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樓下的樂師已經開始演奏，來來往往的客人也陸陸續續地停在舞臺前，等待跳舞的姑娘上臺。
清越坊的規矩要由六位姑娘為花魁開舞，六位姑娘在舞臺上跟随着樂曲靈活地舞動，腰身柔軟，妩媚迷人，待到一曲舞已完畢，喬裝後的彥申才緩緩地走進來。
李媽媽再次扭着水蛇腰熱切地湊上去，将他領到上座的位置坐下，又吩咐了夥計端來上等的茶點，才扭着自己的腰離開。
第二曲開始時，柳兒姑娘被六位伴舞的姑娘簇擁着上臺，她穿着一身鵝黃色的衣裙，明亮而不張揚，溫柔卻不妖嬈，桃腮帶笑，美目流盼，長發如瀑布般披在腰際，随着樂曲舞動，玉袖生風，衣袂飄飄，美得不可方物。
卿卿看了一眼目不轉睛的韓邑和淩山，淡淡地開口：“美嗎？”
韓邑條件反射般地答道：“美啊！”随後感覺背後一凜，轉頭看見趙景翊悠閑地喝了一口茶，神态自若地說：“自然是不如夫人了。”
韓邑馬上附和着點頭：“是啊是啊！郡主是咱們晉國的第一美人，舞蹈也是無人可比的！”
卿卿對于自家夫君的反應頗為滿意，莞爾一笑，繼續觀察樓下的情況。
柳兒姑娘跳完一曲，便在衆人的歡呼喝彩中退到了卿卿所在房間的隔壁，觀衆還未散去，李媽媽又一次扭着水蛇腰走到彥申跟前，笑意盈盈地把彥申請到了柳兒姑娘的房間。
墜露從門縫裏看了一眼從門前扭過去的李媽媽，說：“人都進房了咱們還怎麽看啊？”
“啧啧啧……”韓邑佯裝訝異地看着墜露說：“看不出來，咱們墜露妹子還是個急性子啊！”
墜露“唰”得一下紅了臉，低下頭不再說話。
韓邑笑了笑，說：“不過是閨房逗趣嘛，臉紅什麽，想看還是可以看的！”說完走到牆邊，将牆壁上懸挂的一幅畫收起來，光滑潔淨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銅錢一樣大的洞孔。
卿卿驚訝：“這麽大一個洞，你也不怕被人發現！”
韓邑滿不在乎：“發現又能怎麽樣？郡主不是在這兒呢嗎，一聲令下誰敢造次啊！”
卿卿無奈地瞪了他一眼，趴在牆上，通過牆上的洞開始觀察隔壁房間的動靜。
彥申在房間內随意地參觀，站在一架古琴前看了許久，擡起手之後随意地撥弄了幾下琴弦，竟也能成一段曲子。
柳兒換了身衣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換了一身水藍色的衣裙，更顯得秀雅脫俗。柳兒笑盈盈地說：“公子的琴藝真好！”
彥申謙虛地回道：“随意撥弄幾下罷了，在姑娘面前實在是班門弄斧。”
“清越坊是煙花之地，本想着公子這樣的高雅的人該是不會來的，沒想到公子并輕視不柳兒的身份，柳兒真的十分感動。”
彥申道：“柳兒姑娘出淤泥而不染，在下敬佩還來不及，何談輕視啊！”
柳兒淡淡笑了一笑，拿起酒壺給桌上的兩只酒杯斟滿酒，道：“今日在集市，承蒙公子出手相救，這份恩情柳兒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柳兒先敬公子一杯！”
柳兒拿起酒杯遞給彥申，不偏不倚地将一杯酒全部灑到了彥申的身上，馬上皺起眉頭拿起帕子去擦他衣襟上的酒漬，手裏的動作卻越來越慢，雙瞳剪水地看着彥申。
彥申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太對勁，有些慌亂地将柳兒推開，柳兒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問道：“公子這是怎麽了？”
彥申清了清嗓子，一副正派的神情：“咳咳……在下雖不才，卻也向往着‘願得一心人’的感情，在下很快就要離開晉國，無法對柳兒姑娘負起責任，自然不願意招惹姑娘半分讓姑娘生出不該生的想法……”
柳兒心下好笑，卻仍舊一副無知的樣子：“不該生的想法……是什麽想法？”
彥申有些詫異地看着柳兒，整個人變得有些木讷，吞吞吐吐地說：“就是……就是……”
這一廂，卿卿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到趙景翊旁邊坐下，趙景翊給她倒了杯茶，笑道：“放心了？”
“嗯。”卿卿點頭。
趙景翊撐開折扇，叫正在看樓下跳舞的韓邑：“去看看吧，給咱們的準驸馬解解圍！”
正在興頭上的韓邑一臉不滿：“怎麽這也是我去？”
“你有能耐嘛！”卿卿淡淡地說，“別回頭真壞了咱們柳兒姑娘的名聲。”
