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又愛又恨的蘇氏。

“小姐盡管放心,山莊裏的內務,我會好好打點,絕對不讓你操半分心。”柳逝笑容詭異地走過。

“……”謝易淡淡看了一眼,轉身。

喂喂喂!你們都有沒有點同情心啊喂!

“妹妹,你這樣是不對的!到時候冷夫子又要說你了。”顧清剛一踏進菡萏苑就看見顧宛将一沓子書稿揉成一團打算丢進炭盆裏的舉動,忙搶過,仔細地撫平,又攤回顧宛面前。

顧宛:“……”

“其實只要你心無雜念,這些也不難的。你看哥哥,不是把仕人堂先生布置的課業都完成地很好?”

顧宛默默拿過一旁的鏡子擺在顧清面前讓顧清看。

“妹妹是想說哥哥看上去就很像學識淵博的樣子嗎?”

顧宛翻翻白眼,“你想多了,我只想讓你看看自己的黑眼圈,都快趕上大熊貓了。”

“大熊貓?”顧清皺皺眉,想不清楚為什麽自己無緣無故就又像熊又像貓。

顧宛看着顧清愣愣的樣子就想逗逗他,“對,珍稀動物。”

顧清一聽“珍稀”二字瞬間變得高興起來,“妹妹也是,世間僅有。”

一口氣憋在胸中,顧宛最終還是沒能發出一個完整的關節。

“怎麽樣,現在可以進行考核了嗎?”冷繁聲跨步進來,臉上戲谑的笑意毫不掩飾。

顧宛掀掀眼皮,沒理,眼睛卻在面前攤着的紙張上面來回梭巡,能多看一點是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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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卻誠惶誠恐地站起來,“冷夫子。”

“少爺也來了啊!可是來督促妹妹學習的?”

“嗯嗯!爹爹說妹妹認的字不算多,她有不會的平時可以問我,不必去麻煩先生。”

顧宛的眼皮子抽了抽,由顧餘瀝親自教學的字确實不多,顧宛根據他教的自己研究的卻不少,漢字本就同宗,她倒沒覺得難到哪裏去。

這話卻給了顧宛一個提示,顧宛很快反應過來,眼疾手快地将案上的紙張收起,“對!這上面好多字我都不認得,所以今天考我肯定記不住……不如換一天?”

“沒關系,總不會滿篇都不認得,有不會的我現在就可以教你。”冷繁聲臉色未變,好脾氣道。

顧清在一旁眼睛興奮地直冒光,湊到顧宛面前,搶過收起來的紙一眼掃過去,“妹妹哪個字不認得?我可以告訴你啊!……哎?這些字都好生僻哦!妹妹你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顧宛額上挂上一串黑線,看着顧清整個臉上都散發着自豪滿滿的光,默默地将手劄抽回來。

“這是沒有問題的意思了?”冷繁聲不由得挑眉,看來用家人的車輪戰術還是挺靈的嘛!看這小丫頭還聽不聽自己的。

腦子怪機靈,就是長了一身懶骨頭,冷繁聲覺得自己有必要做那個抽掉她懶筋的第一人。

“我沒記住,再給我一天時間。”顧宛見躲不過,索性直說道。

“既然這樣,就該罰。明天早起時辰不能再延遲,每延遲一刻,就将時辰往前調一刻怎麽樣?如果同意,今天的考試就延遲倒後天,若是不同意……”

“不同意怎麽樣?”

“不同意的話就今天考,如果達不到八成以上正确,以後每天早起時辰提前半個時辰。”

“……”你狠!

顧宛咬牙切齒點頭,“成交!”

于是第二天,在一幹家丁們驚訝的目光下,顧宛硬着頭皮接受起了早晨冷空氣的荼毒。

謝易本帶着自己訓練的小厮和丫鬟們訓練,看到顧宛有氣無力從訓練場跑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下人們卻很興奮。

“大小姐在跟我們一起鍛煉哎!”

