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要把他好好地無聲無息地送回去哦，畢竟這可是你的目标呢。”

“……我只是服從命令。”

“你自己給自己的命令嘛？”

新海春醒來時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家，雖然并不是在裏面，而是靠在家外面的牆上。

他身上蓋着一件厚厚的衣服，腦袋後面還有一個睡枕，最神奇的是他懷裏還有個不斷散熱的電熱水袋，整個人暖融融的，一點都不冷。

這是怎麽回事，昨天他明明——

記憶的碎片紛至沓來，一閃而過的零君，扭曲延展的巷子，猙獰微笑的混混，還有，還有刺破黑暗的綠色。

綠色，沒錯，他不會看錯的，那雙溫柔沉穩的雙眼，他絕對不會看錯的。

“蓋奇獸，蓋奇獸，你昨天……哎，蓋奇獸？”新海春往旁邊看了兩下，發現一直環繞在他身邊的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摸了摸口袋，應用驅動Duo旁蓋奇獸的芯片安靜地躺在那兒。

一道光閃過，蓋奇獸呆呆地眨了兩下眼睛，才徹底醒過來。

『啊，春，你沒事吧，身上的傷到底痛不痛，要不要去醫院啊？』

“傷？”新海春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明明是被人爆打了一頓，按理來說渾身應該痛的不行才對，可現在除了舒服之外什麽都感覺不到。

『全部都不見了哎，為什麽？有誰把你送到醫院了嘛？』

“我不知道。”新海春活動了下他自己的手，沒有感覺到哪怕一點點的疼痛，“我不知道，不過昨天晚上，我記得最後……”

他看向蓋奇獸，對方鄭重地點了點頭。

“沒錯，那個爆炸還有我，肯定是離線獸沒有錯。可如果真的是他的話……”

新海春抱着衣服和熱水袋站了起來，他踢了踢自己的腳，依舊毫無酸痛感。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靠在這裏的，應該不是一個晚上，送他回來的人究竟是誰？

新海春心裏有了一個準确無比的答案，但他仍然無聲地看向家前面的路，道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走吧，我們先回家再說。”

當新海春被他的媽媽拉着走進家裏後，藏在樹後面的男人才站了出來，他不能再被說成是男孩了，高大的身軀和健壯的體格，讓他脫離了那個還帶着稚氣的稱呼。

『小春好像平安回到家裏了，真的太好了，對吧？』

男人沒有回答那個小東西的話，相似的應用驅動Duo被他抓在了手上，它灰撲撲的，沒有一點光。

『還好沒有發生什麽事情，醫療倉的效果真的很好，如果能投入批量生産的話，一定會幫助到很多人吧。』

男人的腳步定了一下，近不可聞的回應了一聲。

“……嗯。”

離線獸捕捉到了那微妙的回應，他開心地歡呼了起來，緊緊跟着男人的腳步。

而在不經意間，也有人慢下了步伐，耐心地等着旁邊的人一起往前走。

“你看看你，出去找人就出去找人，為什麽一個電話都不打回來，你知道我在家裏有多擔心你嘛？”媽媽的頭發散亂在肩上，她臉色憔悴，說話時空有聲音卻沒什麽氣勢，“你能不能不要讓媽媽擔心，我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事情了，可是，也不能一句話不說就一整個晚上都不回來啊。”

她疲倦地坐了下來，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看上去一整晚都沒有睡，想出去找人又怕春提前回來。

“對不起。”新海春歉意地低下腦袋，他緊緊抱着那件衣服，熱水袋已經停止加熱了，但依然保留着溫溫的熱度。

媽媽一動不動地休息了一下，才再站起來：“好了，沒事了，今天反正是周末，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我實在有點累，早飯什麽的你就自己去外面買點東西解決吧。”

“媽媽！”新海春驚呼了一聲，沒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小春，你長大了，我也相信你長大了。所以，記住不要讓自己的家人擔心，以及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新海春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很想反駁媽媽的話，可又找不到什麽确切的理由，心上一片亂麻，他緊緊揪着那件披在他身上的衣服。

“對不起，媽媽。”新海春低下了頭，他不清楚究竟該怎麽表達自己心裏的想法。

媽媽輕輕笑了，擡起手摸摸新海春的頭：“還好你沒受傷。”

新海春心緊了一下，昨天小混混打他的畫面又跳了出來，當時錐心的疼痛又湧現了出來，然而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嗯。”他不敢說話，任由媽媽好好抱了他。

暖暖的，也很舒服。

等到新海春走到樓上，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抱着那件厚大衣，緩慢地推開了那扇門。

『春……』

新海春閉着眼睛靠在牆上，那雙眼睛又浮現在他的面前，誘人的紅藏在翡翠色的綠裏，他看不清周圍的一切東西，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勇仁……”

