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風緊雨來

風緊雨來,一場雨侵擾寧城,今年的雨比往年來得更加頻繁,都快要引起百姓的不滿。

沈昭武對北面山莊的調查還在緊張地進行着。

一心想要盡早離開寧城的沈昭武很是焦慮,焦慮情緒在行動上很快就展現出來,巡城的調查力度明顯加大,這份情緒很快地,也感染了部分百姓,寧城頗有戒嚴之意。百姓們都私下猜測是否石河城的六王爺就要挑起戰事。

趙都尉的重點調查對象,羅金枝除了在北面山莊和芙蓉樓兩地間來回外,幾乎沒有異動。

寧城開闊的大街上,青石板縫隙爬出幾根青草葉。

信差借城一腳踩到草葉上,他背着灰藍的信袋,牽着一匹老馬在寧城街道上張望,慢悠悠地,四處搜尋着路旁的零食小吃。

太守府邸。

蘇明潤坐在書房內,看着桌面的手書出神,宣行與田晖各占據着長榻一頭,各看着手中的書本。

安安靜靜,書房中的空氣就像凝滞一般,毫無生氣。

突然,蘇明潤擡頭問:“最近西北的商貿往來頻繁,但稅收卻沒有任何變動,這種情況,是否要警告一番?”

宣行頗為不解地看着蘇明潤:“為何要問?難道不是應該馬上行動嗎?”

蘇明潤頓了頓,尴尬道:“是我自作主張在商貿上加一把火,與邊境游族來往得過于頻繁……這并非聖上之意。”

宣行笑道:“你是西北郡縣的太守,西北自然是聽你的,但,寧城為重兵之地,不宜讓商販們四處閑逛,商貿往來要有度。”

蘇明潤嘆氣:“這地方,守着尴尬。”

宣行不語。

南紗端着點心入門,她招呼田晖道:“來,小晖,這是紅豆糕,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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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潤疑惑地看着南紗手中的糕點:“哪來的紅豆糕?”

南紗并不理會蘇明潤,只是向田晖走過去:“給。”

田晖伸手來接,臉上的笑容甚是燦爛。

山明站在門旁,蘇明潤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山明,山明答道:“南紗苦學江南糕點,最終只有這一碟紅豆糕能出師。”

南紗身體微僵,回頭瞪向拆臺的山明,山明連忙移開視線,擺出事不關己的神情。

聽到山明介紹的蘇明潤頓時一臉向往;“原來是江南的糕點……”

坐在榻旁的宣行手一快,趁南紗不注意一把搶了兩塊,一塊在空中一抛。蘇明潤反應極快地伸手接住,接到後才發覺尴尬,他拿着糕點發愣,吃不是,不吃也不是,還是宣行坦誠,徑自朝南紗笑眯眯道:“多謝招待。”

南紗愣了愣,想要奪回來,但又覺得這樣不妥,心下郁悶。

田晖看着少了兩塊的點心,委屈地望向宣行,宣行溫和地拍拍田晖的腦袋:“你若是喜歡,就讓連夫人多做一些。”

南紗:“……”

田晖期待地看着南紗,南紗嘆氣,還未來得及說話,一位小童拿着信件走近書房,對站在書房門前的山明道:“連先生,這是連夫人的信。”

山明接過信件,信封上“範南紗敬啓”的五字很是顯眼,南紗擡頭看山明,山明走進房內,将信遞給南紗。

房子內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南紗的信上,只見她接過信走到桌前坐下,淡定地撕開信封,取出信件展開,再一字不漏慢慢地看着,表情從明朗逐漸轉為沉郁,衆人将南紗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心下急着想知道內容。

蘇明潤直接問:“可是發生何事?”

