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6)

了。”

孫太後一向只給林慕沅找麻煩,對周啓庭的話卻是百分百不反駁的,“陛下說的有理,哀家婦人之仁,險些誤了大事,這等謀逆之輩,是該斬草除根。”

周霑握拳抵在唇邊偷笑,“母後,您這也太雙重标準了,明明是皇嫂說的。”

孫太後滿臉尴尬。

林慕沅微笑道:“原本就是陛下的意思,母後說的也沒錯,些許小事,哪兒值得争論這麽久,陛下不如先說說微服出巡都去哪些地方,我也好讓內務府安排行程。”

“朕回頭寫給你,也不外乎那幾個地方,洛城,宛城,陳州,郴州,楚州,臨汾,齊魯二地,再加個蘇杭二地,看着排吧。”

周霑神情一震:“皇嫂要去姑蘇,幫我看看我媳婦兒是不是溫柔賢惠風華絕代的美人兒。”

周啓庭朝他頭上拍了一巴掌,“人家姑娘還在家裏待着呢,別瞎說。萬一在外面說漏嘴壞人人家的名聲,你待怎麽着。”

“殿下不是要送楊姑娘去姑蘇出嫁,林家和黎家是世交,讓我去看,還不如托楊姑娘先去觀察,若是我和陛下去了,難保人家不在我們面前裝模作樣。”

“悅表妹嫁過去就是新婦,夫家怎麽可能允許她随意出門,世交家往來,還有她婆母帶着呢,她婆母也不一定早早就出門去黎家拜訪啊。”周霑皺眉。

周啓庭搖頭,“她嫁的是林家,有皇後在,林家人何必在這種事情上為難她,只消皇後一封手書,随便半個宴會,請黎家姑娘過去就行了,說不定有機會,你也能先見黎姑娘一面。”

林慕沅輕輕瞟了他一眼,想起來在承恩公府後花園的那次偶遇,禁不住有些牙疼。

這人,一個招數能給全家人娶媳婦用了。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盲婚啞嫁,日後造就一對怨偶。

石瓀被賜死的時候,林慕沅去見她最後一面。

曾經天真無邪的石小郡主,千嬌萬寵的金枝玉葉,落得如此境地。縱然是自己的手筆,林慕沅也忍不住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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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瓀目光如炬,明亮地驚人,消瘦如柴的身軀看着憔悴不堪,眼中的仇恨卻令人心驚。

“林慕沅,我有何處對不起你,你要殘害我全家。”石瓀恨道:“你這一路謀劃,便不覺得累嗎?”

有沒有給楊瑩下毒,石瓀自己清楚,事情的真相如何,她略一想也便明白了。本就不是多高明的手段,只可恨自己被繁花迷了眼,看不透其中狡詐。

林慕沅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沉靜如水。

她想問石瓀,如果我現在放過你和吳王府,那将來你們還會殺我嗎?如果我沒有先發制人,你會慈悲為懷放過我和我的孩子嗎?

終究說不出口,現在的石瓀或許不會對她做什麽,可總有一天,彼此利益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林慕沅這輩子都朋友不多,石瓀算得上是極親密的,就算是楊悅,也比不上她和石瓀相交多年的親近,可惜走到這種地步。

林慕沅轉身離開。

石瓀拿起面前的瓷瓶,令人窒息的涼意蔓延開來。

石瓀的死沒有激起多大水花,在世人的心中,她犯此大罪,本就是該死的,如今伏法,也只是天理昭昭罷了。

周啓庭安排好了朝中的事,景王幾人協同內閣處理國事,他自己快活地帶着皇後出門了。

說是微服,排場其實也不小,用得着的衣食物件,滿滿當當裝了三輛馬車,他自己再有一個奢華無比的車轎,看着至少也是個富家子弟大張旗鼓出游的場面。

莊國公府亦是豪奢之家,林慕沅也覺得行頭置辦城這樣,很簡單了。以往她跟着祖母去個廟裏,排場也不比這小。

周霑之前去南詹國,見過平民老百姓的生活,對此很是嗤之以鼻,“皇兄,你看着就像個有錢人,會有山賊來打劫的,就不能低調點嗎?”

