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追捕

姝岚從小廚房拿了一盅雞湯送到肖珝書房時,肖珝正孤獨地整理着被褥,姝岚連忙将雞湯放下:“殿下您怎麽自己收拾,童山不在,宮裏還有旁的人可以使喚啊!”

“我不習慣別人來伺候,”肖珝說着,又埋怨了一句,“童山這家夥去了那麽些日子也還不回來,難不成和道長私奔了?嗯……雞湯?”

肖珝看着桌上放着的那盅雞湯,有些反胃。

自從塗山林林來了東宮之後,東宮整個兒都像是被浸泡在紅燒雞白煮雞燒雞烤雞炖雞的味道之中,令他聞雞惡心,連忙對姝岚道:“快快快快快把這東西給我拿走,我不是跟小廚房說了嗎,我不愛吃雞,以後別給我送了!”

姝岚委屈地低着頭:“可這是太子妃讓我給您送來的啊,說是她前幾日不小心打傷了您,要給你賠禮道歉……”

“包林林?”肖珝愣了一下。

過去包林林雖然對他十分上心,但表達方式絕不包括烹雞宰牛這種充滿了濃郁生活氣息的手法。

雖然她以為自己賠禮道歉的對象是白朝轶,但肖珝自覺有那麽些微的感動在心底冒了頭,然後聞了一下雞湯味道,喉頭幹嘔了一下,立馬把那冒了頭的嫩芽給連根拔除掉,拒絕道:“不要,端走。”

“可是……”姝岚怯怯,“還是您親自去跟太子妃說吧,奴婢辦事若是沒辦好,只怕是會被責怪呢……您就随便跟她說幾句就好……”

姝岚生得嬌小,一委屈起來就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肖珝嘆了口氣,也覺得自己似乎也不應當讓宮人們來承受自己對包林林的不滿,只得跟着一路默默偷笑的姝岚往房間而去。

一陣涼風吹過,他開始瑟瑟發抖,不安叢生,感覺自己似乎很快就會被脫掉白大人這一層馬甲,成為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但他卻不能暴露任何一丁點兒內心的惶恐,畢竟若說東宮太子對太子妃有所畏懼,那便是莫大的恥辱。

況且他現在在她面前還是白朝轶白大人,他怕她做什麽!

房內的塗山林林坐在妝鏡前,安靜異常。

鏡中女子貌美無雙,傾城傾國,她覺得自己又再度陷入到對自己撿來的容貌的陶醉之中,連忙拍了拍臉,又用力地搓揉了幾下:“塗山林林你清醒一點,你可是堂堂狐妖,可是堂堂以美貌著稱的狐妖,絕不可以被人的美色引誘到!你要知道你若是過了天劫化為人形,定然比這個原主長得更美貌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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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此時,姝岚推開門,興高采烈:“太子妃,白大人來了!”

肖珝踏入許久未進的這個房間,見自己睡了好幾年的屋子已經被倒騰到完全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樣,甚至還有只活雞被五花大綁地捆在床腳,正絕望地看着他。

他覺得雙眼受到了污染,遲疑一步,退出了房間。

姝岚連忙攔住他:“殿……白大人,太子妃請您進屋敘話!”

“太髒,不想進。”肖珝直截了當。

“可太子妃好看不就行了?”姝岚連忙招呼塗山林林,“快快快,太子妃您看,白大人來了。”

塗山林林聞聲,轉過身。

姝岚感到自己的雙眼也受到了污染。

原本好端端的妝容,此時就如這間屋子一般,一塌糊塗,烏煙瘴氣,不堪入目。

“我的小姑奶奶,你……你……”姝岚已經無語相對,結舌起來,“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幅尊容,我……我……我辛辛苦苦花了一個時辰給你梳妝打扮,你……”

揉完臉的塗山林林這才又望向了鏡中的自己。

原本是十分驚豔,現時是十分驚吓。

肖珝汗如雨下,覺得什麽道謝什麽原諒之類的話都沒必要再說。

如今只要等彥行來了,确認她沒有裝神弄鬼、隐瞞道法之類的問題,他便可以考慮給她符咒,讓她自由進出東宮。

算算日子,如果童山沒有引誘彥行私奔,或者彥行沒有綁架童山,也應當要入皇城了。

“姝岚,既然太子妃沒事,你便好好看住她,別讓她偷雞摸狗到處亂跑了……”肖珝輕言吩咐道。

語氣雖稀松平常,但姝岚聽出其中意味,為難地應下。

“另外,把房間收拾幹淨,”肖珝又道,“我要搬回來住了。”

姝岚立馬眼中放光:“真的?您終于要……”

終于真的要圓房了?