南紗合上信件,站起來:“我的一位好友病了。”

衆人沉默,聽到這種壞消息确實不好多問。

南紗看向宣行,沉聲道:“是可析,可析病了,樂秋正趕往百尺山。”

江湖事終究複雜,兒女情長微妙,與雲夢宮相關的事更是無解,蘇明潤一臉不感興趣,低頭看着自己手書的治城之法。

山明看向南紗,問:“你打算何時候啓程。”

南紗看着田晖,躊躇片刻,方道:“滅了刺客堂,為異居報仇之時。”

蘇明潤不悅:“為何總是報仇報仇?這些江湖習氣就不能在官府內消減一些嗎?”

南紗握着信件的手松開,又收緊,神色兩難,頓了頓,堅決道:“若你們還查不到羅金枝與刺客堂的聯系,那就由我們出手。”

宣行皺眉:“如何出手?”

南紗看向山明:“綁住她問個究竟!”

蘇明潤很是不贊同:“你的意思是動私刑嗎?”

南紗搖頭:“不,是按江湖規矩行動,能動手解決就絕對不動口。”

蘇明潤無奈,道:“若是你們觸犯國法,為朝廷通緝追捕,我絕不會包庇。”

南紗扯了扯嘴角,她看着蘇明潤道:“江湖自有江湖規矩,官府不是一向都不管江湖嗎?”

蘇明潤伸手向茶杯:“那是兩年前,現在聖上已經開始向江湖施壓,所謂的武林,必須是聖上管制下的武林。”

南紗皺眉,篤定道:“我們暫且不看未來,眼下只需解決掉刺客堂。”

蘇明潤板着臉嚴肅道:“沒有證據,你又如何認定刺客堂就是異居滅門案的兇手?”

南紗沉聲道:“找到他們就會有證據。”

蘇明潤不語,南紗看向山明,山明看南紗一眼,轉身出門。

“他要去哪裏?”蘇明潤急得身體半站起,望着門口道。

南紗黑着臉,無可奈何道:“找羅金枝。”

宣行也站起來:“那我走一趟芙蓉樓,羅姑娘鐘情刺客堂定有她的道理。”

南紗颔首,轉身往外走:“我找沈将軍商量商量。”

蘇明潤端着茶杯站起來:“現在才急着行動,那前兩日你們都幹什麽去了?”

宣行腳步一頓,南紗回頭看着蘇明潤,臉色沮喪:“前兩日在等着官府的答案,若可能,我們也希望可以光明正大地進行。”

話罷,兩人走出書房,本來五人的書房,一下子只剩下兩人。

蘇明潤看着田晖,田晖也看着蘇明潤。

四目相對片刻。

蘇明潤朝田晖走過來,伸手懇求:“再給我一塊紅豆糕可好?”

田晖低頭數着碟子內的紅豆糕,沉默。

蘇明潤坐到田晖身旁,語氣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只是一塊,明日讓連夫人再給你做。”

哄騙利誘之下,田晖終于棄械投降,他掰開一塊紅豆糕,遞一半給蘇明潤。

蘇明潤盯着晶瑩剔透的紅豆糕,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麽,正對門,看得見院子的屋檐,閃着太陽的金光。

太陽的光芒在雨後很是明媚耀眼,午後,正是太陽猛烈的時候,青瓦飛檐,阻隔着太陽光輝。

将軍府。

門房蔫了吧唧地踱到沈昭武書房前禀報,連夫人範南紗求見。

沈昭武正欲站起,聽到門房通報聲又坐回椅子上,揮手請進。

南紗跟着小宋走過練武場,地板熾熱,鞋底竟有些發燙。

書房內,沈昭武坐在書桌後,他定定地看着南紗行禮,問:“姑娘有何事?”

南紗擡頭,看着沈昭武道:“沈将軍曾潛入北面山莊,裏面可是幹淨無垢?”

沈昭武搖頭:“每座府邸,都難免有些秘密。”

南紗嘆氣,又問:“将軍可是對北面山莊的秘密無從下手?”

沈昭武繼續搖頭:“不是無從下手,而是未能調查清楚”

南紗忍不住追問:“調查羅金枝這麽些時日,就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嗎?”

