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姐！小姐不好了！”水色急匆匆地跑過來，打破了二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對于水色的驚慌失措卿卿早已見怪不怪，淡定地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無奈地嘆了口氣：“怎麽不好了？”
水色的雙頰有一絲潮紅，一看就知道因為跑得太過着急，說話都有些喘不上氣來：“山下……山下突然着了大火，村子都毀了，聽說死傷了不少村民，三老爺和歸海大師已經下山去救助村民了，三老爺讓人送上來不少傷者，讓小姐先照看着。”
卿卿一聽，臉色大變，手指緊緊縮起來，關節有些泛白，咬着嘴唇頓了頓，轉身疾步走向廟堂，江沅也皺着眉頭跟了上去。
護國寺塑着佛祖金身雕像的正廳裏已經躺了不少傷者，十來個小和尚正扶着傷者、打水、拿藥忙前忙後地照顧着，門外還有人不斷地被擡進來。
卿卿走到一個傷者面前蹲下來，不禁緊緊地蹙起眉頭。
蹲下來仔細查看他的傷勢，樹枝從他的左肩穿透，傷口已經拿布條纏住做了簡單的止血，輕輕吐一口氣：“拿熱水來！”
“是！”水色應聲轉身跑去打熱水。
“剪刀！”
江沅看了看身邊匆匆忙忙的身影，并沒有注意到她，于是跑到香案旁邊拿起一把剪刀遞給卿卿，她用剪刀剪破傷者左肩的衣服，把止血的布條慢慢地拿掉。水色端着熱水回來，把帕子浸濕擰幹遞給她，擦洗幹淨傷口，又拿起一塊幹淨的帕子放到傷者嘴邊，說：“我現在要把樹枝□□，會很疼，你忍一忍。”
傷者滿臉泥土，有些慌亂地點了點頭，咬住她遞過來的帕子，緊緊閉上眼睛。
“按住他！”
水色聞聲就要蹲下來，卻被江沅阻止：“我來吧！”
卿卿擡頭看着他，江沅說：“我力氣大一些，我來吧！”說完便蹲下來，用膝蓋壓住了傷者雙腿，雙手按住傷者的雙臂。
卿卿對他點點頭，眼睛眨也不眨地握住樹枝，深吸一口氣，咬住嘴唇，只聽見“咻”地一聲，樹枝就拔了出來。傷口開始不停地出血，水色忙把地上的止血藥遞上來，卿卿迅速地給他敷上藥，用紗布将傷口包紮起來。
傷者面色慘白地躺在地上，身子還有些發抖，卿卿松了口氣：“有事再叫我。”然後站起身去查看其他的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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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江沅跟在她身後和她一起查看傷者，可是後來送進來的傷者越來越多，江沅便和她分開單獨去照看其他的人，好在他也看過不少醫書，雖不能開藥舊人，但處理一些傷口也不承問題。
天色漸漸暗下來，送上來的傷患基本上已經處理完，護國寺的正廳和偏廳裏已經全部躺滿了傷患。
卿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一襲白裙上滿是泥垢和血跡，随手拍了拍裙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直接坐在了寺前的臺階上，靠着門框輕輕敲打自己的小腿。
忽一歇下來，疲倦之意如潮水般襲來，眼皮十分沉重，正昏昏欲睡時，聽到頭頂有個聲音說：“累了吧？”
卿卿擡頭，看見江沅端着一個瓷碗坐到了自己旁邊，把瓷碗遞過來，即使表面努力地微笑，還是能看出他的困乏疲倦：“忙了一天也沒吃什麽東西，水色剛熬的粥，喝一點吧。”
清淡的香氣撲鼻而來，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這才感覺自己是真的有些餓了，卿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笑着道了聲謝便接過瓷碗喝了起來。
