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蒐蒐魅影

夜晚還未完全散去,姜岐便被截到到了半路上,她挑挑眉,看着大祭司眼中的怒火熊熊升起:“就是你這女人,又是你引來了災禍!”

姜岐心中忽然有所疑問,她看着身旁風亞子平靜的側臉,心中越發的覺得有趣。

大祭司的權威一再受到挑戰,幾乎已經到了不能忍耐的邊緣,他幹脆冷哼一聲質問:“過幾日是風神大祀,殺牛宰羊,宴飨成禮。既然風夷今日多來災難,不如…用這異邦女人的血祭祀上天!”

風亞子眉眼清淡,拉着姜岐纖細的手腕直直的越過大祭司。

“神官大人!”大祭司背後的聲音陰恻而淩厲:“請您不要再挑戰神靈的意志,難道您認為您能夠代表神靈嗎?”

風亞子似被這話吸引到,他回過頭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汝之意,汝為神靈之旨?”

“觸!”權杖在天海的海岸旁落出巨響,姜岐掩住披帛,擡眼看着大祭司的怒氣沖天。她淡唇一笑,竟是學着風亞子用手掩住嘴唇似笑非笑:“愚蠢。”手指輕輕結出黑色的術,那粘稠的太極魚頓時将暴雷吃到了口中膨脹起來,這美豔女子的術法卻不甚美麗而一片黑漆的慘淡顏色,卻活生生吞下了他手中的威力。

“這是什麽妖術…”姜岐望着身後目瞪口呆的一群人,拉着風亞子離開了人群。

“你無須為我承擔。”

風亞子垂下眼角摸了摸身旁調皮的發絲:“神靈自有了眷族,人類真以為自己乃是天神之後,竟然以為神靈庇佑他們乃是一種責任,呵…”

姜岐恍然大悟,怪不得風亞子對風夷之人始終神情淡淡。風夷自诩女娲後人,然而他們已經高傲了千萬年,他們甚至以為神靈必須庇佑他們成為世間之最。就因為女娲天性冷情而放養他們,他們心中便怨恨女娲,甚至認為這是神靈的錯誤。

“貪心不足…風夷之人真是天真的可愛,竟認為神靈都是些慈悲多情的生物麽?”

風亞子聽到那淺淺的低喃聲,笑着搖搖頭:“不要管他們,你只管在這裏安靜修養便好。”

姜岐扯住他的袖子,在紫貝相交的水閣前幽幽嘆息:“神靈已來殺吾,看來離別之日将近。人的旅途如浮萍聚散,終有一日天涯海角。”

她細細看着風亞子,月光下柔美清雅的側臉似乎在凝神靜思,過了半響,他終究嘆息一聲:“就是因為如此,才想讓你永遠在這靜谧之處,一切才剛剛開始…”

她看着那垂下頭陷入思索中的男人,心中卻有種異樣情愫,在她難得漂泊的生涯中,這也算小憩了吧。可是…她看了看手中的貝扇,像自己這樣的人,真的能停留在此,繼續陪風亞子進行着剛剛開始的感情游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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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默無語的關上水晶門,心中有着清淡的惆悵。風亞子對她的感情,也許正在慢慢異變吧。

可是她已過了天真童稚的時光,又如何反饋所謂愛意呢?

姜岐幽幽的在心中嘆息一聲,沉醉在睡夢之中。

什麽——

“別動。”

姜岐放下手中的貝扇,黑夜中的豔麗容顏一副撒嬌可愛的嘴臉,靈巧的桃花眼在眼眶中滴溜溜的轉着,在看到一雙沉藍色眼睛後于便忽然明了:“是你。”

玄言的面容仍舊隐藏在那個黑色的帽中,清淡的聲音低越的悶聲傳來:“不要聲張。”

姜岐的指尖微動,肩上的大劍卻滑落劍柄在手腕上輕輕的觸碰到她的皮膚,那散淡的聲音中卻含着威懾:“最好不要想着手中之器。”

貝扇中的靈睡的很是安穩,姜岐撇了撇唇:“我還未怪你咧,當日有神偷襲,你倒是撒手不管。”

玄言挑了挑眉。

小騙子。還想要騙人不成。

姜岐聳聳肩:“好嘛好嘛,吾是本想離開你至此,可是吾到此一次玄鳥的蹤跡都未見到,而且還被神追殺至此。”

她面上笑得可憐可愛,心中卻在盤算着。

玄言默然看了她半響,沉藍色的眸子似要将她盯得膽怯一般。姜岐只是一味眯着眼睛,心中倒是有些犯虛。

這人的眼睛,認真起來真的不好對付呵。

姜岐的身子微微動了一動,玄言的劍尖卻忽然落在了貝扇之上,舉重若輕的力度亦有着付之一炬的毀滅可能:“最好不要再同吾做心機,若你不想失去它。”

姜岐的眼瞳驟然睜大。

将弱點不經意的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這是最愚蠢的做法。

可是她還是犯了這樣的錯誤。

攥緊的手指輕輕的松開了些,鼓噪的心髒似乎一股清泉慢慢流過,每逢絕望之時,大多數也是絕處逢生之時。

姜岐眉眼漸漸柔和下來:“汝欲如何。”

玄言對着那貝扇施了一個鬼魅的術法,那扇子的靈氣漸漸的陷入了深度沉睡之中。它被男人放置在懷中,幾乎脆弱的不堪一擊。

冷靜下來。

姜岐心中深吸了一口氣,她想起了同那貝扇的孽緣,不由得沉聲低言:“莫害它性命。”

玄言細長的眼尾微微吊起,似是帶着淡淡的笑意,那一閃而逝的神情令她厭惡至極。

威脅她姜岐的人,那麽必定要付出血的代價。她緩了緩氣息,溫柔糯糯:“需要我做什麽?”

