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終于沒能熬住。又過了一個禮拜,已經是夏季中旬,暑假剛剛開始。我決定去找一趟安安工作的“星火”中學。
這所中學離安安家很近,之前路過,在國道旁邊有條筆直的柏油馬路,兩旁是成排高大的長青柏樹。進去沒多遠,路被劈成兩半,一塊巨石橫卧中間,上面書寫“星火中學”。往左走,是一條小街,往右是學校大門。
時間尚早,這時候安安大概在上課,就朝着左邊走去。一到街上,蛋糕店的香味,燒烤的胡椒味撲面而來,大半條街都是吃的,光聞着就讓人垂涎欲滴。過了這一段路,漸漸的出現文具店,在街的盡頭,有一家玩具店,店鋪不大,左邊是樂器,右邊是玩具,走進店裏,我選了個一個水晶造型的人偶,戴着俏皮的紅色帽子,穿着漂亮的公主裙。這家店的老板人很好,用心的進行了包裝,臨走時還送了我一串鑰匙扣。
之後又到隔壁的花店裏,要了一束玫瑰花。店主人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穿着一條粉紅的裙子,上面還鑲嵌了幾多花。“送女朋友?”
我點頭笑笑。
“今天剛到的鮮花,很漂亮,你女朋友一定喜歡。”
我打量着玫瑰花,花瓣鮮豔,包裹緊實。枝條上面還有的玫瑰刺,又尖又長,剪下的部分切口整齊。我決定要了。
“謝謝。你也很美。”
小姑娘開心的笑了。
往回走到分岔路口,一輛奧迪從我身邊經過,在離學校門口不遠處停了下來。車上的人遲遲沒有下車,從汽車旁邊經過的時候,我向車內瞄了一眼,一對情侶正在車內接吻。男生把女生抱的死死的,模樣沒有看清。怕被發現,我趕緊轉移視線。
越過汽車之後,我給安安打電話,電話響了幾下接通了,電話那頭的嬉笑聲響徹在我耳邊,仿佛就從背後傳來,我轉過頭去,安安正拿着手機,正從車內出來,見到我時,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
猶如一箭穿心,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到徹底窒息了,像是一段行走在太空中的時光,如論怎樣用力,都絲毫不受控制。握着電話的手,機械的停在半空中,手機,水晶木偶和玫瑰花瓣同時落地,過了幾秒才像氣泡吹破一樣,噗的一聲沉悶。
我在原地怔了3秒,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那麽面目猙獰,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快跑吧。我在這個可怕的世界裏落荒而逃。耳邊隐隐傳來撕聲吶喊,在我聽起來仿佛夜裏的蚊子在嗡嗡聲。
風呼呼的從我耳邊刮過,直到一輛汽車在我前面嘎然而停,發出像是撕裂一般剎車聲,我才停下了腳步,略略的後退,後面又來一輛,我又朝前挪了挪,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是撕裂聲,有幾輛車還按了喇叭,忽而全世界都是汽笛聲。分不清哪邊才是路。
有一好心的大姐拉着我從馬路中間走了出來,然後像一只小鳥一樣叽叽喳喳的問我,我什麽也聽不清。恍惚中,我上了一輛車,在靠窗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呆呆的看着漆黑的窗外,玻璃上浮現出安安的臉,她是那麽清晰,撅嘴、微笑,撒嬌、舉手投足,擡眼低眉。我伸出手去觸碰安安的臉,碰到玻璃的一瞬,一切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同從夢境中驚醒過來,我終究承認了這個事實,痛苦漸漸席卷了我。我雙手緊緊的抱在胸前,嘴角微微的抽動,全身瑟瑟發抖,筋疲力盡的等待汽車飛馳,遠遠的把那種痛苦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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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痛苦遠沒有結束。