“雖然我是微服出巡,也沒必要委屈朕自己吧,何況還有皇後跟着呢,皇後打小嬌生慣養的,總不能讓她跟着朕出去吃苦,這麽多侍衛跟着,有山賊來就當是剿匪了。”

周霑無言以對,半晌房道:“您高興就好。”

林慕沅從小到大活了兩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城郊的寺廟,還是坐在轎子裏不許露頭的那一種,好不容易能出遠門,看什麽都新奇。

在路上見到種糧食的都能稀奇半天,其實都已經是深秋了,莊稼也都差不多收幹淨了,只有幾家稀稀疏疏在拿鋤頭從地裏挖着什麽,周啓庭表示,他确實不認識那是什麽。

一腳踏進去,周啓庭剛想問問,拿着鋤頭的老農滿臉嫌棄地驅趕道:“去去去,別踩着糧食了。”

邊說邊心疼的撿起被他一腳踢到的糧食,周啓庭默默退回去,看了眼腳底沾的泥,又看看一臉不開心的老農,竟然有的手足無措。

林慕沅在後面笑起來。

周啓庭最後還是忍着羞恥心,厚着臉皮問:“大爺,這是什麽東西啊,能吃嗎我以前怎麽沒見過”

老大爺人也不錯,雖然對這種富家公子哥沒好感,還是耐着性子回答,“這東西沒名字,是村上二柱他爹從山裏挖出來的,總之比高粱玉米好吃,不拉嗓子,還能吃飽。”

林慕沅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笑容甜甜的,“大爺,您能賣給我們一點嗎,我夫君從家裏出來水土不服,就想嘗嘗鮮,我看這東西倒新鮮。”

那老大爺住在京畿之地,見過挺多富家公子,可是人富家小姐卻都養在深閨,他真沒見過,一時之間有些拘謹。

林慕沅趁機問道:“大爺,你說這東西能吃飽,那一畝地能産多少斤啊”

“這我真不知道,你得去村裏問問,反正比種麥子強多了,自從二柱他爹找到了這個,我們村裏再也沒餓死過人了。”

林慕沅繼續笑道:“那您看能不能給我一點,夫君,您身上帶錢了嗎?”

她說着,自力更生拽下周啓庭的錢袋,從裏面掏出一塊銀子。

老大爺擺手,“這太多了,閨女啊,大爺我不是占人家便宜的人……”

“大爺,我夫君家有錢,您別客氣,這錢您拿着,我就多拿一點走了。”林慕沅笑盈盈地招呼後面的侍衛裝了一袋回去。

周啓庭牽着她的手往回走,低笑道:“你剛才叫朕什麽,再叫一聲聽聽……”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本王看錯了王妃》

☆、結局

林慕沅悄悄紅了臉,反手扣住他的手指,低聲喚道:“夫君。”

她眸光柔潤如水,眼神裏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信賴。

周啓庭下意識般朝她眼上親了一口。

身旁的侍衛都裝作眼瞎耳聾。

周啓庭清咳,回頭對扛着一袋糧食的侍衛道:“去找別人問問這怎麽種,把東西送回京城,先找人試着種一下。”

此物産量比平常的糧食多不少,如果能在全天下種出來,對百姓而言,也是種福氣。農為國本,再繁華的盛世,也要操心百姓存活的問題。

林慕沅偷笑,反拉着他的手走回去,一雙眸子仿佛裝進了漫天星光。

周啓庭竟然覺得有些心酸,林慕沅第一次,露出這麽歡喜的神情,在宮中的時候,她再怎麽開心,也僅僅是矜持一笑罷了。

這也正常,她身處高位,又那樣年輕,總要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才能震懾別人。

但林慕沅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天性會被壓抑,卻永遠無法扼殺。

坐到馬車上,周啓庭笑問:“你喜歡外面嗎?”

