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後會無期

45

待人聲盡散時,二人才敢浮出水面。

林裴硯受了傷全身無力,只得虛弱的被這人攬在懷裏 。

“咳……”林裴硯伸手掩着嘴輕咳着,剛剛嗆了一口水,終究有些難受。

還有在水中那片刻的親吻,雖然自知成莫昭是為了渡氣給他不讓他嗆水,卻還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緒蔓延心間。

成莫昭只是簡單的給他包紮了一下胳膊上的傷痕,如今浸了水,反倒滲出血絲來。所幸天色昏暗才沒被人瞧出來水裏頭的蹊跷。

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林裴硯才擡臉看向成莫昭,轉而垂着眸子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成莫昭只是輕笑着撥了撥林裴硯頰邊濕透的發,“黑羽帶你回來的時候便給我發來了飛鴿傳書,而你們卻遲遲未進城,這般不尋常的情況自然會有人告知我。”

林裴硯微微坐直身子,他已好了許多不再咳嗽。成莫昭如此這般豁出性命三番五次的救他性命,即便他心裏有再多不情不願,也沒辦法忘掉這份生死恩情。

只是……

“可你不是在南邊抗洪赈災麽,如何能潛入南疆?”林裴硯甚是不解的問道。

成莫昭顧不得二人狼狽模樣,反倒翹起嘴角微微一笑道:“這不還有寧挽榆麽。我不過是命心腹扮做我的模樣在那營帳中裝病,寧挽榆可巴不得見不到我呢。”

涼風拂過,林裴硯這才感覺到了陣陣涼意,濕衣服又重又潮,難受的要命。

他微微側着臉,聲音甚輕的道了一句:“謝謝。”

成莫昭明明聽見了,卻還要故作錯過的模樣,故意問了一遍:“什麽?”

林裴硯自知他是故意,擡臉便沉下眸子瞪了他一眼。

Advertisement

遠處忽然枝葉微動,一些細碎的輕響傳入成莫昭耳中。他眉眼微動,似是察覺到了什麽。

只見成莫昭一手攬着林裴硯的背,一手穿過他的雙膝将人打橫抱起。

林裴硯好不容易才把喉間的驚呼壓了下去,只來得及拉住了眼前人的衣袖。他似是很不滿成莫昭這樣抱着他,輕皺着眉頭便想下來。

“你幹什麽……”

“我的人來了,先回去把這身衣服換了,還有你的傷口。”

成莫昭輕輕拍了拍林裴硯的背,似乎是想讓他安靜下來,卻明顯感覺到懷裏的人的緊張。只見他哂笑起來,足尖輕點便準備和心腹手下回合。

成莫昭帶林裴硯回到了一個寨子,也是從外表看來毫無破綻,裏邊的人穿的衣服也與當地人家并無不同。不過這兒與高擇他們所在之處卻并不是同一個地方。

林裴硯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了苗疆衣服。而成莫昭竟請了老巫醫來為他診治。林裴硯只是蹙眉沉默着看着眼前胡子花白的老巫醫為自己上完藥包紮好後推門離開。

他才擡眸略有不解的望着成莫昭。

成莫昭見他看着自己,那雙漂亮的圓眼睛即便是瞪着自己也讓人心癢癢的。

他似是看穿了林裴硯的想法,輕笑着坐在床邊安撫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放心,這個寨子原本就是因為反對聖使殘暴不仁的而被趕出來的民衆聚集的地方,我們藏在此處換上這兒的衣服,自然不會被覺察。綠無自大狂妄,對于這些被他放棄的垃圾部落,他自是不會在意。”

“我自是無所謂,只不過你若是損了一分半點,怕是皇上最後都會怪到我頭上。”

成莫昭聞言眸子微暗,“我知道皇上要你去拿作戰圖不過是為難你的借口,不過小硯你放心,我定會為你拿到。”

林裴硯咬着唇,沉默半晌,最後還是皺眉說道:“你這是何必,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還在恨我,但是你不要意氣用事,就這一次聽我的話好吧。”

成莫昭望着這樣莫名倔強的林裴硯,只想伸手揉揉他的頭發,但他還是很好的遏制了自己的沖動。

“萬一你出事了,成莫其也不會放過我,還不如順了他的意思,何必你以身涉險。”

成莫昭聞言倒是笑了起來,“我早已有了詳細的計劃,小硯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麽。”

林裴硯看他這副模樣,自知多說無益,拉過被子便躺了下去背對着成莫昭。這樣還不夠,偏要把被子拉到頭頂遮住臉。

成莫昭見他這副模樣,輕輕搖了搖頭。隔着被子揉了揉林裴硯的腦袋,趁林裴硯掀被子發飙之前逃似的跑了出去。

林裴硯在寨子裏待了兩日養傷,便等來了祭祀大典的日子。

成莫昭非要林裴硯安心待在寨子裏等着,可林裴硯脾氣上來了就是不願。

于他而言,這個難題本就是皇帝甩給他的,他不能因為成莫昭把這事強攬過去便把自己輕易的摘出來。

成莫昭實在是拗不過他,沉默半晌才道:“那你就在後山林子裏的接應馬車裏好好待着,等我拿到作戰圖,我們便直接趕路回長安。”

