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你有病吧。”

繞是好脾氣的盛瑤光也生氣了，再也不想聽下去，轉身就走。林墨遠也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一怔，才皺着眉頭提高了聲音：“有病的不是我，是你的葉洵。葉家為什麽不認他，他爸媽又是怎麽死的，你……”

他話還沒說完，盛瑤光就氣急敗壞地折返，将涼掉的披薩盒一把塞到林墨遠懷裏：“站在酒店門口，一口一句讨論別人的是非，這就是你所謂的好教養？林墨遠你別太過分！”

她現在的心情豈止是失望可言，簡直連殺了他的心都有了。林墨遠以往言語攻擊她，她忍了，只當自己以前眼瞎。可是葉洵，那樣好的葉洵憑什麽要被人這樣指着說三道四？他有什麽資格？

林墨遠也愣了一下。他與盛瑤光相處這麽久，還沒見過她氣成這樣過。以前他們吵架，她頂多冷處理。現在為了葉洵，她竟然在意成這樣。

林墨遠冷笑：“我過分？如果不是為了你好，我至于站在這裏丢臉嗎？你喜歡的那位真命天子，可是小時候差點殺了他還沒滿月的小堂妹。他媽就是個殺人犯，他也夠嗆。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你小心以後被殺掉都沒人知道。”

“啪——”盛瑤光連猶豫都沒猶豫，一巴掌打了上去。

林墨遠臉上的表情徹底冷下來，死死盯着盛瑤光：“你打我？”

“林墨遠，你留不住明顏，也留不住我。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原因嗎？”盛瑤光擡眼看着林墨遠，半點退卻也無，“你太自私，從來只為一己之快毫不在意別人的感受，你所謂的好意，不過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借口，其實你就想告訴我，我找的人不如你，我過的沒你好。別一邊冷眼笑話着我又一邊假惺惺說為了我好，太惡心，只會讓我覺得自己當初不僅是眼瞎，根本是連腦子也壞掉了。我從今過得好壞，都跟你沒關系了，聽懂了嗎？”

她向來不善言辭，甚少有說出這麽長一段話的時候。林墨遠被說中了心思，一時羞憤交加。盛瑤光說完也不理會他的反應如何，徑直離去。身後林墨遠朝她說道：“他以前被鑒定出反社會人格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不在意，你媽媽和你弟弟會同意嗎？”

風有些大，過分喧嚣，盛瑤光裹緊了外套，邁大了步子。

等她回到酒店時，葉洵已經先回來了，坐在小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聽她進門擡頭看過來。盛瑤光一開門就看到這一幕，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僵硬地扯出個笑容算作回應。

葉洵問她：“出去了？”

盛瑤光回答道：“有點無聊，出去逛了逛。”

葉洵沒有多問，起身準備回自己房間去：“早點休息吧。”

盛瑤光看他這樣，心裏莫名其妙難過起來。她總感覺葉洵今天晚上也有些不正常，難道他在樓下撞見了林墨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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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瑤光叫住了他，故作輕松地問道：“明天是半決賽吧？”

葉洵“嗯”了一聲。

盛瑤光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他，卻是瞧不出什麽端倪來，只得道：“那你今天晚上也要早點休息。”

葉洵點頭，離開的時候為她合上了門。

這天晚上盛瑤光注定是難以入睡。林墨遠的話也許是真假參半，也許全是真話。那麽這就與葉洵自己的說法有了出入。盛瑤光不介意葉洵騙她。就算他真的有意隐瞞了什麽，也許也是因為他自己都不願意去面對，何必要揭人傷疤。她所擔心的是林墨遠會不會把這些事告訴盛曉佳和盛簡一。

一直失眠到淩晨，天快亮時盛瑤光終于有了睡意。她昏昏沉沉睡去，做了很多夢，大多零碎，醒來全然忘卻。她一看手機，葉洵的比賽已經快要開始了。

盛瑤光瞬間清醒過來，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等她坐着酒店大巴到了場地時，葉洵已經上場了。

姜總看到盛瑤光，揮手将她叫過來，把靠前面的一個位置留給了她。自從聽明顏說姜總是林墨遠的小舅之後，就對姜總有些了芥蒂，說話時也不像以前那樣随意。

場上第一盤，是葉洵的發球局。他的狀态不太好，有好幾次險輸。一局下來，很是吃力。

這種低迷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中場休息。葉洵坐在座位上，用毛巾擦了擦汗，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

姜總皺眉，問他：“怎麽回事？”

這次抽簽葉洵好運爆表，一路錯開了最強勁的對手，是以打得格外輕松。半決賽也不例外，單說實力對手是遠不及他的。更何況昨晚姜總專門找他研究了戰術，本想着拿下速戰局，沒想到拖了這麽久。

葉洵輕蹙了眉頭，只是片刻，未讓人察覺到。他搖搖頭，沒有說話。

“沒睡好？”

“不是。”

姜總見他情緒略有些低落，說道：“現在不是隊練，是公開賽。你再這樣下去，今年說不定就止步半決賽了。你自己想好了。”

