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搭檔
以田貴人為首的嫔妃在紫福宮外跪了一天,又跪了一夜,連口水都沒喝上。可是紫福宮裏面的人該幹什麽幹什麽。
太!沒!臉!了!
皇後也覺得沒臉,命常虹過去,叫她們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幾個嫔妃是被擡回去的,皇後命禦醫給看了看腿,還賜了藥。田貴人委屈的不行,聲淚俱下。可是,一來不是恬妃讓她們跪的,二來也沒為難她們,不過是一人發了本書讓她們念。甚至,皇上還命人搬來了宮燈,怕她們累壞了眼睛。
苦,是她們自找的。
饒是知道如此,田貴人也十分委屈,直指恬妃無才無德之人,不配高居四妃之首。
這話很快傳進了蕭珩的耳朵裏,為了表示關懷之意,蕭珩令福公公拿掉了幾個人的牌子,先養三個月的傷。
至于田貴人,蕭珩更是關照,“小福子,別讓朕看見田氏的綠頭牌,不然見一回,朕扣你一年的薪俸。”
“奴才謹記在心。”福公公本想直接扔了田貴人的綠頭牌,可是想起屋裏的桌子有點瘸,還是拿回去墊桌子腿罷。
再去長春宮給皇後請安時,皇後雖然不悅,可是并未直言再勸她守女德。別的嫔妃不滿,可是口頭上卻是不敢不滿的。
看看田貴人幾個,不知死活的去跪了一通。也沒挨罵也沒挨罰,甚至還有書念有宮燈照明,可是這一撤牌子,下次再見面皇上已經忘了是誰了。
皇後捏捏眉心,明褒暗罰,以退為進,恬妃和皇上一個比一個玩的溜兒。
太陽落了山,蕭琰睡了整整一下午。這會兒起了,吃飽飯,自己玩着一只毛線球正樂着呢。
這孩子忒省心,能吃能睡,性子也好。不愛哭,還一逗就樂。看得出,天性十分豁達。
若真是日後繼承了那把龍椅,豁達的性子對他有好處。若是個動不動就生氣的,那得多受罪。若是不能繼承那把龍椅,豁達的性子更有好處,可不能像楚王那般動了妄念。
這幾日情勢不妙,紫福宮處在風口浪尖上,上上下下的太監宮女都謹小慎微了許多,生怕多句話惹了主子不痛快,一個個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其實白筠筠沒有拿別人撒氣的毛病,進了宮這麽久,很少疾言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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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撒氣,春杏現在可算是紫福宮的春大爺,沒人敢惹,連小路子見了都繞道走。
今晚蕭珩沒過來,還在勤政殿裏與大臣商議治水的事。都看着皇上錦衣玉食,美女如雲,可有哪個看到了他的壓力?近來為了立太子一事,蕭珩數夜輾轉難眠,還得反過來安慰她,生怕她難過。
說起來,蕭珩真是對她有心了。
“娘娘,楊貴嫔來了。”春杏進了屋,悄聲道。話音剛落,一身宮女裝的楊貴嫔已經閃身進來。
一瞧這身打扮,便知道來者有故事。白筠筠将人請進屋,讓春杏去門外守着。
楊貴嫔是個典型的面冷心熱,一進屋也不客氣,直奔床邊逗弄蕭琰。蕭琰見到有人跟他玩,興奮地“啊嗚啊嗚”直吼。
白筠筠笑笑,徑自去倒茶款待。說起來,楊貴嫔在宮裏也是個異數。
自打有了長歆,再沒侍寝過。偶爾皇上去看望長歆,楊貴嫔也是不冷不熱。衆人都知道她的脾氣,也沒人敢惹她。
不過也有不長眼的。上次新進宮的一個張采女,特別喜歡嚼舌根,背後說長歆長得不像皇上,沒有半點皇上的影子,還說起之前楊貴嫔與侍衛不可言說的過去。
張采女運氣不大好,恰好這番話被楊貴嫔的貼身宮女聽走了,轉頭告訴了楊貴嫔。
楊貴嫔毫不客氣,親自上門拜訪,問張采女是否說過此話。張采女極力否認,可是同院的幾個采女都指認她說過。
可見,張采女平日裏是個沒人緣的。
這好辦。那時候天冷,楊貴嫔命人打上井水,一桶一桶澆給張采女,說是給她洗洗嘴。
張采女扛不住,病了一個多月才見好,從此見了楊貴嫔便繞道走。
這事還被蕭珩當成了笑料。楊貴嫔這性子不讨喜,可是相處久了也不讨人厭。起碼做事擺在臺面上,背後不玩陰的。
楊貴嫔逗弄一陣不過瘾,幹脆把蕭琰抱在腿上,“啧啧,這家夥真胖,看着就讓人喜歡,難怪妒忌你的人要瘋了。”
“你有長歆,白白嫩嫩的跟個玉團子似的,嫉妒你的人也不在少數。”
一說到女兒,楊貴嫔露出個笑意,白筠筠看的一怔。楊貴嫔極少笑,可是一笑起來令人驚豔。
“可不?本來妒忌我的人夠多,可是跟你一比,那點子人不算什麽了。”
白筠筠眉梢一挑,“難不成你來打趣我的?”
