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胖胖的身子,後腿上還帶着血漬。貓咪的花色黃白相見,看上去是最為普通的小花貓。
林裴硯原本就很喜歡這些軟軟的小貓小兔子之類的,如今心裏歡喜,小心翼翼的放下手裏的掃帚朝這只肥嘟嘟的橘貓走了過去。
那只貓嘴裏還在喵嗚喵嗚的叫着。
林裴硯蹲在地上,朝着胖橘貓伸出了手,貓咪雖然還是蜷縮着喵嗚喵嗚的叫着,卻伸出了粉色的小舌頭舔了舔林裴硯的手心。
鐘小栀在後邊大呼小叫:“怎麽這麽乖啊,世子爺,你看它的肚子好肥啊。”
“許是懷孕了。”
林裴硯輕笑,已經将肥嘟嘟的橘貓輕柔的單手抱在了懷裏。他伸手捏了捏肥橘貓的毛下巴,然後順着貓咪的白肚皮一路看下去,發現了毛茸茸的兩個圓球。
“呃,是公貓啊。”林裴硯呼嚕了一下貓貓的白肚皮,“吃這麽胖哦。”
林裴硯抱着小貓咪就回了屋子準備給它清洗傷口和包紮。懷裏的小橘貓似乎是很親人的模樣,一直乖乖的躺在林裴硯懷裏喵嗚。
小貓咪受傷的後腿已經包紮好了,只是它還是一瘸一拐的,最後幹脆賴在了桌子上趴着不走了。
鐘小栀一臉神奇的呼嚕着小橘貓柔軟的背毛,“哇,世子爺,我們養它好不好。”
“你要怎麽養,它能吃的食物我們都沒有。”林裴硯看着小橘貓已經開始吃腳腳的傻樣會心一笑,柔聲說道:“看模樣似乎是從外邊掉進來的野貓。”
只是野貓能吃成這麽肥嘟嘟的也是少見啊,養就養吧。
林裴硯琢磨着還是弄一些小魚幹來喂給小貓吃好了。
沒想到他這邊還在想法子呢,膳房那邊居然開始每日都在食盒最底層備好小魚幹送過來了。
鐘小栀當即歡天喜地的拿着小魚幹喂貓去了,而林裴硯望着那多了一層的精致食盒,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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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桃乖,讓我摸摸肚皮我就給你吃小魚幹~”鐘小栀挂着一臉弱智笑容捏着小魚幹對着胖橘貓威逼利誘。
林裴硯實在是看不下去,捏着話本對着他的腦袋就來了一下。
桃桃這個名字也是鐘小栀取的,說什麽土名好養活。
如今他二人入寧王府別亦居已過了一月有餘。
林裴硯都未見過成莫昭,只是他有時候還是能覺察到,的确有人每日都盯着他和小栀的一舉一動。
暗衛跪在地上似是在禀告着什麽,成莫昭捏着個茶杯,懶散的靠坐在書案前。
“就這些?”
暗衛沉默片刻,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硯世子平日裏除了看書寫字便是洗衣打掃,還有給貓洗澡喂食——”
“行了。”成莫昭微微皺眉,呷了一口茶,打斷了暗衛的話,“你先下去吧。”
“小人遵命。”
成莫昭的眼神這時才轉到一旁站着的黑羽身上,“林裴硯,這個月可有和江南王府聯系過?”
黑羽一五一十的答道:“有收過洛世子的飛鴿傳書,只是硯世子看也沒看就撕了信,而且那信鴿……”
他突然欲言又止。
成莫昭擡眸看了他一眼:“信鴿怎麽了?”
“被小栀烤了吃了。”黑羽有些無奈的實話實說。
成莫昭:“……”
有意思。
也不知怎麽的,院外的守衛忽然就同意鐘小栀可以自己出去膳房領早中晚三飯了。
只是林裴硯依舊被禁足在院子裏。
鐘小栀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是因為膳房的人自個兒想偷懶。
鐘小栀提着食盒大喇喇的走在路上,一點沒有自己還穿着女裝的自覺。忽然間,他的眸子一亮,臉上已經挂上了大大的笑容。
“黑羽大哥!”
