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局中人誰執黑白·七

“你叫什麽名字?”孟溱起先走到了應雪面前,問出這話時倒是甚為和藹。

“回宗主,小女名叫應雪。”應雪原本就生得柔弱,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聽着就令人憐惜。

孟溱聽了她的話,倒是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就從後邊繞到了陸柒這邊。

陸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緊張,甚至有點害怕了。她兩手緊緊交疊在一起,手心裏的冷汗幾乎能攥出水來。

“你又叫什麽名字?”孟溱問得懶洋洋的。

“回宗主,小女名叫霜月。”陸柒學着應雪的話回禀道。

“霜月。”孟溱站在她面前,眯着眼睛看着她,“擡起頭來。”

陸柒戴着面紗,原本是不怕的,可方才孟溱明明沒有多問應雪什麽,這會卻讓她擡起頭來,陸柒心裏“咯噔”一下,一時不知這算是怎樣的形勢。

沒有人說話,屋子裏安靜得很。只有侍女打扇子的聲音,細細簌簌地傳來。

孟溱好像很有耐心,陸柒沒有動作,他就站在原地等着,臉上仍舊是慈祥的笑容,眼睛并不大,可是微眯起來,有一種危險的意味。

陸柒像是初見世面的小姑娘一樣,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緩緩将頭擡了起來。她看向孟溱時,感覺自己背後升騰起一股寒氣。

孟溱笑了一下,然後回了自己的座位:“不歸閣果然名不虛傳,聖女傾國傾城,連随行的侍女都是萬中挑一。”

“宗主過譽了。”花辭連忙行禮。

“再過三日便是正典的日子了,孟申,帶聖女到倚蘭閣,務必加派人手,保證聖女的安全。”

這會方才站在孟溱身邊的人才應聲道:“屬下遵命。”

陸柒雖然見到了孟溱,可前後連一刻鐘都不到,總共只說了一句話,莫說讓他解金玉鎖,陸柒連這個人究竟如何都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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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從本能上就排斥這個人,即使知道這人是師父讓她找的,她還是排斥。

孟溱把她們安排在了一個叫倚蘭園的地方,這個地方雖然比孟溱所住的正殿低一些,可卻也靠着岐山,陸柒住的這個屋子,一推開窗戶,就能瞧見她來時看到的那座神秘的塔。

這孟溱說的倒好聽,什麽加派人手保護安全,分明就是找了一堆人把她們軟禁起來了。

陸柒探出頭,看了看下面來回巡邏的孟氏守衛,扭身癱倒在了床上。

別說驗證金玉鎖了,她連怎麽和孟溱說話都不知道呢。

“宗主,都已經安排好了。”孟申回來,禀報道。

坐在寶座上的孟溱點了點頭:“讓他們留意一下那個叫霜月的姑娘,将她身上帶着的東西、首飾,全部記下來回禀給我。”

“宗主放心,屬下已經交代了。”

“嗯。霜月。”孟溱輕笑,“如果我猜得不錯,恐怕,我們找了這麽多年的東西,到頭來,自己送上門了。”

“宗主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孟申微驚。

孟溱卻搖搖頭:“只是猜測,要等一個确确實實的證據。不歸閣送來的那些人,也都嚴密看管起來,一旦有什麽異常,立馬禀報我。”

“是。只是宗主,屬下還有一事……”

“說!”孟溱似乎有點不耐煩了。

“小姐這幾日已經出房活動了,她的院子離倚蘭閣那麽近,要不要先隔開?”

“嗯。”孟溱點了點頭,突然,又否決了,“等一下,不要管她,讓她去和那三個姑娘接觸,派人盯着,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全部記下來。”

“屬下明白。”孟申應聲,而後迅速地退了出去。

原本以為到了內城就可以參加那個什麽祭典,解決任務然後回山門去了,誰知道,竟然是被人給軟禁起來了。

她們就像被關在了一個金絲囚籠裏面,看起來吃好的喝好的,衣服也有人準備了很多供她們選,可實際上,就跟被人養起來的人質一樣。

一大早,陸柒伸了個懶腰,爬起來一應梳洗打扮。

她的房門外始終守着兩個丫頭,昨天竟然還想侍奉她睡覺。她的金玉鎖可不能随便給人發現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兩人趕出去。

那兩個丫頭也真是利索,說要服侍她沐浴,上來就要扒她的衣服,陸柒又不敢被人知道自己會武藝,愣是變着法的才把那兩個丫頭哄騙出去。

還好今天,她們沒一大早進來說要服侍她更衣。

陸柒又不是什麽真的大小姐,哪裏習慣兩個人那樣伺候她。

不過昨夜聽花辭說,她們在這裏,已經沒法和洛川葉行舟聯系了,也不知道那兩個人現在怎麽樣了。葉行舟應該是要查什麽的吧,內城這個地方這麽危險,他可千萬別這時候被人給發現了……

陸柒想到這,突然站起了身。

不行,她可不能坐以待斃。後天才是那個什麽正典的日子,這兩日她得出去探探虛實才行。她們現在沒法和洛川葉行舟聯系,如果信息都不打探,後面那不是全被孟溱牽着鼻子走?

