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了

她匆匆走出茶館,還沒到家裏就被丁修攔下來,他似笑非笑将周妙彤逼到牆角,“不錯啊,除了靳一川那個傻子,你在外面還有幾個姘頭?”

“你胡說什麽呢?”周妙彤使勁推了他一下,推不動。

丁修的長刀架在了周妙彤的脖子上,“銀子呢?我看見他給你了。”

反正本來也是給他的,周妙彤利落的拿出來,“拿了就快走吧,不要再去找丁顯大哥了。”

“啧,本來我是想走的。”丁修将銀票放到懷裏,又摸出一個包子邊吃邊說,“既然你這麽有本事,可以在短期內就拿出一百兩,那……呵,再給我五百兩,我立刻走。”

“你瘋了嗎?”這一百兩已經是來之不易,他是将她當成提款機了嗎?

“不給,我就去說。”

“……”

這根本就是一道無解的題,丁修可以用這個秘密吃一輩子,只要靳一川還在鎮撫司裏,就躲不過他的陰影,銀子的數字只會越來越大,就像滾雪球。

周妙彤想走,卻邁不過他的阻攔,她急了,“讓開。”

突然,丁修似乎察覺到什麽,手裏的包子迅速朝一個方向扔了過去。

從陰影裏走出來一個人,雖然看不真切他的模樣,可是附近的燈籠照出了他身上的飛魚服和腰間的繡春刀。

裴綸從周妙彤開始借錢起就好奇,便一直偷偷跟着她,見她去了嚴府,也看到她向嚴峻斌借錢,更發現有另一人也在跟着她。

“過來我身後。”裴綸抽出繡春刀,對周妙彤說道。

丁修也不再阻攔,周妙彤趁機跑了過去躲在裴綸身後。

當賊的總是怕官,丁修與裴綸過了兩招後就迅速翻過屋頂逃了。

裴綸回身來找周妙彤,“沒事吧。”

她搖搖頭,“謝謝。”

本想送她回去,可是裴綸走了兩步後又換了個方向,“你家不安全,他還會去找你,你先換個地方住一陣,等沈煉回來了再說。”

他說的是沈煉而非靳一川。

周妙彤在沉思,沒注意他的話,順勢就點了下頭。

裴綸領着周妙彤走了大半個時辰,停在了一間清幽的小院門前,他拍了兩下,“妹妹哎,給哥開開門。”

裏面傳出些響動,然後北齋拿着一只畫筆氣沖沖走來開門,“你大半夜發什麽……”看到周妙彤的時候,她的話戛然而止。

“都認識這麽久了,就別裝了,都進去吧。”裴綸推開門先邁了進去,順手拿起北齋桌上的果子就開始吃,“她遇到點麻煩,沈煉又不在,你照顧她幾天。”

“你不是說我蠢得跟豬一樣嗎?還需要求我幫忙?”北齋搶過了裴綸手裏的果子。

“那不是氣話嗎?”裴綸又拿了一個,“得了,你就讓她在你這裏住幾天,那個賊寇不好惹,功夫很厲害。”

“難道我就會武功?”北齋瞪了他一眼,“你若想保護她,将她帶回你家豈不是更方便。”

“回我家?”裴綸笑了,“我家只有一張床,你想看沈煉回來找我拼命啊?”

他們一句句的讨價還價着,似乎忽略了當事人的意見,周妙彤一直沉默着,并不代表她認可他們的讨論結果。

“裴總旗,北齋姑娘,謝謝你們的好意,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我先走了。”

“喂。”裴綸也不吃果子了,拉住了她,語氣也正經了起來,“周姑娘,關于你的事,沈煉都告訴我們了,你也算救過我們的命,我幫你也是應該的,況且我當沈煉是朋友,他不在京城,我自然要替他照顧你。”

北齋也拉住了她的手,“周姑娘,關于你的靳一川的事,你不願說我們也不會過問,只希望你知道,我們也是你的朋友。”

最後周妙彤還是留下了,因為經不住裴綸的話痨和北齋的勸誡。

或許他們說得對,她和他們一直是朋友。

五日後,沈煉他們回來了。

周妙彤正愁着怎麽對靳一川說這事,裴綸就先告訴了沈煉,在去靳一川家的路上,沈煉腦子裏反複回響着裴綸的話,“你不在的這幾日,丁修纏上了周姑娘,還威脅她拿銀子,我當時離得太遠沒聽清他們說什麽。”

如果他推測的沒錯,靳一川可能就是丁顯,那麽丁修找上門也情有可原了。

沈煉在靳一川家門口撞上了盧劍星,他也是被靳一川邀請來的,除掉了魏忠賢,他們立了頭功,是該慶賀一下的。

周妙彤在準備火鍋的食材,總覺得來自身後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便趕快将廚房門口的簾子放了下來。

前兩回,靳一川都沒發覺沈煉的異常,聽了周妙彤的話,得知了其中究竟,現在倒成了一個看熱鬧的旁觀者。

“大哥,你上回說的好酒是在哪兒買的,剛好家中的酒沒了,咱們一同去買一些。”

“好。”

靳一川邀請盧劍星出門,家裏只剩下沈煉和周妙彤。

周妙彤不知他們二人出門,她正拿了菜刀在砍魚頭,無奈她力氣太小,切了幾次都切不下來。

沈煉已在門口透過窗子看了許久,見她如此吃力,他走了進來,“我來吧。”

常年握繡春刀的沈煉還是第一次拿菜刀,控制不好力道,一刀下去不止切下了魚頭,還差點把砧板給劈爛了。

周妙彤,“……”

她拿過菜刀,“多謝沈總旗,還是我來吧。”

