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的時刻

印度教的四句箴言裏有說,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在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所以,沒有人是因為偶然而進入我們的世界。蕭棠一直覺得他和林雨謙的相識是一種緣分。其實,她跟所有人的相識都是早已被安排好了的,不期而遇的背後是某種注定。

自從那一晚之後,蕭棠和賀風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她想,賀風也是個識趣的人,她沒接他的電話,意思已不言而喻,聰明如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做。果不其然,後來那個號碼就再也沒有打來過了。

他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心中的疑問一直沒有解開。不過已然沒了再見面的勇氣。好在公司很大,想要避開一個人,也很簡單。

又回歸到了最初的狀态,蕭棠繼續着兩點一線的生活,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着,一晃就已經到了夏天的尾聲。

那一日,一個同事過生日請客去酒吧。蕭棠本來不想去,她不喜歡酒吧那種嘈雜的環境,但小張非拖着她。

小張:“蕭姐,不要一下班就回家窩着,你再不出去透透氣,就要發黴長蘑菇了。”

“酒吧才不透氣呢,黑漆漆的,還嘈雜。”

“可是那裏是豔遇帥哥的絕佳去處啊。”小張說着眼睛都在放光。

陳嘉映也加入了說客的陣營,“走吧,蕭棠,老在家待着有什麽意思。”

“酒吧也沒多大意思啊。”

“可比相親有意思多了!”陳嘉映笑道,“走吧,權當是陪我了。”

當晚,大家都玩得很高興。一行十幾個都是年齡相當的年輕人,玩起來都很放得開,大家喝了不少酒,只有蕭棠從始自終滴酒未沾,她變得有點害怕喝酒了。

陳嘉映不知何時跟酒吧的駐唱帥哥熟絡了起來,趁着人家休息的空檔,還把人拉下來猜拳喝起酒來了。蕭棠很羨慕陳嘉映這種自來熟的性格,跟什麽人都能聊得起來,所以她朋友多,成天跟朋友們嘻嘻哈哈的,好像沒有煩惱似的。

過了一會兒,陳嘉映笑嘻嘻地跑了過來:“蕭棠,剛剛我看了阿健的歌單,有你喜歡的歌,我就跟他建議讓你去唱。說真的,好久都沒有聽你一展歌喉了,我一直都覺得你唱功了得,如果哪天沒工作了,說不定你也可以去酒吧駐唱。”

“你這是在咒我被炒鱿魚嗎?”蕭棠無語。

那個叫阿健的帥哥也過來了,“給個面子吧,美女,你朋友說你的水準都快趕上專業的了。”

“她太誇張了。”蕭棠笑道,但是也并沒有再推脫了,她當時心情好,索性就答應了他們。她上了臺,跟樂隊簡單說了幾句,然後就在舞臺正中的高腳椅上坐了下來。

前奏響起,是The Brother Four的《Try to remember》。

蕭棠閉着眼唱,聲音婉轉。

總有些老歌經久不衰的,就像總有些記憶是不會褪色的,蕭棠覺得有些人和事是值得她永遠銘記的,因為它們賦予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意義……

蕭棠天生有一副好嗓子,歌還沒唱完,就聽到臺下有人鼓掌,甚至還有人吹口哨。她睜開眼,對面的射燈剛好照過來,她猛地一別頭,卻對上舞臺旁邊一個人的臉。雖然燈光昏黃,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賀風!他竟然也在這裏!他在舞臺的一側端坐着,手裏握着酒杯,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蕭棠。

後來蕭棠刻意找了離賀風最遠的位置坐下,沒想到竟然還會遇到他,她實在不知道怎麽面對,心想就假裝沒有看到吧。賀風始終背對蕭棠坐着,她發現他也是跟一大群人一起來的,有男有女,衆人一直圍着賀風,他再也沒有看過她,似乎連身子都沒有轉過一下。蕭棠在心裏欺騙自己,或許他并沒有認出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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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一個上午,蕭棠正在辦公室裏忙碌着,突然接到了黃姐的電話。原來是總公司有人要來他們項目視察,黃姐剛好出去辦事了,她就囑咐蕭棠前去接待。他們做的是一個購物中心項目,上個禮拜剛開業,所以這幾天不斷有總公司的領導來視察工作。蕭棠來不及多問就匆匆趕去了停車場。一行人剛下車,她聽到有人在叫“賀總監”,一下子就怔住了。

來人果然是賀風,他走在最前面,一身黑色的正裝,顯得整個人修長而挺拔。蕭棠心想,這回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于是深呼吸兩下,故作鎮定地走上前去。

“你好,賀總監。”蕭棠聽到自己的聲音帶着明顯的不自然。

一上午,他們都在項目現場轉悠,項目經理在跟賀風介紹項目的具體情況,蕭棠一直走在一行人的最後面,有意躲避着賀風的目光。走着走着,賀風突然停住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蕭棠,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蕭經理,你一直一言不發,難不成對自己的項目還不了解?”

蕭棠茫然,她不知道賀風突然這樣針對她是什麽意思,還沒等她想到怎麽回答,就看到陳嘉映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出事了!出事了!”陳嘉映氣喘籲籲地說:“中庭那邊有個顧客暈倒了。”

等他們一行人趕去了中庭,就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倒在地上,臉色發紫,口吐白沫。

“打120了嗎?”蕭棠趕緊問旁邊的人。

“打過了,急救車在來的路上了。”一旁的工作人員答道。

“知道她是怎麽暈倒的嗎?”蕭棠繼續問。

“我們也不太清楚,聽其他顧客說她是走着走着自己就倒地上了,是不是有什麽病啊?”