林慕沅仰頭看他俊美的容顏,神情裏滿是認真,她慢慢道:“陛下,我只是喜歡你啊。”

宮裏的周啓庭是個皇帝,很少會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感情,他不說,林慕沅當然不會因此高興,哪怕心知肚明。

周啓庭一怔,随即了悟。

他曾經說過他喜歡林慕沅,可是許久以來,他只是在做他的皇帝,林慕沅只是在做他的皇後。

她從來都不在他的愛人這個位置上。

周啓庭也沒有多言,他有很長很長的時間能讓林慕沅知道,他說出的話,不是假的。

馬車馳出京畿,一路向東行往齊魯。

時值清平盛世,齊魯更是文風昌盛,都說江南多才子,也只是把孔孟故裏除掉才敢宣稱罷了。江南的才子多有風流氣息,齊魯文人卻更平和厚重。

“阿庭,齊魯有什麽好看的,一群酸儒,我們去泰山吧,聽說還有始皇帝和漢武帝的碑文呢?”林慕沅拉着周啓庭的袖子,頗為不解地看着他的行為,為什麽要來書局?京城明明就有,難道有什麽不一樣嗎?

周啓庭回頭,“沅兒,你知道朝中有能力的官員都是哪些地方的嗎?齊魯是最多的,每年科舉,他們的文章一般都不如江南試子錦繡華麗,但入了朝才知深淺。”

“我一直都想知道為什麽,但是底下那群蠢貨,在齊魯幹了多少年都看不出個一二三四五。”

沒辦法,他就自己來了。微服出巡真不是出來玩的,那麽大個國家要管,他哪有功夫玩耍。

林慕沅撒開他的衣袖,撇了撇嘴,“那陛下看出什麽了嗎?”

周啓庭點頭,“有點門道,你看看這兩本書。”

林慕沅狐疑地接過來,發現是兩本傳奇話本,一臉疑惑地看向周啓庭。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齊魯官員能幹是寫話本寫出來的?

周啓庭笑笑:“你沒看過傳奇,總該聽過戲文,京城也好,江南也罷,這些東西大都是講究一個華美,寫得深一些也就是情深似海,哀怨纏綿,很少有實際內容。”

“可是齊魯人的話本,當然也很華麗,但大都是江湖傳奇,崇尚的是實力。”

這當然只是一種折射,不入流的話本都有如此大的反差,可見平常讀書時灌輸的思想也是不同的,從小的追求不一樣。

天才人物,也需要被教養成才,潛移默化的影響力是巨大的。

林慕沅具備基本的政治素養,跟周啓庭這種專業教育出來的還是有差距的,那種正兒八經的官僚都看不出的問題,就不要難為她了。

關鍵是周啓庭這話說的,好像很不喜歡江南學子,作為一個祖籍江南的人,林慕沅有些不得勁。

周啓庭笑着摸摸她的頭,解釋道:“只能說各有各的長處,吏部禮部翰林院自然更喜歡那種細致的人,像工部這樣的地方,他們就不合适。問題出在如今每年科舉,江南試子占了半數,人家又是有真才實學的,有些時候用起來不太順手。”

林慕沅懂了,“所以你想要多些齊魯這樣的人才,來想辦法了?”

“辦法已經有了,慢慢來吧,一時半會兒也生不了效,趁機會去玩玩也好,你不是要去泰山嗎?”

“你有空嗎?”

