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薛陸走後,常如歡一下子閑了下來, 有了空閑她便又開始寫話本子, 之前她就想過上次寫落魄書生的名門閨秀妻子, 這次則寫富家公子與農門姑娘的故事。別看這兩個故事只是掉了個,但反響肯定會不同。
因為看這種話本子的還是富家小姐居多,她不敢肯定這些富家小姐會對這種産生共鳴。
提筆在紙上寫好書名, 然後緩緩寫下大綱, 就聽見常如年在外面喊她, 常海生父子并不知道她寫話本子的事, 常如歡聽到喊聲趕緊将紙張收拾起來, 然後應了聲出去。
常海生正坐在院中納涼, 手邊放了本書, 身旁的矮幾上還放着茶水,一派閑适自得。而常如年坐在一旁, 見她過來歡快的叫了聲姐姐然後搬凳子給她坐。
常如歡誇獎他兩句坐下,道:“爹您叫我?”
常海生點點頭, 然後從袖中抽出一個信奉遞給她,“打開看看。”
信?
常如歡打開,卻發現是一張地契, 一張三十畝地的地契,而且位置靠近薛家莊。
“爹,這是?”常如歡很奇怪,他爹以前窮的叮當響,中了舉人後雖然有一些鎮上鄉紳慣例的補貼, 根本沒有其他的收入。就是他的束修也多用在日常生活上了,而且他還要留着銀兩進京趕考,他哪裏來的銀子買的地呢?
常海生端起茶杯喝口茶,神情輕松,“這是補給你的嫁妝。”
常如歡大驚,趕緊将地契還回去,“爹,這使不得!”
“怎麽使不得。”常海生挑了挑眉,解釋道,“你成親的時候家裏正窮,爹還是用你嫁人的聘禮治的病呢,現在爹手裏有些閑錢,總該給你置辦一些嫁妝。”
“那也不行,這都嫁人一年多了,哪能再要嫁妝,何況爹還要進京趕考,弟弟還要讀書,哪一項不花銀子,爹,我不能要。”常如歡自己有銀子,加上薛陸跟人入夥海船的利潤足夠他們生活了。更何況她還在寫話本子,這都是他們的收入。
常海生不接,搖搖頭道,“進京趕考還得等三年後,我每月還有束修,足夠你弟弟讀書了。況且三年我也還能攢些其他的,一定不會耽誤考試的,你放心拿着就行了。”
對于女兒,他始終覺得虧欠,自己力所能及的時候當然想幫襯着女兒了。
常如歡看着他爹,張了張口,“爹,真的不用,我們有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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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海生笑了笑,“爹知道,薛陸與我說了他入海船的事,但這事風險大,入了也就入了。就是你偷偷寫話本子的事,爹也知道,但這三十畝地是爹給你的嫁妝。就算你有再多的銀子這些你也得拿着。”
寫話本子這事被戳穿,常如歡有些尴尬,“爹都知道啊。”
常海生輕哼了一聲,“這還能瞞得過我?”實際上他只是猜測,沒想到自己炸了炸她就乖乖承認了。”只是他不喜歡看話本子,也只是偶爾間聽見薛陸和她說話猜測罷了。
好在他知道常如歡并未用真名發表,他也就不管了。畢竟薛陸科考要花銀子,而他又沒有多大的能力幫忙。
常海生複又将常如歡偷偷推過來的地契推過去,“拿着吧。如果爹以後需要了再找你要。”
常如年也在一旁勸她,常如歡無奈只能接受了。她心裏卻想着,等以後常如年成親的時候再送回來吧。
而遠在府城的薛陸獨自坐在房間裏想他的娘子。別人這會兒都在苦讀,他卻沒有心思,而且常如歡告訴過他,讀書不在這一時,考試之前最重要的是調整好心态。
這次他将薛東和薛博帶了來,兩人都興奮不已,怕呆在屋裏影響他讀書,兄弟兩個早就拿了薛陸的衣服去洗衣服并準備考試要帶的東西了。
八月說冷不冷,但還有蚊蟲,像雄黃酒等物都是要準備的。而且院試連考三天不能出來,還要準備三天的吃食,既要頂餓,又要放的住。好在來之前常如歡已經囑咐過薛博,所以薛博到了府城之後就去買了肉脯等物才沒抓了瞎。
薛陸這次仍然是和錢文進還有喬裕一同來的,這二人也沒帶娘子,但都帶了族裏的長輩,錢文進見薛陸只帶了兩個侄子,怕他們不懂還特意囑咐家裏的族叔帶着他們,提點一二。
到了八月初四,開始考試進場。薛陸等三人拿着號牌排隊進入貢院然後等待考試。
號房每列都有茅廁,若是抽到茅廁旁邊的號房便是臭號,府試的時候薛陸比較幸運,但這次卻沒那麽幸運了,正巧抽了臭號。
只是剛進來,隔壁茅廁還是幹淨的并沒有難聞的氣味,薛陸苦着臉進了號房,擺放好東西便打量起這小小的號房來。
窄窄的號房有一張木板拼接的床再就是那張用來考試的桌子了。其他的蠟燭等物整齊的擺在桌子上,一擡頭好歹沒有透風的地方,否則這要下雨可就麻煩了。
此時已經天亮,距離考試還有一個時辰。薛陸瞥了眼目前還安靜的號房,然後嘆了口氣從籃子裏拿出幹糧吃了起來。他想吃的飽些,他怕待會有人上茅廁之後他就吃不下了。
考試後陸陸續續有人上茅廁,稀裏嘩啦的聲音傳入薛陸耳中,他煩躁的看着卷子,然後扯了兩團紙将耳朵堵上。但刺鼻的味道還是傳了過來。
薛陸這一天過的苦不堪言,但他們除了上茅房的時候,其他時間都是呆在號房裏頭的,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三天過後,薛博和薛東等在貢院門外,等了許久才等到他們五叔出來。薛陸臉色很不好,腳步虛浮,薛博看着不好,趕緊過去扶住,“五叔,您沒事吧?”
