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果然如黎昔所說，一周之後，學校領導便讓同學們進行大掃除，還開了幾次廣播整頓了學風和紀律。文政小組的那些人，終于要來了。
這天，黎昔正在自習，老楊把她叫出來。
“黎昔，最近有領導來學校視察，學校決定讓你和理科班的那個第一名一起帶領領導們逛一圈我們的校園。”老楊說。
理科班的那個萬年第一就是曾經的火箭班，現在的理科一班的絕對學神，從高一開始就保持年級第一從未有退步。她叫蘇斓，是個瘦瘦小小的女生，一米五幾的身高，皮膚白白的，被眼鏡遮住的眼睛大大的，眼睛大但是缺乏了一種靈氣，可能是讀書讀呆了點。她的長相很秀氣，很文靜。當然，這是上一世黎昔對她的印象，做不得數的。
“我知道了。”黎昔微微地點了點頭。
“明天那些領導就來了，你做好準備。”
“好，謝謝老師。”
第二天，黎昔來到校門口的時候，蘇斓已經拿着一本小小的速記本，一邊背化學方程式一邊在那裏等着了。
黎昔走到她身邊，她也沒發覺，一心放在學習上。
黎昔伸手進口袋，摸了摸口袋裏的那張小紙條，再看看旁邊努力背書的蘇斓，有些汗顏，果然學神不是誰都能當的。
黎昔低着頭，百般無賴地等着。不一會兒，一群穿戴整齊的領導便風風火火地從綜合樓往校門口這邊走過來了。黎昔伸出手指，戳了戳旁邊的蘇斓。
蘇斓擡頭看一眼黎昔，然後順着她的目光指示看向領導們，迅速地把速記本放到寬大的校服口袋裏。
“領導好！”等到那群人走近的時候，黎昔和蘇斓按照自己搬到班主任的指示給學校領導們整齊地問個好。
帶頭的校長向她們點了點頭。
眼尖的黎昔發現，陳盛翟竟然也藏在那群領導裏，只是他的身量有些矮，被一衆吃得高高胖胖的領導給淹沒了。
黎昔低下頭，忍住心裏泛起來的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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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們往外面看了看，發現文政小組還沒到，便暫時松懈了起來，其中有幾個還犯了煙瘾，跑到一邊抽起煙來。
陳盛翟也點了一支煙，他一邊用大大的兩個鼻孔往外噴着煙氣，一邊東看西看。突然，他的目光放到站在一旁的兩個女學生身上。
他眯了眯眼，那個比較高的女學生，身材高挑，就算是寬大的校服也掩不住她的好身材。皮膚白皙光滑，摸起來手感一定很好。他又往旁邊移了移視線，這個比較矮的也不錯嘛！很文靜，渾身上下散發着他最喜歡的書卷香氣，看起來很乖巧，很好拿捏。他又吸了兩口煙，香煙很快就燃了一半。這兩個都不錯，也不知道哪一個是文科班的。
陳盛翟抖了抖手上的煙灰，慢慢地走過去，笑得一臉慈祥：“你們兩個誰是文科班的啊？”
黎昔心頭警鈴大震，卻也不得不回答：“我。”
陳盛翟笑了笑：“很好。等一下見到來視察的領導時記得要問好哦！”他接着又一臉親切地交代了幾句，藏在厚厚的金絲眼鏡後的眼睛肆無忌憚地在黎昔和蘇斓身上掃來掃去的。黎昔臉上裝作沒看到，不在意，但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放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
幸好，這時校長把陳盛翟叫了過去交代了一些事情，陳盛翟才慢慢地踱步離開。
黎昔大大地松了口氣，她偏過頭發現蘇斓也是一臉逃過一劫的表情。
蘇斓見黎昔看着她，也不藏着捏着：“同學，剛才那個老師好怎麽樣哦！那眼神，太不禮貌了。”蘇斓能明顯感覺到陳盛翟的眼神中的冒犯。
黎昔點點頭突然又想到她們還沒有互通姓名，雖然黎昔知道蘇斓的名字，但是像蘇斓這樣久居高位的理科大神是沒有可能知道黎昔的，重理輕文，一向如此。
“對了，同學，你好！我叫黎昔。”黎昔主動伸出一小截手。蘇斓握上去，友好地笑了笑：“蘇斓。”她笑起來很好看，臉頰邊有兩道小括弧，原來有些呆呆的眼睛也多了幾分活潑的生氣。
“我不喜歡剛才那個老師。”蘇斓小聲地向黎昔說着自己心裏的結論：“他剛才的笑很假。他走過來問話的時候總讓我覺得他是在故意搭讪。”
黎昔帶着幾分審視看她，蘇斓看起來像是那種不問外事的書呆子，但是心思卻這樣敏銳，事情也掰得很清，很是難得了。
“我也不喜歡。”
文政小組的領導是一路視察走過來的，帶頭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先生，精神矍铄，腰板挺直，看起來身體硬朗。
校長帶着學校領導們迎上去，恭維地說了一番場面話，然後把黎昔她們推出去：“這兩位同學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代表，這次将由她們帶領各位領導參觀參觀我們的學校。”
