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征程
穆顏選了幾個重要的臣子,在選了幾個宮殿,讓他們暫時入住。
說實話,她還是有私心的。別人倒是沒有察覺,都是領旨謝恩,只有夏侯在她耳邊說道:“臣警告陛下,丞相的身子卻是不大好,陛下要是總是要求,他壽命會縮短的。”
穆顏眼角一抽:“是麽……”他是什麽時候察覺到的?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夏侯指指裏月霞殿最近的春旭宮道:“離陛下的宮殿僅幾步之遙……陛下的私心顯而易見啊。”
穆顏狡辯道:“孤只是想能更方便的商量諸多事宜...”
夏侯瞄了她一眼:“陛下當真如此想...?”
“你……”
“陛下還是多多注意別人的想法,一意孤行可是不好的。”夏侯低頭,“陛下真的明白人家需要什麽嗎?”
穆顏覺得他說的話每次都是命中她的軟肋,話語犀利,一點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她辯駁不過就立刻轉移話題,先服了軟:“好了好了,孤會注意的。”
他問道:“陛下學過醫術嗎?”
穆顏誠實答道:“無。”
“那臣也不多言了。”夏侯甩甩衣袖到了旁邊。
夏侯小小的腦袋裏到底裝了多少東西,穆顏實在是不得而知。就說自己有孕這幾月,都是他精心照顧,他精通醫術可謂近妖,不然不可能一眼看出來她懷的是龍鳳胎。穆顏神色微沉,雖然他有意歸附,但他是何居心尚且不知。
不得不防。
她看着遠方的紫袍,不由得有些擔心。難道子淵的身子真的不好?那是什麽病?為什麽平常看不出來?她猛然想起那日馬車上,他緊捂胸口,喘不上氣的樣子……她手不由自主附上胸口,心跳猛烈。
她只想她判斷錯了。
時間如流水,在衆臣策劃之下,殷國愈發強盛。轉眼便是兩年後。
史書有記載:殷,國昌盛,物産豐富,善産黃金、寶石、珍珠;臨海之州多産鹽、魚蝦;臨江之地生産糧食,棉花,絲織業發達。乃富國也。自殷顏帝一年,伐齊,降軍善待似己軍;顏帝三年,伐幽,不費兵卒。顏帝六年,北征。
穆顏北征前千叮咛萬囑咐,可南門馨越是告訴她放一百個心,她怎麽越是擔一百個心呢?
長風在她的臉上親了兩口,便趴在南門馨的懷裏嗚嗚的哭。玉兒更是無法無天,哇哇的大哭不說,還死抓着齊豫的衣服不放。穆顏看着心裏很不是滋味,心想這女兒跟親娘不親,怎麽胳膊肘往外拐,死皮賴臉的抓着他不放呢?
齊豫眼中多有不舍,将玉兒抱在懷裏好生的勸:“爹爹走後要乖乖的,知道嗎?”
玉兒抿着小嘴,大眼睛中滲出豆大的淚珠,噼裏啪啦的往下掉。
“好了好了,不哭了……”齊豫擦去她的眼淚,深深地看了兩眼,便用悲痛欲絕的表情,把她遞給了奶娘。
穆顏親親玉兒的小腦袋,道:“好了,爹爹會回來的,娘親會把他帶回來。”
小丫頭好像聽懂了,搖晃了一下,嘻嘻的笑了。
慕毅也伸手揉揉兩個孩子的小腦袋,礙于多雙眼睛在盯着,便沒多說什麽。此次前去不比伐幽,不用一年半月,怕是回不來的。
南門馨問道:“陛下,這次可要把小叔帶回來。”
穆顏笑道:“那是自然,等咱們一家團聚,便把你和阿岚的婚禮給辦了。”
南門馨紅紅臉,道:“陛下扯哪裏去了。”
穆顏笑的歡快,拍着她的肩膀,道:“羽哥要是知道他最喜歡的侄女要成婚了,定會很開心的。”
南門馨難得有些羞澀,別過臉去,看前方銀色铠甲閃閃發光,會心一笑。
“孤會把他帶回來的。咱們多少人去,便多少人回來。”
“陛下想得美。”南門馨嗔罵一聲,“快快走吧,真不知道你有多心疼你家鳳君,打仗都要帶着。”
穆顏看看齊豫,道:“真不知道你看我家鳳君哪裏不順眼了,處處針對呢?再說這次也不回帶他一同前去梁國,只是暫時安置。”
南門馨哼了一聲:“我看不慣罷了。”
穆顏笑了一聲,上了馬車,深吸一口氣。這場戰争決定着殷國的未來,勝與敗,都在此一舉了。
百年争鬥,這次,便要拉下帷幕。主宰沉浮的人,只能是她。
慕毅本是決定自己去梁國向梁王傳達戰意的,可穆顏說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去一趟。大軍準備停在梁州內,等穆顏應允,才能出境。
有人就奇怪了,既然是傳達戰意,這麽召集發軍是什麽意思呢?其實穆顏早就知道梁王掌握了她的情況,至少大概的動向是了解的。所以她去,目的之一便是鼓舞我方士氣,以降低對方的士氣。一想,一國之君要去見自家國君,就帶着幾個人,定是信心百倍,給人的感覺就是,我就算孤身一人入虎穴,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總之你這老虎窩我是掏定了。
穆顏向來大膽。也就只有她,能下這樣一部狠棋。
衆軍到達梁州。州長率各郡守前來迎接。
穆顏看到了久違的司徒空。他黑了一層,太陽确實毒辣。而且感覺強壯了不少,難道跟着老百姓耕地來着?近年來聽到的都是有關他愛民的好名聲,跟着百姓種田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穆顏心中感慨萬千,一出車門便開始招呼司徒空,一邊拍他的背一邊說啊:“愛卿辛苦了!”
