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聽相聲

“我來拿回我的外套”,宋岚煙淡淡的說。

“哦,我洗好了,我去取下來”,喬綠轉身朝着自己所在的樓沖,一路小跑,不知道是因為不可知的恐懼還是因為怕面對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宋岚煙看着那個急匆匆的背影,她真的厭惡他至此嗎,以至于要這麽着急。

他看得到那個小陽臺上挂着的他的外套,旁邊是她的裙子,也看得到小花盆裏裝着的小花小草,他們之間結束的太早,以至于還沒有對于未來做設想,這樣看來那個小小的陽臺也是他的預料之外,是和他無關的預料之外。

宋岚煙點了一支煙抽着,槐樹上有細小的花瓣落下來,粘在他的頭發上,24小時經營的便利店燈火通明,映着他的側臉忽暗忽明。

喬綠遠遠看着那個人,腳下不禁停了一下,他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

“謝謝”,喬綠把外套遞給宋岚煙。

看到喬綠來了宋岚煙把煙掐了,接過外套便朝着自己的車走去。

很快車被啓動,帶起一陣溫熱的風離開了。

喬綠洗完澡躺在穿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覺得她應該把他頭上的那幾朵小槐花摘掉的,可是想想身高差距太大說不定掂着腳伸手也夠不到他的頭頂,這個念頭也就作罷了。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真的為這個而覺得遺憾,沒錯,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遺憾。

隔了幾天後,喬綠還是去醫院找了孟思錦,把事情說開了,也表示這段關系到此結束,兩邊都和父母交代一下,孟思錦沒有提出異議,只是對于宋岚煙又是免不了一陣推銷。

“宋仙兒可是我們外科最讓女醫生和女護士神魂颠倒的醫生,就連院長的閨女還有事沒事的往我們科室跑,院長閨女可是T大校花,追求者沒有一個冰島,也有一個梵蒂岡,但是我們宋仙兒油鹽不進”。

“你們宋仙兒連油鹽都不進,我這碳酸飲料更進不了你們宋仙兒的眼”,喬綠抱着自己的可樂咕咚咕咚喝了一口,可樂是孟思錦買給她的,天熱,可樂瓶上沁出細細碎碎的水珠子。

“我們宋仙兒就愛碳酸飲料這口”,孟思錦嘻嘻道。

喬綠當然記得宋岚煙喜歡喝可樂,尤其是眯着眼睛仰頭吞咽的時候簡直似古代将軍揮劍斬敵,不過這件事情喬綠從來沒有對宋岚煙說過,以至于也沒有機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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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我不是碳酸飲料我是白開水,寡淡無味,”喬綠從自己包裏拿了瓶罐裝咖啡塞給孟思錦,她經常熬夜,所以包裏經常塞着一瓶雀巢灌裝咖啡,“孟醫生,回禮,另外咱們回見”。

“哎,白開水有益身體健康,我們宋仙兒應該也喜歡”,孟思錦不死心,可是喬綠已經走遠了。

喬綠漫無目的的逛到了一家理發店,本來想着要不要剪個短發,可是坐下來之後面對着tony老師的滔滔不絕的各種勸說,喬綠放棄了剪短發。

“咱們來染個英國灰,再把頭發燙出個麥浪,配着你的眼睛和臉型是非常棒的”,那個叫王鐵柱的Tony老師如是說。

“麥浪是個什麽形狀?”喬綠困惑的撓了撓頭發。

“你閉上眼睛想一想一茬茬待收的麥子站在地裏,一陣風吹過,麥子們齊齊彎腰、舞蹈、旋轉、舞蹈”。

“鐵柱老師,麥子們不會被吹斷腰嗎?”喬綠自己協調性不好,不免替麥子們擔心。

“叫我Tony老師”,顯然王鐵柱老師對于自己的英文名字比較鐘愛,“要不是看你比較有眼光選我作為你的發型師我真的不樂于給你一一講解”,鐵柱老師翹起了蘭花指。

“謝謝Tony老師”,喬綠忙道謝。

“我做出來的英國灰絕對是其他人做不出來的,這種灰是介于45度憂傷和50度灰之間的一種灰色,有着難以言喻的悲慨又有着欲訴無人能懂的欲望,這欲望像小火苗一樣慢慢燃燒、燃燒,燒着你的肌膚,切入你的心髒,砰砰砰!砰!”鐵柱老師講到激動處猛的一拍喬綠,喬綠吓得三魂六魄都飛走了。