蘇斓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場面，有些怯場，放不開手腳，黎昔倒是落落大方，帶着蘇斓向領導們鞠躬：“領導好！”
那位帶頭的老先生擡眼看了一下黎昔，又移開。
“嗯，先給我們介紹一下你們學校的情況吧！”老先生的語氣沉穩平靜。
“好，我們迪展高中……”校長帶着笑臉就開始說，但是他剛說出幾個字，老先生就出聲打斷他：“讓學生代表們介紹吧！我不想聽那麽多的官話。”
校長面上的表情立馬僵硬起來，其他學校領導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蘇斓和黎昔也有些為難，她們只是被臨時叫過來陪逛校園的，完全沒有背過什麽學校情況。
老先生看他們表情難堪，又說了一句：“你們這兩個學生代表只要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就可以了，這所學校在你們心裏到底是怎樣的學校，你們實話實說，那些場面上的專用語言不需要。”
黎昔沉吟了一會兒，便開口道：“迪展高中是A市的重點高中之一，這裏的校園占地面積大，綠化程度高，環境優美……”
黎昔的語氣和緩，聲音清亮，吐字清晰，老先生滿意地點點頭。
校長看到黎昔表現得這麽出色也和緩了臉色。
老先生一邊聽，一邊順着校道往前走，每到一個地方黎昔都可以介紹一兩句出來。蘇斓看黎昔挽救了場面也長舒一口氣，果然，這種介紹和演講的東西還是要交給文科生，不用打草稿也能不重複地說出一大堆好聽的話來。
走到一半，老先生就停了下來，看了看後面跟着的那一堆人，皺了皺銀白的大濃眉：“你們還跟着幹什麽？你們就沒有什麽事情要處理的嗎？你們既然安排了學生代表陪同，自己就不要跟在我們後面了。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搞那麽大陣仗做什麽？”
校長臉上讪讪，再怎麽說他們也是在盡地主之誼不是。不過根據一些政府部門的人反應，這位老先生的脾氣有些古怪，既然他不讓跟，那就不跟吧！不然被挑出什麽毛病就不好了。
校長笑着遣散了其他學校領導，然後笑着叮囑了黎昔和蘇斓一番，便也離開了。
老先生看後面的那群蒼蠅都散了後，便沉默着往前走，黎昔還是像剛才那樣一邊走一邊介紹。黎昔此刻心裏的欣喜的，她正愁着找不到機會“告狀”呢！老先生就幫她把人都趕得差不多了，這難道就是別人說的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在走到高三教學樓旁的那條校道的時候，還是上課時間。黎昔躊躇了一下，腳步也放慢了一些。老先生察覺到她的異樣，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黎昔擡頭，對上他犀利的眼睛時，一愣，轉而一笑，繼續往前走。
走到高三教學樓前一個沒有監控的死角時，黎昔指着前面那塊幹幹淨淨的水泥地說：“這棟教學樓是新建的，各方面的配置都很好，只是……”
老先生知道她是故意拖着不說，也不撂臉子，順着她的話頭問：“只是什麽？”
“只是不久，有一位學姐從這棟教學樓最高的地方跳下來，不治身亡。”黎昔的眼神複雜，情緒外露。
蘇斓心裏大震，這件事她也是有所耳聞的，只是知道的不多。但這件事不能亂說她是知道的，這件事說出來畢竟是會破壞學校形象的。她扯了扯黎昔的校服袖子，黎昔沒有看她，只是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開。
老先生皺着眉：“這件事我怎麽不知道？”他轉過頭看向一個穿着職業套裝的女人，那個女人翻找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資料，道：“覃老，我們踩點調查的時候的确沒有查到這件事。”
黎昔低頭一笑，笑意冷冷，不達眼底：“那是當然，如果随便踩個點就讓你們知道了，學校補償的那十萬和涉事老師私下補的五萬不久白花了嗎？”
“哦？涉事老師？”覃老的眼神犀利如獵鷹：“按你所說，這女學生跳樓身亡的事沒有那麽簡單咯！”
“是。”黎昔回答得斬釘截鐵，“只求各位領導給我們學生一個公道。”
蘇斓臉色有些奇怪，她還沒傻到不知道現在是發生了什麽，但是此刻她的眼睛就只看着旁邊地上的一顆石子，當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覃老想了想，和後面的文政小組的成員對了下眼，向黎昔伸出手：“謝謝這位同學告知我們這件事。這件事我們會馬上進行調查，同時，也會保護好你的隐私。”
黎昔一笑，也伸出手，手中夾着那張紙條，與覃老的相握：“謝謝您！”
覃老感受都手心的異樣，不動聲色地把手收回來，把紙條放進自己的口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