周啓庭沉吟,“這點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的,再去幾個書院轉轉就行了。”

林慕沅氣憤地甩手而去。

周啓庭懵了。

身後跟着的侍衛齊刷刷低下頭,膽子略大一點的侍衛統領小心翼翼道:“陛下,您不能總是皇後娘娘說什麽才做什麽啊。”

周啓庭回頭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懂得不少。”

林慕沅火氣來的莫名其妙,自己回去冷靜一會兒又覺得好笑,其實也沒什麽好氣的,周啓庭是真·小皇帝,随她心裏陪着去玩就不錯了。

周啓庭坐到她旁邊,他的手心有幼年學騎射時留下的繭子,握住林慕沅的手時感覺溫暖有力。

“沅兒,我長了這麽大,從來不曾喜歡過別人,也不曾見過別人相處的樣子,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

林慕沅心中隐藏的不滿足逐漸融化,她打斷周啓庭的話,“我知道。”

周啓庭才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啊,他前半生跟着先皇生活,先皇何曾在他面前表達過愛慕之情,更不會教他兒女情長,如今,他真的就是不懂。

其實,當周啓庭願意向她解釋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那麽重要了。

周啓庭輕笑,“明天去泰山,讓人帶着帳篷吧,我們在山上住一晚,我看書上說泰山日出是最好的。”

林慕沅心中喜悅。周啓庭願意為了她改變,足以說明這個人在乎她了。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

泰山之巍峨壯麗,非言語所能描繪。

周啓庭站在山間道:“難怪齊魯文人行徑豪爽,這麽一座山在這兒,單是看一看,便覺得心胸激蕩,開闊了不少。”

林慕沅今天穿的也是英姿飒爽,“我第一次見這麽高的山,京郊的小山比起來,都是土包子。”

暮光漸沉,二人慢悠悠爬到山頂,侍衛早已搭好了帳篷。

林慕沅躺在周啓庭腿上,“陛下,我好累啊,我先睡了,你明天叫我起來看日出。。”

周啓庭熄滅了燭火,“累就睡吧。”

第二天林慕沅迷迷糊糊被叫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周啓庭抱在懷裏,身上還裹着厚實的毯子,而周啓庭正坐在一塊山石上。

“太陽快出來了,醒一醒。”

林慕沅睜開眼,只見東方天際從泛白漸漸染上紅色光暈,一輪紅日慢慢突破萬丈霞光升起。

周啓庭忽然不知道心中哪根弦被觸及,他低聲道:“沅兒,我愛你。”

林慕沅心中一顫,看着那輪紅日,眼中漸漸酸澀起來,她反手抱住周啓庭的脖子,同樣低聲道:“陛下,我也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結束啦,後續會放在番外裏,感覺這樣子也挺好的

☆、番外·小皇子

長寧五年秋天的時候,周啓庭得到了一個讓他喜極而泣的消息,皇後有喜了。

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林慕沅說他們在這個時候會有一個孩子,但是那個孩子最後被他親手害死。

他害怕,這一世上天不會再垂憐,會直接不把這個孩子給他。他甚至不敢寵幸別的女人,他害怕萬一別人有了孩子,上天更加順理成章地收走他夢寐以求的小可愛。

終于這個孩子還是來到了他身邊。

周啓庭去了太廟祭祖,不吃不喝跪了一天一夜,他只祈求列祖列宗保佑,讓這個孩子平安無事地生下來。

他比林慕沅還上心,讓楚文軒押了康繁在京城裏,保證能随叫随到,宮裏面安排的更是無微不至,連每天吃什麽喝什麽都要一一過問,宮裏的妃嫔被他大手一揮,全拉到了行宮,皇後生孩子之前,誰也不準回來。

宮裏宮外難免傳出皇後紅顏禍水的話來。l

更有些世家夫人對此嗤之以鼻,她們賢良淑德慣了,認為女人自己懷了孕,就該給丈夫納妾,不然就是不賢惠。像皇後這樣有了身孕把妃子們趕出去的,更是不賢惠到了極點。

這話沒能掀起風浪,瑞王妃是個很厲害的人,同時也為了捍衛自己的權利,聽到有人這麽說,都是直接給她夫君送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妾,說幾句送幾個,反正王府有的是錢,沒錢了還能找周啓庭報銷。