陸柒現在都有點想不通,師父幹嘛讓她找孟溱這麽個人呢?還真讓葉行舟說對了,她要是貿然要進內城來,亮出了金玉鎖,說不定那金玉鎖或者玉佩真是什麽重要東西,孟溱還會把她殺了滅口呢。

她這麽想着,便将自己收拾妥帖,然後戴着面紗出了門。

她們被關在了倚蘭閣,可是倚蘭閣也不小了,陸柒就在這個小院裏四處閑逛,遇見個丫頭就上去東拉西扯地問上一通,可惜這裏的丫鬟不知道是不是被規定好的,沒有一個人搭理她。

陸柒想打探消息,到頭來卻什麽都沒打探到。她正郁悶地坐在園子裏的一條小溪邊發呆,忽然就看到了溪水裏漂來許多花瓣和碎紙殘渣。

陸柒往上游看去,假山後邊,一堵牆擋住了她的視線。

這孟溱住的地方,會是誰往小溪裏扔花瓣和碎紙呢?那碎紙上看起來還有字跡,也不怕被人發現嗎?

陸柒四下看看,這裏沒什麽人經過,雖然她知道肯定有人暗中盯着她們,不過她就爬個牆頭,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陸柒這麽想着,就沿着石子小路走到了牆邊,她趴在牆上細細地聽了聽,好像有個姑娘在低聲唱着不知什麽歌。

“姑娘!姑娘!你的花瓣漂到我這邊啦!”陸柒怕惹上什麽麻煩,沒敢說碎紙屑。她敲了敲牆壁,估計對面的人應該能注意到。

“你是誰?什麽人在那邊?”果然牆那邊的人很是驚訝,不過聽聲音,似乎也是個女子。

“你別怕,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的花瓣會順着小溪漂到下游,會被別人看到的。”陸柒同她說道。

對面默了一會,然後又聽她道:“多謝你提醒,這不與相幹,我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我回去會問清楚的,你趕緊走吧,免得被人發現了。”

陸柒沒想到這充滿危險的內城之中,竟然還有這麽善良的人,她笑道:“我沒事,倒是你,你可要自己小心些。”

“你不用管我,你快走吧,我不與你多說了。”

她好像很是着急,說完了這句,陸柒就聽見那邊有人走遠的聲音,大抵那個女孩子已經走了。

也不知道她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牆的另一邊。說起來,另一邊好像也是一個小院,住得是誰呢?難不成是哪位主子的丫頭?

那人已經走了,陸柒就也沒再糾結這件事。只是她忙亂了一圈,毫無所獲,最後無所事事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原本以為這三天就要在這種擔驚受怕又沒有辦法的煎熬中度過了,沒想到,第二日竟是有人找上了門來。

“我找你們這裏一位姑娘,昨日在園子裏看落花來着。”來的是位穿着堇色廣袖襦裙的小姐,面若桃花,粉白瑩潤,是同花辭不一樣的風姿。

原本是花辭接見了她,聽她問看落花的女子,這才去把陸柒和應雪都叫了過來。

“這位是孟宗主的妹妹,孟淑小姐,孟小姐說她要找一位昨日看過落花的姑娘,你們昨日誰見到落花了?”花辭雖也背負着不歸閣的任務,可她在人前可一向是安分守己的樣子,如今是孟家的人來了,她自然是做出秉公辦事并不藏私的樣子來。

落花?那不就是自己?陸柒心裏更驚訝了。

她不知道應雪昨日看沒看見過什麽落花,可她确确實實是和牆那邊的人說了話的,那個說話的姑娘,會是這位孟淑小姐嗎?

“應雪昨日不曾出去,也不曾見過落花。”

應雪倒是答得極快,花辭聞言,繼而看向了陸柒。陸柒垂着頭,心裏頭正糾結着呢。昨日她以為牆那邊是個好人,可誰知八成就是這位孟小姐,她可是孟溱的妹妹,就這麽承認了,會不會太不穩妥了?

“孟小姐所說的,可是流水裏的落花?”陸柒試探着問道。

“我聽聖女說,你叫霜月,昨日的人就是你吧?”

沒想到這個孟淑竟然這麽直接,這下花辭愣了一下,連陸柒都心裏一涼,她昨天不過是随口提醒,怎麽就恰好是孟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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