“是啊!真難得!”

“看着大小姐,我仿佛又有了精神,一會早訓完可能又能多吃些了,你記得讓一個饅頭給我!”

“不要拿大小姐當借口,你就是吃得多而已!想多要一個饅頭啊,去找趙嬷嬷,吃我的?沒門!”

“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顧宛:“……”

跑完步,洗漱,吃飯,看書,吃午飯,看書,晚飯,看書……

晚上洗完澡,顧宛紮進被子,想起自己還有沒有看完的內容,就一陣想哭。

“小姐,香荷來了!”

顧宛從床上一翻而起,一臉喜色,“讓她進來。”

香荷看到顧宛用充滿希望的眼光看着自己,感覺自己任務重大,也不繞彎子,笑着直說道,“夫人說讓小姐做好準備,今天早些睡,明天要去見客。”

顧宛忍不住沖上去一把抱住香荷,“你簡直就是我的福星!”

香荷受着顧宛的盛情,有些不好意思,為難地開口,“冷夫子聽夫人說了之後,讓奴婢順便給小姐帶句話,考核延遲到後天早上,所以……小姐恐怕明天晚上要好好看看書了。”

顧宛石化幾秒,“我能跟娘說不去嗎?”

香荷含糊笑着眼睛看着別處,一副“這個你得去問夫人”的表情,支支吾吾幾聲就溜之大吉了。

躺回大床上,顧宛忍不住仰天長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題外話------

備注:

擺龍門陣:四川話,唠嗑,聊天的意思。

另外大家不必認為顧宛的哥哥感覺太小,他是正常的,8歲确實還是一個單純的孩子,畢竟顧宛是個異數。

啦啦啦啦啦~快樂地蹦跶一圈~

85,狗眼時常看人低

坐在前行的馬車裏,蘇氏還不忘囑咐顧宛,“一會見到顧大太太千萬不能失禮,顧二太太是顧二太太,顧大太太是顧大太太,雖然咱們跟顧二太太之前有些不愉快,你也不能牛脾氣一上來又将人給得罪了。知道了嗎?”

顧宛本就睡眠不足,此刻正就着馬車的頻率睡得恍恍惚惚,根本不知道蘇氏都說了些什麽,只混亂點了點頭。

蘇氏看她一眼,想起昨夜好像因為冷夫子布置的任務,菡萏苑的燈熄的很晚,也不便再說,将顧宛摟到自己懷裏,讓她靠着自己的肩膀睡得更舒服些,心裏想着一會下了馬車再好好囑咐。

顧清看了自家妹妹眼下的陰影一眼,也自覺閉上了嘴巴。

約莫半個時辰,馬車就慢慢地停住了,蘇氏搖搖睡着的顧宛,“宛宛,快別睡了,這都到了。”

顧宛睜開眼睛,裏面哪裏還有半分困意,眉間蹙的緊緊的,手不适地捂着胸口,倒似萬分不舒服一般。

蘇氏一驚,“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妹妹是不是暈車?”本來已經下了馬車的顧清忙又探回頭來看。

“顧清!你來啦!都等你好久了!”身後有聲音響起,卻是顧清在仕人堂的同學金世元,正朝顧清揮着手。

顧清為難地看看顧宛,腳步沒動。

“你先去吧!記得在前院就跟世元待在一起,不要亂跑,如果結束了就出來馬車這裏等,知道了嗎?”

“好吧!我知道了。”顧清不放心地看看顧宛,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顧宛扶着蘇氏的肩膀坐直,“我沒事、就是可能早上吃的急了,有點積食,緩緩就好。”

蘇氏微微松了口氣,有點心疼又無奈道,“你暫且忍忍,等咱們回了山莊就好了。”

顧宛點點頭,手摸向懷裏一個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瞬間好過了些,不由笑笑:看來鬼醫的東西确實管用嘛!

