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酒店

姜妍倚靠在廁所門邊,笑說道:“段楠那老狐貍,也有被人算計的時候。”

“他是沒心思往這上面放。”陸凜在鏡子前打理自己的頭發,說道:“說不定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不會,段楠雖然有錢,但也不能這樣吃啞巴虧吧。”

陸凜說道:“村裏頭但凡有點本事的都出去了,這秦校長憑啥在這窮鄉僻壤給他守這麽個希望小學,沒點兒好處能行麽?”

姜妍走到陸凜背後,伸手環住他,摸了摸他腹部緊致的肌肉塊。

陸凜沖洗了刮胡刀,回過身,姜妍的手落在他的皮帶扣上,拉了拉。

他垂眸看着她,将她的手挪開,拉長調子:“大清早,浪什麽。”

姜妍的手從皮帶往上,整理了他的領帶:“我們的拍攝任務差不多快結束了,不過領導說咱有義務要配合警察叔叔的行動,所以我還得在這兒呆幾天…”

姜妍話音未落,陸凜粗粝的手掌突然捂住她的嘴,他防備地看了看外面,然後輕輕關上了洗手間的門。

姜妍看了看外面,壓低聲音:“怎麽了?”

“沒什麽。”

“雖然不該過問你們的行動,不過你們是不是發現什麽了?”姜妍神秘兮兮地問。

陸凜說:“就這兩天,收網了,你別在村裏亂跑,注意安全。”

姜妍點了點頭,大大的眼睛神秘兮兮看着他,在他手移開的瞬間,她踮起腳又要親他。

不過這一回讓陸凜完美避開了。

“又搞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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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

下午姜妍跟王淮春他們去了學校,進行最後的取景拍攝,他們采訪了李老師,李老師今年34歲,目前是這個學校任職時間最長的女老師了,平時對學生要求嚴苛,算得上是兢兢業業,操心不小。

“咱們學校的孩子,多半家裏父母都外出打工,小孩跟着老人長大,有些老人溺愛孫子,又管不了,所以總有那麽些頑皮搗蛋的,哦對了,你們上次采訪的那個孫洪,就是個典型,那孩子,沒法管,幾個老師焦頭爛額,他啊,今年初中能順利畢業就算不錯了。”

“我們也想好好教啊,教不了,學校這麽多小孩,多的是想要好好學習出人頭地的,将來能夠走出鄉村去大城市發展。雖然我們當老師的講要一視同仁,但是說實話,誰心裏沒有一杆稱,實在是扶不起的阿鬥,我們也的确沒辦法了。”

這倒是掏心窩子的實在話,不像別的老師,義正言辭說不管成績好成績壞的,都是自己的孩子,都要平等對待,那都是話說的好聽,誰心裏沒個一杆稱,忖度忖度,能幫的就多幫一把,實在扶不起來的,也只能算了。

臨到太陽落山了,姜妍拿着單反,去教室邊拍攝幾張同學們上課的照片,教室裏同學們好奇地湊近她手中的攝像頭,探頭探腦,咯咯地笑着,膽子大的,還伸手去碰鏡頭。

“怎麽沒看到孫洪?”姜妍轉頭問李老師。

“他好幾天沒來學校了。”

正在這時候,有村民跑進學校,對老師說道:“李老師,孫洪被抓進警察局了!您快去看看吧!”

“怎麽會這樣?”李老師急切地問:“警察抓他幹啥?”

“好像是在鎮上偷別人的錢,被抓了個現行。”

鎮上的警察局,孫洪緊繃着臉,面對訓斥,他一言不發。

“你才多大點,就偷東西,長大了還得了?”

“你父母呢?”

“說話啊,你是啞巴麽?”

李老師走進大廳,一把将孫洪的衣領拉過來,氣得不輕:“平時在學校欺負同學沒有人管得了你,居然還偷東西被抓到局子裏,你好大的本事啊!現在這麽小就會當小偷,将來怕不是要殺人放火?”

“李老師,您消消氣,冷靜一點。”姜妍走過來将孫洪拉到自己身後:“有話好好說。”

“沒法好好說,這孩子我教不了。”

警察問道:“你們是孫洪什麽人?”