鐘小栀一路小跑沖到了一身黑衣的黑羽身邊,黑羽見他這副毛毛躁躁的模樣,順手的幫他提了食盒。
“要我幫你拿回院子麽?正巧我想摸會兒桃桃呢。”
鐘小栀眨了眨眼用力點點頭:“好呀好呀,今天的食盒好重的。”
只見他歪了歪頭,一雙黑眼珠滴溜滴溜的轉:“黑羽大哥,寧王殿下最近是不是出遠門了啊。”
看不見寧王那張臭臉的日子實在是太快樂了,他真想一直過下去。
黑羽笑了笑,似是有些疑惑鐘小栀問這個幹什麽,但還是好脾氣的回答了:“最近那些世子爺在秦樓楚館裏鬧出了些事,殿下日日都忙得焦頭爛額的。”
“就是入長安的那些世子爺哦?”鐘小栀撓了撓頭:“這麽亂啊。”
黑羽輕笑,心說畢竟每天沉迷撸貓看書繡花當鹹魚的世子爺好像也就你家那一位了。
二人路過幽靜秀麗的大花園的時候,聽見園子裏隐約傳來的陣陣笑聲,好不熱鬧。
鐘小栀湊着腦袋往裏邊看了看,遠遠望見了幾名女子,其中一個身形有些熟悉,懷裏還抱着什麽。
“咦,那人好像是海棠姐姐……”
鐘小栀咬了咬手指低聲說道。
黑羽順着他的眼神朝那望去,的确看見懷抱着小世子的海棠。
林予淺過世後,海棠便被安排在小世子身邊日夜照顧着了。寧王殿下也完全沒有虧待她。
鐘小栀還呆愣愣的朝花園裏看呢,那邊的海棠便轉過身也看見了他。鐘小栀忽然反應過來,趕緊往黑羽身邊藏。
“不行,不行,不能讓海棠姐姐看見我男扮女裝混進長安啊。”
黑羽一臉無奈,心說你是男人的事情好像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吧。
海棠已經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世子交給了乳娘,自己小跑着向鐘小栀這邊走來。
鐘小栀瘋狂拉扯黑羽的衣角,黑羽伸手彈了彈他的腦門。
“哎喲!”
鐘小栀扁着嘴氣鼓鼓的瞪着黑羽。
“小栀,真的是你。”
海棠已經走到鐘小栀身邊,一臉驚喜的看着他:“你怎麽會這般模樣……”
她忽然欲言又止,片刻後才又露着笑說道:“原先只聽說西邊院子裏住了兩位貴客,沒想到竟然是世子爺和你呀。世子爺入長安竟住在寧王府。”
鐘小栀笑了笑,撓了撓頭:“我以為大家都知道的啊……”
“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和你一道回去見世子爺好不好。”海棠的話雖然是對着鐘小栀說的,眼神卻落在了黑羽身上,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鐘小栀也擡眼巴巴的看着黑羽。
黑羽輕微皺眉,但看着鐘小栀一臉乞求的模樣還是同意了。
三人一道回了別亦居。
“咪嗚咪嗚~”
林裴硯正捏着一根狗尾巴草都弄着小花,嘴上還發出一些意味不明的聲音。
胖橘貓一下一下撲着狗尾巴草,肥嘟嘟的模樣煞是可愛。
院子裏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林裴硯微微蹙眉,松了手任由小花咬了狗尾巴草自個兒玩去了。
“世子爺。”
門邊忽然傳來一陣嬌俏的女聲。
林裴硯擡眸看去,面上微怔。居然是海棠。
上次他上王府祭拜林予淺的時候沒能見着海棠,如今猛然見了故人,頗有些物是人非的味道。
鐘小栀也一蹦一跳的跑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提着紅木食盒的黑羽。
黑羽放下食盒後又拿起狗尾巴草逗弄了一會兒小花便和三人道別了。
臨走了才對海棠說,她來看硯世子的事他會和殿下說。
海棠垂着眸子應了。
“王爺是告誡過下人不準靠近這邊。”海棠坐在桌前攏了攏耳邊的發絲,輕聲說道:“奴婢原本早就想來見見世子爺了。”
林裴硯淡淡的笑了,“我終究是愧對淺淺。”
海棠搖頭:“世子爺,您不可這麽說。那些蠱毒是南疆奸細下的,就算不是那些桃花酥,下在月餅裏,也是一樣的結局。”她垂着眼眸似是含淚的模樣:“也許是主子命裏帶的劫數吧。”
林裴硯不大會安慰人,只能淡笑着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鐘小栀咬着筷子夾了一筷子糖醋排骨,聞言看着海棠又看了看世子爺,适時地接話道:“海棠姐姐,那你如今是在伺候小世子麽。”
海棠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臉上也泛起笑意:“是呀,小世子單名一個珏字,還未滿一歲呢。”
她似是想起什麽一般,擡眸看向林裴硯,輕聲問道:“世子爺可想見見?”
