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魏淮揚?”聽到這個名字趙景翊也是一驚。
“我初聽到是魏淮揚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卿卿沒什麽表情地坐在菱花鏡前拿下發間的琉璃簪,若是他沒那麽大的反應才叫人奇怪。
趙景翊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邺城之行,雖面上是無意之舉,但實際上卻是謀劃已久。魏伯為人不怎麽正派,頗有智伯的野心與殘忍,但卻沒有智伯的果斷,這些年一直在暗裏搞一些小動作,有父如此,其子品行再端正也是叫人放心不下。
如此,魏家不是個好歸宿。
“你先別做出這一副愁悶的樣子。”卿卿走過來,掌心搭在他的手背上,“這幾日去探聽探聽,若是魏淮揚真的有什麽不好,咱們再想辦法。”
第二日,趙景翊把事情都告訴了韓邑,韓邑從頭至尾都緊緊鎖着眉頭,出府時倒不忘搖着手裏的扇子以表示自己依舊悠閑自在。
韓邑走後,趙景翊又來到景月的院子,景月正在研究卿卿送來的書,看到趙景翊進來,便知他所為何事。
讓習秋泡了茶來,讨好地笑道:“昨日二嫂一口就嘗出了這是什麽茶,真是厲害!二嫂還給我帶了好幾本書,有學問的人看書都比一般人看得高深!”沒錯,在二哥面前就要誇二嫂,只要誇二嫂二哥就會高興!
果然,趙景翊甚是得意地說:“你二嫂确實是厲害!”
“二哥來找我喝酒嗎?”
趙景翊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放下茶杯,緩緩地說:“不喝酒,來和你聊聊魏公子。”
景月不禁緊張地冒了一身汗,手指緊緊摳着茶杯蓋子,似乎要摳掉一塊瓷片,“二哥還真是直接……”
“魏伯有兩個兒子,長子魏承揚,現為魏家世子,次子魏淮揚。魏伯壓抑着自己的野心過了大半輩子,大概是看智伯近年來愈發嚣張晉公卻對他束手無策,所以逐漸現出本性來,近些年和智伯越來越像。魏承揚和魏淮揚都尚未成家,我曾與魏承揚共事,他與魏伯很是相像,而魏淮揚,你了解得應當比我透徹。景月,縱然你們二人兩情相悅,我也必須說,魏家不是你的好歸宿。”
一聽這話景月馬上就急了,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擱,也不顧茶水都灑到了衣衫上,跳起來叫道:“二哥!”
趙景翊似是早就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神色十分平靜:“不過,你二嫂有一句話說得不錯,如若他品行端正,真的對你好,我是不會多說什麽的,一切等我查清楚了再議。”說完,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二哥!”景月叫住他,萬分認真地說:“二哥,你明知日後趙家與智家定會為敵,卻還是以一城為聘娶回二嫂,你說過,即使拼了你的性命也會護她周全,你那麽愛她,所以,你一定會明白我的是不是?即使日後趙家與魏家為敵,我相信淮揚一定也會拼了性命護我周全。二哥,這幾日我不會出去見他了,我等你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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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翊看着她,臉上的表情認真又固執。昨日之前還一直把她當成小孩子,淘氣、任性,現在來看,她是真的長大了,真的動了心。
情之一字,一放難收。
初入夏的天氣,褪去了春天的乍暖還寒,倏地熱了起來。
夕陽的餘晖灑在城郊的望月湖面上,湖面波光粼粼,金閃閃的一片微微有些刺眼。
景月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擡手抛進湖水裏,“咚”地一聲,打破了寂靜的氣氛。她笑着轉身,看着魏淮揚,臉頰被夕陽映得發亮,笑容顯得更加靈氣動人:“我二哥知道了。”
魏淮揚心裏松了一口氣,會心一笑:“他一定沒有反對。”
“外間都說我二哥才華蓋世,卓爾不群,厲害得不得了,其實最厲害的是我二嫂,只要我二嫂說的話,我二哥沒有不同意的。”景月說起二嫂總是帶着帶着一股自豪的勁兒。
魏淮揚點頭道:“若不是真愛,你二哥絕不會以一城為聘迎娶瑞卿郡主。我現下還沒有以一城為聘的本事,不過,你看這個如何?”
魏淮揚從袖子裏拿出一只通透翡翠镯子,純正飽滿的青色顯得異常溫潤,內圈裏有一絲不明顯的裂紋。
“這只镯子是我祖母臨終前交給我的,是她與祖父定情的物什。”
景月盯着那只翡翠镯子,心裏早已感動得天翻地覆。
她一直很羨慕着二嫂,二哥以一城為聘迎娶她早就傳為一段佳話,可是哪有那麽多的人同二哥一樣。
魏淮揚只能給她一只镯子,可在她心裏這只镯子的份量卻和二哥那一城一樣重。
卿卿端着給趙景翊做的銀耳蓮子湯走進書房,趙景翊正伏在案前看着手裏的幾份信件。外面的椅子上坐着韓邑,看上去臉色不怎麽好,有些郁郁寡歡。
看見人進來,趙景翊把筆搭在晾筆架子上,起身就去接她手上的托盤:“天這麽熱,你就別去廚房了。”
“別人可做不來我要的湯。”
韓邑看着滿面春風的兩個人,咳了兩聲,撐開手裏的扇子,眼睛盯着扇面上的兩句詩,擡高了聲音:“請你們關愛一下我這個失意的美男子。”
卿卿笑着搖了搖頭,從青瓷茶盅裏盛出一碗湯端到他面前:“清心潤肺,關愛你的。”
韓邑擡了擡眼,不客氣地端起湯碗喝了小飲兩口,眉開眼笑:“這湯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百合蓮子,其實裏面加了其他的藥材吧?郡主的手藝真好!”