他斜着眼睛指了指一旁的水晶窗外:“守口如瓶。”

姜岐心中一動,難道他懼怕風亞子?若非貝扇在其手中,她倒是真的想大喊一場,要風亞子過來将他教訓一頓。

“別想了,你的風哥哥差的遠呢。”

姜岐看着那從容的神情不禁唾棄一聲,這人還真是盲目自大呢!

“帶吾去女娲宮。”

姜岐平靜了下來,沉首看着頸旁的大劍:“何意,以你之力,四海八荒盡在身中,何必借我之力。”

等等?借力?她看了看玄言的那雙沉靜的雙眼,仍舊平靜而絲毫無波瀾,看在姜岐眼中卻又是一回事了。

有的時候,過分的沉着,反而是瘋狂至極的反義。

就比如說…

女娲為三界之首,萬古之尊,她統帥萬衆生靈,可是卻也有屬于自己的不可抗力。有的人天生被神靈施以神靈,生生世世沒有觐見神靈的可能。神不将恩澤賜予他們,令他們永遠無法同神靈相交流。

玄言的力量強的可怕,同樣也令人陌生的可怕。可是這樣一個力量甚至在神之上的人,難道他亦有女娲的禁止術嗎?

姜岐忽然“哈哈”輕笑一聲,眉眼間豁然舒緩開來:“既然是平等交易,那就別怪吾。女神的禁令是令行禁止,不過可惜對我沒用!”

玄言手中的劍卻冰冷冷的向着近處直貼她的脈搏,脆弱的淡紅色血管上是纖滑的白色肌膚,自姜岐認識此人開始,他幾乎很少有憐香惜玉之心。

“汝為何能見得女娲真身?”

姜岐挑挑眉:“一看你就是不懂規矩的人。開門見山,吾送你進女娲宮,你将貝扇之術解開還給吾,從此後井水不犯河水。”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的示意他。

玄言眼睛微微思索半響,輕輕的擊打而上:“如遇之誓,不可違背!”

姜岐在面前悠悠的走,面前點亮的火光忽然照亮了這樣嗎豔麗的面容。她的眼睛倒是無絲毫驚恐,只是笑眯眯的脆聲詢問:“大祭司何意?”

大祭司的身影在火光後悠悠走向前來,陰鸷的雙眼絲毫不掩蓋憎惡:“異族會毀滅風夷!自汝來此,天地焦躁不安,神靈厭惡,皆是你之過錯!風亞子已經在桑榆一角告罪靜休,我倒是看你要如何自救!”

姜岐的眼睛如針一般刺的他有些不舒服,卻是冷笑一聲:“究竟是因為我,抑或是你嫉妒風亞子的力量與崇高地位?你這老不死怕是一百歲都做不成神官,也不能贏了大邑商吧!”

“你——”

手中的權杖應聲而起,姜岐靈巧的讓出一條漆黑色的身影,玄言的大劍立刻便如沉靜的鏡面一般,瞬間将一切的時空靜止不動。天光水色仍在發出自然之聲,可是周遭的人卻像被忽然凝成了木偶一般失去了靈魂。

能夠自由的擺弄着生靈與時空,這真的是普通聖賢神仙之力嗎?

玄言的雙臂将她抱起,卻忽略了姜岐眼中的一絲忖度。

他沒有心髒,那處就像是空了一般,姜岐不由自主的去摸着那空曠的一塊,人的心髒連接這周身的血液。這樣一個已經死去卻活生生的人,是否還能稱之為真正的人呢?

比幹成為先聖的等價交換條件是失去了人類的心,人無心則無命無情,神靈拿走了他屬于人的心,而贈了他一顆天生智慧異于常人,卻缺少愛憎、憐憫的冷酷玲珑心。

然玄言…他無心也無情,既無生命同樣也無情,可是卻同旁人沒什麽不同,姜岐的手不規矩的伸進了他的胸口,卻被一只冰涼的左手捉住:“別調皮。”

姜岐笑嘻嘻的打趣着:“你既然無心,我再挖你一次心,看看你有何感覺?啊——”

他的身體像是忽然震顫般,那冷靜到冷酷的身體敏感于“心”,仿若有一種自身體而來的熊熊烈焰噴灼而出,幾乎要灼熱的燒進她的心髒。

這是什麽東西,要燒死了——姜岐忍住喊聲,嘴角發顫:“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一旁的身體霎時間如灼劍凝鞘,那冷凝的瞬間令人驚詫。

姜岐抱着他的脖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漸漸的恢複過來。

這個男人…到底怎麽回事?

飛翔的身體落于地面,她看不清玄言的面龐,只能看到淩亂而掉落的發,那漆黑的發、漂泊的身姿,宛若穿越了千年,将那些愛恨情仇藏匿在骨血的最深處。

姜岐淡淡的嘆息一聲:“這便是女娲宮。”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一直幫女主無緣無故擋槍子,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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