林裴硯握着筷子的手一頓,眸子裏閃過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最終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還是不了,寧王,不會允許我見他的。”
海棠欲言又止,她也知道寧王那日在靈堂對世子爺做的事了,都是因為自己将那些信給了王爺,只是她不得不這樣做。
她輕咬着唇說道:“我剛剛看過了,院外的守衛是在固定時間換班的,只要選好時間,趁着王爺不在,帶小世子過來片刻,不會有大礙的。”
鐘小栀也咬着筷子看着自家世子爺,“世子爺,你也想看看的吧,不然、不然也不會還繡那個小老虎啦……”
林裴硯夾了一塊排骨放在嘴裏細嚼慢咽,慢慢的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沉迷撸貓的小硯(。
小修
☆、胖乎乎
林裴硯正準備熄了燭火睡覺的時候,就聽見一聲悠悠的世子爺……
林裴硯擡眸看向門口,就看見鐘小栀捏着個小枕頭抱着一席小被子扭扭捏捏的站在那兒。依舊一副傻乎乎的模樣,他扁着嘴一臉委屈的扒着門。
“世子爺我怕……”鐘小栀一點一點的從門口挪了過來,“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啊?”
林裴硯一臉寵溺的望着眼前可憐巴巴的小栀,點了點頭。
鐘小栀立馬喜笑顏開的甩了小軟枕小被子飛身上床。
林裴硯拍了拍他的屁股把人往床內側卷了卷:“幾歲的人了,不就是聽海棠說了兩句傳言,就怕死了?”
鐘小栀揉了揉屁股,卷了卷小被子,只露着一張白淨的小臉。
“海棠姐姐說人就吊死在我那個屋子裏唉,我當然怕啊。”
林裴硯搖搖頭,心想海棠也真是的,非要把這宅子在成為寧王府之前,別亦居之所以這麽冷清,就是因為小栀現在住的屋子裏吊死過人的傳言說給小栀聽。
明知道小栀的膽子比老鼠還小了居然還吓他。
雖然林裴硯也沒阻止,畢竟哭唧唧的小栀最可愛最好玩了。
林裴硯和鐘小栀一人一床小軟被,并排躺在紫檀木大床上邊,屋裏的燭火已經熄滅了,月光斑駁。
“世子爺,世子爺,你睡了嗎?”
“還沒,怎麽了?”
鐘小栀捏了捏錦被,小聲地說:“世子爺……其實你那天是想跳井的對不對?”
