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那日與趙景翊見面之後,卿卿對待婚事的态度積極了許多。
成衣店送來試穿的嫁衣,她将九層嫁衣改成六層,六米的裙擺也改成三米。首飾店送來的首飾頭面,也認真地挑了些簡單卻不失華貴的步搖與金簪玉釵,藥農拿來的胭脂水粉也都挑了常用的顏色讓他多制幾盒。
智安看着卿卿如此安心的待嫁,甚是欣慰,放心地将賓客禮單交給衛宗後自己就親自跑去打點嫁妝。
出閣前一晚,智安踱步來到卿卿的院子,卿卿正看着衣架上的嫁衣出神。他靜靜地走到她身後站住,輕聲問:“在想什麽?”
卿卿轉頭看見是智安,又回過頭繼續看着嫁衣,吐氣如蘭:“在想母親……”
智安微微嘆了口氣:“若母親還在世,看到你出嫁,她該有多高興啊!”
智伯的夫人并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只是一個私塾先生的女兒,為救老智伯的性命,她的所有家人都被老智伯的仇人殺害,為了報答恩情,老智伯便讓自己最喜愛的兒子娶了她。
智夫人出身雖不高,但教養極好,善良賢惠,善體人意,嫁給智伯後,與智伯也極為恩愛,為智伯生下兩子一女,在卿卿十三歲時因病離世。
卿卿微微嘆一口氣,問道:“這麽晚了,大哥來找我,是有什麽事要交代嗎?”
智安道:“總誇你聰明,可大哥倒願你笨一些,別的女兒家出閣前和家人在一起都是依依惜別,你見了我倒沒有一點惜別的樣子。”
卿卿莞爾一笑:“那是因為別的女兒家出閣沒有那麽多的前因,我當然還是舍不得大哥的。”
智安拉着卿卿坐下來,昏黃的燭光映得他面色愈發凝重,“我來給你講一下趙家的情況,你過去也方便些。”
“大哥請講。”
“老趙伯有兩個兒子,長子趙管,次子趙斯,他們兄弟二人感情甚好,從無嫌隙。起初趙管為世子,但在二十七歲時患了重病,不治身亡,留下一子趙景陽和一女趙景月,由趙斯撫養。後來,趙斯便襲了世子之位,并襲了爵位,成了現任的趙伯。趙斯有一個兒子,就是趙家世子,也是馬上要成為你夫婿的趙景翊,。趙景陽娶的是韓家的長女韓落,生下一女名為趙子域。趙景翊做過太子的伴讀,現擔個将軍之職,年紀輕輕卻已有不少戰績,是個文武全才。趙伯是四伯之中最仁義的一個,為人忠厚,趙家的争鬥其實是最少的,所以在趙家,你并不需要小心翼翼,随心就好。”
卿卿看着智安,道:“大哥,你說的我都明白。母親去世之後,你就一直像母親一樣照顧着二哥和我,這些年,你才是最辛苦的……”
“卿卿,大哥只希望你成親後能過得幸福……”智安目光中盡是不舍,強忍着心中的酸楚道:“你身邊也沒個會武功的人,我讓衛宗陪你去趙家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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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搖頭:“不用了,大哥,衛宗是你的貼身侍衛,他自小就跟在你身邊,對你的事最為了解,他不能離開你。”
“可是……”
“沒關系的……”卿卿打斷他,“大哥,我明白你的用心,但你不是也說趙家不是一個是非之地,我相信,趙景翊會保護好我的。”
智安看她十分堅定,也不再強求,“卿卿,大哥真的只希望你能過得開心……”說完便站起身離開。
這是他唯一的妹妹,從小就捧在手心裏的妹妹,母親去世前拉着他的手告訴他,一定要照顧好妹妹,不能讓父親為了争權奪勢而犧牲了她,所以當他看出父親有意讓她進宮時,即使明白可能會有慘烈的後果,還是極力護她。
他仔細調查過趙家,趙家着實是仁義忠厚、不重權勢的一家人,現下的情況,趙景翊是她最好的歸宿……
智安緩慢地走在長廊上,吐氣嘆謂,卿卿,希望趙景翊真的能保護好你,不讓你卷入任何紛争,大哥只希望你能簡簡單單的幸福就好。
智安前腳出了院子,後腳智遠便邁了進來。
智遠看了看智安的背影,大笑着進來:“你這個大哥啊,真是跟你母親一樣細心。”
卿卿笑着迎上來:“三叔也是來送我的嗎?”
“是,來送你,順便給你送樣東西。”
“什麽東西?”
智遠神神秘秘地從袖子裏拿出一只錦盒,交到卿卿的手裏:“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讓我在你出嫁時給你。”
卿卿定定的看着手中的錦盒,眼底有些泛淚:“娘……”打開木匣子,裏面躺着一只扁圓的瓷瓶,瓶身白白淨淨溫潤如玉,把瓷瓶拿出來,伸手去拔瓶塞,卻被智遠阻止:“你母親特意交代,除非家破人亡、生死關頭,否則不許打開。”
卿卿疑惑:“三叔可知,這裏面……是什麽?”
