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隧道

39.

辛洛用力掙脫着林轼遠的懷抱，林轼遠卻越抱越緊。最後，林轼遠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了出去。接着，所有弓箭都飛上了天，那些人手裏拿着的“武器”也都脫手而出，在他們頭頂、身邊飛舞着。不時有人痛苦地叫着倒在地上。

草地比肖朗摔倒的水泥地要松軟得多，林轼遠也已經有了準備，落地的時候，一個挺身，直接站了起來。

“明天”已經沒了蹤影。

辛洛轉過身，慢慢走向那群人。

胡須男臉上帶着血，一擡頭，看見向他走來的辛洛。他不自覺地挺直了身體，這個女孩兒渾身透着令人刺骨的寒氣。

只見辛洛輕輕一擡手，滿天飛着的“武器”紛紛落在地上。

“妖女！這是和狼在一起的妖女！”有人大叫着。

辛洛的眼神充滿着殺氣！她還在一步步靠近着那些人。

“辛洛！”林轼遠和肖朗從不同的方向跑向她。

林轼遠先到了辛洛身邊，再次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說着：“辛洛！別生氣！辛洛，別生氣！‘明天’沒事了，它跑開了。我們馬上離開這兒。”

肖朗停在離他們不遠處，呆呆地看着他們。辛瑤跑到他身邊，也默默地看着。

在林轼遠的懷中，辛洛漸漸平靜下來，眼裏的殺氣正在褪去。林轼遠的聲音和懷抱給了她些許安慰。她剛才氣壞了，如果不是林轼遠攔着她，這些人類早已化為了灰燼。

“你們走吧。”陳至到了胡須男面前，臉色陰沉地對他說，“辛洛不是妖女，狼也有好壞之分。”

“孩子。”此刻的胡須男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嚣張，他低下聲音說，“你們太年輕了，狼，怎麽有好的呢？你沒見過它們是怎麽吃掉我們的親人、同胞的嗎？那個女孩兒，太可怕了。你們跟着她，早晚會送命的。留下來吧，我們有足夠的空間和救助站，早晚有一天我們會消滅狼群，收回我們人類的世界……”

“叔叔，謝謝您，但是，她是我們的朋友，我們說過要一起到達目的地。”陳至打斷了胡須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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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陸風和體院的五個人跑了過來，一位體院的男生對陳至說：“陳至，我們商量好了，我們……要留下來。不跟你們繼續南行了。”

聽了他的話，陳至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幾個人會在這時候說離開。

“你也要留下？”陳至看着陸風問。

“我不走，我來送送他們。”陸風看着孫宜萱說。

孫宜萱已經紅了眼眶，對陸風說：“陸風，你也留下來吧，再往前走，太……”

“我……不行，我答應過辛洛……你在這裏……等着我們。”陸風聲音有些哽咽。

“孩子們，歡迎你們。我們就是要留下你們這些新鮮的血液，為今後人類的複蘇準備着。其他人，我們也不強求，希望你們好自為之。”胡須男又重新恢複了原有狀态，“孩子，”他又轉向陳至，“你告訴你那些朋友，下次，再遇到人類，不要與人類為敵！”

陳至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辛洛和林轼遠，以及肖朗和辛瑤，說道：“我們永遠不會與人類為敵，但是，在這種環境下，我們人類之間要先有最起碼的信任。”

胡須男搖搖頭。他揮了揮手，大喝一聲：“撤！”

一聲令下，人群向左邊迅速撤退。體院的五人也跟着他們走了，孫宜萱不時回頭看着陸風。陸風沖她擺擺手。

陳至手搭在陸風的肩上，說：“兄弟，有緣的話總會再見的。”

陸風依然看着他們撤退的方向，那裏已經看不見人影。陸風低聲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陳至在陸風的肩上拍了兩下，“別看了，我們也上路吧。”

辛洛一邊走向裝甲車，一邊四處看着，她還在找着“明天”，雖然她知道“明天”是安全的。和“明天”相處時間不長，但是，辛洛已經習慣了“明天”的陪伴。沒有“明天”在身邊，辛洛覺得少了依靠。“明天”帶給她的感覺和肖朗、林轼遠都不一樣。可能，“明天”和她一樣，是同類中的異類，所以才更能感受到彼此。

車廂裏的空間足夠所有人坐了，但是辛洛還是堅持坐在車頂，于是，林轼遠也坐在車頂陪着她。從那天到現在，辛洛沒和肖朗說過一句話。對林轼遠，她也想這樣，但是，林轼遠無處不在。

“你們不用陪我去南邊……”辛洛突然說話了，聲音依舊輕輕的。

“嗯？”林轼遠皺着眉頭反問着。

“我現在可以一個人去，跟你們在一起，還要照顧你們。”辛洛繼續說着，眼睛看着遠處。

“辛洛。”林轼遠轉過身體，看着辛洛，“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去。以前，是我們照顧你，以後，就該你照顧我們。”

林轼遠說完，辛洛低下頭，居然笑了。

林轼遠終于又看到了辛洛的笑容，心中五味雜陳。

“我，不想讓你……你們看到我現在的樣子。”辛洛收起了臉上的笑，眼中已經滲出了淚水。

聽到辛洛這樣說，林轼遠心中湧起了一股酸痛，“還記得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成為‘壞人’嗎？我這麽說，不是因為我有能力阻止你，是因為，我知道，你根本不會成為‘壞人’。”

