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梨裳院內,各種熬好的藥水流水樣的送進來,出來的卻是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顏浩軒站在正廳中央握緊了拳頭。
陳氏立在一旁,心中暗喜,怎的自己尚未動手,肖姨娘竟自己腹痛不止落了胎?
大夫急匆匆走出來,擡頭看了二人一眼說道:“顏二爺,這胎兒…沒了…”
便聽到裏間肖氏嚎啕大哭的聲音,并着丫鬟婆子的勸聲。
不一會兒,出來一個媽媽,是中秋節那日,董氏賜給肖姨娘的錢媽媽。
錢媽媽肅着臉兒,低聲說道:“二爺…是男胎…四個半月,尚未成形。”
顏浩軒咬了咬牙齒,顫聲問道:“好端端的,她怎麽突然身子這樣不好?”
大夫皺着眉說道:“老夫脈診時覺得,姨娘最近應當是接觸了孕中婦人不可碰觸之物,才會叫姨娘短短幾天就落胎了。”
顏浩軒聽了這話,眼神更是暗了暗,看了看一旁的陳氏,咬牙切齒的喊道:“查!給我查!”
陳氏頗有些好奇,除了自己,還會有誰想要害肖姨娘的?難道是兩個通房?應該是的吧,這就叫做賤人自有天收。誰叫這肖姨娘人心不足,得了二爺的眼,便不将自己這個主母放在眼裏。
肖氏依着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跪倒在顏浩軒腳下,哭喊道:“二爺,二爺,您可要替奴婢做主啊,奴婢這孩子無端端沒了,是個男胎啊!”
顏浩軒一把抱起肖氏說道:“你剛剛沒了孩子,正在小月裏,怎的就這樣跑出來?快去休息!”
肖氏抱住顏浩軒的胳膊,梨花帶雨的哭個不停,喊道:“二爺,二爺,那是我們的孩兒,您可一定要替它報仇啊!”
陳氏膈應的看着肖氏,心中尤為不忿。那肖氏表面上一幅柔柔弱弱的模樣,心機可深着呢,這種時候竟然還有空往臉上撲粉,生怕二爺瞧見她皮膚蠟黃的模樣。
便開口說道:“肖姨娘,注意自己的身份,二爺自會替你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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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聽了這話,卻杏眼圓瞪,指着陳氏說道:“夫人,是你,是你對不對,你想害我的孩兒,是不是?”
陳氏吓了一跳,趕緊擡頭看向顏浩軒,見他也是一副恨恨的目光瞧着自己,趕緊分辨道:“胡說什麽!二爺,不是我,當真不是我,我進來事情也不少……二爺,您是知道…”
顏浩軒知道陳氏最近一心想着如何對付大嫂,應當是沒心力對肖氏下手的。
肖氏又哭喊道:“不是你還有誰,只有你,見不得奴婢懷二爺的孩子,嗚嗚嗚…”
陳氏趕緊擺手說道:“你怎的屎盆子亂扣啊!”
偏她又沒法替自己開脫,只不耐煩的說道:“我倒想問問你,是不是這孩子保不住,要想辦法把屎盆子扣我頭上?”
肖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跟着她的丫鬟拼命的說着:“姨娘,姨娘,您現在不能哭不能哭啊!”
顏浩軒心疼的抱着她勸道:“別擔心,婷婷,咱們還會有孩子的,以後還會有的!”
陳氏翻了個大白眼嘟囔道:“矯情!”
恰好肖氏哭聲頓了頓,這“矯情”二字就格外清晰,顏浩軒聽了個完全。
顏浩軒松開肖氏,對着陳氏就是一耳光,吼道:“如此善妒,就不怕我休了你麽?”
陳氏當着妾室和下人的面,挨了這一巴掌,哪裏肯依,當下大聲哭喊着:“顏浩軒!好啊你!你想寵妾滅妻是不是?是不是?當我陳家沒人是不是。我這就回去,叫我爹我哥哥們來問問,你們顏家就是這麽對我的!”
顏浩軒愣在當地,他雖然生氣,但是并沒有當真想休掉陳氏。陳氏霸道了些,于別的事情上,卻是很能幹的。
肖氏心中也是明白的,顏浩軒再疼寵她,也不可能為了她休掉陳氏的。而她最有做妾室的自覺,妾室麽,依靠的不過是男人的心疼,最要緊的自然就是貼心了。
當下便又跪倒在陳氏跟前喊道:“夫人,夫人,請莫要生二爺的氣,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奴婢沒了孩子,二爺才會這般失态的。”
如此一來,顏浩軒雖然不得不留住陳氏,這心,卻是更偏向肖氏了。
陳氏自然不是真的想走,可是回頭一看,只有那個妾室假模假樣的挽留,而自己一心一意對待的男人,竟只握着拳呆在當地。當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好,大夫并那錢媽媽丫鬟走了出來。
錢媽媽見外面這個樣子,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只指着丫鬟手中的托盤,對顏浩軒行禮道:“二爺,是這個。”
那托盤上放着三支珠釵,皆是用珊瑚珠子做成的。
顏浩軒瞧了一眼,問道:“這紅寶石珠子有問題?”
