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正月十八，是洛城書院考試的時間。洛城要考試的貴女，早早的就報好了名，一共十四名。上午考琴棋書，下午考繡畫舞。
這一場考試，除了八個教授的先生之外，長公主齊奕傑，帶着齊安郡主林添添也參加了。
整個洛城，就屬長公主最喜歡熱鬧，時不時的在公主府設宴，或是四處參加宴會。她是先皇的妹妹，甚是得寵，又與長嫂，便是如今的張太後關系甚好，因此向來都是洛城貴婦裏的頭一個。
雖然林添添因為身體原因，沒有上洛城書院，但是林家一個林先生，便叫所有書院的先生們失了顏色。故而旁人，也絕不敢拿林添添未上洛城書院來說事。倒是每一年洛城書院的考試，長公主必定要帶着郡主前來。
馬車上，三個女孩子都低頭思索着，今日要怎麽應付考試。
碧彤自是輕松些，只用拿出十足的本事來便可。青彤曼彤，既不那麽讓別的學科有太多欠缺，又要在自己的專長上努力，因此格外擔憂。
碧彤便開口安慰二人：“莫要擔心，盡人事聽天命，只要我們努力過，不後悔，便可以了。”
青彤點了點頭：“我相信自己，也相信林先生。”
碧彤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餘光正好瞧見曼彤譏諷的笑容。心中打了個突，若是平日裏，曼彤定要懷恨在心。怎的她現在這樣子，竟是篤定了青彤考不上的模樣。
碧彤大喊糟糕，自己怎麽就以為，董氏會輕易放過？又怎麽會以為，曼彤不如妙彤那般陰險狡詐了呢？更何況，那個妙彤，今天雖然不上臺，卻也是要作為觀衆，到書院裏看她們考試的啊。
下了馬車，曼彤帶着丫鬟先走了。
碧彤喊過元宵，低聲說道：“睿表哥今天應當也在學院，不過他在男院。你可能找到他？”
元宵想一想，點點頭說道：“能的，齊大少爺的小厮阿松，奴婢認得。”
碧彤說道：“趕緊去找他，讓他将西域得來的顏料借我，一定要拿到顏料，急用。”
學院考試規定，一位考生只可帶一名侍女。元宵這一走，碧彤就沒有丫鬟了。
元宵便有些猶豫：“姑娘，不如奴婢差車夫回去，将銀鈴叫來？”
Advertisement
碧彤看看時辰也不早了，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快去吧！”
元宵沉吟片刻，她過來是做丫鬟的，主子吩咐了，是一定要做的，于是她轉身便走了。
湯圓倒是機靈，上前說道：“三姑娘，奴婢幫您拿東西。”
碧彤搖搖頭說道：“我沒什麽特別的，湯圓，你一定要守好四姑娘的東西。”
湯圓心中一個激靈，忙點點頭，将手中的箱子抱緊了。箱子裏裝的，是青彤調好的染料。那染料調理需要半個時辰，又只青彤一人會調，到了考場上是不可能有這個時間的。
青彤見狀，也頗有些緊張，低聲說道：“姐姐，可是有事？”
碧彤搖搖頭說道：“我不過是多心了些。”
因為今天女院考試，男院那邊只是普通的聚會，學子們基本上都在一起，談天說地，其實談論得最多的，便是女院今天的考試。
齊睿正在與廉廣王齊紹輝，烨王世子齊津章坐在亭子裏說話。
齊津章問道：“五王爺，你與四王爺從來都是公不離婆的，怎的今日只有你一個人？”
齊紹輝眼中閃過一絲不高興，很快又恢複如常說道：“世子以為，四哥不與我在一起，會在哪裏呢？”
齊津章哈哈大笑：“那一定是皇上，請了四王爺去。”
正在這時，阿松急急忙忙走了過來，低聲對着齊睿說了幾句話。
齊睿一聽，是自家兩個表妹有事，立即站起來，沖着他二人說道：“抱歉，我有些事。”
齊津章立即笑道：“快去，快去，別打擾本世子與王爺的幽會。”
齊紹輝也不介意，只看着齊睿急匆匆走掉的背影，頗有些好奇，說道：“甚少看見齊睿這般急躁。”
齊津章環視周圍，見着齊智齊聰在不遠處的人堆裏，便說道：“他兩個弟弟都在，也許是他那個寶貝妹妹有事呗。”
卻說女院考場之上，此刻已考到了棋。十四名貴女坐在一邊，另一邊皆是學院出名的下棋高手。八名考官便在她們身後慢騰騰走着，瞧着每個人的落子。
考場一側，有一排屋子，裏面分門別類放好了今日考試要用的東西。下一場要考書法，每個人的筆墨紙硯都已經準備妥當，做好标簽放好。丫鬟們收拾好東西，便都出去，遠遠的瞧着這一場的考試。
卻見一名小丫鬟鑽了進來，翻了翻那些筆墨紙硯，從懷中拿出一支筆，與其中一支換了過來。做好之後，她四下看看，趕緊偷摸摸從後門鑽了出去。
她一走，一旁的屋子裏便走出兩個人，一個身着玄衣，細長眉眼，目光如炬，薄薄的一張唇帶着笑。另一個尚年輕，那薄唇倒是如出一轍。