“可是，如果剛才，你不攔着我，我已經……”辛洛看着前方，聲音已不再冰涼。

“剛才，你是為了保護‘明天’，它是你的朋友，我們有時候，會為了保護朋友和家人做一些事情，那是可以理解的。”林轼遠說這些話一方面是在安慰辛洛，另一方面是安慰自己。

辛洛扭過頭，眼睛盯着林轼遠，“你們的父親做那些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嗎？”

林轼遠沒有馬上回答，他想了想後，說：“我不是親歷者，我不能判斷他們做的是對是錯，但是，以我對我爸爸的了解，他不會無緣無故做那樣的事情。”

辛洛的臉色再次變得冰冷，她重新坐好身體，眼睛望着遠方。林轼遠知道，他這樣的回答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他仍然會這麽做。那件事一定不只是他們看到的樣子。

林轼遠也坐直了身體，兩人恢複到了談話前的姿态。林轼遠知道，自己對辛洛的了解不多，肖朗都不敢說了解辛洛，更何況他。

這天晚上，辛洛回到了救助站內休息。但是沒坐在肖朗身邊的老地方，而是在最裏面找了個角落，席地躺了下來。

辛瑤拿着毛毯給她時，她拒絕了。

辛瑤回到肖朗身邊，看到了肖朗無比失落的臉。辛洛正在離開他們，她在強迫自己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辛瑤看着肖朗，她有時候希望肖朗能發洩一下，大喊大叫一次，大罵辛洛一頓。哪怕被辛洛再次打倒，也不希望看到日漸消沉，卻還努力陪在辛洛身邊的肖朗。肖朗對辛洛的責任不足以讓他這樣，以前的辛洛需要他保護，現在的辛洛不同了，她不再需要肖朗，肖朗本可以退出。但是，他仍然固執地堅持着，似乎辛洛是他的空氣，離開辛洛，他便沒有了意義。

“嗷嗚——”一聲狼叫從救助站外傳來。辛洛一下子坐起來，臉上露出了驚喜，她背起背包，跑向門口。

“辛洛。”辛瑤在後面叫着。辛洛就跟沒聽見一樣，已經打開了救助站的門。

其他人也跟着跑出來。

門外，“明天”站在黑暗中。

“明天。”辛洛撲向了它，明天也昂起頭，向辛洛左右晃着，表現着它特有的喜悅。

“你的傷怎麽樣了？”辛洛的聲音都帶着笑，她查看着“明天”，翻找着“明天”身上的箭傷，還好，那些箭射得不深，傷口已經停止了出血。

這個場面，讓後面的人，有些嫉妒。

“明天”和辛洛兩人往外面又走了幾步，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兩個雙雙卧下。

“‘明天’，他們傷害不了我，所以，你不用離開。”辛洛喃喃地跟“明天”說着，“明天”也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用低沉的“嗚嗚”聲回應。

春天的南方夜晚，空氣中透着潮濕，微風徐徐，繁星閃爍。

一人一狼在這夜空下相互依靠着。

第二天中午，辛洛和“明天”停在了一處山體隧道外面，隧道入口處被兩扇厚重的大門堵着。

門上方，一扇小窗戶吱吱呀呀地打開。一個男人的臉出現在了帶着栅欄的窗戶後面。

“外面的人，除了那個女孩兒和狼，其他人可以進來。”男人沖他們說着。

林轼遠和陳至走到大門前，陳至擡頭對着男人說道：“我們和他們一起從北方走到這裏，他們兩個要傷害我們，我們早死了。他們不會傷害我們，也不會傷害你們。請你們放我們過去。”

“你們不用說這些，我們接到命令，不讓他們進來。”男人語氣中透着不耐煩。

“呵，”辛洛冷笑了一聲，說道，“看來，人類比狼要難對付啊。”

陳至看了看辛洛，他第一次看見這樣說話的辛洛，在他印象中辛洛總是柔柔弱弱的，就算是她大筆一揮滅掉所有狼群和身邊一切東西的時候，辛洛看起來都是淡然和柔弱的，而現在，辛洛渾身透着駭人的寒氣。他又看了看林轼遠，後者似乎并沒覺得辛洛這樣說有什麽奇怪的，他蹙着眉頭，随時等着某個時刻的到來。

“你的大門，想要，還是不想要？”辛洛擡着頭大聲問着小窗後面的人，語氣中滿是諷刺。

“什麽？你說什麽？”那個人沒明白辛洛的意思。

“我是說，這個大門，”辛洛伸出食指往前指了指，“你還要嗎？”

“大門？當然……要啊。”那個人說話已經開始結巴。

“好。我就給你留着。”說完，辛洛往後退了兩步，雙眼注視着那兩扇厚重的大門。

“你，你要幹什麽？”那個人可能已經聽說過辛洛，所以，他意識到了辛洛要做什麽。于是，他很快地從窗戶中消失了。

“吱呀呀——”大門動了起來，兩扇門中間出現了一道窄縫。

“妖女，妖女來啦！”裏面有人聲嘶力竭地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