了景致最好也是最安靜的窗臺位。
他在A國克伯宮的地位,基本等同于瞿溪昂在D國克伯宮的地位, 所以也可想而知他在克伯宮裏受人的歡迎程度以及風流韻事的“傳聞”之多。
他和瞿溪昂有着最受歡迎男人的全部共同特質,只是他對女人比瞿溪昂對女人要好上不少——至少并不是毫無情感、純粹的床笫關系,他還是會陪對方去逛街、約會,出手也闊綽, 還會玩浪漫,充分盡到了一個玩伴的本分。
這些她都是聽克伯宮裏的其他同事說的,那時候她還和他完全不熟悉。
也就是前段時間,忽然在一個項目上正式一起工作開始深入接觸了,聊了幾句,倒發現還挺投機,而且他估計也正在空窗期,身邊沒人,所以有事沒事就來找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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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二去,熟悉了,有時候一起吃飯、喝咖啡,有時候聊工作,有時候去看個電影,平心而論,她和吳千秋在一起很舒服,他非常幽默有趣,也不會讓人感到拘謹。
“相信我,你很難想象P國的料理究竟有多難吃,”
吳千秋喝了口酒,看着她,蹙起了好看的眉,“可能比我家爛了的晚飯的口味還要奇怪吧?”
“說得像是你嘗過爛了的晚飯的味道似的,”她叉起一塊牛排,立刻吐槽。
“我還真吃過,”他立馬道,“我小時候,有一次睡午覺起來,發現我奶奶從冰箱裏拿了一碗鳳爪出來放在廚房的流理臺上,我也沒注意,以為她是準備給我吃的,就直接拿起來吃了,結果,我就吃了一口,胃就開始劇烈地疼,疼到打滾,最後直接被我爸媽送進了醫院。”
“然後呢?”
“然後等奶奶趕來醫院告訴我,那個鳳爪是昨天晚上吃剩下的,她其實是準備扔掉的。”
她忍了兩秒,還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二。”
“總之,還是A國菜好,哪都不如這兒好,”他說完,眯了眯眼看着她,“當然,這裏除了菜,人也好。”
她裝作沒有聽懂,繼續低頭認真地吃牛排。
“Rene,”他忽然叫她。
“嗯?”
吳千秋整個人朝後靠在座位的椅背上,朝她挑了挑眉,“我帥麽?”
“帥。”
“有趣麽?”
“有趣。”
“所以,你心裏是有其他人的吧?”他攤了攤手。
“為什麽這麽說?”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因為你心思不在這裏,”他笑,“也從來都不在我身上。”
菱畫放下叉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沒說話。
“說實話,這讓我有點小小的嫉妒。”
“嫉妒誰?”
“當然是嫉妒那個讓你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的人,”他佯裝不開心地聳了聳肩,“哎,人生頭一次,和一個女人一直出去約會,百般讨好對方,對方卻對我沒意思,也不和我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位大哥,請你以後不要老是天馬行空地亂用典故和成語好麽?”她又“噗嗤”一笑,“還有,我怎麽感覺你對我意見很大的樣子?”
“不敢不敢,”他彎起嘴角,“您肯賞臉和我一起吃飯看電影,我已經萬分榮幸了,別的那就是一個diao絲在YY女神,您千萬別當真。”
她看着這位渾身上下都透着貴族氣的“diao絲”,沉吟片刻,“說真的,千秋,我挺喜歡你的。”
路千秋點了下頭,“好的,這張好人卡我收了。”
“所以,你要是看到你真正在意的姑娘,一定要去追她。”
他搖了搖頭,“我從來都知道你只是把我當朋友一樣喜歡,我也很享受和你在一起消磨時光,所以這事情你情我願,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吃虧,也不覺得我會因此錯過什麽其他人。”
“我這麽說,只是讓我自我安慰可以對你的愧疚少一點。”她眨了眨眼睛。
“愧疚就當我女朋友啊,”他朝她抛了個媚眼,“器大活好沒毛病。”
她一邊朝他翻白眼,一邊勾着嘴角拿杯子去碰了碰他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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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說好第二天和吳千秋晚上一起去玩VR真人對戰的,結果下午的時候她大姨媽來了,痛不欲生,一直堅持工作到Mark都看出來她臉色慘白,才趕緊勒令她回家休息。
路上給吳千秋發了消息道歉說要放他鴿子,千秋同學卻毫不在意,還問她需不需要美男上·門服務,被她幹脆利落地回絕了。
回到家之後,她想着能不能叫個什麽熱乎的食物暖暖肚子,便随手打了個電話給餐廳,點了熱飲和熱的甜點,然後就躺在床上一邊玩手機一邊等餐廳外賣。
結果,玩着玩着,她就難受得靠在枕頭上睡過去了,一直到門外門鈴加上敲門聲雙重疊加的聲響,才讓她睜開眼睛。
“來了來了,”她忍着痛下床,慢吞吞地移動到玄關,打開門。
門口的人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她低頭接過來,拿起玄關上準備好的現金放在對方手裏,“謝謝,不用找了。”
她現在整個人蓬頭垢面,臉色蠟黃,穿着邋遢的居家服和外套,別提有多醜了,她全程都沒和外賣員對視,生怕再多呆一會她絕對能把人給吓跑了。
說完,她就想關門,誰知道門外的人這時居然直接用手擋住了她家的門,靈巧地側身進了屋。
菱畫大驚,冷汗都吓出來了,一擡頭,卻發現她以為的“外賣員”竟然是……
“你他媽……”
她真的是又驚又怒,強撐着身上最後一口氣,朝戴着帽子的瞿溪昂豎了個中指,嘶啞地吼道,“你來幹嗎?!”