韓邑撇撇嘴，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這麽賣力也沒撈着一點好處！”
卿卿淡淡地說：“景月不會知道你經常來清越坊的……”
三天後，晉公依禮攜晉國各部大臣在朝堂上隆重接見了楚國來訪使團，一切朝見禮儀結束後，晉公在宮中設宴接待楚國使團，此次宴會，後宮家眷以及有品級封號的臣子都要參加，晉公還破例讓上大夫及以上品級的官員攜世子參加宴會。
卿卿與趙景翊來到宴廳時，剛好遇到正和各府世子寒暄的魏承揚，大家看見卿卿和趙景翊紛紛前來行禮。魏承揚笑道：“聽聞前幾日趙小姐抱恙，不知現下如何了？”
趙景翊回道：“已經好了，有勞魏公子挂心。”
寒暄過後，二人便跟着領路的宮女入座，卿卿漫不經心地看了魏承揚一眼，小聲道：“魏承揚還沒有死心？”
趙景翊小聲回道：“不好說……韓邑真是沉得住氣……”
話音剛落，一只手臂就勾上了趙景翊的脖子，戲谑地笑道：“說我什麽壞話呢！”
趙景翊略帶嫌棄地把那只手臂拎下去：“這是宮宴，你也注意着些。”
韓邑撇撇嘴：“最讨厭這種場合了，時時刻刻都得端着架子。”
卿卿在一旁挑了挑眉毛，淡淡地說：“是不如你的清越坊自在……”
韓邑眉頭一皺，委屈道：“郡主，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
卿卿挑了挑眉：“本郡主像那種人嗎？”
韓邑看了她一眼，硬生生将那句“像……”咽回去，回之以一個誠摯的微笑：“不像……當然不像……”這話說得自己都沒有底氣……
卿卿滿意地點點頭，韓邑感覺這對夫妻身邊不宜久留，于是站起來找到自家老爹，坐到老爹身後去了。
四位公主跟在太子身後進入宴廳，衆人紛紛起身向太子和公主行禮，卿卿微微擡頭，看到平陽公主略有些謹慎地站在渭陽公主身後。
這些年，卿卿同平陽經常一起念書，平陽已不像小時候那般的脆弱，雖然在宮中還是不被重視，行為謹慎小心，但是卻也是腹有詩書，行為處事也透着一個公主該有的風範。
浔陽、鳳陽、渭陽三位公主今日皆是盛裝出席，尤其是渭陽公主，一身繡着金絲孔雀的大紅衣裙襯得她格外的膚白勝雪，華貴美麗。
卿卿似乎有些猜出晉公讓上大夫以上的官員攜帶世子出席宴會的用意了。
平陽今日穿了一身淡藍色的衣裙，發間插着卿卿送她的夜明珠發簪，略施粉黛，簡單之中卻也透着公主的大氣風度，在一群衣着豔麗的女子中間像是一股清流，更加地賞心悅目。
晉公和彥申一起，身後跟着後宮妃嫔和楚國的随行使團氣勢浩大地來到宴廳。
紛繁的禮數之後衆賓客才入座，接着是晉公賜菜賞酒，和楚國使團之間相互寒暄試探，每個人心裏都有着另一番的打算。
一曲過後，渭陽公主同麗夫人對視一眼，離開座位緩緩走到晉公面前，恭敬行禮道：“父王，女兒見父王今日如此開心，想要獻舞一支為父王助興。”
晉公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笑道：“哈哈哈哈，好！就讓他們開開眼界，看看公主的風采！”
正當渭陽公主要走下去起舞時，魏承揚卻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向前一拱，恭敬有禮：“主公，不如讓臣來為公主撫琴伴奏吧！”
晉公眯起了眼睛，沉聲道：“準了！”
琴師忙站起身為魏承揚讓出位置，魏承揚坐到琴桌前，雙手搭在琴弦上，向渭陽公主凝眸一笑，渭陽公主嬌羞地低下頭去，略施一禮，随着琴聲開始舞起來，舞姿優美曼妙，彥申看得都有些目不轉睛。
趙景翊湊到卿卿耳邊輕聲道：“原來今天是為渭陽公主擇婿的。”
卿卿看着一邊撫琴一邊同渭陽公主眉目傳情的魏承揚道：“我看啊，不用費這麽多心了，恐怕渭陽公主心裏已經有了人選了。”
一曲完畢，全場無不贊嘆渭陽公主的舞姿美妙，晉公大喜，立即賞賜渭陽公主珍珠十斛，錦緞十匹。
趙景翊幽幽地說：“這舞姿不及夫人一半好，這些人真是沒見過世面。”
卿卿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那要不然我也上去獻舞，讓他們見見世面？”
趙景翊馬上認真擺手：“還是不用了，即使他們看了也欣賞不來，夫人的舞姿給我一個人看就好。”
卿卿看了一眼目不轉睛盯着渭陽公主的彥申，向平陽遞了個眼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