薛博只比薛陸小兩歲,正是有力氣的時候,他一人支撐着薛陸又喊過薛東幫忙,“東東你扶着五叔,我背他回去。”
“五叔這是咋了?身上還臭烘烘的。”薛東雖然這麽說但并不嫌棄,他人小力氣也小只能扶着。
薛博将薛陸背起來往客棧走,道:“定是勞累過度了,你沒看見好些被官兵擡出來的嗎,咱五叔自己走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而經歷了三天非人考試待遇的薛陸現在只要一想起那個味道都想吐。可以說這三天除了開始時候吃的飯,其他時候他都是邊吃邊吐的。那滋味.....啧啧,現在想想都是個痛苦的經歷。
能堅持着考完試出來,薛陸已經耗盡心力了,所以薛博背他的時候他也沒有拒絕。趴在薛博的背上,薛陸稀裏糊塗的想多虧沒讓他娘子來,否則自己這副模樣他娘子背不動他呀。
薛東看了一圈,笑嘻嘻道:“讀書可真受罪,他們也都和五叔一樣了,等回去五嬸兒該心疼了。”
薛博一笑沒說話,而趴在他背上的薛陸卻覺得回去他娘子又該說他了,之前常如歡讓他加強鍛煉他還不以為然,現在倒好,差點栽在這上頭了。
回到客棧薛陸只想睡過去,但身上味道實在難聞,強撐着精神讓薛博弄來水洗了澡,又迷迷糊糊吃了些飯便沉沉睡去。
薛陸這次又睡了兩天,等他醒來已經距離考試結束兩天了。這次出結果要十天,薛陸等人不打算多呆了,當天便收拾東西租了牛車回清河縣了。
在他考試的這幾天薛博和薛東也已經出去逛過了,從小沒出過清河縣的兩人可算是飽了眼福,加上錢文進家的族叔也熱情,跟着他出去逛了一天更是見識不少。
來之前薛陸便與他說過一些,加上這次之行薛博決定今後一定好好跟随五叔學東西。
而薛東過了年本來是進了學堂的,但他耐性不好,學了幾個月便失去了興趣,正好薛陸要來考試讓他過來見識見識,他秉着玩樂的目的來了。誰知真的見識了府城的繁華,他又想回去讀書了。
因為他想像他五叔一樣考秀才,若是能到城裏做官那就更好了。
三人懷着不一樣的心思回了清河縣,當常如歡看到薛陸的模樣的時候也吃驚了一把,因為她明顯看出薛陸比走之前瘦了。
進了院子,常如歡也沒問他考的如何,只将眼睛看向薛博。薛博老老實實的将話說了,然後發現氣氛不好。
薛東機靈,見常如歡臉色不對,站起來拉着薛博道:“五嬸兒,出去這麽多天我娘肯定擔心了,我們先回去了。”
常如歡攔住他們,“在這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薛東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們不累。”
說完站起來就跑。
薛博雖然沒明白他堂弟的意思,但還是跟着走了。
常海生去縣學還沒回來,常如年也沒下學。家裏此刻就剩下了薛陸和常如歡。
薛陸看着常如歡臉色越來越不好,賠笑道:“娘子....你怎麽了?”
“怎麽成了這副模樣?”常如歡心裏心疼壞了,本想着讓他們鍛煉一下便沒跟着去,誰承想出去一趟居然成了這副模樣。
薛陸苦着臉道:“我也不想啊,可我被安排在臭號,那三天滿鼻子的屎尿味,吃不下飯啊。娘子我跟你說,我能活着回來就不錯了.....”
常如歡覺得好笑又心疼,摸摸他的腦袋,安撫道:“委屈你了,晚上我給你做好吃的。”
薛陸立即順杆子爬,順勢攬住常如歡的腰,将腦袋靠在她腰上,開心道:“娘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