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簡一說完,還不等沙發上的兩個人作出什麽反應,就先一步關了燈跑回自己的房間去,将空間留給二人獨處。
這下緋聞徹底坐實了。
葉洵已經從剛剛那種強烈的感情中清醒過來。他松開懷中的盛瑤光,體貼地将她扶起,不緊不慢地幫她把衣服和弄亂的頭發整理好,冷靜得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盛瑤光卻隐隐有些失落。
她忽略掉這種情緒,問道:“好些了嗎?”
葉洵沒有說話。
盛瑤光只以為葉洵是太累,叮囑他:“如果累得話,那就早些休息吧。”
誰知葉洵突然開口:“我下飛機的時候給你打電話,你關了機。”
盛瑤光一驚,面上卻強裝鎮定,不想讓葉洵看出任何端倪:“……我手機沒電了。”
葉洵“哦”了一聲,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模棱兩可,似是而非。
盛瑤光卻覺得葉洵像是知道她那些小心思一樣,羞愧得無地自容。
“……你多久沒有合過眼了?”盛瑤光趕快轉了話題。
葉洵想了想:“大概一天。”
盛瑤光聽出他語氣間的疲憊,有些心疼:“現在睡得着嗎?能睡着就休息一會兒。”
葉洵搖搖頭。
盛瑤光嘆了口氣:“那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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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洵垂眸望向她。借着窗外透進來的光看去,盛瑤光清秀的五官更顯柔和,配上她眸中隐約的擔憂關切,簡直溫柔得一塌糊塗。
他難得露出點笑意,擡手掐了掐盛瑤光的臉頰:“你早些休息吧。”
“……沒事,反正我也不太想睡。”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專注,又或許是他的動作太過親昵,盛瑤光慌忙移開視線,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
話裏藏匿的心思簡直清楚到明目張膽。
葉洵卻笑起來。忽然他想到了些什麽,連神情都比以往柔和些許:“我小時候見過你,你還有印象嗎?”
盛瑤光一臉疑惑,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
“有一年我去晏城的祖父家過暑假,在晏城的少年宮裏學網球,你也在。我記得你那時特別小,連拍子都拿不穩,每節課都站在最前面。教練們特別喜歡逗你玩,但你每次都是一臉嚴肅不去理會他們。”也許是剛剛經歷了變故的緣故,葉洵的話格外多。
盛瑤光想了想,大致記得有這麽回事。那個時候還是明顏領着她一起去少年宮打網球。
“你當時是什麽樣子?高還是矮,胖還是瘦?”盛瑤光對葉洵小時候很感興趣。
葉洵記不清楚了,只說:“要比你高一些。”
盛瑤光腦補葉洵小時候萌萌噠的模樣,沒忍住笑出聲來。
“我當時大概看起來不好相處。”葉洵說道,“所以上課的時候都沒人和我組隊。”
盛瑤光很想吐槽他說“其實現在也沒什麽不同”,畢竟隊裏除了江一睿那種極個別腦回路不正常的m,沒有人會上趕着找虐與葉洵對打。
葉洵繼續道:“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教練與我對打,只有一次,那天教練有事,你又落了單,他就把你托付給我。”與其說是對打,不如說是葉洵陪着她玩。
這一點盛瑤光完全沒印象了:“有嗎?”她很懷疑。
葉洵卻很肯定:“有,我記得很清楚。”甚至于終身難忘。
盛瑤光見他這麽篤定,有些好奇:“是我做了什麽……很讓人記憶猶新的事情嗎?”
葉洵一本正經:“把一個人的手咬出血算不算?教練來了也堅決不松口,特別犟。”
盛瑤光還以為能是些什麽美好的回憶,沒想到如此不堪。她覺得略羞恥,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咬的是你?”
“不是。”
盛瑤光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沒想起自己竟然做過這麽殘暴的事情。
葉洵盯着她:“我們在一起玩了一整個暑假,你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盛瑤光見他這麽嚴肅,于是很認真地回想一下,然而還是沒能想起來:“……對不起。”
“也不怪你,你當時年齡太小,而且那年過後我就再也沒有回過晏城。”他說完之後便不再出聲。
話題就此作罷。
盛瑤光其實想要問一問他有關昨天的事,但葉洵的神色看起來非常不好,疲憊得像是随時能睡着一樣。
她不再多問,安頓好他入睡,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第二天盛瑤光和盛媽媽通電話的時候提到昨天葉洵說過的事。
盛瑤光問盛曉佳:“我小時候有過一些很過激的行為嗎?比如……把一個人咬傷之類的。”
盛曉佳只以為她在說笑:“怎麽會,你小時候那麽乖,一般都不輕易發脾氣。”這一點倒是屬實,因為家庭的關系,盛瑤光比尋常的同齡孩子早熟許多。
盛瑤光不甘心,接着問:“你再好好想一想,大概是在我很小的時候,那時還和明顏姐一起上網球課,我似乎……咬破了一個人的手?”