年輕的男子說道：“皇兄，這女院的考試，又不是按照名次來錄取，不過是各自憑本事罷了，竟然也有勾心鬥角之事。”
玄衣男子，正是當今皇上，今年不過十六歲，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他笑一笑說道：“這一批考生，基本都是八歲左右。洛城的貴女還真是讓人驚嘆，這樣小的年紀。”
那年輕的男子，眯了眯眼睛，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眼神裏卻透着與年齡不符合的成熟。
皇上又說道：“四弟，走吧，朕倒是有興趣，瞧一瞧今日，究竟會起什麽樣的波瀾。”
很快，便到了書法考試。碧彤心中總是不甚安穩，頻頻回頭去瞧曼彤，又在心中自嘲，畫是要到下午才考，自己擔心個什麽？
十四名貴女，各自坐好，便有丫鬟上來分發工具。收到工具，貴女們自己動手研磨，便是正式開始了。
碧彤側頭看一看隔了兩個位置的青彤，見她專心致志的寫字，倒也微微放下心來。
時辰過半，大家基本上也都寫了大半了。碧彤瞧着這麽久沒有事情發生，方才徹底舒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候，她手一抖，那狼毫筆頭，居然掉下來了，她不由得失聲喊了出來。
長公主吃驚的看着這一幕，皺了皺眉問黃院長：“你們這是如何做事的？此刻她那筆頭壞了，便是再換一支，也來不及重新寫一章了。”
黃院長也有些不樂意，書院裏都是達官顯貴的女兒，雖說他是不怕的，但也不願無緣無故得罪了人。
卻聽書法先生章先生站起來說道：“我們書院，也講究一個緣分，終究是這個貴女運到不甚好。”
長公主聽了這話，便不再作聲。
有小丫鬟重新拿了筆，給碧彤換過了。于是書院又安靜下來。
青彤着急的看着碧彤，碧彤沖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放心。
待到考試結束，長公主特意拿出碧彤的字，卻是吃了一驚。
林添添喊道：“娘，您瞧，這個女孩子這幅字，寫得跟畫一般好看。”
黃院長取過那字，原來碧彤在毀了的地方，用墨水畫了一枝梅，襯在一頁小楷上，着實是秀氣好看極了。
章先生倒是冷哼一聲：“書法最要緊的便是幹淨清潔，這字不錯，但是這紙，毀了便是毀了。”
青彤在臺中聽到，立即站起來，不滿意的說道：“先生這話錯了，我姐姐這字，自是不錯的。這紙，卻不幹她的事，是書院之過。”
章先生臉色更是難看，碧彤趕緊上前拉了拉青彤，不許她再說。
林添添卻拍掌笑道：“這個妹妹說得不錯，院長，這是你們的過錯，怎能怪那寫字的妹妹呢？”
說罷回過頭問青彤：“你叫什麽？”
青彤不認識她，愣在當地不作聲。
碧彤趕緊行禮說道：“回齊安郡主，我們是永寧侯府顏家女兒，我是碧彤，這是我妹妹青彤。”
林添添豔羨的對長公主說道：“娘親，您瞧，她倆感情真是好。若是我……”
長公主只得這麽一個女兒，林添添這麽一說，她便也有些傷感，只是自己身子不好，是再也不能生了。便招手對碧彤青彤二人說道：“你們過來。”
長公主将手中的镯子，一人套了一個。說道：“長輩賜，不可辭。說起來，從前我與你們娘親也是閨中好友。”
碧彤青彤對看了一眼，趕緊行禮感謝。
林添添便笑着上前拉過她倆說道：“我姑祖母是你們的先生，也不要同我見外了。”
章先生臉色就極其難看，說道：“長公主，郡主，你們這是要開先例，走後門嗎？”
林添添臉色一變，回身坐在椅子上，說道：“洛城書院的後門，本郡主自是沒資格開的。不過今日之事，既然本郡主遇到了，就斷沒有不理會的道理。說起來，書院怎麽會粗心大意，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
此話一出，黃院長與章先生也是齊齊色變，黃院長點頭說道：“不錯，書院十數年來，還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
章先生立即安排人去查。碧彤偏過頭瞧了曼彤一眼，見她一臉的好奇，又有些心災樂禍的模樣，便知并不是她。
又瞟了眼妙彤，見她眼神慌亂，又極力掩飾下去。心中冷哼一聲，妙彤為了溫柔大方的名聲，是不會去做的，那一定是董氏安排的了。董氏做的，那就一定是查不到的。
果然，最終只是管理書法的小丫鬟認罪，說她覺得是昨日收拾好的，沒有仔細檢查便分發給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