蘇氏先下車,剛落地,腳步也忍不住一個踉跄,顧宛忙在身後眼疾手快地扶住,給旁邊的丫鬟柳葉使了個眼色。

柳葉忙接過蘇氏的手,不着痕跡地搭了下蘇氏的手腕。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路上颠簸了些,約莫是讓夫人有些暈車難受了罷!”先前負責趕馬車的小厮忙跑過來,陪着笑道,“小的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顧府的馬車向來走的是大路,沒什麽磕磕絆絆的,這趕快車趕習慣了,還希望夫人不要見怪才是。”

顧宛眼色一冷,這話聽起來像是賠禮道歉,分明是暗諷清宛山莊小門小戶,比不得西顧府。

跳下馬車,顧宛仰頭看着那小厮笑得一臉天真,“我本來還以為西顧府的馬車與我們家馬車一樣呢!原來不是啊!”

蘇氏臉上略微有點不好意思,輕輕拉過顧宛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說話。”

那小厮見顧宛長得可愛,眼中似有豔羨之色,不禁少了前面說話的隐晦,随口道,“這是當然啦!畢竟顧府是名門大戶,馬車當然會與衆不同一點咯!小姑娘也覺得馬車很大氣吧?”

顧宛咬咬嘴角,疑惑道,“大氣?”

“方才你不是想說這馬車比起你們家的馬車更好更大嗎?”

“才不是呢!”顧宛嘟起嘴,不情願道,“早知道這個外表看上去這麽漂亮的馬車裏面空間那麽小,娘連腿都伸不直的話,早就坐我們自家的馬車了。吃的喝的也沒有,一點也不方便。”

那小厮一愣,尴尬不已地笑兩聲。

顧府自然是有寬闊舒适的大馬車的,不過大部分都用來去接金家、雲家、莊家這樣的大戶了,哪裏有空餘的好車來接他們?

雖然顧大太太讓人交代過請的都是貴客,可是顧府一向是顧二太太當家的,顧二太太的原話原來可是讓自己趕着牛車去接他們,自己這樣已經算是好的了。

想到這裏,那小厮也硬氣起來,“想是夫人坐姿不對,一直對着馬車外面的風景,所以這腿才麻的吧?怎麽能是腿伸不直呢?”

顧宛還待要說話,蘇氏已經拉顧宛至身後,笑道,“這位小哥還是親自去試試馬車裏面才好,我坐在那裏确實稍顯擁擠,倒是你應是差不多的。”

蘇氏說完就拉着顧宛往顧府大門走,一個負責引路的婆子笑着迎上來,兩人跟着婆子往裏面走去。

原地只留下那小厮在心裏直犯嘀咕:一個女子都坐不下,自己能坐的下嗎?

“娘何時也學會了暗諷了?”顧宛壓底聲音問着蘇氏,眼睛卻直視前方面不改色。

蘇氏一笑,也學着顧宛壓低聲音,“誰還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你娘年輕的時候也不是個好欺負的!”

顧宛忍不住輕笑出聲,待前面帶路的婆子疑惑回頭,兩人又只淡淡然笑着未曾開口,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婆子将二人引到花廳,已經有三三兩兩成堆的人等在那裏,各自聊着天。

“勞煩夫人小姐在此稍坐片刻,太太很快就來。”

蘇氏點點頭,帶着顧宛擡頭望了望四周,目光在空氣中跟金夫人碰了個正着,不由得微笑着點頭示意。

蘇氏之前就跟金家夫人打過交道,兩人倒是很聊得來。

因為金家在成為大戶之前也是小門小戶,所以金夫人見着蘇氏也格外親切,看到蘇氏到了,很快就笑着帶着自己身邊的一個粉色裙衫的女孩走了過來。

“早就聽說了你也要來,我這都等了許久了,你才巴巴地現身。”金夫人是大嗓門,一下子倒引了不少人往這看。

顧宛感到蘇氏牽着自己的手微微出了一層薄汗,擡頭看去,蘇氏卻笑得得體,“路上有點事情耽擱了,顧來得晚了些!還請不要見怪才是。”