司徒空從脖子根紅到腦門,不好意思道:“陛下也辛苦了……”
這時他感覺到兩股強有力的電波正在死死的盯着他,讓他身子有些發麻。越過皇帝頭頂一看,丞相大人和鳳君臉色黑如鍋底,正在用眼神掃射他。
穆顏松開他,神情坦然地對着身後的兩位說道:“豫暫且在此等候。丞相跟孤啓程到梁國。”
慕毅彎腰“諾”了一聲。
司徒空道:“陛下為何不休息一日?”
穆顏登上馬車,道:“不了。孤想孤讓你送出去的帖子應當送到了罷。”
“三日前送到了。”
“效率還不錯。”穆顏從車窗探出頭來,對着他道,“好好照顧孤的鳳君,他若是瘦了,孤可要拿你是問。”
司徒空行禮,道:“請陛下放心。”
齊豫還是忍不住關心道:“陛下小心。”
穆顏點頭,放下車簾。
秋季涼爽,一路上清風送來瓜果的香味,不禁讓穆顏神往:“子淵,孤想在這裏建個果園,你不是喜歡吃蘋果嗎?孤就種滿滿一園的蘋果給你。”
慕毅聽着好笑,先笑她的孩子氣,卻還是佯裝正經道:“多謝陛下。”
穆顏握着他的手,靠上他的肩膀,閉上眼睛,道:“孤想休息一會。”
慕毅往左邊坐,留出空地供她躺着。穆顏笑着将頭枕在在他的腿上,看着他,忽然說道:“聽說梁國的男子是将頭發散下一些的……子淵,你把頭發散下來好不好?”
慕毅點點頭,将發冠拿下,烏黑的長發便慢慢散開,垂了下去。穆顏抓住一把,把自己的頭發纏上。這次她沒有綁在一起,只是用手攥了起來。她生怕不小心忘了,又拉疼了他。
他的頭發似夜色般濃黑,密密的,硬硬的,好像駿馬的長鬃。她的頭發卻是柔軟的像一灘水,摸上去滑滑的,很難別上簪子。
一濃一淡,摻和在一起倒也容易分辨。
穆顏把玩一番,道:“孤本來是想讓夏侯跟着孤去的,可孤仔細琢磨,還是覺得讓他留守京城的好。子淵啊,你的精力總是那麽充沛,有什麽事都願意去做,以後可要吃虧。”
慕毅道:“陛下不也是什麽事都要親為嗎?”
“那是學了你。”
“陛下下了一步險棋,不過成果應當會不錯。你的大膽,确實不是我教出來的。”
“那是孤自己特有的性格。”
慕毅輕笑:“陛下的性格可能傳給玉兒了。活潑的很。只是她跟我不親,跟你不親,倒是看到齊豫,咧嘴就笑。”
穆顏道:“長風很喜歡你啊,知道你來都會拿着折子,便每天盯着我的書案上的奏折,只要一多,他就會拽我的衣服,像是問你來沒來。”
兩人相視一笑。慕毅揉揉她的發,心想。到底還是他們的孩子,心裏的疼愛都是一樣的。
說到底,豪言壯志下,最後所求也只是邯鄲道中,青馬吹笛。兒女成雙,子孫繞膝。簡單樸素的本真罷了。
可事不随人願。
他們注定不能有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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