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城北圍攻
林子是酷暑的天然頭敵,在黃副将的引路下,負責搜查的士兵逐漸接近城北的民宅,越走越近,一陣涼風從林子方向吹出,将酷暑施加在人身上的折磨消減些許。
士兵還未曾進入那所民宅,就聽到刀劍聲響。
走在前頭的黃副将停下馬,回頭看沈昭武。
沈昭武翻身下馬,拔劍,身後跟着的士兵也随着拔劍,面色凝重地跟在沈昭武身後。
院內的刀劍聲伴随着疼痛叫喚聲擠出院子,沈昭武揮手,兩位士兵開始撞門,沒幾下,院子簡陋的木門被撞開,一道刀光閃出,衆人紛紛退避。
南紗站在馬旁,遠遠地退避着。
院內,幾位傷者躺在地上,衣服被傷口的血跡染紅,院子中央,一群人正圍着山明攻擊,刀劍交織此起彼伏,山明手腕調轉,劍轉換方向,回劍揮出,将身後的攻擊悉數擋下,站在外圍的身着灰色布衣的男子見到沈昭武一行人強行闖入院內,就揮劍轉身朝沈昭武刺來,沈昭武還未來得及問話,就被卷入這場打鬥中。
汗水随着動作的加快逐漸濕透發梢,院內戰意正酣,一道紅色的影子從院子裏悄然溜出,見到站在馬旁的南紗,她停下來,盯着南紗,肆無忌憚地出神。
南紗看着羅金枝。
羅金枝拿着劍,向南紗慢慢地走過來:“奴家不曾聽聞,山明身邊會帶着表妹,他最是不耐煩弱女子。”
南紗面不改色:“那是因為姑娘孤陋寡聞。”
羅金枝舉起劍,笑道:“若是我揮劍,會影響到裏面的戰局嗎?”
南紗搖頭:“不會,你逃出院子的那一刻,裏面就已經是敗局。”
羅金枝劍指南紗,紅唇微彎,笑道:“我初見山明先生時,嗯,那時候他還不是現在的‘假’其軒,當時,他的眼神比現在坦誠得多,不知是不是歲月的陰謀,還是這位表妹的影響,他變了許多。”
南紗毫不示弱地盯着羅金枝的眼神,問:“可是你,下令滅了異居?”
羅金枝笑了笑,收回劍,輕聲道:“自我接手刺客堂,就必須要有一個好的開始,而任何異常戰役的開始,都要有一場小沖突,我想要的是,轟轟烈烈的開場,異居能給我這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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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紗試探着問:“僅僅是因為刺客堂?”
羅金枝偏頭,眸中閃過狠厲:“我剛才還想要放你一馬。”
南紗搖頭,繼續問:“除了刺客堂還有誰?”
羅金枝看着南紗眼中即将迸濺而出的光彩,頓了頓,問:“比起怕我殺了你,你似乎對所謂真相更感興趣?”
南紗不語。
“啧啧啧,你究竟藏着多大的野心?”羅金枝拿劍的手微擡。
南紗連忙壓下她的手,暼一眼院內:“你現在是棄他們而逃?開始倉促,結束也要如此倉促……”
羅金枝挑眉,扯扯嘴角笑道:“他們想要為保護我而死,我又為何不成全呢?若是江湖不起事、無争鬥,我又為何要闖蕩江湖?我甚是懷念常夢宮主,但異居消失後,引來的确實‘其軒表妹’,呵,世間最無情無義,怕只有那位雲夢宮宮主了。表妹,下一次再見,記得給我帶來驚喜哦……千萬別讓我失望。”
南紗皺眉。
羅金枝用力推開南紗,她奪過一匹馬,躍起,絕塵而去。
南紗被推得往後踉跄幾步,跌坐在地上,盯着那個遠去的紅色背影出神。
院內的刀劍聲漸漸平息下來,聽得聲音暫歇,南紗才慢慢地站起來,她彎腰低頭拍掉沾在衣裙上的枯草,山明走出院子,見到南紗,腳步頓時停下,不悅問:“你為何在這裏?”
南紗擡頭,賠笑道:“和沈将軍一道,剛好,剛好。”
山明眉頭緊鎖,南紗嘆氣,偏頭:“我想親眼看着它結束,然後安心地離開寧城。”
山明不語,他走近南紗,彎腰将南紗裙子上還沾着的枯草拍掉,問:“你又從馬上掉下來?”
南紗搖頭,喏喏:“是下馬的時候不小心……”
山明緊張地看着南紗:“可摔傷?身體有何不适?”
南紗繼續搖頭:“無礙,只是在下馬時想着旁的事,一不留神就摔了一跤。”
山明擡手,停在南紗頭頂上,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也不再追問。沈昭武帶着被綁起來的一隊殘兵敗将走出來,對着南紗山明道:“剛才他們都招認了,我要帶他們回去給蘇明潤審問。”
黃副将看着馬,突然驚訝地回頭看沈昭武:“将軍,少了一匹馬!”
沈昭武望向南紗,南紗垂頭尴尬地拍拍裙子,她道:“剛才見到一匹馬跑了,我追不上。”
沈昭武面上懷疑之意漸濃:“為何?”