金夫人跟蘇氏又聊了幾句,才看向蘇氏身邊站着的顧宛,不由笑道,“這就是你小女兒罷!長得真是乖巧,難怪不舍得帶出來,看着就讓人喜歡、”

顧宛文文靜靜地笑笑,“金夫人好。”

“小嘴真甜。”金夫人看着顧宛還拉着蘇氏的手,忍不住對蘇氏笑道,“這小丫頭倒真真像保護你一樣,一刻也舍不得放開你的手的。”

蘇氏輕輕拍拍顧宛的手,對着金夫人道,“她此刻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平日裏最是古靈精怪,慣不得。”

金夫人明顯不信,那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乖巧得緊,哪裏像是調皮的,只道是蘇氏故意貶低自家的孩子,畢竟這是父母的通病,也就不放在心上。

擡手招過自家女兒,金夫人笑道,“嫣然,快見過顧夫人。”

金嫣然端莊地福了一禮,“見過顧夫人。”

顧宛瞧着那粉衫小女孩忍不住自慚形穢,那身形姿态,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啊!腿都不帶軟的,做出來标準又好看,心中不由心生好感。

一擡頭,就見金嫣然也在偷偷地打量自己,見自己看過去,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過眼。

金夫人見兩個孩子互動,連忙道,“嫣然,你就跟宛宛去一邊玩吧!不要聽我們大人在這裏說話了,記得不要走遠了。”

蘇氏也笑着贊同道,“宛宛去吧!不要跑遠就行。”

金嫣然乖巧點點頭,以姐姐般的姿态牽起顧宛的手,帶着顧宛到了另一邊的座位坐着。

然後……

兩人開始大眼瞪小眼。

半晌,可能是覺得自己大些,應該承擔找話說的責任,金嫣然鼓足勇氣開口道,“你多大了?”

顧宛本來在認真想事情,聽到這裏忙拉回思路,“7歲。你呢?”

金嫣然笑道,“那你比我小很多呢!我12了。”

顧宛甜甜一笑,“金姐姐有點俗裏俗氣的,那我就叫你嫣姐姐吧!”

金嫣然漸漸放開了一點,點頭道,“好啊!”

顧宛惦記着之前蘇氏的反應,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金嫣然看着顧宛神游的樣子,道,“妹妹是不是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也?

顧宛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看着金嫣然,“嫣姐姐也不喜歡,為什麽?”

金嫣然不好意思一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性格原因。娘老說我這樣不好,讓我多出來一些這種場合,說我快要及笄了,要……”

“要想着嫁人的事情?”顧宛心直口快道。

金嫣然紅了臉,“你一個小姑娘,将這個挂在嘴邊多不好!”

顧宛沒有興趣改變這個時代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正常婚配習俗,當然也不好多說什麽。

如果金嫣然喜歡的人剛好是她父母中意的人自然是好,若是不是,怕又是一段孽緣啊!

正在唏噓,柳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小姐!夫人讓我來提醒你一下,一會人多了不要亂跑、要一直跟着金小姐。”

顧宛立起身,似羞惱了一般将柳葉拉至一邊,“娘真啰嗦,我也有事要你跟娘說。”

确定金嫣然聽不見,顧宛才壓着聲音開口,“怎麽樣?”

柳葉的聲音顯然含有擔心,“夫人的脈象除了比平時虛弱一點,倒也沒什麽。只是……”

顧宛心神一跳,“只是什麽?”

柳葉不确定地道,“夫人好像有了滑脈……”

86,一言不合就動手

“什麽?!”顧宛先是一喜,接着臉一垮,“今天這個宴就不該赴!”

