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彤見着她們下去了，伸手拿過石桌上的繡品，說道：“母親，您這是繡什麽？”
齊靜說道：“本想着給你們繡個鞋面子，不過這婚事定得太急，耽誤了這幾個月，只好帶到這裏來繡了。”
青彤問道：“府裏有繡娘，你還繡這個作甚？”
齊靜含笑看着她，說道：“不過是我的一點心意，現在反正也無事。”
青彤聽了這話，倒是有些感動。琢磨着姨母做了自己母親，肯定比別人要好，總是還會喜歡自己的。
碧彤聽了這話，手抓緊了裙子，斂下眼眸，問道：“母親，您如今是世子夫人，這侯府中饋，自是應當由您來打理的，怎的您……”
齊靜看了眼碧彤，說道：“你小小年紀，操這些心作甚？”
碧彤心中有些着急，想要追問，又擔心齊靜起疑心。如今自己不過七歲，偶爾有些心機，只讓人覺得早熟，心思太多，就會讓人起疑心。
青彤嘟着嘴說道：“母親，中饋本就應該在您手中，偏給二房拿去了！”
她一想到曼彤學舞的傲慢樣子，就恨得咬牙切齒。
齊靜又笑起來，說道：“往後你們好生學習，休息的日子，母親便帶你們出去轉轉。”
碧彤頗有些吃驚。在洛城，女子年滿十歲，便可以自己出門與手帕交往來了。然而十歲以內，只能由自己母親帶着出去串門子。她們生母早逝，是極少出門的，然而不出門，又哪裏來的手帕交？
上一世就是如此，齊靜嫁入府內，她們已經九歲了。算來算去，統共只有齊敏一個好友，偏齊敏還看不慣她倆。
齊靜不肯拿中饋在手，竟是為了她們？難怪上一世，中饋也不在齊靜手中。只是那時她們與二房關系甚好，青彤壓根沒有理會過曼彤這個庶女，又哪裏來的交惡之說？所以她們根本沒在意中饋在哪裏。
第三日，顏浩宇和齊靜回門。碧彤青彤沒了休息，繼續要去清迪院學習。只剩兩個多月，她們便要去考試了，倒是頗有些緊張。
林先生早前同顏浩宇商議，說是碧彤再學習兩個月，考上學院沒有問題，青彤卻只能另辟蹊徑。又說若是曼彤好生教導，也是有希望考上學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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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浩宇立即同意，說是侄女們有本事，也希望林先生盡全力幫助。那束修自然是又加了兩成，且嚴明了，若是她們考上了學院，一定會重謝林先生。
至于绮彤夢彤姐妹二人，是自己放棄了，她們本是庶子的女兒，得了這數月的機會，已屬難得，天賦不好，便也不做這個打算。
于是清笛院每隔一日，晚上碧彤，青彤與曼彤，也要上課。碧彤是随意學習，曼彤則是只攻舞藝，至于青彤。
林先生說道：“雖然洛城學院的入學考試，是為了挑選天資聰穎，家教良好的洛城貴女。不過在我看來，應試總有原則可以遵循。比如五姑娘，她舞藝出衆，只需用心練習，旁的再補一補，也是很有希望的。
至于四姑娘你，沒有特別出衆的，那先生我便替你準備準備，我們從繪畫開始入手。”
青彤聽說自己姐姐很有希望入學，而曼彤也有希望，唯獨自己啥都欠缺，還沒得一個出衆的。當下很有些着急。直問道：“先生，那我……那我考得上麽？”
林先生依舊板着臉，一臉嚴肅說道：“考不考得上，天資運氣缺一不可。但是最重要的便是用心，四姑娘現在應該做的，便是用心。”
說罷，拿出一本冊子遞給青彤。青彤打開一看，裏面畫了五個女孩子，頭大身子小，特別可愛，并不同于一般的肖像畫，但是一看便知道，那是她們五個姐妹。
青彤有些吃驚的擡起頭來，問道：“先生，這是？”
林先生說道：“這是我自創的畫法，叫做水彩卡通畫。”
青彤高興的點點頭，說道：“先生，這畫畫得實在是太好了，我也很想學。”
林先生的眼睛，卻是一直看着碧彤。碧彤正一板一眼的寫着字，壓根都沒有擡頭。
林先生頗有些失望，嘆了口氣，回頭對着青彤說道：“我正是想要将這種畫法教給你，到時候應當可以讓你一鳴驚人。”
曼彤聽罷，立即湊過來，想要看那冊子。青彤一把關上冊子，不滿意的瞪着她。
林先生說道：“五姑娘還是用心學習舞藝吧，這冊子只許四姑娘一人看的，便是練習，也只許在我清笛院練習，出了這院子，四姑娘絕不可以再畫。”
碧彤這才好奇的擡起頭問道：“先生，這種水彩卡通畫，難道還有什麽說法不成？”
林先生見她當真不知，便也歇了旁的心思，說道：“并沒有什麽說法，其實這畫法簡單好學，只許多加練習即可。但正是因為這樣，才不能叫旁人看了去，否則這個噱頭，就毫無用處了。”
碧彤點了點頭，說道：“既是這樣，那我們便都不看，只叫青彤好生學習着。”
