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過了一個禮拜,馬哲課堂上,因為實在無趣,我才想起要給安安回信。
我告訴她我這半年來大學的生活狀态,寫我每個周末都會去海邊,海邊的風帶有腥味,海浪拍打海灘時發出撞擊聲。十二月一到,氣溫聚降,便開始下雪,北方的雪和南方的雪有很大的不同,飄落在地上,很幹,風一吹過,像細沙一樣的流動。
我告訴她,我很想她,經常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時光,那種簡單而深刻的快樂。大學之後各方面的條件較之之前好了很多,也不用像之前一樣躲躲閃閃,沒有什麽學習上的壓力,可是沒有她在身邊,我做什麽都覺得索然無趣。我希望我們能再回到從前,回到從前那種快樂的時光,雖然隔着千山萬水,只要心裏裝着對方就好。很快就寒假了,希望寒假裏能見個面,慢慢的談,我知道去她家的地址,我去找她就好。最後麻煩她不要再不理我了,哪怕說幾個字也好。
随後,下課鈴響了。宣布下課時,半數的學生依然趴在座位上睡覺,馬哲老師一臉憂郁的搖頭嘆息走出了教室。我收拾好課本和背包準備離開,小瑩剛好從我身邊經過,她一邊走一邊瞥過臉來,烏黑的眼珠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低頭不語,将課本緩慢的放進書包裏,直到她消失在教室門口的轉角處。
出了教室,寒風“嗚嗚”作響,吹在臉上像針尖一般刺得生痛。有幾個學生彎着腰在風中艱難的行走,走了沒兩步又迅速轉過身來背對着避開寒風。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熱氣吹出半米遠,吸氣時鼻孔像是塞滿了冰塊。
我一頭紮進了寒風中,與寒風迎頭相撞,五百米的路程在風中足足逗留了半個小時,學校後門的步行街空無一人,有一家賣羊肉泡馍的的店子,冒出熱騰騰的氣,走進店裏要了份牛肉水餃和一碗羊肉泡馍,飽餐之後,暖和多了。在對面的郵局中将信投進信箱裏,下午沒課,又不想過早的回宿舍,就一個人徑直去了網吧。
呆坐在電腦旁,突然覺得無事可幹,我的左邊是個和我差不多同年級的學生,帶着一副窄邊框近視眼鏡,臉猥瑣的蹭到電腦屏幕裏,并随着游戲中的人物左右晃動,手指在鍵盤上面摸索着,偶爾動換兩下。冷不丁的拍了下桌子,破口大罵,“搶個錘子”。簡直魔怔了。
中途強迫自己看了兩部電影,一部是阿育王,得益于網吧盜版技術的高超,影片很長,原版沒有中文字幕,不知所雲。女主角長得不錯,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跳舞很風騷,不怎麽喜歡穿衣服,總覺得她太過于野,未必是件好事。另一部是燃情歲月,之前看過,算是重溫一遍,給我最大的感受是,靈魂深處的東西一旦到了現實就落花流水,因為大部分人都活在別人注視的目光中。
我在昏昏沉沉中度過了那個無聊的下午。五點來鐘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昏黃的路燈點亮了,一個接一個連成一條蜿蜒的曲線。回到宿舍裏,舍友咀嚼着生硬的饅頭,一邊翻閱書本。我脫掉外套挂在衣架上,随手拿起啞鈴練了幾遍,在宿舍裏閑轉了幾圈,正準備上床時,他告訴我,有個女生打電話找我。
我一只腳踏在床的爬梯上問他,“什麽時候?”
“下午吧。”
“知道是誰打過來的嗎?”
“不知道,忘記問了,總之是個女生,應該會再打過來吧。”
我收回腳,穿好外套,蹬蹬的跑下樓去,在樓下小賣部裏買了張撥號卡。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到安安宿舍去。一個女生接的電話,問我找誰。我說了安安的名字,她說安安出去了 ,叫我過半個小時再打過去。我問她知不知道安安去哪了,她沒說就把電話挂了。
等到時間之後,我再打電話給安安,沒有人應聲,于是就放棄了。大半年來我已經習慣如此。安安的電話像是蒙上了一層結界,無論我怎麽發力,始終沒有回聲。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詩詩的電話,她說昨天我不在,只好今天打過來。我問她有什麽事,詩詩支支吾吾的說,也沒什麽大事,就簡單的聊聊天。其實我不該這樣問的,詩詩能打電話給我,或許在她心裏還惦記起我,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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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詩詩聊天始終感覺始終缺少點什麽,平平淡淡,談不上什麽心潮澎湃。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這個禮拜去了哪裏,讀了些什麽書,看了什麽電影之類的。
挂了電話,我正準備離開。電話又響了,我接起電話,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穿過來。“我找淩風。”
仿佛漫長的黑夜終于撕開了一道口子,初見光明,有多不适應。我怔了三秒,“安安,是我。” 電話那頭是一片寂靜的沉默。我繼續說“安安,你還好嗎?”
“還好,你呢?”
“馬馬虎虎吧。”
“昨天有人說你給我打電話了。”安安問我“對嗎?”
豈止昨天!我內心苦笑。“恩,之前也打過電話,不過沒打不通。”
“之前?”安安說。“之前算你自作自受啦
“那現在呢,算是原諒我了嗎?。”我說。
“暫時還沒想好。”
“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很高興。”罷了,糾結這些毫無用處。
通完電話,心情好的出奇,我到校外小餐館一人自娛自樂的慶祝了一番。今天确實是值得慶祝的日子,好事接踵而至。
之後的幾天,我又跟安安通了幾次電話,我在電話裏問她寒假的時候可不可見面,安安沒有回答,我又問了一遍,她說恐怕不大方便。總覺的安安藏着什麽事,跟之前的感覺不太一樣,而且很不一樣。臨末,我要了安安的QQ。迫不及待的加了她。
周六的晚上,我約好和安安在網上見面,我比之前預訂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安安上線的時候,“梆梆”兩聲,點亮了一個可愛型的女生頭像。
“hi,安安,終于等到你。”我急切的跑去打招呼。
“咦,原來你早到了。還不錯喲。”
之前安安很少跨過我,不知道說什麽了,我發了個羞澀的表情過去。
過了一陣,安安說:“我剪頭發了。”接着發過來一張照片,半年的時間裏,安安的變化還是蠻大的,頭發留長了一點,發型的确比以前有女性韻味了,看起來成熟許多。不論怎麽變,依然那麽漂亮。
我說,咦,這是哪家明星的照片啦?
安安笑的不行:是我啦。
接着,安安發視頻過來,視頻裏安安,換上一套白色連衣裙,然後戴上發夾,然後配上墨色眼鏡。。。。。
安安變化萬千,不論哪種造型,都美的一塌糊塗,讓我眼花缭亂。
我贊美道: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大抵如此吧。
安安說,只是換一下心情而已,哪有那麽誇張啊。
接下來,我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仿佛除了贊美,很難找到彼此共同的語言,不像之前,即使不說話,也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安安那頭傳來“滴滴”的聲音,大概是開了好些窗口。安安有了某種我難以把握的微妙變化。這種變化是如此微小,而确乎已然發生。倘若要我付諸語言,我難以描述,只是一種原始直覺,如清風拂過花瓣被敏銳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