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正叼着煙,悠閑的在賭場玩牌的江昊突然接到個電話,對方自報姓名:李宛。聲稱是他的女兒,他與李曉潔的女兒。
電話裏的聲音乖巧柔弱,帶着哭音,依戀的叫着他“爸爸”,軟語請求他能見見她。說她從小到大,一直就很渴望,能有一天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見到他。
對這個女兒,江昊是知情的。但他從沒想過要與她相認,前段時重逢後,李曉潔也沒提過。對他來說,這個女兒與他壓根沒什麽關系。
他既沒養過她,也沒想過要生她。都是李曉潔自個擅自做主要生的。他甚至都沒有見過她,一次也沒有,他不知曉她長得什麽模樣,亦并不關心,不感到好奇。李宛于他不過是一夕風流後,不該存活的産物。
尤其因為李曉潔的緣故,江昊一向覺得與這個女兒最好不要産生任何聯系。他不想與李曉潔再有丁點的牽扯。
但此一時彼一時,江昊捏着電話,心裏快速的計較了一番。這段時間,他過得舒&爽又滋潤。路少一言九鼎,當初談好的價錢,在事成後,一分沒少,一點也沒耽擱,當天便打進了他的戶頭。
只是他這人貪安逸,重享樂,花錢向來沒個節制。浪&蕩了這麽些天,眼瞅着手頭的錢,用去大半。他正轉着心思,想着隔不了幾日,又得尋個款姐兒了。
嘿,想不到,他正尋思着,這老天爺就給他送錢來了!雖然這款姐是他女兒。但這樣更好不是嗎?都不必他出力費腦。聽剛才電話裏那音,很明顯,他女兒極其渴望着他的父愛。
他知道李曉潔握有瑞鑫的股份,手裏更是有用不完的錢。她如今已是尊泥菩薩,不足為懼。他認下李宛,就等于平白種了棵搖錢樹。屆時,要什麽沒有?!真正有百利無一害。
這麽一想,江昊馬上和顏悅色的答應了李宛的請求。
當天傍晚,江昊去了李宛告知他的一個高檔小區。李宛在小區門口将他接了進去。初見李宛時,江昊大感驚詫!他女兒怎麽長這麽個德性。。
瘦得跟骷髅似,醜得一點也不象他!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小區裏的奢華氣派給吸引住。這可是頂級有錢人才能住的地兒。
唉,他與陳麗雅沒離婚時,也住這樣的小區呢。誰知道,那老貨說翻臉就翻臉!一腳便踹了他。毫不留情。轉頭又尋了個年輕的!一毛遣散費也沒給他!
奈何她手裏捏着他與人通&奸的把柄。何況,論財力,論背景人脈,他也玩不過她,遠不是她的對手。到底只能灰頭土臉,被她掃地出門。
這女人啊!心硬起來,比男人可要狠得多!莫怪乎,人常道:“最毒婦人心!”一路上,江昊心有戚戚焉的瞧着眼前,這一棟棟無比華美的房子。目光很是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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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宛領他去的房子是一套精美的小別墅。她告訴他說這套房子是許鑫濤以前贈送給她的。然後,她望着他,滿眼的孺慕之思。乖巧的與他言道,為表孝心,她想将這套房子送給他。
江昊意外之餘,不由喜不自勝,喜出望外。這地段,這別墅市價至少幾千萬。
此刻,他心裏難得的感到了些愧疚。對這個女兒,他實在沒有上心過。。
更因此,之前心裏對她還隐帶的些戒心,即刻全數煙消雲散。老實說,李曉潔會有今日,與他脫不了幹系。對此,他免不了有些個心虛。
唉!也是他一生吃軟飯,吃得太習慣。。。
他哪裏想得到,地獄已為他敞開了大門,對他張大了嘴……
※
進了門,李宛殷勤的給他煮了咖啡。又在廚房細心的為他鎮成溫熱後,才将咖啡端給他。
她語笑盈盈,溫柔又乖順的說着:“爸爸,您嘗嘗看,我煮的味道怎麽樣?應該不錯吧,是正宗的藍山咖啡。”
江昊接過咖啡喝了一口,感覺味道有些怪。與他以往喝過的那味兒似有些不同。可李宛滿面笑容,滿眼期待的看着他。
想到她才将一見他,就大方的将這千萬豪宅送給了他。江昊不再猶豫,仰着脖子,一口氣将這杯咖啡喝了個底朝天。
李宛臉上的笑容更歡欣了。她笑眯眯的将咖啡杯收去了廚房。
江昊舉目四顧,打量着屋子內的陳設,越看越歡喜。都是高檔貨!便是以後沒錢,随便取一樣賣二手價,也夠他享用一陣子。
他坐着等了等,李宛不知為何進了廚房,遲遲不再出來。他等了一會,心裏納悶。起身想要去看看。
他叫着:“李宛,你幹嘛呢?”
