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轉眼又過去半月,天氣愈漸寒冷。

楚大高速上有輛威霆在疾馳,車上坐着陶西平一行人。

“都準備好了?”

四六從副駕駛轉頭:“都好了,平哥放心。”

“這一單香港那邊等太久,我們必須萬無一失,你讓兄弟們都盯緊了,事成每人一輛車。”說着看一眼活動手腕的四六,“又開始疼了?”

“小事。”

四六垂眼看了看腕上駭人的疤,自那晚蔣毅用刀劃斷神經,他這只手到現在都不能拿重物。

“別着急,失去的總會還回來。”陶西平頓了頓,問身旁的蛤蚧,“蝦皮還沒消息?”

“聽說前幾天去了成都,我已經派人找去了,一有消息就抓他回來。”

他又問:“耗子呢?”

這耗子正是上回在廢棄工廠被他砍掉一只手的馬仔。

“挺好。帶他去了醫院回了家,還給了他一筆錢,他家裏只有一個老母親,怕我們搞她,不敢聲張。”

“醫生怎麽說?”

“我說是工廠幹活被機器繳的,他什麽也沒說,老老實實做了手術。”

陶西平手指無意識敲了敲膝蓋,放松許多。

“再一會就到了,平哥想去哪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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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再說。”

四六回頭看蛤蚧:“忙了這麽久,平哥哪有胃口吃飯,恨不得立馬見到秦淮姐。”

蛤蚧笑:“這還不容易,平哥想見誰就見個夠,見完了我們再吃,要是一晚上不夠,明天再吃也行。”

幾人笑出聲,陶西平也面露笑意,沒說什麽。

且說觀音塘附近的小飯館。

靠窗的圓桌坐着四人,分別是蔣毅和啞巴、秦淮和秦峰。

秦峰高高瘦瘦,清爽的短發散在頭皮,額前的劉海短碎自然,他眉目俊朗性格內斂,喜數學擅運動,是那種引人注目的男孩兒。

剛落座時,他聽秦淮介紹和蔣毅打了招呼。

蔣毅點頭:“我知道你。”

秦峰看了看他:“她跟你說的還不少。”

蔣毅揚了揚眉沒接話。

沒吃一會兒秦峰又和秦淮道:“我今晚去李揚家睡。”

“為什麽?”

“……”

“不行。”秦淮說,“就知道找他打游戲,不學習了?”

“我已經放假了。”

“老師說你偏科厲害,英語經常只考數學的零頭,這樣下去怎麽考得上大學,你哪也別去,就在家補習英語,要是學不會我給你找個英語老師……”燈下,秦峰的發色略顯異樣,秦淮霎時激動如受驚的小母雞般上了手,“你染頭發?誰叫你染的頭發?你現在這個年紀不好好學習學人家染什麽頭發?”

說完還上手,頗有揪光秦峰頭發的架勢。

蔣毅攔:“你冷靜點兒,這麽大的人了,染個頭發怎麽了,再說這顏色很低調,不注意看不出來。”

“就是。”秦峰說,“染個頭發怎麽了,我又沒耽誤學習。”

“英語才考了四十二分,還不叫耽誤學習?”

“那和染頭發又沒關系。”

秦淮摔筷子:“你還犟!”

秦峰吓一跳,歪了頭躲,飛镖般的筷子擦臉而過,卻被眼疾手快的啞巴接了個準。

話說這啞巴近來大不一樣,自從跟了蔣毅,再也不是從前被人踩在腳下欺負的啞巴了,他不僅鍛煉身體還練習身手,和人打架再沒幾個輸的時候。

他齊了筷子還給秦淮,露出憨實的笑。秦淮作罷,不和秦峰多說。

飯後幾人結伴而行,秦峰拎着書包走在最前,晃悠間有東西從包裏露出來。秦淮眼尖,一把扯下來,那是一封粉紅色信件,字裏行間傾訴了對秦峰的仰慕崇拜和綿綿愛意。

“這是什麽?”

秦淮炸了,又準備上手。

秦峰莫名其妙:“我怎麽知道。”

“情書都裝包裏了你不知道?你不好好學習跑去談戀愛了,難怪學習這麽差,小小年紀談什麽戀愛……”

邊說邊打起來,秦峰個高躲的快,她便擡腳踹。

秦峰溜的更快,一股腦朝李揚家跑去,邊跑邊交待:“我明天早上回來。”

秦淮追不上,又被蔣毅攔下,氣不打一處來。

“小孩兒都這樣,慢慢教。”

“他明年就高考了,哪有機會慢慢教,我就怕他不學好染上什麽惡習,毀了他一生。”

“……染個頭發而已,不至于。”

他和啞巴照常送她回家,臨別前又問:“秦峰回來住幾天?”