林裴硯阖着眼,小聲的嗯了一聲。但是他又馬上開口說道:“只是一瞬間想過。”
鐘小栀扁着嘴,隔着被子伸着胳膊抱住了林裴硯。
林裴硯無奈的笑了起來:“傻子。我才不會尋死呢。那些該死的人都沒死,憑什麽我要想不開。”
鐘小栀搖搖頭,語氣裏有些哽咽:“世子爺騙人,明明就是因為我來長安,你怕我被你連累……如果我沒來長安,世子爺、世子爺肯定就不想活了,那個寧王——”
林裴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把鐘小栀沒說完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我們都要好好活着。”林裴硯的聲音溫柔卻堅定:“看着那些惡人得到報應。”
鐘小栀點頭。
鐘小栀的蹭床行為在第二天就被終結了。黑羽拿桃枝沾着符水裏裏外外的打理了鐘小栀的屋子。
鐘小栀只會傻乎乎的道謝,林裴硯卻是若有所思。
成莫昭明明恨不得他死在長安,如今卻又在這些小事上莫名上心。真是莫名其妙。
“世子爺~”
鐘小栀捏着一塊小木牌一路小跑着跑進來。
林裴硯剛放下手裏的繡線,就看見桌子上塞過來的小木牌,上邊用尺寸寬寬的紅繩穿孔,還挂着一個小鈴铛。小木牌上邊還刻着桃字。
“黑羽幫你做的?”
“對呀對呀。”鐘小栀歡天喜地的捏着小木牌撲到桃桃身邊一把抱住胖橘貓,一邊呼嚕一邊把小木牌挂在桃桃脖子上:“黑羽大哥人真好。”
林裴硯哂笑,也走到他身邊,單手抱過胖橘貓,撥弄了一下小木牌。
那個桃字刻的很漂亮,林裴硯伸手摸了摸這個字,半晌才像想起什麽似的抱着貓走案桌前。
鐘小栀一臉好奇的跟在他後面。
林裴硯提筆蘸墨在雪白的宣紙上邊寫下了一個桃字。
胖橘貓懶懶的趴在案桌上喵了一聲,鐘小栀一把抱過貓兒一邊一臉好奇的看着林裴硯。
林裴硯寫桃字的時候,有個一直改不掉的壞習慣,那就是木和兆會連筆帶過去。
而當時成莫昭砸在他臉上的信紙上邊的桃字,是分開的。
鐘小栀聽他說完,滿臉驚喜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那我們趕快去告訴寧王啊。”
林裴硯神色淡淡,只是收了筆墨,搖了搖頭。
鐘小栀剛想問為什麽啊,就想起寧王那個兇神惡煞不聽人解釋的樣子。他扁了扁嘴,替世子爺委屈和生氣,捏了捏桃桃粉色的小肉墊才平息下來。
海棠預算好時間,便讓乳母抱着小世子跟着一道走到別亦居外邊。她看準時機,走上前和院門口的守衛說話。
海棠只說瞧他們辛苦,已經在小膳房準備了綠豆粥。右邊的守衛是她的熟人,在二人的勸說之下,左邊的守衛也同意了提前離班。她這才示意乳母與她一道進了院子。
林裴硯知道時間不多,便早已在院子裏等候。他百無聊賴的捏着狗尾巴草逗弄着桃桃,而鐘小栀則是走到院門口左看右看。
“世子爺、世子爺,海棠姐姐來了。”
林裴硯松開了狗尾巴草,擡臉看去,只見他們幾人已經走了過來。他也站起來,向他們走了過去。
小世子砸吧砸吧着嘴躺在襁褓裏,一張胖乎乎的臉蛋,眉毛淡淡的。一雙大眼睛,烏黑的眼珠滴溜溜亂轉,小鼻子小嘴的,耳朵白裏透紅。他似乎是睡飽了,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抓來抓去,嘴裏發出一些啊吧啊吧的聲音。
林裴硯望着小嬰兒可愛至極的小模樣,心下歡喜,忍不住笑了起來。的确是有幾分像淺淺,但仔細看看的話,還是更像寧王。他很想戳戳小世子軟軟的胖臉蛋,但還是忍住了。
小世子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直亮閃閃的看着林裴硯,嘴裏咕叽咕叽的不知道說些什麽,小胖手抓來抓去,好像是在抓林裴硯垂下來的墨黑長發。