趙景翊眉毛一挑,一副“還用你說”的表情。
淩山快步走進書房,向正在喝湯的三人行禮,向趙景翊禀報道:“老爺請少爺速去前廳。”
趙景翊繼續喝了一口湯,道:“所為何事?”
淩山略微擔心地掃了一眼韓邑,韓邑大叫起來:“唉,我說你們師兄妹兩個能不能每次說話都這麽看着我,我就這麽脆弱嗎!”
淩山低下頭,為難道:“魏家世子前來提親……”
“魏家世子?!”趙景翊手裏一頓,定定地将湯碗擱在桌上,看到卿卿和韓邑也是驚訝不已。
卿卿問:“你确定是魏家世子?魏維揚?”
“是!”
趙景翊倏地站起來,沉聲道:“我馬上過去!卿卿,你去景月那裏看看,韓邑你在這裏等我消息。”
“好!”卿卿應聲便出門向景月的院子走去。
剛踏進景月的院子,景月就高興地迎上來挽上她的手臂,将腦袋靠到她的肩頭:“我剛剛還想去找二嫂呢!”
“看你這麽高興,肯定是有好事要和我分享了!”
“是啊!”景月笑到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線,“淮揚說他很快就會來提親的!”
“景月……”卿卿看着她,欲言又止,“景月,其實……”
卿卿猶豫着不知如何開口,忽被闖進來的習秋打斷,習秋抹着額頭的汗大口大口喘着氣,着急道:“不好啦不好啦小姐,魏家的世子來提親了!”
“瞎說什麽,”景月繼續笑道,“淮揚是二公子,不是世子!”
“我沒有瞎說,就是魏家的世子,魏承揚,他正在前廳跟老爺提親!”
景月臉色大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喃喃道:“怎麽會……”
卿卿拉住她的手,勸慰道:“你別着急,說不定是魏承揚替魏淮揚來提親的呢,你二哥已經過去了,他會處理的。”
景月的臉色“唰”得一下子變得慘白,掙脫卿卿的手就往外跑:“不行,我要去看看!”
景月快步流星地往前廳跑,将将靠近就聽見趙景陽正在說話:“雖說姻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這件事情我們還是需要問一下家妹的意見。”
魏承揚恭敬客氣:“這是當然,趙小姐是趙家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要她同意了才行。”
趙景翊想了一下,說:“我們家景月和別家的閨秀不同,不喜讀書不會針黹,專好舞刀弄劍,恐怕不适合魏公子的身份啊!”
魏承揚接道:“在下早就聽聞過趙小姐冰魂雪魄,不同俗流,甚是欽佩,若是能夠與趙小姐喜結良緣,實在是在下的榮幸。”
趙景翊又道:“景月的性子實在是倔強,常人與她相處實在是不太容易啊!”
魏承揚笑着說:“在下是真心喜歡趙小姐,相信一定可以和趙小姐相處得很好。”
景月感覺到一股氣血沖上頭腦,眼前一陣眩暈,沖進前廳大聲道:“不知魏公子有多真心?”
趙景翊眉頭一皺,心下暗叫“不好”,佯裝生氣道:“景月不可無禮,還不快退下。”
魏承揚眼睛微微眯起來,笑着上前雙手抱拳揖了一揖,“在下魏承揚,見過趙小姐。”
景月看也不看他一眼,冷聲道:“魏公子還是請回吧,景月是不會嫁給你的。”
魏承揚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笑吟吟的:“小姐不仔細考慮一下嗎?”
趙景翊暗嘆魏承揚真是城府深厚,看着景月又準備開口,生怕她一氣之下說出“其實我和你弟弟早已情投意合”這種話來,忙大聲呵斥道:“胡鬧!還不下去!”
景月焦慮地看着趙景翊,眼眶微微發紅:“二哥……”
趙景翊向她使了個眼色,暗示她不要說話趕快離開。
景月一惱,跺了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趙景陽上前說道:“讓魏公子見笑了,景月被我們寵壞了。”
魏承揚大度一笑:“真性情才最可愛。”
趙景翊向趙伯使了個眼色,趙伯擺正的姿勢,做出一副可惜頭痛的樣子來:“景月是家兄最疼愛的女兒,家兄離世太早,景月由我撫養長大,秉承家兄的遺願,我自然事事依着景月,這事既然景月不同意,我自不會強行逼迫她,實在是抱歉,賢侄,還是請回吧。”
魏承揚仍舊是面不改色,彬彬有禮,“承揚早知趙世伯重情義,既然趙世伯都如樣說了,那承揚也絕不糾纏,若是日後趙小姐改了主意,承揚還是願意再來提一次親的,承揚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