可才走了一步,突然感到腹中絞痛,沒一刻,那痛變得尖銳難忍。他當即便疼得彎下腰,撲倒在沙發上。
“李宛,李宛……”他捂住肚子,疼得大叫。
餘光中感覺到有人影來到了自己身旁,他的頭無力的耷在沙發上,已是周身劇痛,疼得汗出如漿。
他氣喘不休道:“快,李宛,快叫救護車!快,救我,救我!我疼得厲害!”
身旁的人影沒有任何動靜。
他掙紮着擡頭,驚悚的發現,李宛手裏拿着刀。那是一把長長的類似西瓜小販剖切西瓜的刀具。
她的臉上仍然挂着笑容。直直的看着他。
這時候的江昊再也不覺得她笑得乖巧,笑得溫順了。唯覺寒意襲人!徹骨的寒意迅速的滲透了他的四肢百骸。透心的涼。
李宛笑得太過瘆人!
瘦骨嶙峋的臉上,兩只黑洞一般的眼睛,在背光的燈影下,鬼火似的晶亮。
她歪着頭瞧他,臉上有奇異的興奮。象看着一塊躺在砧板上的肉。令他不寒而栗,駭怕不已。
他恍悟,那咖啡裏定然是下了藥。是她!是李宛下的藥。她這是要他的命啊!
可惜,後知後覺,為時晚矣。。
巨大的惶恐籠罩着他,讓那難耐的劇痛似乎也變得麻木。他滿心裏只剩下無邊的驚恐。然而,他全身癱軟乏力,根本爬也爬不起來。若陷落蛛網的小蟲,逃無可逃。
“你給我吃了什麽”他顫聲問。
“哈哈哈……”李宛咧開嘴,笑得愉悅。她靜靜的看了他一會,饒有趣味的欣賞着他痛苦驚懼的樣子,欣賞着他的垂死掙紮。
爾後她板起臉來,陰測測道:“老鼠藥。你這樣的人,也只配吃老鼠藥!始亂終棄,生而不養,禽獸不如!只配吃老鼠藥。”
說着,她的眼神變得兇狠,盯着他,真當象看着一只死耗子。然後,她朝江昊舉起了刀。
“女兒,你要做什麽?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啊!小宛,小宛,我是你爸爸,是你爸爸啊!不,不,不要殺我!我是你爸爸啊!爸爸錯了,小宛,爸爸錯了,是爸爸錯!你原諒爸爸!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啊……”
看着李宛凝着冷笑舉刀逼近,江昊驚吓得連聲叫喚。眼前的女人比地獄裏的索命無常還要可怕!
李宛只是笑,下一刻,尖刀刺入他的胸膛。
屋子裏頓時響起了凄厲的慘叫聲。一聲連着一聲。那聲音,慘絕人寰。已非人類的語言所能形容。
※
晚上,李曉潔孤零零一個人在病房裏。護工剛才過來給她喂了飯,做了護理後,已經暫時離開,自行出去吃晚飯。
這個點了,死丫頭怎麽還不過來?!李曉潔氣哼哼,心底咒罵。
每天晚間,女兒都會在病房裏陪着她。今天,她大受刺激,又因情緒過于激動,牽動了傷口,這會全身都疼!
是以,特別想要見到女兒。她急需宣洩!