沈昭武皺眉,不悅;“連夫人過于急躁。”

南紗微頓,稍平複急切的心情,道:“我要盡快離開寧城,想親眼看到異居案子的兇手伏法。”

沈昭武語氣平靜無波:“總需要些時日。”

南紗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她仰頭看着書房內的書架,道:“羅金枝是刺客堂的新任首領,我不會出錯。難得的江湖美人,有着吞并武林的心,并且正在廣納武林中人。”

沈昭武搖頭:“這些證據還是不足。”

南紗看着沈昭武:“這位中原美人,對山明一見鐘情,雖然,她一直都知道山明的身份,金莊主的山莊壽宴,她定是猜出山明借其軒身份潛入壽宴的來意,只是沒想到,她竟如此沉得住氣。”

沈昭武驚詫地看着南紗:“一見鐘情?”

南紗颔首,扯了扯嘴角,語氣頗沉重:“那是雲夢宮的一樁舊事,山明遠游,遇見這位美人并被這位姑娘看上,羅金珠一路跟蹤山明到雲夢宮中,并上門求見,宮主拒絕了,至于她為何會是刺客堂的新任堂主,我不得而知。”

沈昭武看着書桌上的毛筆架:“這些陳年舊事男女之情,本将軍并不感興趣。”

南紗皺眉:“确實,證據不足。”

沈昭武甚為同情地看着南紗:“總會找到證據的。”

南紗不語。

黃副将匆匆忙忙地走進來:“将軍,趙都尉他,他帶傷回來了!”

沈昭武驚得站起來:“趙牟居?”

黃副将颔首:“正是,我們調查那丫頭片子,發現這兩日那丫頭其實都在準備着跑路,我們急着追去,随着丫頭片子進入城北的一座民宅後,趙都尉不聽勸,自顧自沖進去,驚動了裏面藏着的高手,竟被箭矢傷到,我們一路逃出來,匆忙趕回……趙都尉剛被送回府中,陳管家正在聯系大夫呢。”

沈昭武看着門外的太陽:“現在,此時?光天白日之下被箭矢所傷?”

黃副将颔首,喏喏道:“正是,那民宅舊地附近就是一片林子,林子裏黑得很,從外面看,院宅就像沒人,不知為何會出現那麽多手持弓箭之人。”

沈昭武來回踱步,突然停下來,道:“去,圍住那座民宅!”

黃副将颔首,領命後轉身小跑出門。

南紗與沈昭武對視:“不用通過蘇太守下令麽?”

沈昭武神情冷峻,嚴肅道:“這些小事我還能做主。”

南紗不語。

沈昭武走出書房,看向守在書房門前的争念,問:“趙都尉被送到哪裏?”

争念低頭,恭敬道:“後廂房。”

沈昭武颔首,往後廂房走去,南紗連忙跟上沈昭武。

老陳站在後廂房門口,正朝內張望着,沈昭武走近,還不待将軍問話,老陳就說明情況:“現在,大夫正在為趙都尉療傷,才剛剪下箭身,正要拔箭頭。”

沈昭武板着臉,越過老陳走進房內。

夏日氣息濃郁,房內悶着一股熱氣。

沈昭武剛走進房內,額頭就漸漸地冒出細汗。

趙都尉靠在床頭,大夫拔箭,一股熱血随着箭頭“噗嗤”冒出來,大夫将止血藥一股腦地壓上去,片刻,血漸漸停止噴湧之勢,大夫再細細地敷藥包紮,趙都尉的表情相當扭曲,疼得臉部變形,表情和被棍棒伺候的犯人無異。

沈昭武走近趙都尉,問:“城北一所民宅?那可是刺客堂的藏身地?”

趙都尉忍着劇痛:“那裏正聚集着一群江湖人,以羅姑娘為首,将軍要快些,要不他們跑了可就難找了。”

沈昭武鄭重點頭,轉身出門。

将軍府的效率驚人,不消片刻,黃副将就已經集結好兵馬,在門外候着,沈昭武匆匆出門,南紗一路跟在沈昭武身後。

正午的太陽熱辣辣,如刀劍般刺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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