葉洵仍是沒有說話。

盛瑤光在後面觀衆席看着，心下一突，知道葉洵的反常絕對和昨天晚上的事有關系。他多多少少肯定聽到了什麽，只不過不知道究竟聽到多少。

休息時間很快結束，葉洵将外套一脫，随手扔到旁邊座椅。有觀衆席大喊着葉洵的名字，可見他人氣之高。

臨上場前，葉洵看了一眼觀衆席的盛瑤光，不過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再次輪到他的發球局，這一局很關鍵，若是獲勝這一盤裏他就率先獲得兩局，比賽結束，他将入圍決賽。若是輸了，則還要再來一局，這場半決賽拖的時間就太長了。

到了這種賽點，整個賽場都像是變得安靜了許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葉洵身上。

盛瑤光光是在臺下看着都覺得緊張。

就在這種時刻，讓所有人感到意外，葉洵發球竟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大失誤——球未過網，擦着球網落在了自己這方的區域。

觀衆席一片嘩然。閃光燈亮成一片，所有記者都在緊急抓拍這一幕。失誤幾乎是每個球員都會有的，但是像這樣新手才會犯的錯誤，不應該出現在葉洵這種級別的選手身上。

盛瑤光的心揪成一片。就連一向坐鎮沉穩的姜總也略略擔憂起來，更別提剩下的其他隊員。整座球場沸騰喧嚣，議論紛紛。

在這樣浮躁的氛圍下，獨剩球場中心的葉洵冷靜得可怕，像是一點也沒為這樣的失誤感到煩躁。只是略略活動了下頭部，把球拍換了手，與對手換邊，平靜地開始了下一局。

之後的發揮逐漸正常，沒再出現那樣不能容忍的失誤。最後一盤葉洵獲勝，正式進入決賽。

結束時握手，名叫霍爾德的對手已累得氣喘籲籲。兩人到網前握手，霍爾德冷笑一聲，用法語壓低聲音對葉洵說了句：“以你現在的狀态，一輩子也贏不了柯達。”

葉洵完全沒理會對方的挑釁與嘲諷，官方式說了聲謝謝，便面無表情地轉身下場。

比賽雖然是贏了，但到底贏得有些尴尬，太失水準。同隊的隊友不知道是該祝賀還是該安慰，一時之間都有些尴尬。

姜總的表情很冷峻，他對這次的比賽很不滿意：“你最好趕緊把狀态調整過來，總決賽你的對手是柯達。絕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

提到柯達的名字，在場的人更安靜了，沒人敢再開口說什麽。

只有葉洵一邊用毛巾遮着面仰靠在椅背上休息，一邊“唔”了一聲，算作回應。

姜總先一步離開。

盛瑤光從觀衆席上下來，來到葉洵身邊。他倆的事幾乎是全隊公開的秘密了。其他隊員一看盛瑤光來了，有意留給他們獨處的空間，也陸陸續續離了場。

過了好一會兒，葉洵的呼吸終于調整過來。他掀起毛巾，一低頭就看到安安靜靜坐在他身邊的盛瑤光。

葉洵笑起：“什麽時候過來的？怎麽一點聲音也沒有。”

盛瑤光笑了笑，沒說話。

葉洵沒有說有關自己球場失誤的事，盛瑤光也很有默契沒有去問。

第二天的體育頭條，都是葉洵那一球失誤的報道，反倒是他贏了半決賽的事只用了很小的篇幅提及。

盛瑤光看得心疼，偷偷把那些報刊藏了起來。她自己也知道這不過是杯水車薪。現在這樣信息發達的社會，消息無孔不入，随便打開個網頁都能看到。

盛瑤光因為想要先來找葉洵，比其他參加同比賽的隊友要早兩天到。現在她那隊的隊員也來了墨爾本，與葉洵他們不在一個酒店。葉洵提議送她去，盛瑤光也想和他多相處一會兒，并未拒絕。

路上盛瑤光有意說些好玩的事想要讓葉洵開心點。葉洵卻是沒什麽反應，盛瑤光稍稍有些氣餒，不過并沒有表現出來。到了所在的酒店，盛瑤光正要和葉洵道別，葉洵忽然開口。

“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盛瑤光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他要說的事。

葉洵垂眸看着她，漆黑眼眸深處，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等了一會兒，葉洵還沒開口。盛瑤光耐心等着，心卻砰砰直跳。

有些事情只适合從別人口中聽聞。因為那些事可能沉重到，當事人每一次提到它，都像是重新經歷一遍那樣糟糕的過往。

盛瑤光不忍心。

氣氛一時僵直起來。盛瑤光正要找個臺階給葉洵下，葉洵卻已經先開了口。

“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葉洵看着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峻，“其實我騙了你。祖父和我斷絕關系，把我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不是因為害怕那些報道和記者會傷害到我，而是因為——”

“葉洵。”盛瑤光看出他那些隐藏很深的痛苦，不想他再回憶過去那些事，于是阻止他再說下去，“我其實并不介意……”

她話還沒說完，葉洵卻打斷了她。他認真地盯着盛瑤光，眸光幹淨，一如他這個人。

“可是我介意。”

盛瑤光怔住。

“偏執，暴力，反社會。”他說道，“這就是過去的我。”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現實中遇到有這樣的童年經歷的人，一定一定要遠離。不要聖母，不要縱容自己的救贖情懷。離開，不要妄圖以己度人。

如果真的有人生長在那樣的家庭，很少有像葉洵這樣可以走出來的。葉洵的冷漠、不合群、宅，有一部分是因為他那些經歷從而很缺乏安全感。但這畢竟是小說，還是三流的yy小說，已經是最大程度的美化。現實與之相比，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