白天那小賤人說的話,一直回蕩在她耳邊。她當然記得,那是她對倪睿睿的嘲弄。本來,依她的個性,當時她應該說得更為刻薄些的。
只是對着那肥胖臃腫的醜女人,她突然覺得興致索然。那樣一個一無所長,姿色全無,完全沒有戰鬥力的女人。根本不配做她的對手,她甚至覺得很有些勝之不武!
可是那小賤人怎麽會說出,與她當初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呢?端看小賤人瞧她的眼神,說話的語氣。分明是有意為之,意有所指。
那這小賤人到底什麽來頭?她又是怎麽知道的呢?莫非,是倪睿睿自己說出去的?
是了,一定是這樣,也只可能是這樣!她說這話的那會,只有她和倪睿睿兩個人。想不到她倒是低估了那醜女人。所以,這小賤人是為了倪睿睿報複自己!
李曉潔恨得不行!
只恨當年沒有直接整死倪睿睿,平白讓她多活了十幾年!以致引火燒身,引來如今的大禍患,被她害得自己生不如死!
本來恨極了許鑫濤,恨極了江昊的李曉潔,這會滿腔的憤恨都轉嫁到了倪睿睿身上。恨不能将她從地裏刨出來,挫骨揚灰!
刻骨的憤恨已然令她失去了理智!她早忘了,倪睿睿的肉身早已在焚化爐裏,燒成灰燼!
正待她久等女兒,也不見人來。氣得幾欲破口大罵的時候,終于見到了女兒推門而入的身影。
“你去哪了?!”她喘着氣,嘶啞着聲質問。
李宛并無應聲,她徐徐回身,将門關好,落鎖。然後走到病床前,歪着頭看了看李曉潔。
李曉潔皺眉。對她的反應很不高興。
“你去哪了?怎麽來得這麽晚?”她再次質問道。
李宛只是不應,充耳不聞。
她自顧自的打開自己的随身包,從裏面取出個包裹樣的東西。那是一個白色的保鮮膜,她将保鮮膜揭開,露出裏面一個透明色的保鮮盒。盒子裏裝着一塊肉樣的東西。紅紅的。
“那是什麽?”李曉潔納悶的問。不曉得這回,又是給她帶來的什麽稀奇古怪的補品。
自打這次受難,她已被逼吃了太多亂七八糟的藥,亂七八糟的補品!名目繁多,全是燒錢的玩意,也沒見有什麽效果,起什麽作用。
李宛已經将保鮮盒打開來。瞬間一股濃郁的腥臭味便撲鼻而來。竟然是生的!上面全是血。
接着李宛将床搖高,讓李曉潔象睡躺椅那般躺起來一些。繼而将保鮮盒拿給她看。
李曉潔認真瞅了瞅,那血液看着很新鮮。而那塊肉瞧起來象豬心。
“你這是要幹嘛?沒煮沒切的,讓我怎麽吃啊?”李曉潔很生氣。
不煮熟,她是不會吃的。再說了,這應該就是豬心吧,這麽尋常的東西,補什麽補?!
李宛望着李曉潔,笑得詭異。她的臉甚至興奮得發紅。
“媽媽,你想吃嗎?你想吃的話,我立刻給你做!”她說着,象覺得十分好笑似的,忍不住就“咯吱咯吱……”的笑開了。
別說,要不是她第一次挖心,沒有經驗。弄了很久,弄得全身都是血。不得不又洗頭又洗澡的,費了很多時間,她還真想過要将這心煮了帶過來。
李曉潔被她笑得莫名,也笑得很是惱火。她今天本來就不痛快!身體到處都疼,心裏更是氣得怒火熊熊,沒個出處。
這會見她神經病似的瘋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笑什麽笑?!別笑了!”李曉潔怒聲喝斥。
李宛停不下來似的笑着,笑不可抑。到後來,她幹脆将盒子放在床頭的置物櫃上,兩手捧着胸口笑彎了腰。
李曉潔氣得幹瞪眼,只恨自己起不來。
好半天後,李宛終于停了下來。她再次拿過那保鮮盒,湊近李曉潔。繼而神秘兮兮,鬼氣森森道:“媽媽,你知道這是誰的心嗎?”