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安安的身影總是不自覺的出現在我的腦海。我想起第一次見安安的場景,她的臉完完整整的映在車玻璃上,明亮而烏黑的眼眸,那個有些小調皮,又讓我心旌搖曳的女孩,一個笑容就讓我覺得擁有了一切。安安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同我沿着小溪逆流而上,她是多麽溫柔乖順,我們騎着租來的自行車,穿梭在校園的小路上。
太多的記憶像洪水沖破閘門般湧了出來。可是在那輛奧迪車裏,她和別的男人擁吻在了一起。這個事實徹底擊垮了我,我更加難過。點了一支煙,猛的吸了一口,呼出的煙和霧氣飄出一米之外,漸漸難以支撐沉重的身體,雙手抱頭蜷縮到書架邊的角落裏,終究抑制不住淚水,滴落下來,啪嗒作響,慢慢的開始濡濕,成圓狀分散,漸漸的交織到了一起。
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會一個人靜靜的發呆,有時是一上午,有時是一整天,有時候會去河邊散步從一側走到另一側,又從另一側走回來,如此來來回回。這期間我竟然可以忘卻吃飯,喝水,撒尿。我經常害怕睡覺,害怕安安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實在睡着了也會半夜裏驚醒,然後不停的抽煙。
長此以往,安安似乎成了我的一個禁區,我們之間的故事仿佛被封存起來,并且立下一塊墓碑。
獨自憑吊的時候,我半躺在床上,任憑瑟瑟的寒風吹過我發,循環的聽着日本作曲家宗次郎的陶笛曲《故鄉的原風景》,當幽怨的旋律響起,深邃而悠遠。在高聳的懸崖邊,小龍女縱身一跳,那種悲傷和無奈,那種生離死別,久久的在我腦中徘徊。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浮現,終究已是物是人非。
那時正值盛夏,确是我人生最寒冷的冬天。
在那個燥熱的夏天裏,我關緊門窗,裹緊棉衣,拉上被子半躺在床上,通體冰涼,像是凍僵了似的發呆。偶爾從太陽底下經過,任憑太陽怎樣焦烤,我始終沒有流過汗水,一滴也沒有。
九月開學以後,我依舊穿着夾克,牛仔褲,踩着大頭皮鞋,像是得了什麽病似的。走在路上,行人頻頻側目。宿舍裏有個叫阿顯的家夥請我喝了次酒。他不愛說話,沉默寡言,但有正當愛好和想法。
那天晚上宿舍裏就我們倆,大約是覺得我行為詭異,他主動過來和我聊天。我像沒聽見似的拒絕了他,然後他又從床底下找出兩瓶酒,一瓶留給他自己,一瓶遞給我。當時我并不喝酒,卻願意做對着幹的事。三杯白酒下肚,渾身像是着了火一般,情緒高漲,話也多了起來。我脫掉上和鞋子,□□上身打算幹掉剩下的。
“你還把失戀當作一回事,說明你還是個嚴肅的人。”他說。
“這有什麽辦法,我們之前有過太多,所以完全忘記幾乎不可能,部分忘記至少也要花時間吧。”我說。
他一邊喝酒一邊搖頭。“女孩子大學一畢業。突然開始具體地考慮許多事情,變得非常現實了。她們以前拿愛情當生命,現在可能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因素。”
短短幾個月,安安變化如此之大,讓人難以置信,之前一直沒想通。這也是帶給我莫大的沖擊的原因,我的生活也因此變得何等無味可厭。聽他這麽一說,不知不覺間,覺得很有道理,至少是一種成熟的想法。在我看來,仿佛在一個死胡同裏,突然冒出一個洞,一束光線從外面照了進來,閃着光芒。
“在你身上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當然。”阿顯說。“大學的時候,我也有喜歡的女孩,喜歡她到着了魔,整整苦戀3年,可是一旦走上社會,她就跟一個富家公子跑了,當時我的想法和你一樣,吃了很多苦頭,不過離現在已經很久了。”
“那你們還聯系嗎?”我問。
“不是很多,畢竟大家都不方便嘛,偶爾一次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