看到這個結果,沈煉也有點意外,他後退了一步,卻不肯離開廚房,并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沈總旗的話是何意,我聽不明白。”

“妙彤,對不起,我……”

沈煉的話剛起了個頭就吓到了周妙彤,雖然他們都心知肚明,卻不曾想去捅破這層窗戶紙,被他直呼名字,周妙彤心神一亂,刀子切在了手指上,鮮紅的血頓時溢了出來,沈煉先一步握起她的手,她想抽手,沈煉卻握得更緊,“別動。”

“沈總旗。”抽不出手,可是周妙彤還能開口,她說,“請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

“妙彤,我想告訴你……”

“二弟,我們買了好酒回來,今晚定要好好喝上幾杯。”

正巧靳一川和盧劍星也回來了,周妙彤趁着沈煉分神,将手收了回來,礙于盧劍星還在,沈煉只好讪讪從廚房退出來。

桌上放了炭爐,預備煮火鍋。

靳一川特意将周妙彤對面的位子留給了沈煉,這就直接導致他們二人那邊的鍋子煮出的東西不是爛了就是沒熟。

沒吃幾口,沈煉他們三人突然都停下了筷子,臉上浮現出警惕的神色,周妙彤不明所以,剛要詢問,只見他們三人頓時起身,往屋外而去。

以他們的警覺程度,定然是來了不速之客。

周妙彤心頭一緊,生怕來人是丁修,便也跟着起身。

等她走出屋門,正瞧見一個黑衣人從院牆翻出,盧劍星和靳一川立刻追上去,沈煉用随身的連弩朝他射去,突然又有另一黑衣人從天而降,替那人擋下了箭矢。

中箭的黑衣人見沈煉打算再次使用連弩,當即拔下手背上的箭矢朝着周妙彤擲去。

箭矢沖着周妙彤的眼睛而來,她竟一時不知向哪兒躲去,沈煉望見了,立刻扔掉連弩,飛身抱住周妙彤朝旁邊閃去。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兩個黑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朝着門面而來的箭矢讓周妙彤想到了丁白纓的那一刀,不由吓得臉色刷白,沈煉看她目光呆滞,趕快抱緊了她,輕輕拍着她的後肩,柔聲安慰道,“妙彤,別怕,有我在,沒事了。”

周妙彤愣愣的擡起頭,雙手抓緊了他的衣裳,重逢後第一回喊出了他的名字,“沈煉,沈煉,沈煉……”

她不斷地喊着,沈煉也在一遍遍應着。

追尋無果的盧劍星和靳一川轉了回來,見沈煉緊緊擁着周妙彤,盧劍星氣急上前提起了他的衣領,“二弟,你瘋了嗎?你在做什麽!”

沈煉被迫站起身,周妙彤失了支撐的力道,跌在了地上,雙眼前發黑,似乎又有暈眩的狀況出現。

“大哥,我等會再給你解釋。”沈煉立刻撥開了盧劍星的手,也來不及細說,直接抱起周妙彤回了屋子。

盧劍星還想追去,靳一川趕緊攔着,“大哥,沒事的。”

“一川,你為何不攔着?”

“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靳一川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娘子就是二哥的亡妻周氏。”

“什麽?”

這樣的事實着實讓人難以理解。

靳一川娓娓道來,“當年,周姑娘身陷尚轶的命案,被人救了出來,救她的人于我有恩,就托我照顧周姑娘,雖然我與她以夫妻之名對外,其實我們并沒有真正拜堂成親,我只當她是妹子一般照顧,先前我還不認識二哥,周姑娘也沒說起過她和二哥的淵源,我才會邀你們來家中,周姑娘和二哥彼此有心結,才會故作不認識。”

闖入房間的沈煉将周妙彤放到床上,在她的梳妝櫃抽屜裏好一通翻找,終于尋到了裝着糖果的紅紙包,趕快拿了一顆塞到周妙彤嘴裏。

周妙彤含着糖果,稍稍緩過來一些,剛才受了驚吓,太過緊張,導致腎上腺素劇增。

她掃了一眼被沈煉翻得一團亂的梳妝臺,惋惜的嘆一聲,“那盒胭脂我只用過兩次。”

順着她的目光,沈煉看到了被自己匆忙間掀翻了的小盒子,他有些抱歉,說,“下次給你買新的。”

這句話說的太過順口,像是丈夫對妻子的承諾。

事已至此,周妙彤也不好再假裝不相識,等到口中的糖果化掉,她澀然問道,“為什麽不問我是怎麽離開暖香閣的?”

“是丁白纓救了你。”

周妙彤擡起頭,驚道,“你怎麽知道?”

沈煉在床邊坐下,“一年前,我剛回京就去找你,聽說你出了事,我就去将尚轶的墳掘了,我發現雖然他的傷口是普通的鋼刀造成的,可是出刀的刀法是丁白纓的戚家刀,之後我調查了有關尚轶的所有事情,得知當年是他陷害了丁白纓的父親。”

掘墳?周妙彤因微訝張了張嘴,沈煉居然會去做這種事。

還不止,沈煉又說道,“是不是丁白纓讓你跟着丁顯的?”

他喊出靳一川本來的名字更讓周妙彤驚訝不已,“你……你怎會知道?”

“我去翻了錦衣衛的檔案薄,真正的靳一川并沒有咳喘肺痨之症,而且他為人膽小謹慎,不善交際。”

靳一川當年是追擊丁修、丁顯二盜的錦衣衛之一,他分明功夫一般,卻奇跡般獨自回來了,還變了這麽多,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殺了真正的靳一川,冒名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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