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二天, 聖上下旨,喬國公溫中赈災有功,為行嘉獎, 将其第四女喬第賜婚大将軍暴雲霆, 擇日完婚。
聖旨一下, 喬國公府上下一片轟動。
喬箬氣得将屋裏的瓶瓶罐罐摔碎了一地,整個人就跟發了瘋一般。
郭氏進去的時候房裏亂糟糟的一團,剛好有不知名的物品砸出來, “咣當”一聲落在她的腳下。
她臉色沉了沉走進去:“你瘋了?”
喬箬這才發現是母親來了,她扁了扁嘴哭喪着臉走過來,挽上郭氏的胳膊:“娘,陛下給那賤丫頭賜婚給暴将軍了,她憑什麽這麽好命啊!”
郭氏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你呀, 就知道在這賣瘋撒潑,木已成舟, 你還想怎麽辦?”
喬箬努嘴:“我不管,她不能嫁的比我好, 暴将軍功勞甚篤, 還是陛下面前的紅人, 她将來成了将軍夫人, 還不把我踩在腳下?”暴雲霆可不是旁人,那可是跟當今聖上自幼患難與共的交情,又鎮守西北手握重兵,比她爹喬國公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都要重。
郭氏睇她一眼, 在旁邊的蓮花紋小圓凳上坐下來:“你也知道那暴将軍不是好惹的,怎麽還想招惹她未來的夫人?那婚是陛下親自下的旨,你若敢攔着便是殺頭之罪!”
“可是……”喬箬有些不服氣,她自幼便喜歡壓喬第一頭,如今她越過自己被陛下賜婚,還嫁的這麽好,她當然無法忍受了。
“別可是了,到底也是名門貴秀,喬國公府裏的頭一號嫡出姑娘家,整日裏較這些勁兒做什麽?喬第如今是未來的将軍夫人,你若在恃強逞能,将來她有暴将軍撐腰,有你吃苦的時候。你要這麽想,咱們和暴将軍成為姻親,到時候上門求親的人會更多,又怎知你将來的夫婿會比暴将軍差了?”
喬箬想了想,覺得母親說的也挺有道理便沒再說什麽。可這心裏到底有些氣不太順,也只好暫時壓下來。
不過是個病秧子,就不信了,她喬第能舒坦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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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梅居
喬笙在裏面陪着喬第說話:“這暴将軍的動作可真快,陛下剛下了旨,他的聘禮可就送來了,看樣子就跟早就準備好了似的。”
喬第聽得一陣臉紅,她是真的沒想到陛下竟然會賜婚的。之前她還在擔心自己在莊園看到的畫面成真,她會成為暴雲霆的妾室,沒想到一夜之間就全變了,不是做妾,竟然是正室夫人。
其實她覺得這暴将軍看上去人挺老實的,在莊園那會兒還出手救了她,兩人被困在黑暗無光的房裏也本本分分,當真是個君子呢。
她就是沒想到這賜婚來的這麽突然,她排行第四,上面還有喬笙、喬箬不曾婚嫁,如今她這婚事實在是不容易。比起作為喬箬的陪嫁,将來給人當妾,她覺得如今這樣的安排是最好不過的了。
兩人正說着邵珩便進來了,看到屋子裏好幾箱的聘禮當真是大開眼界,這暴雲霆還真是早有準備,聘禮到的可真快。
“芩兒!”她笑着喚了一聲走上前。
喬笙看到她站起身,拉她在一旁坐下來:“就知道你該來了。”
邵珩笑了笑:“這樣的大喜事我怎能不來?我呀就是比較好奇,昨日在莊園裏芩兒和暴将軍是怎麽回事,怎麽暴将軍就非要求着陛下賜婚呢?”
喬第聞此臉上紅的能滴出血來,又想到昨日在鏡子裏看到邵珩靈魂附在自己體內的畫面,她抿了抿唇:“珩姐姐莫要取笑我。”
喬第臉皮薄,喬笙看她羞紅了臉,睇了邵珩一眼:“單你是個多話的,我倒要問問你,昨日你被陛下拉去做了什麽呢?還有啊,我們只知道是陛下賜婚,可不知道是暴将軍求來的,你又是如何得知?”
喬笙問的邵珩一時無話,耳根子紅了紅:“你們是一家人,如今倒上趕着來欺負我了,我平日在太皇太後宮裏沒少遇到陛下,自然熟稔了些,這都能被你們拿來說事,那我可真真冤死了。”
邵珩這說辭喬笙自然是不信的,不過到底是陛下的事,不好拿來玩笑,便只笑了笑不再提及,又道:“如今賜了婚,陛下只說擇日完婚,卻沒定好日子,不知要等上多久。”
邵珩俏皮一笑:“總得給芩兒繡嫁衣的時間吧?何況,她二姐姐還沒婆家呢,她算是訂下來了,不着急。”
說到這個,喬笙神色變了變,不由想到昨晚上在莊園他拉她躲避掉下來的煙火,他指尖冰涼卻有力,微妙的觸感至今讓她記憶猶新。
不過,到底是她一廂情願了。
他那麽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又怎麽會為她這樣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兒家動了凡心?她好像肖想了本不該屬于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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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喬笙閑來無事便去文淵閣裏買些書打算回去消遣時間,她站在書架前認真地挑選着,身旁不知何時站了名男子,在她轉身時好巧不巧的撞上了。
她吓了一跳,匆忙後退了幾步:“小女施禮了。”
那人看到她似是很欣喜:“你是,喬二姑娘?”