這些人也都是慨他人之慷罷了,真輪到自己身上,誰也不想家裏多幾個小妖精。只是她們自己說了這樣的話,為了顯示自己賢惠,屁都不敢放一個。

宮裏頭不用說,孫太後不喜歡林慕沅,但是她喜歡孫子,為了自己的大胖孫子,她完全可以忍受讨厭的兒媳婦。

至于娘家侄女外甥女,和寶貝孫子比起來,什麽都不算。

林慕沅養胎的生活十分惬意。

宮務孫太後自覺接手了,致力于不給林慕沅添堵,讓林慕沅給她生個健壯的大孫子。華悅公主被孫太後毫不留情的警告過無數遍,這個看人下菜碟的,也不敢找麻煩。

是的,這一世孫太後莫名其妙活到了這一年,而且身體康泰精神甚好。

為了這個親愛的小寶貝,長寧六年的春節宮裏幹脆沒有辦宮宴,周啓庭直接給所有官員放假讓他們各回各家了。

畢竟林慕沅大着肚子,操勞不得。

孩子快八個月的時候,周啓庭又開始緊張,比沒懷上前還心緒不寧,前世的那個孩子,是七八個月了被活生生毒死生下來的死胎,萬一現在出點問題,萬一只是一場空歡喜。

他兒子在林慕沅肚子裏很活潑,每天踢踢腿翻翻身彰顯自己的存在,林慕沅都不緊張了,可周啓庭還是放不開。

直到林慕沅分娩。

那時候孩子九個月多一點,健壯的手腳踢來蹬去,林慕沅被他折磨的苦不堪言,幾乎很少能睡個囫囵覺。能把他生下來,林慕沅非常非常高興。

林慕沅生孩子不算艱難,半個時辰的功夫就下來了。

是個小皇子,紅紅的皮膚,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還沒有睜眼,只能看出來鼻子額頭都像極了周啓庭,小小的嘴巴倒是像林慕沅幾分。

周啓庭手指拂過小嬰兒細嫩的肌膚,“朕有太子了。”

孫太後看着小孫子,心裏喜歡得了不得,“這孩子跟陛下小時候真像,你看這鼻子,跟陛下一模一樣,還有這腦袋更像。”

周啓庭抱着兒子,一顆心柔軟地仿佛要融化。

小孩子見風就長,竄的飛快,好像一眨眼,那個閉着眼的小小嬰兒,已經長到了狗都嫌的年齡。

四歲的小殿下很調皮搗蛋,今天捅了馬蜂窩,明天就挖了螞蟻洞,欺負欺負小朋友們,他親愛的父皇寵他寵得毫無原則,傻爸爸看自己兒子做什麽都是好的。

宮裏宮外,能管的住小皇子的只有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對待小殿下一向威嚴,否則這孩子非被他爹寵成纨绔子弟。也就是皇後娘娘厲害,小皇子調皮歸調皮,也沒敢做過太過分的事。

小殿下的調皮生涯終止于他七歲那年,皇後娘娘給他生了個漂亮的小妹妹。小姑娘是真漂亮,瑞王妃抱在懷裏,一個勁誇這是個小仙女。這個漂亮的小仙女從此被人稱作小殿下,小皇子變成了大皇子。

小姑娘滿月那天,大皇子殿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妹妹小小的臉蛋,作為一個哥哥的自豪感充滿了胸膛。大家發現,殿下忽然長大了,越來越有他父皇的風範。

小公主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黏哥哥,和別人家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樣,皇子殿下其實很失望。但是小公主漂亮可愛,聰明伶俐,把別人家的小姑娘都比得像狗屎,他心裏有些詭異的驕傲。