李曉潔被她的異樣搞得心浮氣躁。她沒好氣道:“不就是一豬心嗎?!當我沒見過!故弄玄虛個什麽勁!”
這話立刻又引得李宛捧腹大笑!
李曉潔冷冷的看着她,心道:她這一生算是徹底完了!臨末了,還要攤上這樣一個神裏神經的女兒。
這些日來,女兒常常會顯出些莫名的瘋态!裝瘋賣傻的!她瞧她這會,是瘋得更厲害了!
李曉潔不由又想到慘死的兒子,心頭湧動出一股強烈的凄涼感。
她有用不完的錢,又怎樣?!
一切都完了!
良久後,李宛總算平靜下來。
她喘息了會,用一種夢幻般的聲音對李曉潔說道:“媽媽,我為你報仇了!”
在李曉潔費解的目光下,李宛将那盒子舉至她眼前,欣悅道:“這是江昊的心!那個對你始亂終棄,又害得你身負重傷的男人,我挖了他的心。”
李曉潔如遭雷擊。
她一點也不懷疑女兒說的話。
從女兒晚間進門直到此刻,女兒的一舉一動都告訴了她,女兒說的都是真的!
她若當頭棒喝!
原來女兒真的不正常,真的瘋了!
“媽媽,你高興嗎?我殺了他,你高興嗎?”李宛湊近她,一臉求贊求表揚的神情。
李曉潔石化一般,心中的絕望無以言表。
她是恨江昊恨之入骨,恨不得他遭千刀萬剮,死無全屍。
可是,她完全不能接受是女兒殺死江昊,而且還是這樣駭然聽聞的手法。這意味着,女兒是徹底瘋了!
“媽媽,你不高興嗎?嗯?你為什麽不高興?你不是恨他,天天詛咒他,恨不得他去死嗎?現在我替你殺了他,你為什麽不高興?你為什麽總是不高興?”李宛的情緒變得激憤。她怨毒的看着李曉潔。
李曉潔感覺到害怕。女兒看她的眼神,分明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的眼神。
“你說啊,你說啊!你為什麽總是不高興?你為什麽總是要罵我?你還打我!你害倪姨,你害得路恒他不要我!你知不知道,都是你,都是你呀!都是你害得路恒他不喜歡我!”
李宛欺近她,狂亂的叫嚣。
李曉潔沒有骨折的右手暗暗的向按鈴摸去。只是她身體受了大創,又不敢讓李宛察覺,生恐會更加的刺激到她。是以,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她做得分外吃力。
也因而,還是被李宛注意到了。
她一巴掌拍下她的手,怒道:“你要幹嘛?你是不是想叫人,想叫人來抓我!”
李曉潔趕緊搖頭,李宛這個樣,她怕得緊。
“哼!幸虧我聰明。”李宛直愣愣的瞪她,慢吞吞的說着。邊說邊從包裏取出一把小匕首,朝她刺過來。
李曉潔大驚失色。偏喉嚨象被堵住了一樣,叫不出聲來。很快,尖厲的痛在她體內炸開。
李宛拿匕首捅進了她的肚子。
她張着嘴,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李宛那張失常的扭曲的臉。
李曉潔死得很快!抽搐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李宛歪坐在床沿,定定的瞧着她的屍體,間或再瞟幾眼她擺在李曉潔屍體旁,裝着江昊的心的保鮮盒。
她癡癡的瞧,癡癡的笑。偶爾皺眉撇嘴,偶爾目無焦點的滿屋子瞎看。
再一會後,她感覺到疲累,呶了呶嘴,她撲到李曉潔身上,沉沉睡去。
到了晚上九點,值班的護工按時過來敲門。卻只見病房裏透出的燈光,沒有人應聲。她又敲了會,始終無人應答。
如此,她也只能作罷。
這病房裏的倆母女都不是好相與的。一個脾氣大過天,一個癡癡怔怔古裏古怪。誰知道這又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