南紗頓了頓,嘆氣道:“是羅金枝,她奪馬而逃。”
山明詫異地看着南紗,南紗郁悶地對山明道:“我本不想你知道,我出現在這裏是我的錯,但讓你擔心,似乎也是我的錯。”
山明怒火剛起,瞬間又熄滅。
掩蓋錯誤,掩蓋不下後馬上承認錯誤,這是南紗的習性,轉變快得讓人連生氣都像是無理取鬧,山明沉默,轉身就走。南紗連忙小跑着跟上,兩人在太守府途中并不騎馬,只是慢慢地走着,一路無話,氣氛壓抑得讓人想去死一死。
因為要押着嫌犯回府,馬匹需要重新調整,沈昭武安排一隊人押嫌犯回府,他牽着馬,回頭看一眼被綁得嚴嚴實實的犯人,不滿道:“太守府真是無人,蘇明潤的破事全都攤在本将軍身上……”
黃副将滿臉敬佩道:“若非沈将軍在,寧城早該大亂了。”
沈昭武嘴角揚起,卻搖頭笑道:“只怕未必。”
黃副将還要說什麽,沈昭武已經上馬,拍馬離去。
黃副将感到馬屁都拍到馬腿上,略嘆氣,連忙策馬追上去。
天上幾重積雲緩慢舒展,堂前燕雀突然争吵起來,吱吱喳喳的聲音在庭院回蕩。
南紗、山明前腳回到太守府,沈昭武的手下就押着嫌犯也到了府裏。
小路急匆匆地去通傳,趙玉從黃副将手中接過押嫌犯的任務,将這群人通通投入大牢。
蘇明潤帶着章師爺走到正堂,沈昭武坐在一旁喝茶。
南紗坐在沈昭武對面,單手撐着下巴看着站在門外的山明出神。
蘇明潤跨進門檻,望着沈昭武愉悅道:“聽聞沈将軍将異居滅門案的嫌犯捉來了……”
沈昭武合起茶蓋,擡頭掃蘇明潤一眼,冷哼一聲:“你們這太守府當真平和。”
蘇明潤笑了笑,回頭看師爺一眼。
師爺向沈昭武行禮後,問:“這些嫌犯現在何處?”
沈昭武轉頭看一眼門外,輕聲道:“被你們的趙玉帶到大牢,等候審訊。”
蘇明潤也看向門外:“那便開堂吧。”
南紗手指捏着眼睛兩側的穴位,對蘇明潤道:“我在路上遇到刺客堂的新堂主羅金枝,她招認了異居案是她的主意,但我未能抓住她,這一面之詞也不能作為證供,太守需盡快審出真相才好。”
蘇明潤暼南紗一眼,微不可見地點頭,他背着手往衙堂走去。
章師爺急忙跟上蘇明潤的步伐。
公正廉明的衙堂,氣氛很是緊張。
門外守着的衙役往內一看,能看到底下整整齊齊地跪着的一溜兒嫌犯,。
一開始大家都僵持着不願意開口,被蘇明潤的驚堂木拍得面色蒼白。
小橋從靠近衙堂的小道經過,聽得蘇明潤拖着長長的語調道:“刺客堂的嫌犯潛藏在北林子的民宅裏,是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次,又謀誰的財,害誰的命?”
嫌犯嘀嘀咕咕說不出個理所當然。
蘇明潤沉聲道:“若再不招供,這案子就全都是你們的責任,依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來人,将這些嫌犯關入大牢,擇日斬頭示衆!”
一男子被吓慌了,跪着向蘇明潤方向靠近:“不,大人,小人冤枉啊,都是首領!”
他身後的嫌犯也紛紛附和:“是的,大人,這都是首領的指示!”
蘇明潤皺眉:“你們說的首領可是錢老大?”
嫌犯紛紛對視,見蘇明潤似乎對自家首領很是了解,不由得心下一顫,咬牙道:“是,就是錢老大!”
“啪!”驚堂木又響起。
蘇明潤俯視着跪着的嫌犯,厲聲問:“那羅金枝呢?羅金枝就沒絲毫嫌疑?”
剛才首先招認的男子重重地磕頭:“大人,羅姑娘只是被首領指使罷了,她與此事不相關啊。”
蘇明潤喝道:“胡說!聽聞她已經親口承認此事是她計劃的!”
男子戰戰兢兢地看向蘇明潤:“羅姑娘也被抓回來了?”
蘇明潤黑着臉:“你們若是不如實交代,就休怪本官不客氣!”
男子依舊不願改口。
蘇明潤氣急了:“來人,打他二十大板!”
令牌剛被扔到地上,趙玉就上前将人拉下去,棍棒聲響起,那人凄厲痛呼,鼻涕眼淚齊流,看得旁邊跪着的人膽戰心驚,一人磕頭,大聲道:“大人,這事兒都是錢老大和羅姑娘的安排,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啊……錢老大他,他殺了王全,背叛了刺客堂,逃,逃跑了,後來,羅姑娘接手刺客堂,羅姑娘也沒安排我們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
蘇明潤緊緊盯着那人:“如此說來,羅金枝是知道異居滅門案,并參與其中的?”
那人小心翼翼地掃身邊弟兄一眼,低聲道:“是。”
蘇明潤轉頭,望向章師爺。
章師爺面色凝重,他對上蘇明潤的視線,無聲嘆氣,片刻,低頭。
蘇明潤收回視線,看向堂下:“來人,畫押!”
章師爺拿着供詞和印泥,走到那男子面前讓他畫押。
蘇明潤又道:“你們還有何話要說?今日若不交代清楚,以後就都沒有戴罪立功的機會了!”
嫌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躊躇片刻,一致指認錢老大是主犯,羅金枝從犯。
審訊進行得很順利,結束後,對錢老大與羅金枝的通緝令就大喇喇地張貼在寧城的布告欄上。
引來一群百姓圍觀。
一位蓋着頭紗的紅衣姑娘靠近布告欄,只看一眼,嘴角揚起,轉身離開。
留下一群議論紛紛的閑人說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