“然後随便在東宮中另找一個房間給她住,離我這裏越遠越好。”

姝岚:“……”

姝岚頂住塗山林林在旁嘀嘀咕咕不斷抱怨的巨大壓力,硬是将那只被綁架的雞給送回了小廚房,又将房間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都清理了一遍,終于讓這房間看起來适宜正常人居住。

而後她累得靠坐在一邊,與塗山林林大眼瞪小眼,确保她不到處亂跑去偷雞摸狗。

但瞪了好一陣子,勤勞勇敢的姝岚終于在精神意志上輸給了每日只會吃喝玩樂的太子妃,慢慢閉上了雙眼,吹起了呼聲。

塗山林林在姝岚眼前晃了晃手,确定她已經徹底入睡,才又悄悄地吹熄蠟燭,離開房間,朝着那挖了一半牆的小樹林跑去。

塗山林林将掩在那破牆外的枯枝爛葉都搬開,蹲下來,小心地去掰那些松動的磚塊,不一會兒就将整個牆洞挖出了一大個口子。

待到最後一層磚已在眼前,勝利在望,一個低低的腳步聲又在緩緩靠近。

塗山林林敏銳地豎起耳朵,警惕地正尋着枯枝爛葉去掩洞口。

腳步聲走到她身邊停下,黑衣垂落,那個面容幹淨清澈的男子也蹲下身來,笑意滿滿地問道:“打洞呢?”

塗山林林警惕地往旁邊一閃,與他保持了距離:“上次你說,你知道我是誰!”

“嗯。”男子微笑。

“那你又是誰!”塗山林林急問道。

這世間法力高強之人甚衆,但能從一個重生之人的身上看透她過去的身份,就恐怕不過寥寥數人了。

“你別緊張,我又不是壞人,絕不會害你,”男子笑,“若我是什麽捉妖人的話,以你如今毫無還擊之力的這具身體,我早就拿下你了。”

說着,男子拾起一根木棍,去撬那最後一層的磚塊。

塗山林林還是有所擔憂,她起身盯住那男子認真專注的側顏,眼前卻無意現出了另一人的面容。

初見那人時,他一襲月牙白衣,風光霁月。

他雖然對她說話也不太客氣,但畢竟也為了她而流鼻血。

姝岚說,這表示他動心了。

她的心跳沒來由地有些亂,急忙揉了揉眼,為自己這不經意的想起而“呸呸呸”了幾聲。

“怎麽?”男子擡頭看她。

“沒事,”塗山林林撅起嘴,“若你說你不會害我,那至少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吧!”

“小生字萸然。”

“萸……萸然公子,那你究竟……”

塗山林林話還沒問出口,就聽到一聲轟然,那最後一層磚塊已向外掉落出了朱牆,一個可容一人出入的牆洞。

一激動間,塗山林林也忘記了要問這個字萸然的男子的真實身份,急忙探過頭去望那牆洞外。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堅毅無情胡子拉碴的男人的臉。

然後她聽到牆外一陣高呼:“大家注意!東宮內有情況!來人啊!守住這個洞口,其他人跟我一起來!”

然後接着便是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她吓得差點摔了個踉跄,無助地看着萸然。

“怎麽,你挖洞都沒考慮清楚牆外是不是夠隐蔽就随便亂來的嗎!給你一個鐵鍬你是不是能挖上天去了啊!”萸然本是好意要幫她,但沒料到這洞開得如此沒有常識,一時不知說何才好。

“我沒想那麽多,”塗山林林慌了,“那……那我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趕快跑了!”

東宮侍衛們的腳步聲已經臨近,萸然急急推了她一把:“別傻愣住了,趕快跑!”

塗山林林腦中一片空白,從未料到她這位老人家居然也有被人追着趕着要命的時刻,偏偏她如今沒啥法力,基本上就是一個普通女子而已,只能赤膊打贏小廚房裏的雞,立馬拽着裙角撒丫子地狂奔,也顧不得萸然是死是活。

反正他是死是活好像也跟她沒多大關系。

那個堅毅無情胡子拉碴的男子高聲指揮道:“分兩路,包抄!”

侍衛們立馬得令分開,“蹭蹭蹭”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兩側灌入塗山林林耳中。

她一時前後進退不得,盯住了眼前的一道門,也顧不上這裏究竟是什麽場所誰的房間,一撞頭就沖了進去,迅速轉身合上門。

侍衛的腳步在門外驟停。

聽起來,那些人似乎有些猶豫。

塗山林林早已汗如雨下,閃過一道梨花木屏風,借着窗外投入的不甚明亮的天光,看見地面上隐隐約約有一床被褥。

門外傳來了叩門聲,也伴着那個堅毅無情胡子拉碴男子的聲音:“房內有人嗎?”

有侍衛在一邊小聲提醒道:“張大人,您新來東宮恐怕不知,這裏是太子殿下的書房,沒點燈的話,這個點兒殿下應當不會在裏面。”

“好,進去搜!”

還在猶豫不決不知往何處躲的塗山林林聽此令下,腦子一熱,一掀那被褥,整個人跟條蠕蟲一樣就鑽了進去。

而才爬出兩步,她手上便觸到一個溫熱的身子。

“嗯?”她傻了一瞬,兩個爪子不聽使喚地摸了上去。

左右上下,前前後後,來來回回,一遍一遍。

緊接着耳邊傳來冷淡如冰的聲音:“好摸嗎?”

她下意識“嗯”了一聲,頓時化作了驚詫:“啊?”

她繼續往前爬,腦袋露出了被褥,那人一側身,一股暖熱的男子氣息立馬撲打到了她的臉上,熏得她渾身發熱,更熏得她為數不多的理智也完全失去。

她愣住,看清了這個被她胡亂摸了半天慘遭玷污的人的臉。

“白……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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