柳葉點頭道,“誰說不是呢!奴婢從剛才就一直提着心,雖說一般後院不會有什麽大的事故,可是這萬一……”

顧宛臉一黑,“你說什麽呢!倒是你,就是看着你通醫術才讓你到我娘身邊照顧的,你怎麽會沒有察覺到?”

柳葉愧疚道,“是奴婢疏忽了!這些天夫人卻是吵着總是覺得有些困,奴婢當是秋乏,只知道在飲食方面注意,沒有往那方面想。要不要勸夫人回去?”

顧宛看了一眼蘇氏笑得格外開懷地同幾位夫人将這些什麽,沉聲道,“娘親看起來柔弱,實則要強,怕是不會肯的。”

“那怎麽辦?”

“你現在就去娘親身邊待着,不要離開半步,飲食方面要特別注意,不要吃下什麽寒涼和活血食物,也要注意不要有什麽磕磕碰碰。”

“奴婢省得。”柳葉點點頭,轉身去了蘇氏身邊,不動聲色地注意着蘇氏的一舉一動。

“金姐姐!”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響起,吓了顧宛一大跳。

一回頭就見一個紅衣鮮豔的女子親昵地挽着金嫣然的胳膊,正一臉奇怪地打量着顧宛,“這是誰家的小丫頭?怎麽之前從未見過?”

顧宛好笑地勾了勾嘴角,這不是雲家二小姐嗎?還是這樣張揚的性子半分沒變嘛!

既然雲淺荷在這裏,那麽雲寒暮呢?

自從上次在仕人堂下了他的面子,如今倒也挺久沒見了呢!

金嫣然見雲淺荷這麽大聲說話,生怕她的莽撞吓着了顧宛,忙拉拉雲淺荷的袖子,“淺荷,你別這麽大聲!吓着了宛宛妹妹怎麽辦?”

“宛宛妹妹?”雲淺荷明顯有些不高興,“什麽時候她又成了你妹妹了?你妹妹怎麽這麽多?!”

顧宛忍不住在心裏翻白眼,這種人真是渾身是刺兒,不管什麽事都能讓她看不慣。

金嫣然明顯是真正的好脾氣的大家閨秀,也不計較,安慰般地拍拍雲淺荷的肩膀,笑道,“宛宛妹妹才7歲,咱們犯不着跟小孩子掙這點風吃這點醋吧?哪次有好東西我沒有想着你了?”

雲淺荷這才臉色好了一點,走到顧宛面前,打量顧宛幾眼,“你是誰家的?我怎麽之前沒有見過你?”

“淺荷,她是顧家的小姐,你不要太沒禮貌。”金嫣然見雲淺荷還不打算放過顧宛,忙替顧宛說道。

雲淺荷一聽卻更加愣了,“顧家的小姐?天香姐姐和天蘭姐姐我都見過,難道你是天驕妹妹?”

“雲姐姐!你在叫我嗎?”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

幾人一起看過去,來的正是顧家三朵姐妹花:大小姐顧天香、二小姐顧天蘭、三小姐顧天驕。

說話的正是最小的顧天驕,不僅聲音怯怯的,模樣也怯怯的,拉着顧天香的袖子,縮在後面,卻又好像對幾人很好奇一般探出頭來,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着實可愛單純。

顧宛的目光與顧天驕的目光相碰的一瞬間,顧天驕的目光似是猛地一縮,待顧宛仔細看的時候,那雙眸子明明是澄澈坦然的。

顧宛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太過敏感。

“雲妹妹,這可不是我們顧家的小姐,是另一個顧家的小姐!”顧天蘭早就認出了顧宛,聲音尖細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東邊的那哥丫頭嗎?就在你面前呢!”

雲淺荷一愣,“你是說那個把你跟天香姐姐拒之門外的貪財丫頭?”

顧天蘭走到顧宛面前,伸手扯扯她的袖子,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可不就是她嘛!當時要不是蕭世子在,我當時就要跟她好好理論理論。什麽破園子,還要一千兩銀子,哼!鑽到錢眼裏去的暴發戶!”

