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女德

翌日,白筠筠按時去給皇後請安。長春宮裏花團錦簇,新人們比花兒還嬌嫩幾分。

皇後今日臉色不好,看白筠筠的眼神格外不同。

白筠筠心裏有數,皇後因為皇上不立太子,還要改祖制一事遷怒于她。這事性命攸關,誰他喵的愛怒不怒。

只是白筠筠有多支持,皇後就有多麽反對。很顯然啊,如果大皇子真的被立為太子,那麽按照現在的規矩,皇後理所應當坐穩太後的椅子。

可是太子生母要是活着,這以後誰是太後?

早會開到一半,皇後按奈不住心頭火,開始念叨女德的重要性。後宮是天下女子的表率,理應以德為重,千萬不可以當禍國妖妃。

此話很重,嫔妃們都看向了白筠筠。

白筠筠微微一笑,迎向了衆人的目光。與寵妃對視可不好,嫔妃們迅速轉移了目光。唯有楊貴嫔,自始至終撫着帕子上的繡紋,似是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

皇後不悅,“恬妃,近來為了立太子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前朝不安,後宮不寧,你身為皇帝的寵妃,不該讓皇上如此為難。”

白筠筠起身行禮,不卑不吭,“皇後娘娘說的是。”

“知道本宮說的是,你為何如此行徑?自打你進宮,本宮一直偏愛你,因為本宮知道你是個懂事的。有你在皇上身邊伺候,本宮也放心。可是恬妃,女子以德為重,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枉顧大義。”

白筠筠還是那句話,“皇後娘娘說的是。”

呸!

誰愛死誰死去,她白筠筠正舒坦,沒活夠。

皇後現在是後宮妥妥的一把手,大權在握。這個時候,當然有人會站出來幫着皇後指責她。

田貴人就是頭一個,“皇後娘娘說的極是,臣妾前些日子抄寫女德,很有所得。皇上以家國天下為重,後妃自當遵從。難不成恬妃娘娘仗着皇上寵愛,連女德都忘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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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贊許的看她一眼。田貴人帶了個頭,栗才人也站出來。

“恬妃娘娘,南晉祖宗規矩就是這般,您就認了罷。身為皇上的寵妃,您若是執意讓皇上為難,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您?如何看待大皇子?如何看待皇上?”

“栗才人這話說的好。”德妃接過話頭,“雖說姐姐心裏也不忍,可是祖宗規矩誰也不能改。恬妃妹妹放心,咱們這些姐妹都會看顧好大皇子,讓你放心。”

白筠筠看看她們,幹脆改成白蓮花殿得了。說的好聽,一個個把女德擺在臉上,私底下都是盼着她完蛋罷了。

楊貴嫔站起身,正當衆人以為她要說點什麽,只見楊貴嫔屈膝行禮,聲音比臉色還清冷。

“長歆這幾日有些不舒服,臣妾放心不下,先告退了。”

皇後揚手,“去吧,好好照顧二公主。”

白筠筠也起了身,“臣妾也回去照顧阿琰了。孩兒尚小,醒了看不見臣妾便會哭。臣妾告退。”

皇後有些臉黑,不悅道:“都退了罷。”

今日沒有坐轎辇,早上的空氣好,白筠筠喜歡多走路鍛煉身體。阿琰半歲了,調皮好動,好玩的很。剛才殿裏的話是推托之詞,可也是真話,蕭琰黏她黏得很。

春杏噘着嘴,一會兒竟然開始抽搭。

白筠筠看看她,笑道:“這是做什麽?旁人還當你被罰銀子了。”

春杏十分委屈,“奴婢舍不得娘娘。要是罰銀子能不讓她們那般說辭,奴婢以後都不要銀子了。”

“得!”怎麽可能的事,白筠筠拍拍她的手臂,“你還是繼續拿銀子罷,拿銀子買肉吃。”

這話純屬打趣她。紫福宮的小廚房好得很,以前吃一塊肉是春杏的夢想,現在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肉,哪裏還用銀子買。

這一說,春杏哭出了聲。雙手捂臉,淚水從指縫往外淌。想大聲哭又不敢,可是又憋不住,讓人聽着難受。

“娘娘,您還不如生個公主。像楊貴嫔那樣,也沒人給她講什麽女德,狗屁!”

春杏難得衆人面前爆粗口,不過這話很得衆人的心。

小路子也道:“娘娘您別着急,皇上這不還沒下旨麽。皇上那麽寵愛您,興許這事還有轉機。”

在白筠筠眼裏,這規矩的确狗屎不如。可是在別人眼裏,祖宗的規矩比天大,誰敢往天上捅個簍子?

以前,祖祖輩輩都是那麽過來的。誰也沒想到蕭珩那麽護着她,不但不立太子,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改祖宗規矩。哪怕鬧得滿城風雨,天下皆知,可是蕭珩還是堅持着。

走到宮門口,只見幾個低階嫔妃跪在那裏。白筠筠打眼一掃,看見了剛才在殿裏滿口女德的田貴人。

瞧瞧這陣仗,不用問都知道為了什麽事兒來的。

春杏眼圈一紅,剛要張口,被白筠筠一把摁住。春杏哭唧唧:“娘娘,她們都欺負到門上來了,咱就這麽忍着?”