鐘小栀瘋狂的嗚哇,一副快被可愛死了的樣子。他眨巴眨巴眼,突然對着林裴硯笑了起來:“世子爺,他好像很喜歡你耶。”
海棠也笑着附和道:“是呀,世子爺,你看小世子的眼睛一直看着你呢。不如你抱抱他呀。”
林裴硯聞言一愣,低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的左手廢了,抱不穩的。”
“世子爺,你坐下用右手抱着就好,這樣也不會累。”海棠邊說邊拉着林裴硯坐了下來,又小心翼翼的将襁褓抱到了林裴硯懷裏。
林裴硯緊張的不得了,将小世子的襁褓緊緊抱在懷中,沒力的左手撫着襁褓輕輕拍着。小嬰兒睜着大眼睛,小鼻子一縱,嘴巴一咧,笑了起來,胖乎乎的小胳膊不停地揮舞着。
林裴硯伸着手指在小嬰兒眼前晃了晃,小胖手抓呀抓的,卻抓不着,胖乎乎的小臉都皺起來了。
真可愛。
“寧王殿下——”
海棠忽然發出一聲驚呼,便馬上跪了下去,乳娘也早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鐘小栀原本還在樂呵呵的看着小世子呢,聽見這一嗓子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但他馬上轉過身張開雙臂擋在坐着的林裴硯面前。
成莫昭見他這副母雞護崽的模樣倒是覺得好笑。他伸手按着鐘小栀肩膀就把人推到了一邊。鐘小栀哎喲一聲,身子不自控的往前倒去。他閉上眼,卻倒在一個寬闊的懷抱裏。
鐘小栀委委屈屈的鼓着嘴看了一眼抱着他的黑羽。
成莫昭自上而下的盯着林裴硯,眼角微微向下瞥着,一臉冷漠的模樣。
林裴硯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滿心滿眼的看着小世子,似是毫不在意成莫昭在自己身邊發散寒氣的模樣。
成莫昭只是冷冷的伸手捏住了林裴硯的下巴,手上用力,強迫他擡頭看着自己。
林裴硯漂亮的荔枝眼裏沒有一絲畏懼,左眼角那顆淚痣襯出點點風情。
成莫昭松了手,看向一旁跪着的兩人冷冷開口:“跪着幹嘛,把小世子抱走。”
“是、是。”乳娘和海棠惶恐的應着,連忙起身從林裴硯手裏抱過孩子。
只是,小世子在被抱離林裴硯懷裏的時候,他便委屈的撅起小嘴,眼裏的淚花兒開始不停地打轉。他閉着眼睛,哇哇大哭起來。
“這、這……”乳娘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辦法讓小世子停止啼哭,她求助般的看向了海棠。
海棠也接過襁褓安慰小世子,只是不知今兒個怎麽了。小世子一直嗚嗚的哭着,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成莫昭似是不耐煩了,一把從她們手裏抱過小嬰兒。
沒想到,小世子哭的更大聲了。
“噗——”鐘小栀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但對上成莫昭的眼神之後,馬上伸手掩住了嘴,眼睛滴溜溜的轉。
林裴硯無奈的看着眼前這出鬧劇,他緩緩起身走到了成莫昭身邊。
成莫昭身量太高了,那種自上至下的打量目光讓人尤為恐懼。但是林裴硯已經不再在意他冰冷的視線,如今他只是想讓成珏不再啼哭罷了。
林裴硯伸手在小嬰兒眼前晃了晃,用手指從左晃到右邊,再從右邊晃到左邊。只見小世子緊緊盯着他的手指,破涕為笑,咯咯笑了起來,小胖手亂揮小腿亂晃的。
成莫昭見狀便将成珏遞給乳娘抱着,讓林裴硯方便繼續哄了。
林裴硯繼續逗弄着小孩兒,直到乳娘懷裏的小嬰兒眯着眼睛睡着了。
成莫昭這才讓乳娘帶着成珏回去。
他微微眯了眯眼,冷冷的看了一眼林裴硯,卻沒有說什麽,轉身擡腳便走。
林裴硯只是站着,眼神落在一旁胖橘貓的白肚皮上邊,看也不看成莫昭。
“海棠,日後帶小世子來此,犯不着如此偷偷摸摸。”