這個聲音已經将旁邊很多人的目光吸引過來了,當然也包括某些富家太太的目光。

顧天香見此忙低喝道,“還不快過來!在那裏胡說八道些什麽?!”

顧天蘭不耐煩顧天香的說教,反駁道,“難道我有說錯?我得跟雲妹妹和金姐姐說清楚,免得她們将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當成咱們顧家的人。”

顧天香的臉黑了黑。

金嫣然不自覺地伸出手将顧宛拉到自己身後,動作之後自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顧宛臉上明顯訝異的表情,轉過頭道,“宛宛不過7歲,妹妹們這樣可就失了身份了,怎麽說也大着幾歲,不如息事寧人吧?”

雲淺荷聽了顧府姐妹的話,早就換了陣營,看金嫣然将顧宛護在身後,不由勸道,“姐姐,你沒聽到顧家姐姐說什麽嗎?還不快過來!要是我提前知道她就是清宛山莊的那個財迷大小姐,我才不要跟她坐在一起呢!”

“這……”金嫣然不善于跟人辯駁,她一向是好脾氣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只覺得宛宛妹妹不像那樣的人。

宛宛妹妹那麽小,站在這幾個人面前一個人顯得孤零零的,怎麽看都覺得很像以前的自己,被人忽略的、一個人窩在角落裏的存在。

“嫣姐姐,要喝點水嗎?”衣袖突然輕微的力道拉住,金嫣然回頭,看到顧宛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坐了下來,端着一只杯子朝自己晃了晃。

金嫣然不由得松了口氣:她沒有覺得受傷,真好!

看到金嫣然松了口氣的态度,顧宛确定了她怕就是那種天生爛好人的性格,真是一筆道不清楚的人情債啊!

顧宛倒不怕那幾人的刁難,在大庭廣衆下,誰先發了怒失了态誰才是真正的笑點。

充其量不過是過些嘴瘾罷了!

真打嘴仗她還害怕吓着那幾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呢!

金嫣然試探般開口,“宛宛妹妹……”

“不想喝水啊!那嫣姐姐要吃些點心嗎?”顧宛拈起一塊桂花糕伸到金嫣然嘴邊,“可甜呢!”

金嫣然張嘴将桂花糕咬進嘴裏,笑了。

這副樣子看在別人眼裏可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顧天蘭覺得金嫣然這樣做明顯是幫着顧宛,越看越氣,胸中一股郁氣似揮散不去一般,不急細想,人就已經幾步沖上前大落顧宛手中剩餘的糕點,怒吼道,“誰允許你吃我們家的點心了?!破落戶!”

衆人皆是一驚!

“顧天蘭!你在幹什麽?!”一個頗有幾分威嚴的聲音響起,一群腳步聲走近,一個一身紫衣頗有幾分高貴氣質的中年女子一把将顧天蘭拉到一邊,焦急地附身查看顧宛的手,“可有傷着?”

顧宛的手已經紅了起來,原本稍稍嬰兒肥的白皙小手上一片紅色很是明顯。

“我沒事。”顧宛擡頭,眼中卻是一片淚光瑩瑩,只是未曾落下來,女子眼中不禁添了幾分疼惜。

顧宛卻在不動神色地打量來人,保養得體、氣質也不錯。

不由心想大概這就是顧大太太蕭氏、蕭琅漸的姑姑了。

看來蕭家的基因确實不錯,雖然年紀已經不輕了,還是看的出來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位美人。

見确實只有紅腫沒有傷口,蕭氏不禁松了口氣,對一邊的婆子道,“帶顧小姐下去查看一下。”

“不用了。”蘇氏突然從後面将顧宛的手拉過去,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我帶她去就行了。只是在那之後,我想知道這位小姐為何要動手傷我女兒。”

蘇氏說完就牽着顧宛的手轉身,跟着引路的婆子離開了現場。

蕭氏臉上略微有點尴尬,畢竟客人是她請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只覺得自己臉上也很無光,看着周圍指指點點的目光,不由得回頭怒喝道,“天蘭!這到底怎麽回事!”