小皇子十歲那年被立為皇太子,父皇牽着他手走進威嚴的太廟,陰沉的殿堂裏陳列着周家的列祖列宗。

小皇子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母後領着等在門外,笑容輕柔似水。

☆、番外·林婉瀾

林婉瀾抱着一歲多的小女兒,大女兒站在她旁邊,面容冷漠地聽着窗外的歡聲笑語。

她嫁給許慕十年,生了兩個女兒,沒有兒子。許家終于忍不住了,今天許慕納了個貴妾,是她姨母家家的小表妹。

許慕的姨母嫁的很差,對方姓陳,雖然也是世家子弟,卻是個爛賭鬼,萬貫家財都輸在了賭場裏。一雙兒女全靠荊原侯府接濟長大。

小表妹陳氏今年才十六歲,年輕嬌嫩得像一朵鮮花,前幾日跪在她面前哭泣的模樣,真真是梨花一枝春帶雨。

八歲的許大小姐很懂事,抱住了林婉瀾道:“娘,她生不出孩子的。”

林婉瀾搖頭,“我不在乎。”

她林婉瀾是莊國公之女,皇後之妹,就算一輩子沒有兒子,就算許慕的妾室生了十個八個兒子,也沒什麽用。荊原侯至多是多給許慕納個妾,不敢對她和她的女兒不尊重。

林婉瀾屋子裏的夜明珠顆顆圓潤,柔光如玉,是宮裏賞賜下來的,小皇子出生後,林慕沅對她和葉蘭兒和善了很多。

小表妹推門進來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縷嫉妒,而且并沒能成功掩蓋下去。

林婉瀾輕蔑一笑,眼皮子淺的東西。

小表妹站在門口,笑容得意,“我已經有了慕哥哥的孩子,等我生了兒子,就是荊原侯府的小世子,到時候……林婉瀾,你等着求我吧。”

林婉瀾抱着小女兒搖了搖,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且不說許慕不是荊原侯世子,他的兒子也不可能是,單單是妾室子這一條,她生一千個也沒用。

冊封世子需要皇室诏書,皇室歸她林婉瀾的姐姐姐夫管,林慕沅難道會允許林家人被這種貨色打臉?她的女兒有希望繼承爵位,這個女人的兒子也不可能。

許大小姐冷笑,攔在林婉瀾面前,“陳氏,身為小婦就該有小婦的自覺,這樣口無遮攔的,也就是我娘慈悲為懷,否則你這樣的,拖出去打死更合适。”

小表妹喝道:“你一個死丫頭片子,也敢跟我這麽說話!”

許大小姐一巴掌打過去,“我乃皇後娘娘親眷,莊國公外孫,豈是你這等賤婢能辱沒的。我娘血脈尊貴,恐怕也不是你等破落戶能夠明白的!”

荊原侯夫婦和許慕一起趕來的時候,就看到小表妹臉上紅紅的巴掌印,以及冷淡地坐着的林婉瀾,還有不怒自威的許大小姐。

許慕剛把小表妹拿到手,正是新鮮的時候,看到人被欺負了,當即便不幹了,瞪向林婉瀾。

許大小姐冷眼,“你別看我娘,那個賤人是我打的,随意污蔑皇家親眷,我沒把她交給宗人府發落,已經很客氣了,我想皇後娘娘也不會看着自己親妹妹被人欺負。”

林慕沅管不了臣子家納妾的事,但臣子家寵妾滅妻,家風不正,就管的了了。

林婉瀾把小女兒放進搖籃裏,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大小姐說的對,既然做了小婦,就該有個小婦的樣子,一個賤妾再擺表小姐的譜,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小表妹氣結,抱住許慕的手臂撒嬌,“表哥……我不是……我只是仰慕你……”

許大小姐鄙視的眼神看着歪纏的兩人,目光轉向還算清醒的荊原侯,“祖父,我記得外祖父要給舅舅家的兒子請封世孫,我娘是親姑姑,想來需要回去道個喜。”