成莫昭在即将離開院子的時候忽然出聲。
“奴婢知道了。”海棠趕忙唯唯諾諾的應着。
三人見成莫昭是真的離開了才繼續說話。
“世子爺,奴婢差點又連累您了。”海棠一副泫然欲泣自責的模樣。
林裴硯只是淡淡的笑着:“因禍得福吧,如今你可以帶着小世子正大光明的來看我了不是麽。”
“對呀對呀,海棠姐姐,小世子真的好可愛哦,肯定是三小姐生得好。”鐘小栀一邊捏着桃桃的小肉墊一邊笑道。
海棠捏了一塊帕子拭去了眼淚,聞言趕緊朝鐘小栀揮了揮:“小栀,謹言慎行吶。”
鐘小栀吐了吐舌頭,一副他才不怕呢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很甜呢=(:з」∠)_
☆、月明風清
成莫昭雖然允了海棠可以帶小世子來林裴硯的院子裏,但每次過來勢必會讓海棠帶着好些個乳娘婢女一道過來。
美其名曰是方便照顧小世子,實際上是奉命監視着林裴硯,看他有沒有對小世子不利。
林裴硯倒是無所謂,這明裏暗裏的,成莫昭都不知道在他這兒放了多少眼線了,他哪裏還會介意這些。
一天中午,鐘小栀去拿食盒的時候剛好遇到了海棠,二人便一道回了別亦居。
海棠見林裴硯還在一針一針繡着那個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便提了一句,說是小世子特別喜歡他做的那個小兔子玩偶,林裴硯倒是有些驚訝。他本以為那個小兔子早就被成莫昭扔了呢。
“殿下原本是要扔了的,只是一拿掉玩偶,小世子就哭個不停,也就作罷了。”
海棠今天還帶了幾碟子精致的小糕點過來,一邊将碗碟從食盒裏拿出放在桌子上一邊笑着說道。
林裴硯垂下眸子,沒有回話。他只是看着桌子上這幾碟子糕點,忍不住擡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輕輕嘆了口氣。
鐘小栀一邊捏了一塊綠豆糕一邊用手捏了捏林裴硯的左手腕子。
海棠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微擡起眸子輕聲說道:“世子爺,奴婢看您這個小老虎快繡好了呢,真好看啊。”
林裴硯愣了愣,點了點頭,捏過一塊酥餅細嚼慢咽道:“還差些針腳,再過些時日便能拿給小世子玩了。”
海棠掩着嘴輕笑起來,連連說是。
那日之後林裴硯就更細心的繡着那只小老虎了。只想着能早點送給成珏和小兔子玩偶作伴呢。
海棠一般帶小世子過來都是午後,人都是懶懶散散的時候。
一來小世子吃飽了困唧唧的不大會哭,而來稍作停留便好,不會待太久讓成莫昭不放心。
今兒個海棠來的晚了些,而林裴硯因為一直繡小老虎過于困倦,便躺在床上小憩。
海棠一邊抱着同樣困唧唧的小世子,一邊軟着聲與鐘小栀說,不如讓小世子與林裴硯一道午睡。
鐘小栀也沒想太多就同意了。只是那幾個跟着過來的乳母婢女似是有些不同意。
林裴硯的睡相很好,側卧着阖着眼睛,蓋着被子的一角,大半個床鋪都空着。
海棠小心翼翼的将小世子的襁褓放在林裴硯身側,這才轉身将屋內的珠簾放了下來。
“若是不放心我們就在這外屋看着便是。”
其他人不置可否,都坐在了外屋。
鐘小栀雖然覺得這樣奇奇怪怪的,但還是乖巧的給每個人都沏了茶水。
這一睡,便睡過了往日小世子回去的時辰。
成莫昭見天色不早了,珏兒又沒回來,這才放下了書卷擡腳去了林裴硯的院子。
他到院子的時候,就看見這些個女人都坐在外邊輕聲說着話,見他進來便都噤了聲。
成莫昭只是一揮手便讓這些人都出了屋子,鐘小栀敢怒不敢言,唯唯諾諾的跟着海棠一道出了門,只敢偷偷拿大眼睛瞪人。
隔着一層珠簾,成莫昭只能隐約看見林裴硯躺在大床上邊小憩的模樣。
他随手掀開珠簾,發出清脆好聽的碰撞聲音。
成莫昭輕手輕腳的坐在了床邊,自上而下打量着側卧在床的林裴硯。