“好,好的,Tony老師,就按照你說的顏色來吧,我就不要麥浪了,年紀大了,浪不動了”,喬綠算是在鐵柱老師的恐吓妥協了。

“小姑娘我就是看你有眼緣,一般人我真不盡心盡力的去做,預約我做發型的真是能從南鑼鼓巷排到我家門口”,鐵柱老師傲嬌着,喬綠附和着點頭,默默吃着理發店提供的聖女果。

喬綠進店的時候就是看到鐵柱理發師在閑着沒有排隊的,所以才說找鐵柱理發師,因為她不想等,雖然設計總監過來找喬綠說稍等30分鐘就可以親自為喬綠做個發型,因為他覺得喬綠的臉型很好,發質也不錯,只要稍作改變就可以做出很好看的造型,可是喬綠拒絕了,她一直沒做過頭發,長久以來保持着黑長直的天然發型。

也是那天在醫院的鏡子裏看到自己貌若女鬼才動了剪頭發的心思,沒料到現在卻變成了要做發型,聽到鐵柱老師的一番評價和推薦喬綠覺得自己都快要睡着了。

等她迷糊過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頭發灰灰的,原本的直發也變成了大波浪,可能這個就是鐵柱老師口中的麥浪吧,長度還是在腰部往上一點的地方。

喬綠聽人說很多女生希望告別過去的時候都會出來剪個頭發,重新做個發型。此刻自己是否也可以朝着這個方向靠攏,喬綠對自己的發型做不出什麽評價,在鐵柱老師的價格表胡亂一通計算之下喬綠看着自己的銀行卡被劃走了幾千塊錢。

喬綠出了理發店的門只想哭,本來30塊錢就可以解決的剪發,居然劃走了她幾千塊錢。喬綠一邊舉着一個抹茶味的甜筒悲痛,一邊不免感慨自己這些年也是省了不少錢,心情稍稍好轉了些。

可是心情剛剛好轉了五秒鐘,甜筒就啪叽掉在了地上,喬綠只好感嘆流年不利,可是又覺得甜筒沒有掉到鞋子上也挺幸運的。

正在喬綠琢磨着中午要吃什麽的時候,德香打電話叫喬綠去給她包餃子,喬綠很樂意效勞的趕了過去,原來德香還叫了阮靜、郭楷、李銘。

郭楷和李銘看到喬綠進來直呼:“哪家的小野貓,真的認不出來了”。

德香倒是很滿意的稱贊:“終于知道收拾收拾自己了,勉強從中學生晉升到大學生,再接再厲”。

阮靜則是對着喬綠笑笑沒有發表意見。

水餃包了三種餡的,茴香陷、韭菜雞蛋、牛肉餡,肉餡都是喬綠去超市重新買來打好的,菜餡的是她一點點剁好的,郭楷和李銘看不下去要幫忙,喬綠拒絕了,在喬綠的認知裏,每一個食物經過不同人的手做出的味道是不一樣的。

為了能夠做出她想要的味道,所有的程序都是她一手包辦的,大家只需要在客廳打牌、看電視、聊天就可以了。

在等待煮水餃的時候,喬綠還會炒出幾道菜,菜品都是按照每個同事愛吃的準備的,有喬綠在的地方一定是美食的天堂,喬綠嫌太熱把頭發草草挽起來插上了筷子,郭楷在廚房門口叫了喬綠一聲。

喬綠在水蒸氣中回頭,李銘輕聲說:“若不是覺得我們倆不配,我真的要追你,你現在看起來真是風情萬種,這句話無意冒犯只是單純想誇你一下,你心裏喜歡的人肯定也是如你這般讓人可望而不可及吧”。