“兩天,再一個月就放寒假了。”

他不再多問,領着啞巴走了。

凋謝的炮仗花還伏在牆頭,軟趴趴像稻草,院西的絲瓜已枯黃,皺成幹癟一團,孤零零挂在脆黃的枝頭,風過搖搖欲墜似命懸一線。

秦淮近來多心事,又念及秦峰不懂事,心不在焉上了樓,那樓道并無異常,可掏出鑰匙卻發現房門是虛掩的,她猛然清醒,但為時已晚。

藏在屋內的人剎那捂住她的嘴,她也并非容易對付,手肘猛的後擊,戳中那人左肋,接着屈了膝蓋踹裆,那人似熟悉她的招數,靈敏躲閃,就在她險些溜走時屋內又蹿出個壯漢……最終她是被倆人一前一後平着擡進家門的。

狹小的客廳有人坐在沙發抽煙,沾了泥點的皮鞋旁已散落幾只煙頭。秦淮迅速打量,左邊的窗戶關着,卧房的門也關着,就連衛生間的門都是關閉的,還有倆人分別站在屋子南北的兩個角落,防守嚴密連只蚊子都飛不出去。

“平哥這麽晚來有事嗎?”

蔣毅沒猜錯,陶西平果然反悔了,竟暗中撬了她家的鎖闖進來。

“這段時間我一直忙,沒機會和你好好聊聊,今天剛好有時間就來了。”

“平哥想找我聊天哪須費這麽大事……”

“少來這套。”他打斷,“你找了個好幫手,風雨無阻每天接送,防的滴水不漏。”

她一邊盤算待會用什麽樣的姿勢和力道撞碎窗玻璃,一邊應付:“平哥誤會了,我們是正常交往,并沒有防着誰。”

“你真把他當男朋友?”

“……那天晚上平哥不是已經知道了麽。”

“我追你這麽久抵不上一個蔣毅?”

“……感情這事得看緣分。”

“我不信什麽緣分。”陶西平掐了煙,“我能走到今天全靠事在人為,感情也不例外。我是不是什麽地方做的不對讓你不高興了,以前你可沒這麽讨厭我。”

秦淮頓了頓:“以前你也沒這麽難纏。”

她聲音很低,陶西平聽見了,笑:“你老不理我,不纏着你還能怎麽辦。”

他拍拍沙發,“過來坐,我們聊聊。”

“強扭的瓜不甜,平哥何必強人所難。”

她打量四周,盤算着撞門還是跳窗。

“別動歪腦筋,今天你跑不掉的。”陶西平戳破她的心思,又問,“你就這麽讨厭我?”

她不回答,悶頭往窗邊跑去,被四六攔截還硬着頭皮猛沖,卻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兜裏的手機砰一聲摔出去,她伸長胳膊去夠,卻被四六搶先一步,他撿起手機走近電視櫃,慢條斯理丢進櫃上的小魚缸,那魚缸碗口粗,但是盛滿了水。

她看着在缸裏下沉的手機,漸生絕望,随即不要命般橫沖直撞,霎時驚叫掙紮混亂不堪。四六捆住她的手腳,用膠帶封了她的嘴,把她扭送到陶西平身旁後便和幾個兄弟全數避到了門外。

屋內只剩他二人。陶西平穿着夾克,敞開的衣擺露出內裏的襯衫,他身上有車廂真皮的餘味和煙氣。

“瓜甜不甜得吃過才知道。你說是嗎?”

秦淮反手被扣,無力掙紮也無法呼救。陶西平不慌不忙解她的扣子。她抗拒着掙紮,摔在地上時後腦磕翻垃圾桶,內裏灑出果皮和雜物。陶西平不罷休,就此伏在她身上,她像條案板上的魚拼命掙紮,兩只手腕搓揉打架,勒出血紅的印子,待第四顆扣子被摘掉時終于掙脫成功,連推帶踹甩了陶西平一巴掌。

陶西平看着她,平靜的臉色逐漸陰沉,再動手時力道大了許多,但她雙手重獲自由,抗争稍顯得勢。

他終于不耐,一耳光打在她臉上:“你以為你和蔣毅真有什麽狗屁愛情?他只是為了對付我,杜哥用我不用他,他心裏不爽,找了各種機會報複,我要殺啞巴他去救,我要得到你他就來搶,你以為每次他都來救你是因為緣分?他跟蹤我而已,想搞壞我的生意搞走我的人,你他媽居然妄想着他喜歡你,他憑什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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