林裴硯阖着眼,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撐着,借着光線在白皙的臉龐上刷下一層陰影。左眼角下那顆漂亮的淚痣尤為惹眼,鼻子挺翹,形狀姣好的嘴唇是好看的淡粉,總覺得如果親上去,肯定很柔軟。
因為側卧的姿勢,烏黑如墨的發絲滑落在頸間,珍珠白色的漂亮脖頸線條優美。
成莫昭微眯着眼,莫名其妙的想親吻這人惹人憐愛的淚痣,還有那柔軟的唇和漂亮的脖頸。明明就是這麽一張普普通通尚算清秀的臉,不過是這眼角的淚痣漂亮了些,可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想一直看着。
明明腦海裏一直叫嚣着他是害死淺淺的罪魁禍首,叫嚣着他不過是個下賤至極的浪蕩貨,明明他只消捏着這柔軟的脖頸輕輕一掐,林裴硯就必死無疑。
但是他卻下不去手了。
心底瘋狂滋長的情緒一點一滴的蔓延,那些他不敢正視不敢承認的細碎感覺。
成莫昭寧願是揉爛了嚼碎了這份心意,也不會承認他對林裴硯的感覺,從滿心厭惡到如今的,一絲憐惜……
明明愛心泛濫到路過看見受傷的貓都能撿回來好生養着,明明有世子爺的身份卻連洗衣打掃這些事都自己做,明明左手已經被自己弄得殘廢,卻還要一針一線的繡那個傻兮兮的小老虎。
明明知道他做這些,也不能讨好到自己一分一毫。
呵,他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看法。
林裴硯,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呢?
成莫昭驀得擡手,撥了撥林裴硯散亂在脖頸的發絲。
他的手指不安分的順着那珍珠白色的漂亮脖頸一路劃到那顆淚痣。他的指尖輕微的按了按。
林裴硯似乎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輕輕皺了皺眉,卻沒有醒。
成莫昭俯下身,似是想親吻那微張着的粉色雙唇,然而掙紮片刻,只是在林裴硯的眼角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從眼皮那處傳來的熱度像小貓似的輕輕撓着。
林裴硯蹙了蹙眉,抖了抖眼皮,悠悠轉醒過來。
入眼之處是一個碎花襁褓,一個胖乎乎的小嬰兒正有滋有味的吃着肉肉的手指頭。
林裴硯還沒來得及笑,擡眼自下而上的看去,卻對上了成莫昭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眼。林裴硯刷的一下支起身子靠在牆邊,和坐在床邊的成莫昭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他垂下眸子,圓圓的荔枝眼裏邊還有些迷糊,呆愣愣的看着小世子吃手指頭。
小世子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落在了林裴硯身上,他立刻松開嘴不再吸手指頭,而是揮舞着小胖手對着林裴硯的方向搖啊搖,嘴裏還不停的說着啊吧啊吧。
林裴硯看得心都要化了,伸出一根手指頭任由小嬰兒抓在手裏。小世子立馬眉開眼笑的抓着手指。
成莫昭卻忽然伸手将成珏抱了起來。小世子原本還笑着的小胖臉,因為抓不到手指呆了好一會兒,忽然嘴巴一扁,放聲大哭了起來。
那哭聲嘹亮,連屋外的人都被驚動了。
海棠等人畏懼成莫昭,不敢直接進屋,只好敲門詢問。
成莫昭冷着臉說沒事,一張俊臉黑了又黑。
林裴硯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掩着嘴輕笑出聲。
成莫昭黑着一張俊臉,咬牙切齒的瞪着他,懷裏的胖娃娃又哭又鬧吵得不得了。
“你笑什麽笑啊!”
