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全套
狹窄的衛生間,燈光略顯暗黃。
陸凜雙腳撐開,扶着水臺躬下了身,灼熱的水沖擊着他的頭皮,很舒服。
姜妍放小水量,潤濕了他的頭發。他上半身赤裸,背部麥色皮膚緊致,肌肉輪廓線條流暢。
背上還有子彈擦過的痕跡,是他職業生涯中留下的一抹光榮,姜妍濕漉漉的手撫到背後那條猙獰的傷疤。
“什麽時候弄的?”
“兩年前,一次緝毒行動。”
她凝眉:“血流得多麽?”
“廢話,給你豁條血口子試試。”
見姜妍沉默,陸凜捉住她的手:“現在才知道心疼,晚了。”
“我沒心疼。”姜妍抽了抽鼻子,手掌攤了熱水澆在他的頭上,潤濕他毛刺刺的頭發。
男人的頭發天生似乎就要比女人硬,輕輕撫摸,密集的堅硬觸感按摩手掌心,很舒服。
姜妍在手裏擠壓了洗發露,均勻地搓在他的頭發上,替他按摩頭皮。
“痛麽?”
“你跟貓兒似的,痛什麽痛。”
“我說背上那個,痛麽?”
“……”陸凜抿了抿唇,沉聲說:“早就沒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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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妍加重了力度,替他抓着頭皮,很舒服。
“你剪指甲了?”陸凜問。
“之前指甲有點長。”
“可惜了。”
“可惜什麽。”
“你的指甲,挺好看的。”
在他脫衣服的時候,姜妍偷偷把自己花裏胡哨的手指甲剪掉,現在指甲邊緣緊貼着指尖肉,抓着頭皮會很舒服。
姜妍沒回答他的話,開始幫他按摩頭皮,力度合适,以前經常去發廊洗頭發,稍稍留意了洗頭妹的指法,她學什麽都快。
“你要是失業了,可以考慮…”
“打住。”
姜妍拍了拍他的後腦勺,白沫子亂飛。
“還在我手裏就開始損,不給你洗了。”
“別,我錯了,你再給我按按,特別舒服。”
陸凜今天倒是好說話,興許是溫熱熱的水霧将他的心也蒸得熱騰騰。
姜妍心裏舒坦,耐着性子給他按摩了一陣,然後開了熱水沖洗了頭發上的泡沫星子。
陸凜披着浴巾擦拭頭發,從衛生間出來,姜妍已經準備好了電吹風:“來我給你吹吹。”
“喲,全套服務。”陸凜坐到她跟前。
轟隆隆的電吹風在耳邊響起來,熱風隔着一定距離吹過來,不燙。
她邊替他吹頭發,邊捧着他的腦袋。
陸凜擡頭,能見她低垂的目光,很是柔和,人前的她難掩鋒芒,也只有陸凜才知道,這個女人溫柔起來,多美。
她的呼吸輕輕拍在他額頭上,帶着一陣香風。正前方就是她高挺的胸部,她穿的是一件針織的淺色貼身毛線衣,胸部輪廓正好突顯。
他喉結輕微滾了滾。
姜妍無意地往前屈身,胸部碰到他的鼻尖,輕擦而過。
兩個人的身體同時一個激靈。
陸凜反應巨大,差點椅子都摔了,他站起來連連後退,說道:“不,不吹了。”
逃回了房間。
姜妍收好了電吹風,輕笑一聲。
待她洗漱完畢,護理了皮膚,回到房間的時候,陸凜正在給自己鋪沙發。
昨天晚上他和她同床共枕,他剛了大半夜,難受得要死,今天晚上,說什麽也要和她保持安全距離。
姜妍坐在床邊看着他忙活,不動聲色,待他做完這一切,她才開口:“陸陸哥還沒原諒我麽?”
“你指什麽?”陸凜回頭:“不告而別,還是我弟弟的事。”
“都有。”
終于談到這個話題了,陸凜深呼吸,坐到沙發邊,與她面對面對視。
“小哲的事情,你堅持了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可是他是你的親人。”姜妍垂着眸子,看向自己的腳丫子:“你的弟弟也應該是我的弟弟,我應該拼盡全力去保護他,而不是…”
她有些說不下去。
“都過去了。”陸凜說道:“我生氣,氣的是你離開我,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應該一起面對。”
“你媽媽恨我。”
“可我愛你。”
空氣突然凝固了。
姜妍猛然擡起頭,他眉眼溫柔,目光垂向別處。
“咔噠”一聲,他伸手關掉了牆邊的燈按鈕。
周遭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你離開的事,別想這麽容易就過去。”黑夜中,陸凜繼續道:“你自己說了,會努力,所以突然跟我玩失蹤,電話不接短信不回,這就是你的努力?”
