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使命
九月初九日,耿府裏頭熱鬧非凡,就算北方的天氣已經見冷了,府裏的丫鬟小厮還是忙的腦門兒生汗,耿秋生今日穿着一身深紅色的袍子,憔悴的面容也紅潤了許多,坐在椅子上看着院裏的人們忙來忙去,再加上不少人送了禮來,一箱一箱的往進擡着,耿秋生看着這派生動的場景,就是他再喜靜也跟着開心,他這人文靜,笑也不露齒,只是微微抿着,卻讓人心裏頭暖洋洋的舒坦。
葉小禾昨晚一晚都沒睡好,畢竟勝負就在今天,雖說有雲師爺壓陣她踏實了不少,可也怕這事把他連累,今早天剛蒙蒙亮她就起來了,圍着耿府設了一圈的結界,她知道這些雕蟲小計擋不住鳳槿那樣的人物,可是她怕像前幾天那樣別的小妖小怪小鬼的也跟着來了,到時候還要□□去應付這些,再者說她這樣做心裏頭也能舒坦一些,像是能多一分把握似的。
這耿府可真夠大的,她這麽轉了一圈天已經大亮了,耿府已經開門迎客了,門口已經支起了架子正在派粥,不少乞丐流民都拿着碗排隊,葉小禾往前走去,覺着這事是行善,也跟着過去幫忙。
她這人有些自來熟,到哪都能跟人打交道,這些日子耿府的小厮小丫鬟早就跟她熟稔起來,小厮看她這樣也不覺得不妥,嘿嘿笑起來,“夫人說派粥是積德的好事,咱們這樣也能給公子積點德。”
葉小禾心裏頭有事,也跟着應和,心裏只想最好這積出來的德在今晚就能用上,讓那個鳳槿別再作祟,讓耿秋生快快好起來,這樣自己拿錢拿的才心安理得,再者說她一開始是為了錢來,後來跟耿秋生妙珠他們熟悉了,就變得想單純幫幫他們了,這事她沒跟耿夫人說,也沒跟耿秋生他們說,是怕他們打草驚蛇,也實在是不想他們跟着擔心,知道的也就她和杜臨風還有雲醒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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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悄悄來臨,初九的月亮半圓半缺,卻是亮的出奇,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的,葉小禾總覺得這氣氛處處透着詭異,她躲在耿秋生房前的草叢裏,看了看左邊的杜臨風,拿出酒葫蘆灌了一口,也不知是冷的還是為了壯膽兒,老頭子眼珠一錯不錯的盯着前方,像個等着食物的獵豹似的。
再看右邊的雲醒,依舊是沒什麽太過的表情,緊張也是淡淡的,什麽表情到他這都稀釋了似的,他身量高,這時候為了躲着只能微微躬着腰,葉小禾突然就有些心酸,他那樣的人兒,何必因為她委屈了自己呢?
心裏正感慨着呢,卻聽見左邊的老頭子噓了一聲,葉小禾往前邊看去,果然就見了個黑漆漆的身影,不用邁步似的往前飄着,這是鳳槿,葉小禾記得,那天她拿着鎖魂錐來的時候就是穿成這樣,眼看着就要往屋裏頭飄去,老頭子忙跳了出去拿劍擋住,葉小禾也跟着過去施法隔開了外面的聲音。
鳳槿步子一頓,看了眼杜臨風手裏頭的宵練,不屑地一笑,“就憑你也要擋我?你算是哪根蔥哪根蒜?區區一個人類罷了,其餘的六屆哪個不能把你們玩弄于股掌之上?”
杜臨風也不惱怒,反倒是嗤笑一聲,“你當我屑于跟你比?咱們雖是沒法術沒能耐,可你不懂什麽叫人情味兒,咱們是打不過你們,可你知道什麽叫善養吾浩然之氣?這可是咱們老祖宗孟聖人說的,罷了罷了,多說無益,真乃是對牛彈琴!”
鳳槿哪裏容得了他這麽诋毀,伸手抓過杜臨風的衣袍,扯爛白菜一樣甩到一邊,葉小禾忙過去看,卻見老頭子嘴角已被摔出了血,她真是讨厭他這個性子,那張嘴怎麽就那麽專挑人生氣的說,什麽浩然正氣,什麽對牛彈琴,怎麽平時沒見他那麽有文化?葉小禾一邊幫他擦着血一邊翻白眼瞪着,卻聽到耿秋生小聲嘀咕,她也連忙裝作擦血附身去聽。
“你不知道,剛才我過去的時候宵練抖的厲害,這女魔頭修為深不可測,咱們爺倆到人家那一定是跟捏螞蟻似的,我是怕那邊那位也對付不了,先把她惹怒,露出破綻幫雲先生一把。”
葉小禾這才知道他的用意,輕眨了眨眼睛,又回頭去看雲師爺,果然已經跟鳳槿鬥上了法,倆人一邊銀白一邊黑暗,倒有些勢均力敵的意思。
葉小禾詫異,她記得那晚的鳳槿明明是見了雲醒就吓得跑了,怎麽這麽快就增進了這麽多,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雲醒給別人打鬥的時候額頭上冒了汗。
這女魔頭也不知是真被杜臨風激怒了還是怎麽着,紅着眼珠子只攻不守,轉眼已是被雲醒傷了好幾處,鮮血淋漓的跟她那身黑裝混在了一起,乍一看跟被雨淋濕了似的,黏黏膩膩的貼在身上,可雲醒這邊不能跟她一樣拼了命,還得拿出一部分的精力守着自己,他不能倒下,他要是倒下了葉小禾怎麽辦?