卿卿捧着碗拿着湯匙一口一口地喝粥，微微眯起眼睛點點頭，一碗清粥喝得十分滿足，惬意的樣子絲毫沒有大家小姐的挑剔與矯揉造作，江沅看着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揚出好看的弧度。
“笑什麽？”卿卿不解。
“沒什麽，只是頭一次看到郡主這樣的女子，真是讓人心生敬意。”
“說了別叫我郡主，叫我卿卿就好。”
江沅略微頓了頓，輕聲道：“是，卿卿。”
卿卿滿足地喝完最後一匙粥，把碗放到了腳邊，望着天空，一顆星星也沒有，烏雲密布，天空黑得就像要壓到地面來，月亮也躲到了烏雲後面不見一絲光亮，有一種喘不過氣的錯覺。
“其實……我很喜歡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粗茶淡飯，救死扶傷，比當郡主有意思多了！”卿卿淡淡地開口。
江沅微笑着看她，精致的臉上笑容恬淡純淨，心內一片溫柔微微蕩漾……
“我……”江沅剛想說話，就又被急匆匆跑來的水色打斷。
“小姐小姐不好啦！”
卿卿對于水色的這種一驚一乍已經完全無感，靠在門框上閉上眼睛問她：“怎麽了？”
“有幾個人一直在發燒，可是寺裏的藥材都用完了！”
卿卿眉頭一皺，馬上站起來跑到正廳去仔細查看幾位高燒的傷者。
“必須馬上用藥才行。”
“藥材已經用完了，這會兒下山去采買也得兩三個時辰才能回來啊！”
卿卿咬住嘴唇想了一下，說：“後山應該有不少藥材，我去後山采一些回來。”
水色一聽這話，吓得後背滲出一層細汗，急忙拉住她：“不行不行！小姐，天都已經黑了，而且馬上就要下雨了，這麽危險你怎麽去？”
江沅急忙站出來：“讓我去吧！”
卿卿搖頭：“不行，你又不知道采哪些藥材。”
“那我陪你一起去。”
“你身上還有傷！”
“我的傷已經快好了，沒有大礙，天這麽黑，我怎麽也不能讓你一個姑娘獨自上山。”
卿卿見他十分堅定，加之藥材又需要得緊，也不好再拒絕，垂下眼睑思忖片刻，只好點頭，又叫上了一個小和尚一起去了後山。
到了後山，仰頭望向山頂，黛色的濃雲飄蕩在山頂，已有大雨欲來之勢，山體陡峭，長滿了青苔，怪松搭棚，古藤蟠纏，山體又濕又滑，不好攀爬，卿卿幾度腳下打滑都被江沅扶住，低頭道了聲謝便繼續向上攀爬。
一個多時辰過去，卿卿基本上把要用的草藥都采到了，于是把采到的草藥放到同行來的小和尚的背簍裏，囑咐道：“小師父，你先帶着這些回去，我再多采一點以備不時之需。”
小和尚知道她身份尊貴，生怕她出什麽意外，自然不肯就這樣走掉，面露焦急之色，急切地勸說：“郡主還是先回去吧，我看這些藥也夠用了，等明日再派人下山采辦就是了。”
卿卿搖頭：“傷者太多，一刻也離不開藥材，就算明天下山采辦那今夜也要夠用才行，你先回去吧……”
“可是郡主……”
“好了小師父，救人要緊，快去吧！”她當然知道小和尚擔心她，但是藥材也關系到病人的性命，是萬萬不能斷的。
小和尚猶豫再三，只好無奈地點點頭，沿着原路返回，留下江沅和她一起繼續采藥。
天空“轟隆隆”一陣雷響，驚得卿卿腳下一滑沒有抓住岩壁上的石頭掉了下去，江沅迅速抓住她的手，咬着牙一只手攀住樹藤，一只手努力地拖着她不掉下去，身上剛愈合的傷口撕裂開，不顧鑽心的疼痛将手抓得愈發得緊。
開始有雨滴掉下來，眼見得雨滴落得越來越急，卿卿大喊：“你快放手！要不然我們兩個都會掉下去的！”
“不能放！”江沅咬着牙說。
卿卿着急地大喊：“你知不知道摔下去可能會死的！”
“知道！”
“知道還不放手！”
“你不會死的……”
卿卿明顯地感覺到他說話越來越吃力，忽然想起來他身上還有傷，此時多半是傷口裂開了，遂急得不知所措：“快放手啊！”
“我這條命本來就是你救回來的……要死就一起死……”
話音剛落，雷聲滾滾，右手攀住的那根樹藤突然斷裂，二人還沒有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就一起從山上滾落下去，随着尖叫聲一起湮沒在山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