顧天蘭見這麽多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看着自己,有些慌了神,“我、我不是故意的。”

87,好一個縣令夫人

“哎呦,好好的發這麽大火幹嘛?!大嫂,不是我說你,這麽多人看着呢,你這麽跟一個孩子計較可不光榮啊!”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衆人看去,只見一個身着藍色襖子、披着暗紅色褙子的女子掩着笑走來,身後跟着一大堆丫鬟婆子,那排場,竟比郡主出身的蕭氏還要大。

顧天蘭一見女子,很快哭着跑過去,躲到女子身後,驚慌道,“母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只是想想,沒想真的動手!”

齊氏安撫般地拍了拍顧天蘭的手,“沒事,娘在這,沒有人敢傷害你。”

蕭氏看着齊氏的做派,心下反感,“齊氏,平日裏天蘭怎麽胡鬧我不管,可是今日是我一手操辦的宴會,她将我的客人傷了,就得說出個所以然來,不然我怎麽跟人家交代?!”

齊氏眼睛掃了一圈,像是尋找什麽一般,突然戲谑笑開,“傷着誰了?我可是沒有瞧見啊!”

蕭氏沉了臉,“齊氏,你不要無理取鬧,剛剛那麽多雙眼睛都看着天蘭将人家一個小姑娘打了,你在這裏胡攪蠻纏像什麽話?!”

“我可沒有胡攪蠻纏,剛剛來的時候已經有人跟我說過這件事了。”齊氏無所謂道,“不過兩個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罷了,怎麽還鬧到要追究責任的地步了?”

蕭氏被噎了一下,齊氏已經再次開口,“再說了剛剛那丫頭不是說了自己沒事?小孩子總不會撒謊吧?”

蕭氏冷冷道,“不管怎麽說,天蘭傷了人家是事實,至少也該道歉吧?”

齊氏滿口答應道,“這是自然了,等會那丫頭回來就讓蘭兒給她道個歉不就完了?大嫂也不要太嚴肅,這過一會兒莊夫人可就要來了,讓人家縣令夫人看到這一堆亂象多不好?”

蕭氏一愣,“莊夫人不是說身體不适不過來了嗎?”

齊氏誇張笑道,“怎麽會呢?是大嫂的消息錯了吧!莊夫人明明告訴我她就要來這裏了啊!還帶了莊大少爺過來呢!”

蕭氏眉心皺了皺,不知道齊氏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齊氏已經走到蕭氏面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看來這次不能讓大嫂獨占風頭了,弟媳心裏真是過意不去呢!”

一處客房裏。

蘇氏接過一個婆子手裏的冰和藥膏,打算給顧宛冰敷上藥,柳葉很有眼色地搶過她手中的東西,“奴婢來就可以了。”

蘇氏輕輕皺眉,顧宛已經開口道,“柳葉扶着娘在一邊坐一會,讓碧雲來給我處理就好了。”

碧雲忙接過柳葉手中的東西,柳葉強行将蘇氏扶至一旁,蘇氏眉頭皺的更深了,“你們這是做什麽?好像我是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嬌小姐般,不過是上個藥,做什麽這麽大驚小怪?”

顧宛忙哄道,“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啦!只是娘給我上藥就沒有辦法和我好好說話了,我還有話想跟娘說呢!”

蘇氏注意力果然被移開,疑惑問道,“什麽話?”

顧宛試探着問道道,“娘親就不問問剛剛的事情是怎麽回事?”