荊原侯若是能得罪起莊國公,當年許慕也不必一定要娶林婉瀾了。

“這是當然,讓慕兒一起去,應該的。”

許慕的交際圈是不如林婉瀾廣闊的,林婉瀾有一品夫人的母親帶着,有少年時養尊處優的閨蜜,她的朋友個個不凡,許慕卻是正兒八經的纨绔子弟,從來交際都是靠着林婉瀾的裙帶關系。

林婉瀾冷淡道:“我爹的意思是我帶着兩個閨女回去就行了,我們林家天倫之樂,皇後娘娘和小殿下亦請旨出宮,帶着外人不合适。”

她曾經不是沒有怨恨過林慕沅當年的陷害,可是時光漫長,自己少年時做了那樣的過分的事情,林慕沅的反擊亦是合情合理。

何況後來她和林慕沅的差距越來越大,這個從來被讨厭的姐姐也未曾落井下石,反而漸漸成了她的□□。那些怨與恨,也漸漸消散了。

荊原侯臉色讪讪。

林婉瀾看了一眼荊原侯夫人,這個老女人向來看不得兒媳婦好過,林婉瀾和嫂子的日子都被她攪和的雞犬不寧。

許大小姐冷笑,“祖父,這是我娘的閨房,你們一個個大晚上的待着不走恐怕不合适,有事還是明天請早吧。”

林婉瀾帶着孩子回娘家,葉蘭兒早早等在門口。她也不年輕了,鬓角已經有了幾絲霜白,看到荊原侯府的車,很開心地迎了上來。

“回來了就在家裏多住幾天,兩個丫頭也松快松快。”葉蘭兒牽着許大小姐的手,“大丫頭喜歡外婆家嗎?”

許大小姐點頭,“我娘喜歡我就喜歡,外婆對娘親好,對我和妹妹也好。”

葉蘭兒眼睛酸澀,當年的事情,孰是孰非早已沒有意義,最後付出代價是唯有林婉瀾。

林爍和林清河等在屋裏,玉雪可愛的小世孫懵懵懂懂地坐在娘親懷裏,莊國公平妻李氏低眉順眼服侍在側,葉蘭兒畢竟有林清河這個兒子,李氏根基不穩,多年來也未能鬥過她。

林清河抱起小外甥女,對小世孫笑道:“以後讓這個妹妹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世子夫人臉色一變,替兒子回了一句,“都是小孩子,說這個太早了。”

明明白白看不上林婉瀾的女兒。她的兒子将來要繼承莊國公的爵位,荊原侯次子家的孩子,如何配得上未來的莊國公。

林婉瀾尴尬一笑,“清河還是愛胡說,丫頭的親事,該她爹爹說了算的。”

時隔多年,林婉瀾再次見到林慕沅。

時光是最無情的東西,少女時她比不上林慕沅,也僅僅是比不上罷了,如今再看,卻已然是天壤之別。

林慕沅這些年來專寵後宮,生活順心如意,眉眼之間,都帶着安逸舒适,年輕的面容一如十幾歲。

可是她卻已然是勞碌的婦人模樣。

林慕沅拉過許大小姐,“宮裏頭華寧公主要找個伴讀,本宮看着你規矩很好,你可願意跟着公主?”