他慢慢地閉上了眼，可即便這樣，也躲不過對方的注目。

“蓋奇獸，那是真的，對吧？”他聲音缥缈到快要消散，打着顫音，抖着害怕。

蓋奇獸落到他面前，他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應該不會錯的，那就是斷線獸，那他身邊的人……不會錯的，肯定是勇仁。』

新海春抓住自己的衣服，喉嚨裏的叫喚壓抑着出不了聲。

那是真的嗎？不是他虛幻的假想嗎？

電熱水袋落到了地上，發出鈍鈍的聲響。

那是真的。絕不是他虛幻的假想。

“蓋奇獸。”

『嗯？』

“蓋奇獸。”

『嗯。』

“蓋奇獸！”

『嗯！』

新海春站了起來，他快速撿起了地上的電熱水袋把他放到了桌上，衣服被他抖了兩下，拍掉了上面沾着的灰。

“看起來真大啊，感覺不像是我能穿的上的衣服。”新海春把衣服舉高，它實在太太大了，如果他穿上的話，估計會像是個惡作劇的小孩子一樣可笑。

『真的哎，這麽說的話，春，難道說勇仁他……』

“不知道，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但是，一定，很快就能知道了。”新海春把衣服平攤到床上，仔仔細細地疊起來，成了一個豆腐塊，它實在太寬大了，疊好後都和他的枕頭差不多大了。

很快就能知道了，一定。

『春，接下來還是先去便利店解決下早餐吧，空着肚子說話總感覺不舒服。』

“嗯。”新海春點點頭，拉開衣櫃拿出了一套新衣服，“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收拾下自己吧，一天過去了，身上亂糟糟的。”

無論如何他都切切實實被揍了一頓，衣服破的不能說了，剛才媽媽也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因為被前面的東西擋住沒發現，他必須得趕快換下來才可以。

等新海春把自己整理完畢後他才離開房間，開門的那一刻剛好看到媽媽走回他自己的房間裏，她彎着身子，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媽媽——

新海春又一次默默道歉，安靜地一步步走下樓梯，蓋奇獸看了看關上的房門還有春，無奈地嘆了口氣。

現在才剛剛八點鐘，城市雖然已經蘇醒，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新海春站在家門口，擡頭看了看天空，晴空萬裏無雲，和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樣。

“蓋奇獸，走吧，會給你買糯米餡餅哦。”他笑着小跑出去，感覺每一步都踩在了快樂的源泉上，每一步都看到了新的東西。

『哦耶，太完美了！』

便利店外沒什麽人，新海春很快就買到自己想要的面包，迅速解決了他的早餐。但是這裏卻沒有蓋奇獸需要的糯米餡餅，于是兩人只好去大超市看看情況。

結果在超市門前竟然碰巧遇到了飛虎，他和音樂獸一起嘻嘻哈哈的，不過身上很意外地穿着校服。

“給力？不給力？超給力！”

『給力？不給力？超給力！』

“啊，早上好啊，飛虎。”春擡起手打了聲招呼，跑到飛虎面前。

飛虎興高采烈地轉過頭來，他因為學業的原因也好久沒和大家聚在一起了，初三的生活雖然算不上特別忙碌，但也必須得好好學習才可以。

“今天怎麽會穿着校服，是學校有什麽事情嗎？”兩人結伴走進超市裏，新海春偏過頭問道。

飛虎驕傲地點點頭：“嗯！下個月我們學校會接待外校的來賓，到時候我會作為代表上臺演講，所以今天要去學校裏排演。不過那都是下午的事情就對了。”

新海春聽了贊嘆道：“好厲害啊，飛虎。”

“其實也沒有什麽啦，算不了什麽的。”

新海春搖搖頭：“不，真的很厲害，能夠代表學校進行演講，太了不起了。”

所有人，每個人，都在經歷過那些事情後長大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稍微成長一點，哪怕一點點也好。

買好想要的東西後，他們談着其他東西往收銀臺那兒走，有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忽地從旁邊的貨架過道那兒走了出來。

他手上拎着的購物籃子裏放滿了各種各樣的蔬菜和肉類，一看就是專門過來買菜的。

“家庭煮夫，超給力啊！”飛虎在新海春旁邊說了一句，但春卻沒反應過來，他愣愣地看着前面的人，思緒有一瞬的打結。

他們走到男人後面，排隊結賬。

“……請問是掃碼還是現金？”

那個男人猶豫了一下，拿手機的手停了下來，從另一個口袋裏拿出一疊嶄新的鈔票。

“我用現金支付，謝謝。”

他的聲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同時，還微妙的十分熟悉。

“所以你想讓我幹什麽？”

“你想要命令？”

“……”

“那就去買菜吧，和你不一樣，我要吃真正的食物才能活下去。而且我想對于現在的你來說，做菜應該是小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