他原是打算讓林裴硯留在寨子裏更為安全,只要他取得作戰圖再趕回寨子裏将人接走即可。但既然林裴硯一定要跟着去,便直接省了回寨子這步也無妨。只要他派人保護着林裴硯便可安心作戰。

破舊的馬車還有一匹白馬都藏在隐蔽的林間,祭祀大典從傍晚開始舉行,天色已暗月朗星稀,林裴硯靜坐在馬車裏不知在想什麽。

成莫昭和他的心腹皆已離開林子,偌大林間只剩下他一人,除了蟬鳴蟲叫,四周都安靜的要命。

外邊忽然傳來輕微響聲,林裴硯皺着眉正想探身看看是誰,未曾想一張熟悉臉龐驀然出現在眼前。

“高擇?”林裴硯微愣,下意識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高擇身邊沒有帶人,他如今竟是孤身一人。

“自然是寧王讓我來保護你的。”

林裴硯眼波微微流轉,“你保護我?”

高擇就坐在車廂外邊,微仰着下巴斂下眉目看着林裴硯,“我原本是想與他們一道進去,畢竟我武藝高強人又可靠,誰知道他非要我來保護你呢。明知道這安全得很,真是大材小用。”

林裴硯自然聽出了他話裏的不滿,但他還不是無可奈何的與他一道在這林子裏等着了?林裴硯側着臉掩飾着笑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問道:“那日受傷的侍衛怎麽樣了?”

“沒大礙了,我讓他先跟着送茶的回長安了。另一個,好生安葬了。”

“那便好。”林裴硯垂着眸子,也不再說話。

遠處山頭那邊篝火笙歌好不熱鬧,林子這邊安靜隐蔽寂靜清冷。

忽而一陣雜亂不堪的烏鴉叫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淩亂的腳步聲一陣陣回響,遠處又仿佛傳來一些混亂人聲。

林裴硯早已緊張的探身在外,他看見高擇的神色也是十分不安的模樣,怕是不好。

林子那邊終于出現人影,雖跌跌撞撞,但借着清冷月色,林裴硯還是依稀看清了那人是成莫昭。

只是成莫昭這模樣狼狽不堪,帶去的三個手下已折損兩人,而他和最後的手下也是拼死逃過那些機關和毒物才死裏逃生的。

而他們二人也都挂了彩,所幸作戰圖已拿到,此行不虛。

那綠無果然心思毒辣,放了那麽多假的作戰圖還不夠,偏偏将密室設計成無數機關和毒物存在的可怖地方。

林裴硯見成莫昭傷痕累累的模樣不自禁心裏一緊,他暗自咬牙将兩個受傷的人都扶進車廂。高擇見狀輕聲啧了一下,牽過馬繩,趕着兩匹馬便往回趕。

然而為時已晚,他們的行動早已驚動綠無,如今林子後邊早已布滿追兵。火光漫天,人聲鼎沸,高擇只得拉緊馬繩往死裏趕。

林裴硯手忙腳亂的拆了行李,撕開幹淨衣衫做出布條為二人包紮。那侍衛早已昏死過去,成莫昭倒還有些意識。

成莫昭咳出一口血,面上卻還在笑,他伸手從懷裏掏出玉帛就想遞給林裴硯。

“這是?”林裴硯沒有接過來,只是皺着眉看着他。

“作戰圖,我終究還是拿到了。咳咳——”成莫昭的傷不輕,所幸沒有中蠱毒,都是些皮外傷。只是因為傷勢嚴重,整個人都有些發暈。

“你先拿着吧,好好休息……回長安再說。”

林裴硯打開窗,看見了車後邊的點點火光,他暗自咬牙,心道不好,這樣下去總會被追上的。

林裴硯恍神間看見了包袱裏的火折子,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他趁着沒人注意便将火折子塞進了衣袖裏。

成莫昭脫了衣衫方便上藥包紮,擡眸之間,林裴硯竟望見了這人脖頸裏的桃花玉珏。此情此景倒讓他怔愣當場。

成莫昭此時早已意識模糊,自然沒有覺察到林裴硯愣愣的望着自己的玉佩。

林裴硯咬了咬牙,伸手抓着那玉珏将紅線扯斷,順勢又将玉佩塞進懷裏。

他擡眸看了一眼成莫昭,聲音還是一如初見般輕柔好聽:“若沒有人把追兵引開,誰都走不了。也好,就當我還你救我的恩情,成莫昭,後會無期。”

就在成莫昭即将昏過去之前,他依稀看見林裴硯決然的背影。

成莫昭伸手一抓只剩虛無,喃喃留下一句別走便昏了過去。

林裴硯已抓過包袱裏的衣衫掀開門簾,他眼疾手快的點燃了火折子和那些衣物,又趁高擇無暇顧及之時搶了白馬的缰繩。

他帶着點點火光,一騎絕塵的選了與馬車相反的回頭絕路。

☆、劫後餘生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