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黎昔回校那天，天晴，陽光很好。學校又恢複了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仿佛江芙葦的自殺真的是因為高三壓力太大一樣。
“黎昔，你前天請假的時候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搞得那些任課老師來問我的時候我一無所知，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黎昔一回到座位，李貝恬就有些嗔怪地道。
黎昔微垂頭，嘴邊淡笑：“抱歉，當時太急了，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
“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嗯，知道了。”
“我告訴你啊！今天理科三班的那個帥哥一下課就到我們教室外面看來看去的，應該是找你。”
“好，那等一下課間的時候，我去找他一趟。”
“啧啧啧，真羨慕你。學習那麽好，還有一個那麽帥那麽關心你的男朋友。”
這次黎昔沒有反駁別人說顧簡信是她男朋友的話，她只微微點一下頭：“還好。”
“黎昔，你知不知道高三有一個學姐跳樓自殺的事？就在你請假回家的那天。”
黎昔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心頭微微鈍痛：“知道。”
“那個學姐死得可慘了。”李貝恬一臉八卦，又抱着雙手做出害怕的樣子：“我聽說她摔得稀巴爛的。”
黎昔斂起嘴角的笑：“死者為大，不管是親眼所見還是道聽途說都不要再讨論，這樣對她，不太尊重。”
李貝恬的勃勃興致被這樣一噎，臉上的表情瞬間尴尬。她不滿地嘟囔：“很多人都有講啊！我怎麽就不能講了。”
黎昔掃了兩眼她的表情，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說：“你現在是我的同桌，我才和你說這些，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現在那位學姐還沒走夠七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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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她還有可能待在學校裏？”李貝恬被自己的話吓得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一向喜歡看一些靈異小說，所以對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抱有濃厚的相信和無限的想象力。
黎昔點點頭：“嗯，可能有吧！”
李貝恬立馬被吓得住了嘴。但過了一會兒，她又伸了個腦袋過來說：“我還有一件事想和你八卦八卦。”
黎昔挑眉。
“我媽是教育局的。她告訴我，中央上面拍了一個文政小組到各市縣的學校來考察。學校就是因為這個早早地把這件事壓下來了，不僅開了幾次會讓我們不要亂傳，還搜身搜宿舍把同學們的手機都繳了，檢查有沒有拍照片視頻。”
黎昔想起書包最裏層的MP3，問：“那MP3呢？”
“雖然平時學校也不準許我們帶MP3來，但是這次倒是沒有查MP3，MP3又拍不了照片。而且我和你說，就是學校為了績效還有面子，就匆匆塞了錢給那個學姐的父母。”
“所以他們就不打算查出那個學姐跳樓的原因了嗎？”黎昔心裏涼涼的。
“能有什麽原因，學校不是已經說了是因為高三壓力太大了嗎？還能有什麽原因。”
黎昔不忍地轉過頭：“也許吧！”
黎昔一下課就去找了顧簡信。
“沒事了？”顧簡信摸了摸她的頭。
“沒事了。”
“那我們周五放學的時候打算去大斧的家看看他，你去嗎？”
“去。”
“那好，我跟他們說一聲。”
“顧簡信。”
“嗯？”
“你覺得芙葦學姐真的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而自殺的嗎？”
顧簡信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見過幾次她，也從大斧那裏了解過她。雖然她看起來溫柔，但是從小就經歷了很多事情，心性還算是堅韌，不像是因為一點小小的學習壓力就自殺的人。”
“那你知道她的父母到底是怎麽想的嗎？”
“她媽媽沒有什麽主見，她的爸爸強勢霸道又好財。他們家拿了學校給的一大筆補償金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黎昔嘆了一口氣：“學姐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
顧簡信皺着眉，看着黎昔愁愁的小臉，她剛才的那句話中沒有猜測的語氣，是陳述句。