喬綠沒有聽到李銘說什麽,從煙霧裏再次問李銘說了什麽,李銘打哈哈道:“喬綠你挺适合穿圍裙的”。

喬綠拿着鍋鏟想拍人,嚷着讓李銘走遠點,忙着把菜裝盤。

一行人開開心心的吃了一頓午飯,吃完飯之後又開了個冰涼的西瓜,幾個人天南海北的聊着,散夥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喬綠洗完碗筷趴在德香的沙發上睡着了,德香出門和人有約。

客廳的窗簾已經全部放下來了,室內昏昏沉沉的,喬綠睡得很踏實,所以有人進來的時候也沒有察覺。

那人蹲在沙發邊仔細的端詳着喬綠,似乎不願意放過她的每一個毛孔。

“Luke,适可而止”,宋岚煙拿了掉在地上的毯子把喬綠從脖子到腳裹緊,又踢了一腳那個他稱為Luke的人。

“這個就是讓你神魂颠倒的人,比照片上還好看些,所以老宋你這些年來守身如玉、片葉不沾身也算是得嘗所失了”,Luke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宋岚煙的肩膀。

“閉嘴”,顯然宋岚煙不願意接着說下去,他關了剛剛被Luke打開的吊燈,只留了一盞落地燈亮着。

“看來無往不勝的宋岚煙碰到硬釘子了”,Luke有些幸災樂禍的說。

“雲德宸”,終于Luke激的宋岚煙叫了他的全名,恩,事情不太妙。

“OK,晚上吃什麽?”雲德宸問。

“我去趟超市,你妹妹什麽時候回來?”

“她約會去了,估計要很晚回,三人份就可以”,雲德宸眨眨眼說,“我可以理解為你今天會去機場接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嗎?”

宋岚煙忽略雲德宸的問話帶着車鑰匙下去了,到了一樓卻又折返回來。

“你怕我吃了她?”雲德宸是宋岚煙的大學室友,也是加州大學醫學生,生如畫皮,身帶三分痞氣,甚至有些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野性而魅惑,或許就是美的人已分不出男女。

宋岚煙輕輕拍了拍沙發上的人,喬綠當自己是夢魇了。

“是真的對不起你”。

“醒一醒,現在是下午7點鐘,你是在雲德香家裏”,宋岚煙蹲下身拍着她的背小聲說。

喬綠的眼角有些濕潤但是沒有眼淚掉下來,她睜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有幾秒鐘的愣怔,旋即恢複了神智。

她有很多個午睡醒來的傍晚,不知今夕何夕,滿面淚痕,不知道自己夢見了什麽,也記不起自己的夢境,只是覺得蒼涼,無人可以傾訴的空洞,可是此刻卻是那麽真實,一個人,兩個人,熟悉的、陌生的。

“穿鞋子去超市”,宋岚煙把她的鞋子拿過來。

喬綠按照他說的做,根本沒有去思考,雲德宸在一旁看的饒有興趣,所以他很好奇這兩個人是怎麽分開的。

喬綠想坐在後面,宋岚煙冷冷道:“副駕駛不收費”。

喬綠又磨磨蹭蹭的坐到了副駕駛座,她現在完全可以大聲說自己要下車,她應該回家,而不是坐在他身邊跟着他去超市。

可是喬綠挪不動自己的腳步,也說不出話來。

到了超市,宋岚煙推着購物車,喬綠跟在他身後,兩個人在蔬菜區逛了一會,喬綠給德香買了些水果椒、聖女果、紫甘藍、包菜,這些都是德香做沙拉喜歡加的,宋岚煙則選了西紅柿、西葫蘆、茄子、土豆。

又買了雞蛋、雞翅、排骨和魚以及其他的菜品,喬綠問可不可以逛逛日用品區。

喬綠給蕭卓買了他常用的牌子的拖鞋、毛巾、牙膏、牙刷和漱口杯,因為家裏給他準備的都是薛暄買的,她沒有買蕭卓常用的品牌,因為這些一直都是喬綠在一手包辦,蕭卓雖沒說,喬綠也知道他肯定用的不習慣。