楊貴嫔将蕭琰放在床上,怕他爬下來摔着,還擋了床被子。
“我倒是想打趣你,可如今顧不上了。”話鋒一轉,語氣微冷,“有人要置你于死地。”
熱水澆在蓮花形狀的茶寵上,泛起一周熱氣,那只蓮花做工極好,在氤氲裏多了幾分飄渺的仙氣。
“有人找到我父親,要他上奏折,參與立太子一事。”楊貴嫔把玩着那只濕淋淋的茶寵,用幹布子将其拭幹。“我父親是最不喜歡這些個魑魅魍魉的,何況你于我有恩。怕說的太過明白得罪人,我父親含糊着,既沒答應也沒推脫。我母親傳進話來,讓你有個防備。”
“替我多謝楊大人與楊夫人。楊大人深得皇上看重,這些人定然是到處拉攏人的。”白筠筠為她沏上茶,自己并沒有倒。晚上喝茶,她怕睡不着。
楊貴嫔問:“可知是何人?”
白筠筠看着她,沒作聲。她懷疑皇後,可皇後待楊貴嫔十分好,曾數次為她擋災禍。“我得琢磨琢磨。”
楊貴嫔睨她一眼,“你是這宮裏頂頂聰明的,背後是誰怕是已經猜到。你若當着我的面不說,那便是疑心皇後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這點不好。白筠筠看看楊貴嫔,給她添滿茶,“如今後宮是皇後的天下。”提醒她說話小心。
楊貴嫔擺擺手,“在別人那裏我不敢說,在你這紫福宮,沒什麽不敢說的。你這般伶俐人,身邊容不下細作。”
“不光你懷疑她,我也是疑心她的。平日裏看着端方大度,可是沒有點手腕,如何能坐穩那個位子?太後倒臺,何穗兒殁了,德妃失寵,後宮能與她争一畝三分地的只有你。上次你生産時,那個杜嬷嬷,我猜就是她背後下的黑手。”
白筠筠也是這麽想。杜嬷嬷本就是皇後安排過來的人,即使被玳瑁逼迫要挾也沒下藥,并不曾牽累皇後。反倒靠着杜嬷嬷,打倒了一直與皇後争地位的賢妃,随即不久,太後也倒臺。
皇後平日裏在太後面前謹小慎微,十分恭敬,從無違逆之舉,可是最終占據了上風。
那杜嬷嬷的确讓人費解,也不知背後之人用了什麽法子,竟能死死控制住她。
蕭琰玩球玩夠了,在一邊“啊嗚啊嗚”的喊,白筠筠上前将他抱過來,塞給他一只撥浪鼓。蕭琰聽着音兒有趣,又笑了。
白筠筠給他擦幹口水,略一尋思,擡頭道:“想來民間那一出周幽王與褒姒的戲你也知道了。鳳家探查過,私底下耍手段的是寧家。”
楊貴嫔一怔,“還有德妃?”
“我猜,皇後與德妃做了交易。德妃在背後動手打壓我,皇後在明面上打壓我。能讓德妃出手相助,我猜除了家族利益,還有一件最打動德妃的事。”
“什麽事?”
白筠筠看向她,一字一句:“長歆。”
楊貴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渾身冷如冰,“你說的是。膝下有公主,或許殉葬可免。何況有個孩子,皇上隔三差五回來看看,是別的嫔妃想要而不得的事。将來公主出嫁,對家族也有益處。”有公主的嫔妃,可殉葬可不殉葬,并無明确的規矩,都看皇上的心情。
楊貴嫔終是變了臉色,“如今長華的母妃是罪人,而且長華重傷難愈,日後行走都難。德妃若是想争個孩兒,那只有長歆了。”
皇上現在是身體康健,可是像上回春獵那事,誰敢保證沒有下一回?宮裏子嗣艱難,懷上孩兒且平安降生純屬運氣,誰敢保證自己一定有這個運氣?
越想越氣,楊貴嫔是習武之人,手上一用力,竟然将茶盞捏碎了。
“皇後知道你我二人相交匪淺,你若沒了,那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楊悅兒冷笑幾聲,“皇後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只有不變的利益,哪有永久的朋友。皇後之前是很照顧她二人,可也不是白白照顧的,皇後有自己的打算。白筠筠重新為她拿了一只茶盞,“你我聯手,并非沒有勝算。”
楊貴嫔拿起茶盞,仰脖一口而盡,重重往桌上一擱,“我聽你的。”長歆是她的命根子,不管皇後還是德妃要動手,她來者不懼,照撕不誤。
入了夜,蕭琰早已睡的香甜。白筠筠輕輕為小兒打着蒲扇,腦子裏算計着該如何行事。蕭珩之前讓她假孕,這事會留有後患。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準備用這一手。
何況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不知道多少人明裏暗裏盯着她,若是假孕,萬一被揭穿是個麻煩到時候,怕是想活都難。
再有,朝臣們也會說,有孕不耽誤立太子。先立太子,等到生下孩兒,再讓她自裁。
白筠筠搖搖頭,真是種種不要臉面的行徑啊!
隔了兩日,京衛指揮使司的指揮同知楊世忠也随着朝臣上了奏折,請求立太子。這位楊大人是楊貴嫔的父親,也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兒。不曾想,竟然也跟着上了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