曼彤頗有些不滿意的看了看她二人，又繼續走到後邊去練習舞蹈了。
等回了浮曲院，碧彤輕輕拉着青彤說道：“青彤，你莫要怪姐姐多事。我覺得林先生這個法子甚好，但是你要萬分注意。”
青彤問道：“注意什麽？”
碧彤說道：“這個水彩卡通畫，既然林先生說它好學，那一定是真的好學了。何況你從前還有水墨畫的底子在呢。但是我不放心曼彤，你瞧着她今日那樣子，是想盡辦法想要知道這畫的樣子。”
青彤吃驚的問道：“姐姐，你是說曼彤她想要偷師？”
碧彤不預讓青彤處處看到黑暗的一面，便只說道：“也未必，也許她只是好奇，但是我們小心些，總是無妨的。”
青彤平日裏就與曼彤不合，聽了這話更是深以為然，說道：“在清笛院有林先生，我倒是不害怕。姐姐你放心，那卡通畫的确不是很難，林先生私下教我，主要是看清楚要畫之人的特點就可以了。
我出了清笛院，便是一筆都不會畫的。更何況，那水彩卡通畫，不是用墨來畫的，是要用先生自制的碳素筆，和各類染料調成的顏色來做的。”
碧彤點點頭，又想着那曼彤如今不到七歲，也沒有多大的本事。
青彤又問道：“姐姐，先生說你只需要認真學習兩個月，考上書院是沒問題的，我可真是羨慕啊。”
碧彤瞧着青彤眼中的羨慕神色，不似作僞，心中有些安慰。上一世青彤眼裏，從來都是嫉妒，甚至是嫉恨，這一世她倒是良善了不少。
碧彤說道：“我其實也頗有些擔心的，所以練習書法的時候，我現在都是左右同書。若是到時候旁的功夫差一些，或許這左右同書，能夠讓學院的先生們贊揚一二。”
青彤瞪大了眼睛，問道：“左右同書？便是左右手一起書寫麽？”
碧彤點點頭，說道：“不錯。”
青彤低頭思索片刻，說道：“姐姐，若是我能左右同畫呢？”
碧彤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你好生練習，将那水彩卡通畫練習得爐火純青即可，旁的幺蛾子可不要再想了。”
青彤撅了撅嘴，不樂意的嘟囔兩句，倒是沒堅持。
很快便到了臘月初五，這是碧彤青彤的生日，因為只是滿七歲的日子，便也沒有大辦，只董氏與齊靜帶着兩個丫頭一起吃了頓便飯，又送了各種好看的頭面服飾。
下午，齊靜便帶着她二人回了齊國公府，說是外祖母想她們想得緊。
齊睿等四個兄妹也都在，因前幾天都是雪天，正好這天天氣不錯，他們幾個便在園子裏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
等那個大大的雪人堆起來，齊智說道：“正好，前些日子宮裏得了一些進貢的好東西，裏面有個叫胡蘿蔔的東西，可以做它的鼻子。”
齊聰笑道：“二哥真是厲害，進貢的好東西，到了你這裏，竟然拿來給雪人做鼻子？”
齊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齊睿便笑道：“難得顏家妹妹們來玩，便拿一根胡蘿蔔也不打緊。等一會兒玩完了，那胡蘿蔔還是能拿回去的。”
便有丫鬟取了一根過來。
齊聰上下瞅着這雪人，開口說道：“每一年都要做個美顏色的雪人，當真是無聊極了，若是能做個彩色的才叫好玩呢！”
青彤噗嗤笑起來說道：“聰表哥真是的，哪裏有雪人是彩色的呢？”
齊敏卻眼睛一亮：“為什麽雪人不能是彩色的？上回烨王爺不是給了祖父兩盒子，據說是西域傳來的顏料麽？去拿那個來。”
碧彤聽了，趕緊搖頭說道：“別，這西域傳來的東西，可不多見。用來給雪人上色，着實是浪費了，咱們可以用別的。”
別說齊敏，便是齊智齊聰也有些好奇，齊聰問道：“表妹，用什麽上色？總不能直接用墨汁吧？”
青彤因為一直用改良的染料作畫，便笑着說道：“不，不需要用墨汁，只需要黏土和染料，便能染色。”
說罷，便讓丫鬟們取了染料和黏土，青彤便自己調了顏色，拿起兩只超大號的毛筆，便開始着色了。
齊敏說道：“我竟不知道，還有這樣調顏色的法子？”
青彤頗有些得意，說道：“是林先生教我作畫用的，不過作畫用的染料更是複雜，沒有半個時辰，是不成的。我這個只随意調來玩而已。”
碧彤與齊敏在一旁幫着她。三個男孩子便站在不遠處看着。
齊智瞧着那雪人慢慢的變了色，又是驚訝又是開心，不由自主的推了推哥哥弟弟，說道：“青彤妹妹真是厲害啊，你們瞧，青彤妹妹那個樣子，當真是好看極了。”
齊睿瞧了齊智一眼，沉着臉說道：“阿智，這些話莫要再說了。”
齊智摸摸腦袋，說道：“我沒有旁的意思，從前總覺得碧彤妹妹更溫柔好看些，今日才發現，青彤妹妹似乎更耐看些呢。”
齊聰歪着腦袋看了看，笑道：“她們長得一個樣，我倒沒看出來誰更好看，都好看倒是真的。”
齊睿眯着眼睛，看着青彤專注的模樣，不自覺彎了彎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