宋岚煙遠遠的看着,表情平靜,只是手掌越攥越緊,他想一把把她拉走,可是卻找不出一個立場來。

看着她翹起腳去夠放在高處的一支牙膏的時候他會覺得有些心酸,是不是如果沒有分開,她細細挑選的東西都該是為他的,宋岚煙走過去把她要的那支牙膏扔進購物車轉身就走。

付款的時候喬綠要單獨付日用品的錢,宋岚煙直接付完了。

喬綠窘迫的走在他身後,不知為何總是覺得他憋着一股怒氣,喬綠走到櫃臺旁的冰箱拿了兩罐可樂去付了錢,宋岚煙已經出了超市的門。

等喬綠抱着兩瓶可樂走到車邊的時候,宋岚煙靠着車身抽煙,這是喬綠第二次看到他抽煙。

“走吧”,宋岚煙掐煙打開車門并沒有看喬綠。

車上兩個人都是沉默,喬綠打開的可樂發出清爽的聲音,喬綠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啞。

“涼的,現在要喝嗎?”喬綠把可樂遞到他面前。

“開車呢”,下班高峰期間前面有些擁堵,宋岚煙專注的看着路況。

“你怎麽了?”

“你說什麽?”宋岚煙轉過頭看了喬綠一眼。

“你好像在生氣”。

“沒有”,宋岚煙自我說服似的說,他怎麽能不生氣呢,她為別的男生買洗漱用品,盡管那個人只是她的弟弟,她和他客氣的分清付款,她在他面前的疏離和客氣都讓他覺得憤怒。

等終于可以通行時,已經過去了五分鐘,這五分鐘裏喬綠覺得空氣是凝固的,以前的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與宋岚煙在一起的時間會讓她覺得難熬,如果在五年前誰對她這麽說,她一定覺得那個人是飛越了瘋人院。

可是就在剛剛,她自己定義了那五分鐘。可樂的涼氣在掌心裏蔓延,水珠慢慢的滴落在她的裙擺上。

“謝謝”,宋岚煙拿過喬綠手心的可樂喝了起來。

“跑氣了,要不要換一罐?”喬綠把另一罐也拿了出來。

“不用”,他似乎很喜歡用兩個字來進行與她對話。

宋岚煙打開了車上電臺,一首老英文歌曲緩緩流淌,喬綠覺得好過了些,看着窗外的街景劃過,今晚無星呢。

後來電臺到了一個對口相聲節目,捧哏的和逗哏的搭檔的很好,戲谑的說着逗哏的小學時期。

逗哏:“我小時候和我爸賭氣躲我家儲藏間裏去了,發現了一個石碾子,我安了一把兒就當車推去上學了,結果我這學習成績越來越差,基本上早上8點鐘出門,下午4點鐘才到,鎖好車就放學了”。

逗哏:“小升初的時候,別的同學都考上自己要上的學校了,我這只為市政軋路呢,沒一個學校願意要我,着急呢”。

捧哏:“您這奉獻大吶”。

逗哏:“後來體院附中收了我,說我臂力驚人”。

捧哏:“那能不臂力驚人!”

逗哏:“我們上課的時候語文老師是從北大請來的一個老教授,107歲,基本上課的時候只能聽到兩個字。”

捧哏:“什麽啊?”

逗哏:“下課”。

捧哏:……

捧哏:“我們數學老師是一男的,上課的時候他在上面開大會,我在下面開小會,和同學說話”。

捧哏:“就你這嘴”。

逗哏:“結果被數學老師發現了,數學老師說國同學你說什麽呢?我說沒說什麽,老師說給我站起來說50遍,我就蹭的站起來了,數學老師說大聲說出來,我說老師褲子拉鏈沒拉,老師褲子拉鏈沒拉,老師褲子拉鏈沒拉”。

逗哏:“你這複讀機呢”。

捧哏:“後來數學老師說,好孩子你坐下吧”。

喬綠在凝固的空氣中笑出了聲,她的笑點一直在水平面以下,車水馬龍,一個個紅了眼睛的車燈閃爍,身旁的人仍舊不動聲色。

如果是白天的話是否可以和天朗氣清,惠風和煦對應的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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