錢媽媽知道珠子做成這樣,一般人只當它是紅寶石,便說道:“二爺,這不是紅寶石珠子,這是珊瑚珠子。”
顏浩軒瞪大了眼睛,回頭怒瞪陳氏,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将她按在托盤面前說道:“你說孩子不是你弄的,你看,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拿托盤的丫鬟吓了一跳,連連後退。
錢媽媽究竟是董氏身邊出來的,忙對大夫說道:“多謝您,診金稍後會送至您府上。”
那大夫見多了內宅妻妾相争的事情,也不含糊,拿着藥箱轉身就走。
錢媽媽又趕緊将托盤拿到桌上放好,便立在一旁不再作聲。丫鬟們自是不敢看着兩位主子打架,都低着頭慢慢退了出去。
陳氏茫然的看着那珊瑚,說道:“不是我,這不是我的珠釵啊!”
肖氏卻更是大哭道:“二爺,二爺,定是二夫人啊!那三支珠釵,都是奴婢上次去鋪子裏挑的。當日二夫人也去了,就是二夫人故意誘惑我拿着三支的!”
其實那日,陳氏也看中這三支珠釵,因為之前送給齊靜的那株紅珊瑚,耀眼得很,偏她不得不送去給齊靜,見了這三支紅寶石珠釵,紋路同那紅珊瑚甚像,她也沒做他想,只覺得運氣好得很。
她認為自己是正室,怎麽肯讓給肖氏呢。而肖氏自認為自己懷孕了,甚是得寵,又怎肯想讓?
兩人你來我往了一番,陳氏自是不如市井出生的肖氏,便怒氣沖沖的走了。只琢磨着等齊靜的胎落了,也要想辦法弄掉肖氏的胎。
顏浩軒逼近陳氏,一字一句的說道:“這珠釵是紅珊瑚做的,紅珊瑚可不多見,那株珊瑚,你做過什麽?”
陳氏吃了一驚,說道:“我沒有,二爺我沒有,那珊瑚,我原封不動送給大嫂了啊!”
顏浩軒冷笑道:“送給大嫂?你當我傻了麽?我說為什麽大嫂這麽久都沒動靜,原來是你做了手腳。”
陳氏哇哇大哭說道:“沒有,二爺,我怎麽會做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我雖然不喜歡肖氏,但是我也曉得輕重啊,這樣做,對瀚彤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啊。”
顏浩軒細細一想,也覺得是這樣,當下松開手,只默默思量着。
而肖氏何等聰明,立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原來二爺二夫人,琢磨着對付大房。這等子事情被自己聽到了如何了得?當下便岔開話,哭泣着喊道:“夫人,若不是你,誰會對奴婢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陳氏氣結,支支吾吾說道:“我如何……我如何對你有深仇大恨……”
顏浩軒心中琢磨着,除了陳氏,還有誰呢?
卻聽陳氏又說道:“哼,倒是你,我問問你,是不是你這一胎根本保不住?所以想了這樣的注意?想叫二爺厭棄我?”
肖氏哽咽道:“奴婢這胎向來安穩的,二爺,不信您問問錢媽媽,錢媽媽是不會騙你的啊!”
錢媽媽見顏浩軒看向她,便點點頭說道:“二爺,肖姨娘這胎的确不錯。不過肖姨娘平日裏若是少塗脂抹粉些,說不準……說不準這胎尚能多留一二。”
肖氏眼神暗了暗,卻是一臉頹廢的模樣,說道:“奴婢如今,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顏浩軒啞着聲音說道:“珊瑚珠釵那般霸道,她日日戴着,不出事也會出事的。”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又懷疑陳氏,那珊瑚霸道,只他與陳氏知道。現在大嫂的胎沒落,自己妾室的胎卻落了?當真不是陳氏所為?
肖氏又哭着說道:“老爺,這珊瑚珠釵霸道,奴婢怎的會知道?何況對奴婢這個肚子最不喜歡的,便是夫人了。”
陳氏趕緊說道:“你怎麽老是胡說?我是主母,容你生了兩個孩子了,還容不下這一個麽?二爺又不是我一個女人……”
肖氏立即順着她的話說道:“二爺,不是夫人,難道是柔兒?或是水仙?”
顏浩軒看了肖氏一眼,又看了陳氏一眼,說道:“珊瑚珠釵,也是她們有資格見到的?”
陳氏知道二爺這是疑她疑定了,當下腦子倒是清明了不少,這件事情當真是有古怪的。她自己心中清楚沒做過,那會是誰?借刀殺人,這是想肖氏落胎,又想把事情捅到她身上。
便皺着眉頭看向顏浩軒,輕移到顏浩軒身邊,附在他耳朵上說道:“二爺,會不會是大房,知曉了我們的計劃?這是以牙還牙?”
顏浩軒聽了這話,皺緊了眉頭。他了解自己大哥,定不會做這小人行徑。但是齊靜就難說了,表面上看齊靜不過是一個大大咧咧的,有什麽直接說的性子,但是私底下出這種陰招卻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齊靜這胎到如今,只聽說身子虛弱,卻遲遲沒落下。那珊瑚如此霸道,雖她只是放在房中,不如肖氏日日戴在頭上這樣嚴重,卻不至于過了這麽久,還沒動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