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超看他打電話的神色,沒說幾句話,臉上的笑卻要溢出來了,“給誰打電話呢,臉都笑爛了,撿到寶了?”
沈跡手指在鍵盤上滑動幾下儲存號碼,眼不離屏幕,聽林超這話說到心坎裏去了,唇角揚起弧度,“撿到寶藏了。”
林超靠過來,湊上頭,“來,我看看,寶藏長啥樣子,美若天仙,還是沉魚落雁。”
沈跡卡住椅子轉個彎,面對林超,拉開距離。
林超見他藏着掖着,勾起了好奇心,“操,看一眼又不會掉你塊肉,小氣鬼。”
小氣鬼沈跡翹着二郎腿,手指在屏幕上平滑,打了幾串字,又删掉,“老子的寶貝,能讓你随便看?”
林超囫囵塞幾串羊肉,酒氣沖天,醉眼朦胧,“沈跡是小氣鬼,小氣鬼,不夠義氣。”
沈跡沒接話,他對于一個電話號碼的備注,想了半天,存了五個字。
林超喝大了,拎起傅聰的腦袋,端起一杯酒,“傅聰,你他媽倒是起來喝呀,不是挺能喝的嘛!”說完一杯酒對着傅聰嘴塞過去。
沈跡暈晃晃的走過去,準确無誤的将酒杯奪下來,“別灌了,人都趴了。”
傅聰暈乎乎的睜着眼皮,人往下縮,縮到地上,沈跡夾住他的胳膊,将人提起來穩妥的固定在塑料椅中。
沈跡笑嘻嘻的拍兩下他的臉頰,手上混着油脂和啤酒,“聰哥,別亂動,地上涼。”
傅聰醉兮兮的拽住沈跡的胳膊,眼睛鼻子糊上去,哭了,嘴裏囫囵不清,“媽,我的媽媽呀,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林超大笑拍掌,笑得肚子裏的啤酒都要倒灌而出,“他把你當成他媽了?”
沈跡用力抽出手,傅聰拽得更緊了,一個勁兒的嚎啕大哭,悲情哀怨的叫媽媽,燒烤攤老板看奇葩似的看他們。
沈跡感受到粘稠的東西沾上他的胳膊,黏糊糊的,像海洋動物的皮,他緊緊皺着眉,忍住了抄啤酒瓶打他天靈蓋的沖動,好聲好語的安慰,“聰哥,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淚不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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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聰哭得更大聲了。
沈跡大度的讓他拽着,心想着打不得,畢竟是大舅子。
整條街沒幾人,就那燒烤攤還支着塑料棚子,一個大燈泡挂在頂上,發着暗沉沉的光,吸引飛蛾蟑螂。
人籠在燈下,孟玺走近了,就看見傅聰抱着沈跡的胳膊,哭得鼻頭和眼睛一樣紅。
就沈跡一人還正常的坐着,閑出另一只手,忙不疊給趴在桌子上的林超遞酒,林超軟趴趴的舉起酒杯,孟玺撞進視線裏,他樂呵呵的傻笑,“喲!這不是傅聰她妹嗎?”
沈跡慢悠悠的回頭,孟玺已經走到傅聰旁邊,她叫了聲哥,傅聰喝得迷迷糊糊,回話是不可能的。
“妹子,來,喝杯。”林超踉跄的起身,沒撐起來,重新跌倒椅子裏,又再次站起來,沖着孟玺走過去。
“我不喝酒。”孟玺擺擺手,後退兩步,站到傅聰身後去。
“來都來了,怎能不喝一杯。”林超走s形步子,扶着桌沿挨近孟玺。
孟玺抱歉的笑笑,手心捏了一把汗,“我真的不喝酒,我酒量不行。”
“不喝,就是看不起我。”林超态度強硬,眼看離孟玺一米多遠了,沈跡憑空伸出手,朝着林超的大腿掐了兩下。
林超疼得瑟縮一下,嘴上哎呦一聲,“沈跡,你他媽幹嘛呢。”
“超哥,別人都說了不喝,你強求個什麽勁兒呢!”沈跡支起身子,把人往後輕輕的一推,林超連連倒退幾步,重心不穩,一屁股跌坐地面。
“沈跡,老子要跟你絕交。”林超坐在地上,手指指着沈跡撒潑。