李老師連聲道:“我是他老師。”

“家長呢?”

“他爸去了,他媽在外地打工,一年到頭沒見人影,家裏就只有爺爺和奶奶,年紀大了。”

警察拿着案卷走過來:“他在棋牌室摸別人的錢包,被人家逮個正着,這不,送過來了,這麽小的孩子,能怎麽辦,只能讓家長配合教育。”

孫洪見姜妍過來,臉憋得更紅了,姜妍跟他說話,他也緊咬着下唇,一聲不吭。

李老師問:“能讓我們把孩子領回去麽?”

“那可不行,得讓家長過來,不然我們也沒法跟受害人交待。”

李老師轉向孫洪:“你爺爺在家嗎?”

孫洪悶聲不吭。

“說話啊!”

“你要不說話,今天晚上就在警察局呆一晚上吧,我可不管你了。”

姜妍注意到,孫洪臉上有一塊破皮的淤青,不太明顯,只有細看才能看到。

她問他:“誰欺負你了?”

警察解釋說:“他在棋牌室偷人錢包,那種地方魚龍混雜,讓人逮着教訓了一頓,打他的人早就跑了。”

姜妍說道:“我得帶他去醫院處理傷口。”

“這點兒破皮的小傷,用得着去醫院麽?”

姜妍擡起頭來:“這位同志,話不不是這麽說的,你家孩子讓人這麽揍一頓,你能說這是小傷?”

“你是他什麽人啊?”

“我是記者。”

“記者?記者來這兒瞎湊什麽熱鬧。”那警察說道:“怎麽也得讓家長過來,不然說什麽我也不會放人,這是規矩流程。”

李老師問:“不能通融通融麽,這孩子家庭特殊。”

“進派出所的小孩兒,誰家裏沒點特殊情況,我們也得公事公辦。”

姜妍将孫洪帶到走廊外面,柔聲問道:“怎麽回事?”

孫洪低着頭,臉紅得都快要滴出血來了。

“無功不受祿,這是你自己說的。”姜妍看着他的眼睛:“為什麽要拿別人的東西錢包,我相信你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孫洪低着頭,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拿就是拿了,沒理由。”

“你想讓你爺爺奶奶知道這件事麽?”

孫洪突然擡頭,連聲道:“不!你別告訴他們!求你了。”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偷東西?”姜妍說道:“我想辦法把你弄出去,不告訴爺爺奶奶。”

孫洪擡起紅撲撲的臉蛋望向她:“理由重要麽?”

“重要。”姜妍定定地說:“它決定你在我心裏是什麽樣的孩子。”

孫洪終于有些受不住,眼圈紅了起來,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就是不肯掉下來。

“我奶奶住院了,醫生說是突,突發腦溢血,要動手術,我們家沒有錢。”

“這是大事,為什麽不找老師幫忙,或者來找我。”

孫洪緊咬着下唇:“我想靠自己。”

“你靠自己的方式,就是去偷去搶?”姜妍又急又氣,有時候孩子的思路真的很不可思議,他們總是繞過最簡便的途徑,瞞着關心他們的人,自以為能靠自己想出解決辦法,結果做出來的事情…往往一言難盡。

“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孫洪似乎還挺在意自己在姜妍心目中的看法,他頹喪地說道:“我知道,我做了丢人的事,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我打算等奶奶好起來,就退學去城裏打工,離開這個地方。”

姜妍沒有再去指責他,回頭打了個電話。

約莫半個小時以後,派出所門口,一身黑衣的陸凜走了進來,帶着早春凜冽的寒意。剛進來便抓住了辦公室裏好幾個女同志的目光,緊緊吸附在他身上,一時間竟也抽不回去了。

他在辦公室裏跟這邊的同志交涉了幾分鐘,出來的時候,之前那位不肯放人的警官親自辦了手續,臨走的時候訓斥了孫洪幾句,這件事也就作罷了。

姜妍跟着孫洪去醫院看了奶奶,奶奶年事已高,腦溢血是突然發作,趕緊送到醫院進行了手術,現在還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态。