“忠孝,江山……”
第二日,趙景翊騎着一匹雪白的大馬,率領着儀仗到智府迎親,回避牌、吹鼓手、鍘鑼、綴燈、旌旗樣樣都是非凡的氣派,讓尋常百姓家羨慕不已。一路上的人家都在談論趙家世子以一城為聘迎娶瑞卿郡主,癡心一片,實在是一段佳話。
在智府祭雁後,水色攙着一身火紅嫁衣的卿卿進了花轎,智府備下的一百二十箱嫁妝在前開路,儀仗緊跟其後,一路吹吹打打地來到趙府,好不熱鬧!
停轎後,趙景翊向轎門作三個揖,水色啓開轎門攙着卿卿下轎,姍姍而行。趙府門前早已鋪好紅氈,趙景翊也已站在天地神案前,手持弓箭向卿卿身上輕射三箭,借以驅除邪魔。然後卿卿跨馬鞍,走火盆,這些禮節過了之後,就在大廳裏拜過天地、父母,再行夫妻拜禮,最後才由水色攙着進了洞房。
一系列繁雜的禮數過後,卿卿的腦子有些發脹,從早上開始就沒吃過東西,等房間裏其他人都出去之後,便一邊摘了喜帕,一邊讓水色給她拿幾塊點心來吃。
水色驚慌道:“小姐,哪有新娘子摘自己的喜帕的啊!快快蓋上,還有啊,這時候吃東西不合規矩的!”
卿卿卻不管不顧:“什麽規矩不規矩的,這會兒又沒人,快點把點心給我。”
“小姐……”水色正為難的時候,一個年輕女子端着一只白瓷盅進來了,對着卿卿行了禮道:“二少爺說二少夫人一定餓了,特命奴婢送了燕窩粥來。”
卿卿莞爾:“有心了,放下吧。”
送粥來的女子走了以後,水色把粥端到了卿卿面前,笑道:“姑爺還真有心呢!”
一碗粥下肚,卿卿感覺好了很多,頭腦也清醒了不少,讓水色把粥碗收拾下去,便兀自拿起繡着龍鳳呈祥的大紅喜帕蓋到頭上繼續等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案上的一對紅燭燃着暖暖的暈黃的光,水色在一旁站着,忽聽房門外一陣推嚷吵鬧,正在犯困的卿卿打了一個激靈趕忙豎起耳朵,這……難道是要鬧洞房?
“小姐……我們怎麽辦……”水色微微有些慌亂,畢竟是頭一次參加婚禮,而且還是貼身的丫頭,若真是一群人來鬧洞房,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招架。
卿卿心裏也沒底,畢竟自己也是頭一次成親,哪裏有被鬧洞房的經驗。想到送親的老嬷嬷在門外候着,定是有經驗知道該如何應對,便要開口讓水色将人叫進來。
正要開口,忽聽房門“吱扭”一響,只有身着大紅喜服的趙景翊一人走進來。水色側着耳朵聽了聽,外面的吵鬧聲已沒了,便福了福身子行了禮徑自走出新房,并帶上了房門。
趙景翊步履沉穩地走到卿卿身邊,卿卿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垂下眼睑,看到藏在滾着金邊的大紅喜服袖子裏的手指動了動,然後側向一邊拿起一只系着紅綢的喜稱,挑起了喜帕。
卿卿擡頭看他,莞爾一笑:“累嗎?”
趙景翊搖頭,柔聲道:“不累,一生也就這一回。倒是你,我瞧着你平日裏不喜戴這麽多金釵玉環的,今天一整天一定特別累吧。”
“一生也就這一回。”卿卿對上他含情脈脈的眼睛笑了笑,側臉向門外的方向看去,“方才我聽見外面的吵鬧……”
“一些同僚好友要來鬧洞房,被韓邑擋着拉去喝酒了。”趙景翊一邊幫她摘下頭上的金釵玉環,一邊輕聲說:“卿卿,我說過,你的姻緣一定是個好姻緣。”
“是,我信你。”卿卿微微笑着點頭,聲音清澈泠泠“夏之日,冬之夜,唯願百歲之後,歸于其室。”
“卿卿……”他輕嘆着叫她的名字,吻上她的唇,唇齒間有他淡淡的酒香和她清淡的胭脂香氣。
卿卿閉上眼睛,感覺他吻得越來越深,面色潮紅,呼吸也越來越重,伸手扶住他的衣襟。他側頭吻上她的側頸,一直輕聲喚着她的名字:“卿卿……卿卿……”一邊擡手解下她的衣衫。
紅燭燃得明亮,熠熠生輝,一切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室內旖旎,一夜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