沈跡伸出長腿,天長地遠的踢他一腳,“閉嘴,臊不臊皮啊。”
這頭,孟玺去拽傅聰,傅聰緊緊抱着沈跡的胳膊,像長大的孩子舍不得母親的臂彎。
孟玺去解他繞着沈跡胳膊的手,用力的扳開,沒成想傅聰喝醉了,力氣還這麽大,抱着沈跡胳膊的手死死的扣着,像打了死結似的,孟玺一個用力脫手了,手背拍向沈跡的腰側。
沈跡腰一疼,眉梢絞着,回頭看她一眼。
孟玺眼裏拘着一片清醒的水,他眼裏灌了灘濃烈的酒,水抵着酒,酒絞着水。
到頭來,一團清澈見底。
沈跡聳聳肩膀,醉眼朦胧,“扶我起來。”帶着點沉沉的酒意,聲線喑啞。
孟玺偏過頭,酒氣噴在她側臉,僵硬了半邊。
沈跡見她不動,抛出橄榄枝,“我說你腦殼怎麽笨呢,我起來了,你哥也跟着我起來了。”
被人說笨的孟玺臉上五顏六色,咬着唇,沒信他的話。
沈跡右手掌着塑料椅,撐起身子,奈何傅聰拖着他另只胳膊,他全身都泡着酒,軟綿綿的使不上力,一動腦袋就更昏了。
他甩兩下頭,擡起空閑的胳膊,“孟玺,聽話。”
他喚她終究是不同的,帶着點柔軟,特意的溫柔。
只一人。
“來這邊,扶我起來。”沈跡又說了一遍。
孟玺聽他聲音更低了,看他眼裏醉蒙蒙的,沒好氣的站過去,不言分說直接拎起他的胳膊。
他胳膊上的肉緊實,火燙一通,她的手微微帶着涼意。
此時是九月末,入秋了。
她費勁兒的提起人,沈跡配合她努力的樣子,她見這人完全是塊重石,沈跡湊近她耳朵,“你再這麽拎下去,我胳膊都要廢了。”
一股濃濃的酒味兜頭罩下,孟玺呼吸之中,酒味燒着鼻子。
沈跡抻直手,一把攬住她的肩膀,緊緊箍住,笑得眉眼要開花了。
孟玺身子一偏,斜着半個身子,左肩壓塊重石,她默不作聲的直起身,承受住了沈跡的重量。
沈跡左胳膊使力,拽起傅聰,傅聰順從的站起來,他再抽不出力氣使了。
“他呢。”孟玺看向爬也爬不起來的林超。
“他呀,他有人撿。”沈跡打了個酒嗝,決定不管林超死活了。
孟玺扛着沈跡的重量,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傅聰抱着沈跡的胳膊,弓着背,三人的走路姿勢個個奇葩,幸好街上沒人,就亮着路燈。
兩人緊緊挨着,兩道影子築成一道光影。
孟玺實在無法忽視那只燙人的手,“你家在哪?”
“怎麽,你想把我找個路牙子随便丢了?”沈跡還算清醒,
拐到街口,傅聰吐了,終于松開了沈跡的胳膊。
孟玺閉着鼻子,手忙腳亂的将傅聰嘴擦了,把傅聰連拖帶拽的遠離那堆令人作嘔的穢物。
“哥,我們回家。”孟玺拖起傅聰,她的頭發絲裏都在冒水汽。
傅聰小聲嘀咕,“我媽不要我了,我沒家了。”
孟玺聽他哭憋憋的一句話,比秋夜的燥風還酸,戳中了心底那層薄薄的隔膜,一戳就破。
風呼嘯着湧進去,她眼睛也跟着紅了。
沈跡手腳發軟的靠着牆,撐着自己不發昏,燈光彙聚,他瞅到她眼睛裏蓄着水,就像湖泊。
“你哭了?”沈跡看見她用手揩眼睛水,心裏像有一把尖銳的斧頭鑿。
第幾次見她哭了,好像是第三次。
她怎麽這麽愛哭啊。
孟玺從他面前走過去,沒理他。
沈跡看她沒良心的走遠了,語氣哀求,“喂,我真走不動。”
孟玺沒回頭,沈跡一頭栽下去,砰的一聲,她停住腳,急忙回頭,沈跡酸軟的躺在地上,成八字。
孟玺放下傅聰跑過去,夾住他的胳膊往上提。
沈跡費力的撐起來,想讓她減少點重量,孟玺廢了大力氣扶起他,沈跡坐在地上,脖子都沒力道了,歪着頭望進她的哭紅的雙眼,“孟玺,別哭,笑笑。”
孟玺被他這麽一說,僵硬的扯笑。
哭了,兩行淚水止不住的掉,下雨似的。
沈跡徹底醉了,眼前模糊不清,說話磕磕巴巴,“我看你這麽愛哭,不如做我女朋友吧,以後只有老子哭的份兒。”
他眼前越來越模糊,模糊得只剩她梨花帶雨的輪廓。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