蘇氏看了小心翼翼的顧宛一眼,翻翻白眼道,“你這丫頭我還不知道?平時最不耐煩這些社交場合,絕對不會去主動招事,齊氏的教養我又不是沒見識過,對她女兒也沒抱多大期望。”

顧宛頓時樂了,笑得前仰後合,将正在上藥的碧雲吓了一跳,不贊同地将顧宛的手按住。

顧宛停住動作,腆着臉對蘇氏笑道,“娘親剛才一直虎着臉,我還以為娘親心裏在責怪我給你丢臉呢!”

蘇氏坐在座位上,看着顧宛上個藥也不安分,不由嗔道,“你不要跟個猴兒一樣,老老實實坐好。得虧是沒有傷口不會留疤,要不然就有你樂的呢!那才真真丢臉呢!”

顧宛還在傻笑。

蘇氏沒好氣道,“沒丢臉,沒丢臉難道還落什麽好處啦?真要有本事就不要眼淚汪汪地被人欺負才是正經。”

顧宛這是真無辜,不眼淚汪汪自己不是太不配合了?

蘇氏見顧宛的藥上好了,站起身,“宴會可能已經開始了,走吧!這次要一直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了。”

顧宛吐吐舌頭,“知道了。”

走出去一截路,碧雲湊在顧宛道,“小姐,以前怎麽沒有發現夫人的性子裏這麽野呢?”

顧宛一斂眉,語氣自豪滿滿,“什麽叫野?這就有個性,随我!”

碧雲忍不住嘟囔道,“是小姐你随夫人吧!”

顧宛只樂,蘇氏這性子只怕壓抑的久了,如今慢慢可以不用仰人鼻息,天性自然回來了,這脾性倒是頗符合顧宛的喜好。

“小姐,你為什麽讓奴婢将那個粉撒到那個顧天蘭身上?”碧雲小聲湊進顧宛,“若是奴婢一直待在小姐身邊,她根本就傷不了小姐。”

顧宛笑道,“她的話太難聽,不讓她吃點苦頭怎麽行?”

碧雲黑了黑臉,“吃苦的明明是小姐,她不僅侮辱小姐,還傷了小姐,哪裏吃了苦頭?”

“噓!”顧宛突然露出神秘的笑,一雙眼睛裏滿是躍躍欲試往前走道,“咱們這不是才剛剛見了一場?好戲在後面呢!”

碧雲困惑地摸了摸後腦勺,跟了上去。

“喏,這人來了!蘭兒,既然不過是你們小孩子間的小打小鬧,你們就自己解決,互相道個歉吧!”齊氏的語氣顯得很寬容大度。

蘇氏看着這麽多人站着本來有些奇怪,聽到這話不禁停住腳步皺了皺眉。

“這是什麽意思?”

齊氏笑道,“這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兩人發生争執,自然是兩人都是有錯的,難道你是想讓我們家蘭兒受了這麽大頂帽子?”

蘇氏眉頭擰緊,“從頭至尾宛宛根本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那也肯定是傳達了什麽讓人誤會的心思了,比如眼神、心思、動作什麽的。我們家蘭兒也不是什麽無理取鬧的人啊!難道會無緣無故地去教訓一個野丫頭?”

蘇氏面上帶上怒色,“請顧二太太注意言辭!還沒有定論,為何要用上教訓這個詞?還有,誰是野丫頭?難道堂堂西顧府二太太竟是這樣的教養不成?!”

齊氏冷哼一聲,正待要說話,蕭氏開口了,“這是我舉辦的宴會,我理應說句公道話。這雖說是兩人的事,可是天蘭先動手是真,不如就先天蘭道個歉,宛宛也不要計較怎麽樣?”

“哎呀,不過是小孩子間的打打鬧鬧,不如互相道個歉認個錯不就完了,至于這麽糾結嗎!”金夫人大大咧咧接口道,她看的真切,雖說西顧二房的姑娘修養差了些,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好多說,直打個圓場就算了也省事。

金嫣然在旁邊一直有些不安,聽到金夫人這句話下意識看向顧宛,眼裏有着些許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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