非常時機火上澆油就免了。白筠筠笑笑,“既然願意跪,那就由她們跪着。”

春杏不樂意,可是她一個大宮女,能怎麽樣,只得恨恨的瞪她們幾眼。逼着她家娘娘去死,什麽東西!

白筠筠進了紫福宮,吩咐小路子,“去,找幾本女德,一人發一本,盯着她們念。”小路子應了,剛要走又被叫住,“今日日頭好,讓她們跪在太陽底下。在牆根蔭涼底下怎麽有誠意?去罷。”

小路子一咧嘴,笑着跑開了。他就知道,他家娘娘可不是吃素的主兒。

白筠筠進屋用了早膳,逗弄着阿琰玩。一看見孩子,心裏的煩事兒便沒了,要不然蕭珩怎麽日日來逗弄孩子呢。

如今的情勢,對她非常不利。就像鳳老夫人說的,戲班子背後有一只黑手。這只黑手不光制造輿論,還懂得利用百姓的口水去制衡皇帝。

只要拿下皇帝,她必死無疑。

如果蕭琰被立為太子,除掉她,那麽大皇子理所當然會養在皇後膝下。幹德妃鳥事?

看似背後的人是德妃,其實不然。德妃一屆妃嫔,膝下無兒無女,沒何必要這般大張旗鼓針對她。如果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德妃投靠了別人,給人當打手,借以換取自己需要的利益。

這人還能是誰?

與她利益直接沖撞的皇後娘娘。

以前皇後關照她,那是借她的力打壓淑妃賢妃等人。如今那些敵人沒有了,又與自己的利益有沖撞,那麽拉攏德妃打壓她實屬正常。

莫說塑料情誼,就連衛生紙情誼都不如,稍稍弄點水就散了。

跪着念女德的嫔妃十分有勇氣和毅力,大太陽曬着,從早上跪到了晚上。一個個的曬的面紅耳赤,汗流浃背,渾身打顫,可是不得不念下去。

好不容易來跪一回,還都是皇後娘娘知道的,這會子無功而返,哪有面子不是?

很快,給面子的來了。

蕭珩上午就知道有人在早朝的時候說了什麽話,還去紫福宮門前跪着,心裏的氣不打一處來。前朝有大臣相逼,後宮有人逼他的筠筠。又一聽白筠筠一人給了本女德,讓她們嘴上別閑着,蕭珩當場就笑了。

這才是他的筠筠,哪能被別人欺負不還手。

蕭珩整整一天都在忙,有的郡縣發大水,有的郡縣鬧蝗災,還有老臣為了立太子一事跪在門外邊哭先帝,蕭珩頭都大了。

一進甬道,大老遠便看見幾個嫔妃還跪在紫福宮門前,一股子火蹭的竄了上來。

田貴人已經有中暑之相,頭暈惡心,還想吐,心裏将紫福宮上上下下咒罵了個遍。後面的才人選侍也都累壞了,本想來立個威,左右是皇後默許的,怕什麽?

已經這般了,她恬妃還敢嚣張麽?自然是不敢的。活不了幾天的人了,上頭還有皇後壓着。

蕭珩下了龍辇,田貴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臉委屈,“皇上,您可算是來了,臣妾們在這裏跪了一天了。”

蕭珩點點頭,心道跪的好。

“小福子,沒聽到田貴人說跪了一天麽?”蕭珩不悅。

田貴人驚喜的擡起頭,眸中漾出淚花兒,“臣妾,多謝皇上體恤。臣妾自小學習女德,又得皇後娘娘教誨,這才敢來紫福宮門前跪着,期盼恬妃娘娘能夠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蕭珩攥緊拳頭,心裏的火氣一壓再壓。

這本就是非常時候,若是為了白筠筠再重罰嫔妃,貶罰臣子,只能火上澆油,起不到半點好處。

福公公感受到了皇上的火氣,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田貴人和一衆嫔妃,“還請皇上示下。”

暮色已經降臨,甬道上懸挂起了宮燈。

蕭珩冷着臉,指指田貴人手裏的女德,對福公公道:“不長眼是不是?沒看到天黑了?”

福公公回禀:“奴才看到了。”

田貴人和一衆妃嫔面上皆露出笑容,看來皇上是心疼她們了。從早上跪到天黑,沒有白跪,終于進了皇上的眼。

可見,皇上也沒那麽疼愛恬妃。再美的人兒,皇上也有看膩的時候,還是她們這些鮮嫩的花兒有看頭。

蕭珩點着地上的人,朗聲道:“一二三四五,去取五盞宮燈過來,要大的。天這麽黑,怎麽念女德?你們這些個奴才就沒個眼力勁兒!”說罷,一甩袖子進了紫福宮,後面那句話意有所指。

福公公從善如流,對着地上七歪八扭的小主們道:“奴才這就命人去取宮燈,不耽誤小主們學習女德。還請小主們跪好,免得辜負了聖意。”

“謝…謝主隆恩。”田貴人使勁扯了扯腮幫子,臉上都抽筋了。這皇上怎麽雲裏霧裏的,變的真快。

一衆嫔妃你看我,我看你,這可怎麽收場…難不成要跪一晚上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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