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日,卿卿如約來到望江樓,剛進門,早已候在門外的淩山便迎上來行了禮,恭敬道:“公子已經在樓上等候了。”

水色氣沖沖地瞪了淩山一眼,淩山似是沒有看見一樣,低着頭領路上樓來到廂房門口便轉身走到樓梯口守在那裏。

卿卿站定片刻,伸出手推開廂房的門,趙景翊背對着她站在窗口,聽到開門聲,便轉過身來,眉若刀裁,目似點漆,白衣白袍,白玉發冠,英姿勃發,玉樹臨風。

站在卿卿身後的水色仔細辨認,幾乎是尖叫出來:“江公子!”

昨日小姐昏倒時,她急着将剛出門的智遠又喊了回來,智遠給她號了脈,道只是着急了一天,又水米未進,身子有些支撐不住,只消好好睡一覺,用點吃食便好。

水色一邊抹眼淚一邊道:“小姐若是真不想見那個趙公子就不見好了,水色願意幫着小姐逃出去……”

智遠哈哈大笑,将那只掉在地上的錦盒拿過來,塞到水色手裏,笑道:“放心吧……”

放心?人都這樣了怎能放心?她賭氣地打來手裏的錦盒,瞧見裏頭躺着的那枚白玉扇墜,猛然楞在原地……那不是小姐送給江公子的東西麽!

在卿卿床前守了一夜,也想了一夜,直至如今江公子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她還是不敢相信,江公子就是趙景翊!

趙景翊站在窗口,嘴角上揚,雙目含情脈脈地看着卿卿,柔聲叫道:“卿卿……”

卿卿面無表情,擡腳進入門內,水色又看了一眼趙景翊,低下頭關上門也候在了門外。

卿卿緩步走到他面前,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那雙透徹的眼眸讓她胸中湧上一股怒火,擡起手往他臉上扇了過去,響亮的一聲,讓門外的水色不禁抖了一抖。

趙景翊并不閃躲,似是早就知道她會有這樣的舉動,偏過頭來重新對上她的眼睛,柔聲道:“卿卿……對不起……我不該瞞你這麽久……”

“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卿卿冷聲道,“信任這種東西,是求不來的。”

“卿卿,我……”趙景翊去我她的手,被她後退一步躲開。

趙景翊眉心一蹙,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和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愛慕你,是真的想要娶你為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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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翊!”卿卿冷着聲音驟然開口,定定的看着他,“我與你相識一年之久,這一年多來,有多少機會可以表明身份,你知道,可你偏偏不說,我對你知無不言,可你卻連最起碼的名字都沒有與我說出來,你還在跟我說你愛我……”

“不是這樣的!”趙景翊急忙道:“我是趙家的世子,而你是智家的小姐,四卿的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若是我早與你表明身份,我們便不可能這樣輕松的往來……卿卿……我知道,你會理解的……”

趙景翊一雙眼睛深情地看着她,她靜默了半晌,轉身往外走,淡淡道:“我……我想靜一靜……”說完便開了門走了出去。

水色耳朵貼着門,想要聽清楚裏面的情況,方才那響亮的一耳光吓得她除了一身的汗,片刻也不敢松弛下來,只等着再有什麽大的動靜一定要沖進去将人給拉出來。

卿卿将門一開,水色吓得立時站直了身子,低下頭也不敢說話,卿卿小聲道:“走吧……”

回到智府後,卿卿便又将自己鎖在了屋子裏,水色安靜地守在外面,心裏放心不少,反正小姐不會逃親了,也不會做傻事的,就讓她好好冷靜冷靜吧!

晚膳時分,卿卿還沒有從房內出來,水色怕她出來的時候想吃東西,便想去廚房給卿卿做碗粥來。人剛走到外面的長廊裏,就見着識荊走了過來,從懷裏抽出一封信遞給她:“趙家派人送來的,給小姐。”

水色接了那信,瞧見信封上“卿卿親啓”四個字分明是趙景翊的筆記,便也顧不得去廚房,轉身又回到房門前,拍着門叫道:“小姐,小姐,趙公子送信來了!”

可裏面卻沒有一點點動靜,水色想了想,将信從門縫裏塞進去,道:“小姐,信我放在這裏了,我去廚房給你弄點吃的……”說完又一步三回頭地往廚房去了。

卿卿躺在美人榻上,擡眼看了掉在地上的信封,緩緩地走過去,撿起信封将它拆開來看,筆記熟悉親切——

卿卿:

見字如面。

護國寺初相識,卿明眸善睐,清素若菊,我心怦之。傾力救災,山谷之一夜,我心動之。寺外一別,我心念之,一日不見,思之若狂。

望江樓再見,雖喜于心,卻不可形于色,恐卿已心有所屬,恐卿已心有所屬。

明香園高談闊論,望江樓煮茶飲水,春漫步,夏賞月,秋畫菊,冬吟雪,卿德爰禮智,才華橫絕,吾萬願可入君心。

隐瞞身份一年之久,實是吾之過錯,非不願為卿傾肺腑,實是受家族所累,四卿形勢漸緊,吾身當重任,不可輕易為之。

知春園一游,長亭避雨,互訴心意,吾欣喜若狂,猶如夢中。本欲與卿吐露實情再行求親,哪知晉公偶生變故,以致未曾與卿相商便匆忙下聘。

智三老爺相告,卿欲棄之一切與吾相守,吾雖心內愧之,卻感動欣喜之甚。傾肺腑之言,若吾真為江沅,必棄之一切與卿遠走,此生不悔。

今卿心生氣憤,吾願賠禮求諒,吾願與卿結連理,共赴白頭,此生決不再相欺。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趙景翊上

她的心突然有些複雜,似是生氣,但更多的事理解,還有些許的感動。

她想起昨日醒來時問三叔的話:“三叔是何時知道的?”

“他來提親時。”

“那三叔為何還要瞞着我,見我急成那樣子還不肯告訴我!”真是越想越生氣,覺得像是被耍了一番。

智遠笑着嘆了口氣,道:“因為只有這樣,你猜知道你有多愛他……”

沒錯,她愛他,特別愛他,愛到願意抛棄家族身份與他遠走。

而他,雖然向她隐瞞了身份,但他為了娶她,舍棄了趙家的一城,甚至是更多……他對她的愛卻不少半分。

他說得不錯,若他早表明了身份,她一定會礙着四卿避嫌的想法少與他往來……

既然感情如此,又何必多作計較呢……

紫檀木的茶幾上的精致香爐裏燒着上等的月涼香,香氣溫潤沁人心脾,乳白色的煙霧從香爐裏飄出來,卿卿走到書案前,執筆寫下回信:“望,百歲之後,歸于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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