“對不起。”姜妍委屈說:“你媽媽兇了我,我心裏亂。”
“她兇你,你不理她就是,但我沒有兇過你。”
“對不起。”
“睡覺了。”
“好。”
姜妍上了床,目光适應了房間裏的昏暗以後,漸漸地房間周遭輪廓也清晰起來。
木質沙發“咯吱”一聲,陸凜睡了上去,用單薄的被單蓋住身體,他平躺着,不再動了。
兩個人的呼吸在靜寂的房間裏格外清晰,相互交織着。
二十分鐘之後,姜妍突然輕輕喚了聲:“陸陸哥?”
他呼吸勻淨,沒有回答,應當是睡深了。
姜妍從床上起來,踩着拖鞋輕輕走到他身邊,蹲下來。
月光透過窗戶輕灑在他英挺的臉龐上。
她将如水的長發挽到耳後,俯身,輕輕吻住他的唇。
他的唇瓣幹燥而柔軟。
她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能這樣輕輕含着他,長久的思念在這一刻浪湧般傾瀉而出,她閉上眼睛,睫毛微微顫栗起來。
“我也愛你。”她說。
次日,姜妍帶着雲采和王淮春他們一行人,去了孫洪的家。
家裏老奶奶滿布皺紋,動作遲緩,孫洪湊近她的耳朵,大聲地說這幾位是城裏來的記者,要采訪他,他也可以上上電視了。
奶奶笑起來只有一顆門牙,滿臉皺痕:“上電視好,上電視好。”
家裏的爺爺還算硬朗,将幾根小椅子端到院壩裏,拿出幾顆柑橘招待客人:“屋裏窄,就不請大家進屋了。”
王淮春扛着攝像頭,正在拍攝房屋周邊:“沒關系,外面太陽大,光線好。”
沒一會兒,攝像頭對準了爺爺,爺爺害羞地笑着,手足無措:“這要說點啥好呢”
“老鄉親,不用緊張,大家就像坐在一起聊天一樣,随便說點什麽都行。”
姜妍拿着話筒坐在他面前:“聊聊孩子的父母吧。”
“他爸不是個好東西,在孩子六歲那年,進城裏打工,惹上了壞毛病,丢了命,後來孩子媽也跟着進了城,改了嫁,現在已經給別人當娘了,已經好幾年沒回來看過娃了。”
“家裏的生活來源呢?”
“她媽每個月還是要按時寄生活費,不多,我跟他奶還吃着低保,最擔心就是等我倆都去了,孩子沒個着落。”
……
采訪到孫洪的時候,他對母親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只是說等我長大了,就去城裏混,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給看不起我的人好好看看,我孫洪也不是好欺負的。
姜妍柔聲問他:“什麽叫混出人樣?”
孫洪稚嫩的臉蛋紅撲撲的,他目光堅定,斬釘截鐵說:“賺大錢,在城裏站穩腳跟,讓別人都怕我,不敢欺負我!”
姜妍又問:“你要靠什麽在城裏站穩腳跟。”
孫洪比了比手:“我力氣大,能吃苦!”
……
采訪結束以後,爺爺要殺雞招待客人,姜妍不忍心家裏僅有的幾只沒長成的雞仔就這麽招待他們,于是說道:“不了,老爺子,我們後面還有任務,不能多留了,謝謝您的好意。”
爺爺也不好強留,又讓孫洪去屋子裏拿了土豆和春筍來,要送給姜妍他們,實在推脫不過,姜妍只好接了孫洪送來沉甸甸的麻布口袋,并且給王淮春使眼色,讓他借着上廁所的契機,偷偷在屋子留了兩百塊錢。
兩天後,在學校裏,孫洪找到了姜妍,她正采訪完學校第一名的女生準備收拾了東西要離開,孫洪神秘兮兮把她叫到了沒有人的角落。
“你在我們家留了兩百塊錢?”
“啊?”姜妍裝蒜:“有這回事麽?”
孫洪堅持道:“我知道是你。”
“就當是那幾袋春筍和土豆的錢。”
“那也多了。”他斤斤計較起來。
“不算多,這麽新鮮的春筍,城裏也很難吃到。”姜妍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付出多少就會有多少收獲,這個世界其實挺公平的。”
孫洪垂着眸子想了想,說道:“無功不受祿,我給你講一個秘密吧。”
姜妍挑眉:“行啊。”
孫洪湊近了姜妍的耳畔,輕聲給她講了一件事。
幾天之後,校長辦公室,段楠坐在牆邊松軟的皮質沙發上,手指尖輕撫着黑色的沙發皮面。
“真皮的吧?”
校長坐立不安地笑笑:“托朋友買的。”
段楠點點頭:“我前前後後在學校方面投資了不少,從來沒有過問財務方面的事情,也是相信老秦你的人品。”
秦校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連聲回答:“是,是。”倏爾他的目光轉向了站在段楠身邊的兩個男人身上:“這兩位,看着聽面生。”
“他們是我公司的財務人員。”
“噢…”
“過來審核一下學校的賬務問題。”段楠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對面,看着秦校長:“例行公事,錢是不可能打水漂的,用在哪裏,用了多少,我這個投資人,心裏還是要有點準頭,哪天記者真要采訪我,我也要說得出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