她說得這麽具體,盛曉佳終于有了些印象:“好像有這麽回事。”
“……你知道是為了什麽嗎?”
“你當時候大概才五歲吧?那時是顏顏想去玩,我忙着帶簡一照顧不來你,就讓你跟着一起去了。有一次你好像和別的小朋友起了沖突,把人家的手咬得出了血,我好像還帶着你去他家道了歉。至于什麽原因……我忘了,似乎是為了另一個小男孩?”盛曉佳磕磕絆絆地回憶着。
盛瑤光捕捉到了關鍵字:“另一個小男孩?”
“就是城北開紙墨行的那位老先生家的孫子。”盛曉佳對這個倒是記得清楚,“我只見過一面,長得是真好看,可惜聽說得了什麽病,不愛說話,性子也很孤僻。”
盛瑤光的心砰砰直跳:“城北的老先生?”
“對啊,你小時候還去那裏玩過,後來他身體不好就關了店。不久前聽說是得了什麽重病,醫院門口來了好多名車,看來還是個大人物。”
盛瑤光倒不關心這些,她急切地追問:“那位老先生姓什麽?”
“我想想……”盛曉佳遲疑了一下,“好像姓葉。”
真相水落石出。
原來他們早就相識。
更多的盛曉佳也說不上來了,他們聊了些別的,便挂了電話。
那天過後葉洵又接連消失了一周,甚至連訓練都沒參加,江一睿辛紀澤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盛瑤光卻很平靜,旁人來詢問她葉洵的事情,她也只是禮貌地回絕。
一周後,下午的訓練結束,盛瑤光接到了葉洵的電話。
“訓練完了嗎?”
“完了。”
葉洵“嗯”了一聲:“我在體育館外面等你。”
這回輪到盛瑤光愣住了:“……要做什麽?”
“特訓。”他的聲音冷靜內斂,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與以前并沒有什麽不同,就像這失聯的一周未曾存在過一樣。
簡直正常到不正常。
盛瑤光很體諒地沒有多問,換好衣服後,她與江一薇阮藍道了別,先行一步離開了。
葉洵站在外面等她。
他身上穿着極其正式的黑色西裝,內襯白襯衫和黑色的領帶,将他原本清冷的氣質襯托得更加冷冽。
盛瑤光幾乎一瞬間就猜到他是剛從葬禮上回來,心裏竟然控制不住有些難過起來。
她走過去。
葉洵一見她,臉上才隐隐泛出笑意:“走吧,”
這一次葉洵沒再騎單車帶她,而是開了車過來。
在去的路上,盛瑤光有意想要活躍一下氣氛,于是提到了之前與盛曉佳說過的事。
“我媽她以前見過你,說你長得很好看。”
葉洵應了一聲,并不怎麽接話。看得出他心情非常糟糕。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想說什麽,我都願意聽。”盛瑤光看了眼身旁面無表情的葉洵,遲疑片刻,最終鼓足勇氣說道。
她實在是個再謹慎不過的人,分寸在哪始終明明白白,從不輕易越界。可是對着葉洵,她到底還是失去了這份度量。
她現在只想幫他分擔。
葉洵沉默了許久,就在盛瑤光沮喪地以為他不會開口時,葉洵忽然說道:“你媽媽有沒有說起我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盛瑤光想起盛曉佳的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以前是有自閉症嗎?”
葉洵語氣平靜得就像在敘述別人的事:“不算。只是創傷後應激障礙。”
盛瑤光對這個生僻的詞并不陌生。小時候簡一被他的小夥伴不小心推進過水庫裏,最後雖然得救了,但整晚整晚做噩夢,變得尤其粘人,性子也陰晴不定,經常發脾氣,每天縮在家裏也不去上學了。盛曉佳沒辦法,只好托人給他找了一位兒童心理醫生,醫生說他這種症狀是典型的PTSD,即創傷後應激障礙。
現在葉洵雖然說得這麽輕描淡寫,但是盛瑤光卻直覺他的狀況應該比簡一嚴重很多。
“原因……可以說嗎?”
這時正好遇上紅燈。葉洵将車子穩穩停下來。他目不斜視注視着前方,臉上神情淺淡,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随意地搭在車窗旁。
“或許是因為,我七歲那年親眼看到我媽殺了我爸吧。”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文的同學別着急,我現在就去寫TUT
最近忙的實在分/身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