林裴硯沒理會這人莫名其妙的壞脾氣發作,只是溫柔的伸手将小世子單手抱進懷裏。
成珏原本還哭哭啼啼呢,一到他懷裏立馬就止住啼哭,咯咯笑起來了。
林裴硯伸着左手輕輕拍着哄着,小世子在他懷裏乖得不行的模樣看得成莫昭簡直氣急敗壞。
“你給他吃了什麽哄得他這麽喜歡你?我才是他爹!”
林裴硯聞言只是平淡的掃了他一眼,轉而垂着眸子繼續哄小孩去了。
“你自己抱的他不舒服,當然會哭啊。”
成莫昭只曉得将襁褓拎起來圈在懷裏,全然不顧成珏喜不喜歡舒不舒服,自然會被嫌棄。
成莫昭皺着好看的眉毛,半信半疑的瞪着他。
林裴硯看他這副兇的要死的模樣,心裏就莫名來氣。
“你老是這麽兇,你還想小孩子喜歡你。”林裴硯軟下語調,似是随口嘟囔一般說着。
成莫昭的眉頭立馬舒展開來,面上的表情也不再那麽冷酷和盛氣淩人。他用力擠出一個溫柔的笑挂在臉上,揚了揚下巴盯着林裴硯,僵着嘴角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樣,行,不,行。”
林裴硯将小世子往他懷裏一送,嘴上還不住叮囑着:“那你抱輕一點。”
成莫昭一邊溫柔的笑一邊輕柔的抱着自己的兒子,試圖模仿林裴硯剛才的動作,輕輕的用大手拍着襁褓。
胖乎乎的小世子眨巴眨巴黑亮的大眼睛,一邊咬着手指頭一邊看着成莫昭。
忽然小嘴一咧,笑了起來,嘴裏還叫着:“啊吧啊吧。”
“笑了笑了。”
成莫昭喜上眉梢,俊美無雙的面容浮現出一抹笑容,他一邊笑着說着話一邊習慣性的擡眸看了一眼林裴硯。
林裴硯嘴角噙着溫柔的笑,整個人發自真心的開心笑着,尚算清秀的面容因為這溫柔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粉唇微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成莫昭喉嚨微動,心裏莫名有些覺得後悔,似是後悔剛剛沒能親吻這柔軟的唇。
他皺起眉側開臉不再看林裴硯,片刻後又沖門外高喊着讓海棠等人進來,讓她們先帶着成珏回去了。
珠簾碰撞出清脆的響聲點點消散。
屋裏又只剩下林裴硯和成莫昭兩人。
林裴硯背靠着牆,抓了抓身下的床單,垂下眸子。
“寧王殿下,你也該走了吧。我……我要休息了。”
成莫昭擰着好看的眉毛,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你才剛睡醒,又要睡,你屬豬的嗎。”
林裴硯聞言擡起臉,圓睜着溫柔的眉眼,小幅度的瞪了他一眼。
“睡睡睡,睡死你。”
成莫昭雖然還莫名其妙的發火莫名其妙的生氣莫名其妙的兇人,但還是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門。
他還非常惡劣的在路過鐘小栀的時候故意把他手裏剛洗好的一盆衣服撞掉了。無視掉鐘小栀在背後的小聲咒罵,心情甚好的走出了別亦居。
“世子爺!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鐘小栀撇着嘴抱着木盆走進屋子裏,木盆裏放着方才被成莫昭弄髒的濕衣服,一臉氣鼓鼓。
林裴硯無奈至極,只得彎彎唇角:“你別和他計較,寧王殿下他……小孩子脾氣。”
“傻子,爛人,狗脾氣!”
鐘小栀噘着嘴氣成河豚。
作者有話要說: 請大家珍惜狗作者這份甜_(:D)∠)_
☆、斷蕭
那日之後,林裴硯便不再被禁足在別亦居。
成莫昭居然同意讓他在王府裏走動了,只不過他是江南王世子的身份鮮少有人知道。而且府裏莫名流傳着一種說法,說是西院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