周五傍晚放學後，浩浩蕩蕩好一群人去到大斧家，剛敲開門，就把開門的大斧媽媽吓了一跳：“诶呦，原來是你們這幾個臭小子啊！一個個長得人高馬大的，成群結隊的來我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來打劫的呢！”
A哥撓了撓後腦勺：“嘿嘿！阿姨就會說笑，我們幾個你誰不認識啊！我們今天是來看看大斧的。”
一聽到大斧，大斧媽媽就嘆了一口氣，臉上的憂容遮都遮不住：“那孩子，像丢了魂一樣，我和他爸怎麽勸都勸不開，你們來幫幫忙也是好的。對了，經常和你們一起玩的那兩個小姑娘呢！”
幾個大男生紛紛往旁邊讓開，露出站在他們後面的餘幽幽，餘依依和黎昔三人。他們這幾個又高又壯的體育生杵在那裏就像是一堵牆，把這三個女孩子遮得嚴嚴實實的。
“喲，這次還多了個文文靜靜的小丫頭啊！誰的女朋友啊？”大斧媽媽也認識餘幽幽和餘依依，但是黎昔是第一次見到。
顧簡信偏過頭看黎昔，只見黎昔禮貌地一笑，唇邊兩個小梨渦漾起來：“阿姨，你好！我是跟着顧簡信來的。”
“是小顧的女朋友啊！”
黎昔點點頭，默認了。
顧簡信心中一喜，面上不顯。
“好了，好了，我也把你們堵在門口那麽長時間了，跟我進來吧！”
幾人跟着大斧媽媽進去。
幾個大男生輕車熟路地走進大斧的卧室，幾個女生也想進去，但是卻被攔住了。
“我們先進去聊一會兒，等會兒你們再進來，我們幾個大男人好講話，你們待會兒再進來。”楊池肖堵住門口說。
“诶，你……”餘依依第一個不服，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楊池肖就“啪”一聲把門關上了。
“餘幽幽你看他！”餘依依習慣性地向餘幽幽告狀。
餘幽幽給她翻了個白眼：“我早就管不到他了。”
餘依依頓時意識到了自己猜到了餘幽幽的痛腳，摸了摸鼻子，跟在後面往沙發邊走。
“來來來，大斧他爸去上班了，你們也不用拘束，過來先喝杯水。”大斧媽媽從廚房給她們倒了三杯水，然後拉着她們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餘依依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她實在沒有辦法看得下電視上正在播放的婆媳矛盾劇。餘幽幽倒是還好，她雖然是個大小姐的脾性，但是她看電視一向葷素不拘，一邊看一邊還能和大斧媽媽讨論幾句劇情。
餘依依看到黎昔有些發呆，便慢慢地蹭到黎昔旁邊。
“黎昔，你現在在文A班好嗎？”
“還可以，你呢？”
餘依依和餘幽幽現在也在讀文科，但是以她們兩人的吊車尾成績，根本就沾不上文一班。
“真的好嗎？老師怎麽樣？”
“都挺好的，我們的班主任楊老師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同學們也是一心放在學習上，學習氛圍還是很濃重的。”
“那你們請假楊老師方便批假嗎？”
“應該是挺方便的，不然他也不會在這周出事的時候主動叫我請假回家調整。”
“哇！那麽好啊！早知道我就聽我爸的去文一班了。我們班那個孫老師可吝啬了，都不給我們請假的……”
黎昔嘴角抽了抽，的确，作為拼爹界小能手，餘依依去哪個班讀書都是看她自己的意願罷了。
這邊大斧房間，幾個男生看着仰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的大斧，各自勸了幾句後都默契地閉上了嘴。
這種奇怪且沉重的沉默在房間裏滞留了很久，最後還是顧簡信主動的開口。
他一開口就直接戳在大斧的心窩上，在這個節骨眼，不戳他心窩他都沒有什麽反應。
“大斧，你怎麽看江芙葦自殺這件事？你真的也覺得她是因為學習壓力而跳樓的嗎？”
周圍衆人皆“嘶——”地吸了一口冷氣，這老顧還真是敢說，又是“自殺”又是“跳樓”的，可誅心了。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我他媽的幹嘛要因為一點小事就和她吵架啊！要是我們不吵架她就不會想不開，那就不會出事了……”大斧的眼睛慢慢紅起來，豆粒大的眼淚瞬間滾出來，他拿起旁邊的一個枕頭狠狠地捂在自己的臉上，恨不得要把自己給捂死。
顧簡信上去一把扯下他手中的枕頭，冷冷地說：“你們這幾年吵得還少嗎？比這吵得還要嚴重的時候多的是。你再想想，有什麽事情是她承受不住的。”
“老顧，你是覺得……”楊池肖把手中的煙頭往地上一扔，伸出腳，用鞋底狠狠地撚了撚。
在座的都是人高馬大的糙漢子，但是人糙心不糙，顧簡信都這樣說了，他們心裏怎麽也會起點疑。
“大斧，你覺得呢？那段時間，她有沒有什麽不對勁？”
顧簡信看了看楊池肖又點燃的一支新煙，煩躁的心裏起了一陣癢意，但是又按捺下了。
同在吞雲吐霧的大嘶和A哥，放下煙，眼睛盯着大斧。
“那時候我們在冷戰，我怎麽知道她……”大斧說着，又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你他媽的要自殘也要等事情說清楚再動手吧！”大嘶受不了直接踹了一腳大斧的床。
大斧想了有一會兒，然後有些遲疑地說：“她曾經和我說過，很不喜歡她的班主任，她一向尊重老師，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她有說不喜歡一個老師。這個她說了很多次，但是就是沒有告訴我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