正說着,幾個工作人員好像要上前,蕭棠立馬喊道:“不要亂動!別讓她平躺,讓她側卧,把嘴巴打開,別讓嘔吐物回流,防止窒息。”大夥趕緊照蕭棠說的做。

蕭棠冷靜地指揮着全場,“大家都退後一點,保持通風。保安去拉警戒線,維持現場秩序。客服呢?客服同事在哪裏?趕緊去播廣播,顧客裏面如有醫生或者護士,請馬上來這裏協助幫忙。”

一會兒,賀風抱着一個小男孩過來了,“聽旁邊的人說是這位大媽帶來的小孩,孩子一直在哭。”

蕭棠看了看,孩子很小,也就一兩歲的樣子,應該是被吓到了。

“給我吧。”她說着就從賀風手裏接過孩子,把他抱在懷裏,讓他的頭貼在自己胸前,輕撫孩子後背,柔聲道:“沒事了,寶貝兒,不哭不哭,有阿姨在,不怕啊,阿姨請你吃糖好不好?”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自稱護士的年輕女子過來了。一番查看之後,她神色凝重地說:“我也不敢确定是什麽情況,就怕是中風一類的病,得趕緊送醫院啊!”

“急救車怎麽還沒到?”蕭棠大聲問。

“說是堵在前面的立交橋上了。”有人答道。就在這焦急的關頭,賀風突然發話了:“不能等了!走,我開車去醫院!”

一行人往醫院飛馳。蕭棠一直抱着小男孩,他已經不哭了,但還是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一直把臉埋在蕭棠的懷裏,手還緊緊拽住她的胳膊。蕭棠一直柔聲細語地哄着他,用額頭輕觸孩子的的小臉兒,一只手輕輕地拍打着他的後背。賀風從後視鏡裏看了蕭棠一眼,這個女人剛才還冷靜幹練,現在卻又溫柔無比,他又想到那一夜她脆弱無助的樣子,她到底是怎麽一個人?他在心裏問。

急救室的門一直關着,明晃晃的燈光灑在狹長的走道上。蕭棠坐在一側的長椅上,懷裏的小人兒已經睡着了。她胳膊發酸,又怕驚醒熟睡的人,只得小心翼翼地往旁邊的座椅扶手上靠。

“我抱一會兒吧。”賀風說。

這細微的舉動竟然被他發現了,難道說他一直在偷偷注意自己,蕭棠心想。

“你是學醫的嗎?我看你很懂急救處理。”賀風問道。

“不是。這是以前一個學醫的人教我的。”說完蕭棠又陷入了沉默。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搶救,那個中年婦女脫離了危險,但人還是昏迷不醒。蕭棠和賀風意識到一個新的問題:病人的身份不清楚,怎樣才能聯系上她的家屬呢?她的身上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孩子又太小,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最後賀風只好打電話報警。很快來了幾個警察,可是問明了狀況以後,一時竟也想不出解決之法。

就在衆人都覺得沒有頭緒的時候,蕭棠突然發話了:“剛才我讓同事去查了監控,發現她是從南側的大門進入商場的,我們項目南面有很多的住宅小區,她住在那裏的可能性很大。”

“單憑這點也不能肯定她就住那一片啊,而且就算真是,那一片小區太多,人口密集,找起來也是很有難度的。”一個警察說道。

蕭棠不疾不徐:“我們購物中心剛剛開業不久,我們做過客流分析,現在的客流輻射範圍還不廣,基本上全是來自項目周邊的居住、辦公人群,而且你們看,她一個人帶着那麽小的孩子,不太可能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

蕭棠站在衆人的中間,感覺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賀風的眼底似有一絲笑容。

蕭棠停頓了一會兒,又接着說:“我在想,我們這幾天有一個“寶寶嘉年華”的活動,她帶孩子來會不會是沖着活動去的呢?這個活動因為規模不大,我們沒有做大規模的廣告宣傳,只在項目周邊的一些高端社區裏發了傳單,我可以列個名單給你們,要不然先去這幾個小區問一問。”

沒有人答話,大家似乎都在思考。

“我覺得有道理。”賀風的聲音突然響起,洪亮有力。他微笑着看了蕭棠一眼,轉而對身旁的警察說:“反正也沒有別的線索,你們不妨照這個思路先試試吧。”

幾個小時之後,傳來了好消息,家屬找到了,已經在來醫院的路上了,而且情況真的就跟蕭棠猜測的一樣。

這下終于放心了,蕭棠和賀風準備離開。那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兩人都已是疲憊不堪,賀風突然覺得饑腸辘辘,這才意識到兩人從中午開始都沒有吃飯。

“蕭棠”,賀風叫住她,正色道:“我應該跟你道歉,我說錯了,你其實很了解你的項目。今天真的多虧你了。”

“其實也多虧你”,蕭棠停了一下,看着他說:“飙車技術一流。”

兩人相視而笑。

賀風接着說:“為了表示我真誠的歉意,我請你吃飯吧。”他看了一眼蕭棠,生怕被拒絕似的,不等她開口,立馬又補充道:“你可千萬別說你不餓哦,那不科學。”

蕭棠繼續笑,并沒有拒絕。

後來,他們就選了醫院旁邊的一家小面館。再次與賀風對面而坐,蕭棠終于一掃先前的局促,忙碌了一整天的兩人,對着最簡單的飯菜吃得很愉悅。

印度教的四句箴言還有說,無論發生什麽事,那都是唯一會發生的事。不管事情開始于哪個時刻,都是對的時刻。後來蕭棠才明白,有些人是躲不過的,她和賀風之間經歷的每一件事都像是注定的,來得不早也不晚,也許這就是屬于他們的“對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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