見那人認識自己,喬笙疑惑着擡頭去看。那是位白白淨淨的少年,生的風流倜傥,身穿鴉青色雲紋長袍,腰間佩着玉佩香囊,彬彬有禮的,一身書卷氣。
“你是……”喬笙覺得自己應當不認識此人。
那人對着她拱了拱手:“在下宋子墨,方才叨擾到姑娘了。”
宋子墨,魏寧伯府嫡出的二公子,早先曾差人往府上提親,祖母對此人很是滿意,在她耳邊提過不止一次,她也有些印象。
這人瞧上去不錯,但喬笙只要想到祖母一直逼着自己接受與宋子墨的親事,便對這人欣賞不起來。她屈膝行了禮:“原來是宋公子,方才小女魯莽,沖撞了公子,還望公子海涵。”
“姑娘客氣。”宋子墨再次回禮。
見這人不計較了,喬笙略微颔首:“時候不早了,小女該回去了,就不打擾公子看書了。”
她說罷轉身要走,卻被宋子墨喚住:“喬二姑娘!”
喬笙困惑的轉首看他:“公子還有何事?”
宋子墨猶豫了一會兒,似是鼓起勇氣一般走上前:“在下仰慕姑娘才華,不知可否請姑娘去隔壁的茶樓吃茶,也當作是今日沖撞姑娘的賠禮。”
“不必了,你我初次見面,男女有別,就不叨擾了。何況,本就是小女沖撞了公子,再沒有公子請我吃茶的道理。”
她剛要走,宋子墨卻越過她擋在了前面:“姑娘不必誤會,在下只是……單純想同姑娘說說話。”
這人如此放肆,喬笙頓時有些惱了。
還未發作,卻見外面天色大變,烏雲匍匐在上空,黑壓壓的,似是要下雨。
她今日出門未曾帶下人,就這麽獨自出來了,看這樣子她得趕快回去才行。
“天色不早了,小女真的該回去了。”她說罷再不看宋子墨一眼,徑自出了文淵閣。
街上是匆匆往家裏趕的行人,她卻突然不怎麽想快些回去,獨自一人默默走着,心裏有些發堵。
她想要的,根本不把她瞧在眼裏,她不想要的,卻非要湊上來。
上天,就像在跟她開玩笑一般。
陛下給芩兒和暴将軍賜婚了,晌午的時候祖母拿這個說事,又說她已經十五了,再拖上幾年好人家都要被旁的姑娘家給搶光了。
話糙理不糙,她知道祖母是為她好。可當一個人紮根心底的時候,就真的再容不下旁的任何人。
如果她幼年不曾與安王相識,或許,她會很樂意接受祖母的安排吧。如果心裏沒有那樣一個人,嫁給誰不是過一輩子呢?
昨日在莊園,他伸手拉她躲避煙火,她推着他一路從莊園裏走出來,那個時候她真的以為是上蒼開眼,留給她的一個機會。
卻沒想到,出了莊園,暴将軍可以主動請求送她和芩兒回府,而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留給她。
他這個人,就仿佛是沒有心的,世間萬物在他眼裏,都那麽的不值一提。
喬笙覺得自己眼眶發酸,臉上濕濕的,擡頭一看不知何時下起了蒙蒙細雨。原來,是雨水。
今天這趟出門,弄得真夠狼狽的。
擡手遮住額頭,她四下看了看,快速跑到左前方一戶人家的屋檐下避雨。
街上這時候已經沒什麽人了,她獨自一人落寞的站在檐下,衣衫已經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被秋風一吹,渾身上下都透着刺骨的涼意。
下這麽大雨,她獨自出來,祖母和母親若是知道怕是要擔心壞了。
她頓時有些猶豫,考慮着要不要冒着大雨跑回去。
“喬二姑娘!”
喬笙循聲望過去,卻見識宋子墨撐着傘在街上站着,看她望過來便跨步上前,一臉擔心:“姑娘怎麽是一個人出來的,下這麽大的雨,我送你回去吧,你看你衣裳都淋濕了。”
看到是宋子墨,喬笙莫名有些失望。
她笑着搖了搖頭:“我再等會兒,不必麻煩公子了,你且先回吧。”
宋子墨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顧慮,想了想道:“姑娘若擔心你我這般被人誤會,那姑娘拿我的傘回去吧,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又淋濕了衣服,若再不回去,恐要傷了身子。”
宋子墨毫無掩飾的擔憂讓喬笙有些無地自容,這樣好的人不該耗在她身上的。
她翕了翕唇正欲說話,前方駛來一輛馬車,在她跟前停了下來。
趕車的青年男子走過來,對着喬笙施了禮:“是喬二姑娘吧?這麽大雨您怎麽在這兒,我們殿下請姑娘上車。”
這個人喬笙認得,是安王身邊的侍衛,叫姜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