爺爺坐在病房的凳子邊,一下子見來了這麽多人,他手足無措地站起身來要給衆人讓座。

姜妍他們也沒有打算要進病房叨擾老人休息,索性只是在窗戶外面望了一眼,與醫生在走廊間聊了幾句。

姜妍之前答應了孫洪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爺爺,她說到做到,沒有開口。簡單詢問了一下醫生現在大致的情況而後續治療費用,醫生說目前來看,最好的情況是能夠醒過來,但是恐怕接下來的治療和藥品費用不會低;而最壞的情況,因為有孩子在,他沒有說。

姜妍身上沒有帶多少錢,兩千塊,解不了燃眉之急,她回頭望向陸凜,他毫不猶豫摸出黑色錢夾,數了數,所有的紅票子都拿了出來,遞給姜妍,湊在一起,能有小五千,全部給了孫爺爺。

孫爺爺堅決不收,姜妍将錢交到孫爺爺手裏按住:“就當是借,先給奶奶繳了醫藥費,後面再說。”

救命的錢,沉甸甸。

老伴命懸一線,無法拒絕。

離開的時候,孫洪送姜妍離開醫院,鄭重地對她說:“姜妍,我會報答你的!當牛做馬我也會報答你!”

姜妍點了點頭:“當牛做馬什麽的就算了,只不過稱呼得改改。”

孫洪不解地問:“改稱呼?”

“直呼其名你很可以嘛,叫聲姐來聽聽。”

孫洪臉突然紅了,他指着陸凜:“他是你男人?”

“你個小屁孩。”姜妍走過去拍拍他的腦袋:“你管這麽多?”

孫洪見他們離開,他糾結了很久,終于沖姜妍背影大喊了一聲:“他要不是你男人,等我長大了,給你當男人。”

喊完他的臉已經紅成了猴子屁股,還不等姜妍反應,一個人抱着頭跑遠了去。

陸凜:“……”

回去的路上,姜妍爽朗的大笑聲山對面都能聽見,而陸凜臉色越發低沉。

她勾着嘴角說:“看來小姐姐魅力不減當年。”

“你這叫老來俏,風韻猶存。”

姜妍捏住他的嘴:“哪裏老,人家還要給我當男人。”

陸凜握着她的手腕:“人家父母不在身邊,戀母情結知道不?誰讓你動不動就愛心泛濫。”

“哼。”

姜妍雖口頭并不在意,但還是拿出小鏡子照自己的臉,她本就生得精致又漂亮,特別在意自己的容顏。而陸凜在這個年齡,正是事業又成風華正茂,帥人一臉血的時候。她怎麽能老,她必須要美美的。

“陸陸哥,我真的老了麽?”

“不算老,但也不是年輕小姑娘了。”陸凜非常客觀地回答她,并且想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妥帖的比喻:“年輕姑娘是半生的青葡萄,你是熟透的車厘子。”

姜妍情不自禁抓起陸凜的衣袖:“陸陸哥喜歡吃半生的青葡萄,還是熟透的車厘子?”

陸凜挑眉,就知道她會這麽問。

“以前喜歡吃青葡萄,現在年齡大了吃不了酸,更加中意車厘子的甜。”陸凜微笑着,加快了步伐。

“啊!你還吃過青葡萄。”姜妍追上他:“什麽時候,什麽地點,老實交代!”

陸凜做出思考的樣子:“大概是在22歲的時候,地點麽,傳媒大學後門跳蚤街的情侶酒店,房間很小,床上還鋪着玫瑰花瓣,某人羞得像個智障……”

姜妍臉紅了,沒想到他會連這些細節都記得,她小聲說:“我智障還是你智障,連皮帶扣都不會解了。”

“那皮帶也是要跟某人作對,居然卡住了。”想起當時的情形,她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急得某人都拿剪刀了。”

“那時候年輕,忍不住。”陸凜面不改色地解釋。

“現在能忍住了?”

想起第一晚同床共枕的煎熬,陸凜湊近她的耳畔,輕聲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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