這家夥,之前是假扮快遞員,這次是外賣員,這尼瑪是玩角色扮演玩上瘾了?!
瞿溪昂瞟了她一眼,一手拿着熱飲和甜點,一手半強迫地捏着她的腰把她往屋裏拖,“別那麽饑渴,你現在沒力氣上我,我也沒浴血奮戰的愛好。”
浴血奮戰?!這該死的下流胚子……
……她發誓,她剛剛真的在心裏把她會用的所有罵人詞彙都把他罵了一遍。
他把她人弄到她卧室的床上,扔了一床被子在她身上,然後把熱飲和甜品放在床頭櫃上,解開了包裝袋,“知道你為什麽會疼成這樣麽?”
菱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咬着嘴唇。
“因為這一年你沒我滋潤,氣血不通暢。”
……
她從牙縫裏冒出了一句話,“Fuck you.”
“還是那句話,現在這狀況我滿足不了你,”他穿着解開了兩顆扣子的襯衣,眉頭還是蹙着的,看樣子也是剛從克伯宮過來,還順帶半路劫了外賣員的東西。
“現在喝?”他看了她一眼,直接半蹲下來在床邊,面無表情地拿出了熱飲,把飲口湊到她嘴邊。
她的心裏動了動,只能順着他壓迫般的手慢慢地喝了一口。
“燙麽?”他漆黑的瞳孔看着她。
她搖了搖頭。
然後,他把熱飲放在一邊,打開熱甜點的蓋子,用勺子盛了一口,為了怕她燙、還放到自己嘴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才把勺子湊到她嘴邊。
她看得心中又酸又煩,咬了咬牙,“我自己喝。”
他置若恍聞。
“瞿溪昂,”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我說我自己來。”
“你現在連趕我出去的力氣都沒有,你還自己來?”他挑了挑眉,冷笑。
“我手沒斷,”她想把勺子從他手裏拿過來,卻被他趁着她不注意,直接把甜點往她嘴裏塞進去了。
她差點沒被嗆死。
接着,他就再也沒顧她任何的反應和情緒,直接就這麽半蹲在床邊,也不怕腿酸,一勺一勺地把甜點全部都喂進了她的嘴裏,強迫她吞進肚子裏。
等她全部吃完之後,他拿了紙巾過來,幫她擦了擦嘴。
做完這些,他把東西拿去垃圾桶扔了,然後折返回來,幫她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她床邊開始看mac。
菱畫躺在床上看着他堅毅的下巴,真的是想罵都不知道從何罵起——說真的,試問這世界上還能有誰可以像他這樣登堂入室之後還顯得自己才是這屋子的主人?
“你有什麽想說的麽?”她做心理建設做了半天,終于嘲諷地開口。
他一邊工作,一邊即答,“沒。”
然後,他就真的沒搭理過她。
菱畫氣得翻了個身就睡着了。
…
等她再次醒過來,他已經收起了電腦,靠在床頭閉目養神,她微微一動,他就睜開了眼睛。
他伸手從床頭把杯子拿過來,遞給她,“喝下去,”
她微微起身,聞了一下,發現是紅糖水。
等她喝完,他看着她,淡淡地問,“好點了?”
她沒什麽表情地點了下頭。
然後他竟然繼續靠回床頭閉目養神了。
這下,菱畫被徹底激怒了,咬牙切齒地拿起枕頭就朝他的俊臉上砸了過去。
下一秒,瞿溪昂擡手就接住了枕頭,他沒說話,就這麽平靜地望着她。
“瞿溪昂,你腦子有坑!”她瞪圓了漂亮的眼睛罵他,“你算老幾?憑什麽總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送禮物我就得收?你想睡我我就得給你睡?你想闖進我家你就闖?你想照顧我我就給你照顧?你是我老祖宗嗎?!”
為什麽還會是這樣?
她以為自己長進了,可事實是,她還是無法預知他下一步的行動,也還是無法保持像他一樣的氣定神閑,哪怕她可以對他挑釁、無視他、氣他,他卻能夠輕而易舉地就反轉控制她的心情。
她以為她耍點小手段,也能扭轉局勢,可從頭到尾,他絕口都沒有提起昨天吳千秋的事情,就像看到督敏對她的假裝親昵一樣,似乎沒有任何人可以打亂他的步伐,她本以為他至少可能會向她表達他的不滿、醋意、妒火……結果,竟然什麽都沒有。
而在想要激怒他的那一瞬間起,她就已經輸了——她還是想要讓他在乎。
所以,在過了這整整一年,她依然在原地踏步不前,依然還被他輕而易舉地玩弄在鼓掌之間。
這就是事實,這就是血淋淋的真相。
“我告訴你,我在這世界上最讨厭的人就是你,你這個自大狂,種馬,王八蛋,打樁機……”她眼眶通紅,因為生氣而大口喘息,“我都不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過了好一會,瞿溪昂才擡了擡眼皮,淡淡開口,“罵完了麽?”
她抱着手臂冷笑,“三天三夜都罵不完。”
下一秒,他側過身将她壓在枕頭上,低下頭咬住了她的嘴唇,重重地吮吸了一口。
她又要發飙,他卻用食指輕輕放在了她的嘴唇上示意她省點力氣。
“你剛剛那些話的意思我聽得很明白,”
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不到的卧室裏,他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好像是笑了一下,“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