一個是毫無顧忌,一個是滿心牽挂,雲師爺漸漸有些招架不住,臉上依舊是風輕雲淡的,可額頭上的汗珠子已是流了下來,葉小禾看出了他的袖擺已經微微顫抖,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實在沒了力氣,可那邊的鳳槿還是瘋了一般,大概是真的受了傷,嘴角淌出了不少的血,偏偏還要笑,兩排牙也變成了血牙,驚悚的很。
杜臨風心裏也緊張,可又實在起不來,看那頭的雲醒施法的架勢,暗暗咂嘴,“小禾,你跟為師說實話,這人他到底是什麽人,怎麽這般厲害?”
緊急之下葉小禾也懶得計較他自稱為師,只得跟着敷衍,“道士,對,道士,法術高的道士!”
杜臨風滿臉的狐疑,盯着葉小禾,誰知這時候的鳳槿竟分出手來向葉小禾施法,葉小禾下意識的拿劍一擋,不過估計也是無濟于事。
雲師爺心驚肉跳,趕緊旋身阻擋住她施出的法術,卻被鳳槿聲東擊西,雲師爺只顧護着葉小禾,卻被鳳槿的另一只手施法傷了胸口,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血來。
葉小禾又趕緊撲去,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眼淚汪汪地盯着雲師爺,想去看他胸口的傷勢,雲師爺卻沒有時間,因為鳳槿的攻勢又來了,她這麽個不要命的打法誰也招架不住,再加上雲師爺受了傷,眼看着銀光漸漸勢微,葉小禾心裏頭跟着抽抽的疼,她也不想再管那麽多了,萬萬沒有讓他因為自己的事傷成這樣的道理,馬上就要跑上前去幫雲師爺擋一擋,反正她拿準了主意,不過是再回一趟她的老巢,只不過過程疼了點罷了。
可還未跑到近前,一道清光閃過,轉瞬将兩人的攻勢隔了開來,清光猶如神跡,又朝着鳳槿的胸口飛去,竟将鳳槿的身體穿了過去,再看杜臨風手裏的宵練,只剩下了劍鞘。
鳳槿噗地噴出了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蹬了兩下子腿,轉瞬變成一團黑氣,連着她流的那些黑血,一起煙消雲散了。
這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緩不過來神,還是雲醒悄悄的運了氣,走上前去将宵練拿起,這把劍他在杜臨風那裏見過,也聽過宵練的傳說,只是此時的它怎麽有了肉體可見的形狀?清清淡淡的若隐若現?
他把劍拿給衆人看,葉小禾接了過去,卻聽到晃蕩一聲從劍身裏掉出了一塊東西,拿在手裏圓滾滾卻暖乎乎的,是一塊玉石,它掉出來的時候宵練的劍身也不見了,只是散發着一圈圈淡淡的光。
葉小禾拿起玉石仔細看去,上面已經出了不少的裂痕,一伸手就要捏碎了似的,可是除了裂痕,還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缺陷,像是拿利器使勁磕出來的,她一晃神,腳底下也有些虛浮,竟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杜臨風不知道他怎麽回事,自己又起不來,忙跟她要過玉石,摸索了一陣看到了上面的刀痕,也跟着一顫,仰頭看了看天,呼出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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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阿葵也知道了這事,可她現在法力馬上就要用盡,只是有一日她突然看到了杜臨風的劍,她認得,那是宵練,只是宵練鋒利是鋒利,卻傷不了人,她想破了腦袋,終是想出了主意,她趁着杜臨風睡覺把自己封印在了劍裏,劍身從鳳槿的身子穿過的時候她也跟着穿過。
只是鳳槿之所以能在短短時間內增近修為是因為她吸食了不少同族人的元氣,魔族人修煉也分門派和專攻,她身子裏面的元氣太過沖突,早就不可調和,因此才暴躁成這個樣子,身子裏的元氣左沖右撞,可憐了阿葵也在裏面經受了一番,出來的時候已是遍體鱗傷,化不回原來的人形。
葉小禾抱着玉石嗚嗚的哭,她和她都是靈族,跟別人的感情本來就不一樣,再加上阿葵這丫頭太傻太傻,付出了那麽多也沒人知道,可她心裏還有一絲清明,他們在這打鬥了這麽久都沒被耿秋生發現,現在被他發現了還是不好,連忙将玉好好的包裹起來,忍着哭跟去扶杜臨風。
雲醒跟在後面,擦了擦嘴角的血漬,見到葉小禾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忙沖着她笑了笑,自己回房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