華寧公主就是先皇那個遺腹女,周啓庭最小的妹妹,當年的小公主,如今也已經長成大姑娘。

許大小姐一怔,“臣女謝皇後娘娘恩典。”

小皇子正逗小表妹玩,聽到這話回頭奶聲奶氣道:“小表姐,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孤,孤幫你打他們,他們都不敢欺負我。”語氣之間很是神氣。

看着林婉瀾愈發憔悴的臉,林慕沅輕嘆,“日子怎麽樣,都是自己過的,男人薄情,你只管關上門過你的日子,我活着一天,就沒人能真欺負了你去。”

“我雖然不喜歡你,但兩個丫頭都是好孩子,以後我也好,林家也罷,沒人會放着她們不管,你不必憂心許家那些人。”

年少輕狂把林婉瀾坑進了許家,林慕沅并不後悔,只當是報前世之仇,她過得好不好也無所謂,只是孩子是無辜,許大小姐更是個聰明早慧的好孩子,沒必要被長輩的恩怨耽擱。

林婉瀾點頭,猶豫半晌,幽幽道:“姐姐,當年的事,是我的錯。”

她這輩子第一次真心實意叫林慕沅姐姐。

林慕沅嘆息,“以後,好好過日子吧。”

☆、番外·嘉樂郡主

我叫周祁玥,封號嘉樂,賜爵郡主。

我爹姓周,我娘姓祁。

別人都以為我的名字是爹娘的姓氏。

只有我自己知道,并不是這樣子的。

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剛出生就被爹爹送走了,他的名字,才是那個祁字。爹娘給我取這個名字,其實只是為了思念哥哥。

娘不喜歡我,因為她覺得是因為我,哥哥才被爹爹狠心送走,如果當年她只生了一個兒子,爹爹也就沒有理由不把孩子抱出去給別人看,自然也就不能把孩子送走。

可是那并不是我的錯,爹爹送走哥哥,只是因為他是全天下最有權勢的人,是攝政王,他害怕遭到皇帝堂哥的猜忌,為了保護哥哥,才把他送走的。

在他眼裏,我只是個靶子,替哥哥擋着來源于四面八方的刀劍。

外面的女孩子都很羨慕我,端和親王獨女,整個宗室裏最尊貴的女孩子,嘉和堂姐作為公主,平日裏還要被我壓一頭。我已經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孩子。

所有人都以為我受盡萬般寵愛。

包括近在咫尺的皇帝哥哥。

他怨恨爹爹搶□□柄,十六歲了還不肯放權給他,他想要羞辱爹爹。

我十四歲那年皇帝哥哥說喜歡我,要和我在一起,他說他不在乎我們是堂兄妹,等我十六歲就娶我做皇後。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皇帝哥哥喜歡餘家的姐姐。

可是我這一生從未被人喜歡過,我的爹娘其實對我只有厭惡,我也想嘗一嘗被人喜歡的感覺,哪怕是假的。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皇帝哥哥那麽聰明,哄起人來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他溫柔的像話本裏的謙謙君子。

縱然我知道是假的,依然忍不住愛上他,哪怕我明明知道這是天理難容的不倫之事。

或許我活着就是個錯誤,幸福的生活永遠無法久遠。皇帝哥哥為了哄着我,眼睜睜看着餘家姐姐嫁人了,可他們仍然在私下往來。

後來的時候,餘家姐姐的夫君發現了,給她下了毒,為她解毒的民間大夫險些被殺死。我救下了那個人,也搭上了自己的未來。

餘家姐姐痊愈後,我被皇帝哥哥逼着嫁了人,我不敢說出我和他的事,只能乖乖嫁給別人。那是我救那個人時答應的代價。

或許是皇帝哥哥想要補償我吧。我的夫君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年少有為,容貌俊雅,對我亦是十分溫柔體貼。他那麽好,可是我卻不喜歡他,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他。

我心裏一直帶着對皇帝哥哥的怨恨,為什麽不讓我再做幾年美夢。

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的夫君,還有我那個從未謀面的女兒。

嫁給夫君後,我心裏十分難過,有人給我出主意,說漢代的公主們,都喜歡蓄養男寵,那會讓她們覺得快樂。

我知道這是個坑,但還是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我在京郊的莊子上養了幾個容貌俊美的貧家男子,很快關于我的事傳遍了京都。

這是我一生唯一後悔的事情,因為沒有多久,我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我的肚子裏孕育着一個柔弱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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