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太太雖然應了喬柔的請求,但到底是心裏不舒坦的——自家又不是沒有親兒媳,哪兒有将管家的事兒,交給庶子媳婦兒的?但後來瞧着老三媳婦兒果然是沒碰着賬本,每天也就是吩咐下差事,跟個管事嬷嬷一樣,心裏那點兒不舒坦,也就慢慢的消下去了。

陳大太太倒是不好在侯府多停留,她自家也是長子媳婦兒,只是為表對侯府的看重,今年才親自來接了楚瑤,現下既然是商議好了,那就不用在侯府多停留了。于是,就提出了告辭。

老太太倒是有些舍不得,在陳大太太走後還唉聲嘆氣了一天,得虧了楚瑤在她身邊笑鬧,這才放下了心事,重新做回了萬事不操心的老太君。

陳大太太一走,管家的事兒又有三夫人幫襯,瞬間喬柔就輕松了許多。正好能騰出空閑時間來布置自己的院子了,說是布置,自然不是弄些花花草草之類的,而是該放人手就放人手,該收拾屋子就收拾屋子。

這樣忙起來,倒是忽略了身上的不自在,每天居然也能聽着徐大夫的意見,在院子裏轉悠半個時辰了。也或者真是她懷頭一胎沒經驗,之前只覺得胃裏不舒服不想吃東西,還以為是孕吐的緣故,可現下,每天轉悠一下,再曬曬太陽,每頓飯不說多了,竟是能吃半碗了——她以往的飯量,也就是一頓飯一碗。可現下,不光是正點兒吃飯,她還時不時的能吃點兒別的。

比如說,半上午了,吃個炖燕窩。到了半下午了,吃點兒果子點心核桃之類的。晚上……哦,晚上臨睡之前是不吃的,堆在肚子裏不消化,晚上會更難受。

現下身體上的不舒服,不是集中在胃口上了。而是該在了睡眠時間。左翻身不舒服,又翻身不舒服,平躺着時間長了又腰酸背痛。

喬柔就忍不住抱怨:“以前看別人懷孕生孩子,還覺得是女人必經的事兒,肯定不會太麻煩的,水到渠成嘛。現在換成了自己,可真是……這女人活在世上,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喜春勸慰道:“也是一人一個反應,奴婢瞧着別的人懷孕,都輕松的很。”她出身不高,自然是見過大肚子幹活兒的女人的,洗衣服做飯都算是輕巧的,還有下地的,也不見人家不舒服。

喬柔覺得這不太像是安慰,想了想也覺得是她自己矯情,索性就撂開這話題了:“二夫人還有幾天能到?”

“前兩天送了信兒,說是估摸再有十來天到京城,算算日子,大約再有兩三天吧。”喜春說道,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大姑娘院子裏,珍嬷嬷十分認真呢,每日空閑着的時候,就教導那些小丫鬟們規矩,奴婢瞧着,大姑娘那院子裏,規整多了。”

“光規整也沒什麽用。”喬柔嘆口氣,伸手揉揉胸口:“我這心裏,總有些不安定,生怕她又有什麽主意。三夫人那邊,是怎麽說的?”

“三夫人已經準備好了幾個小丫鬟,說是給表姑娘用的。”喜春應道,表姑娘按照日子算,也要到京城了,陳家做事不太講究。往年他們來接楚瑤,也都是九月十月左右,将人接過去住到年底。

現下,陳大太太的意思竟是想讓表姑娘他們在這兒過年。老太太倒覺得這主意好,既然是常住,可不得多多安排人手嗎?連小丫鬟都得給準備齊全了。

喬柔自己不好往楚瑤那邊安插人手,她之前做的事情,頂多是将三夫人和珍嬷嬷的視線都集中在楚瑤那邊,也好讓楚瑤不要輕舉妄動。但現在,機會主動送上門來了。喬柔就讓喜春去辦了這事兒,喜春接着說道:“總共送去了三個小丫鬟,有一個,是老太太院子裏二等丫鬟巧兒的妹妹。”

喬柔沒有自己能用的人,她現下院子裏的,除了四個大丫鬟,兩個小丫鬟,以及喜夏的家人,還有莊子上喜秋的家人之外,剩下的就都是原本侯府裏的。

三夫人又是長時間不在府裏了,也拿不準這留下的人裏面,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可靠。所以,她們兩個自己的人,是不能動用的,也就只能是另外選擇了。

“日後沒什麽事兒,多和巧兒走動走動。”喬柔吩咐道,喜春忙應了一聲。

頓了片刻,喬柔又嘆氣:“說起來,你們幾個,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嫁人了。”

到時候丫鬟們嫁到府裏,有了姻親,這府裏,她說不定才能選幾個可靠的人。畢竟這年頭,主子也是不好當的,沒好處誰認你當主子?

喬柔缺錢的很,再者她覺得給錢也不一定安全。那就只剩下個前途能給了,可她一沒有能傍身的兒子,二也不如楚陽楚瑤有根基,想要随意拉攏人,還是差了點兒。

越想越是覺得自己處境可憐。

“等小主子長大了,奴婢就嫁人。”喜春半點兒不害臊,笑嘻嘻的說道。

正說着話,就見喜秋急匆匆的過來:“門房那邊來人,說是找夫人,奴婢就過去問了問,來的是喬夫……不是,何姑娘身邊的丫鬟,說是有急事兒找夫人。”

喬柔有些詫異:“何姑娘?她怎麽會忽然叫人過來?你讓人過來問問。”

喜秋應了一聲,忙去帶了那小丫鬟進門。何婉和離之後,并沒有帶走喬家的下人,而是在自己搬去莊子上之後,另外買了小丫鬟和婆子伺候。

沒有嬷嬷教導規矩,這小丫鬟的儀态看起來就有些不太好,縮手縮腳的,一見到喬柔,也顧不上行禮,直接就開始哭了:“侯夫人,求您救救我們家姑娘。”

“先別哭,怎麽回事兒你先說說。”喬柔都有些頭大,忙示意了一下喜秋,喜秋過去将人給拽到小凳子上坐下,又拿帕子給她揉揉臉,溫和的安慰了幾句,這才讓那小丫鬟平靜下來。

“我們姑娘原先想着,不能坐吃山空,前段時間就想做點兒小生意。”小丫鬟喝了半杯溫水,總算是能順利的講述了。

何婉分到的莊子并不算小,若是只憑着莊子上的出息,日子即便不能和喬家比,但也不會太差了,至少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再說,除了莊子,她還有別的私房,不亂花錢,肯定是一輩子衣食無憂的。

但人嘛,總不能一直無所事事,何婉又性子要強,就總覺得,應該找點兒事情做,能賺錢當然就更好了,就算日後不再婚,至少自己有銀子,心裏不會慌。

就沖着她手裏的銀子,将來娘家侄子也肯定會為她養老的。

她思量了幾個月,大生意她是做不來的,就準備弄點兒小生意。做什麽呢?正好有個莊子,莊子上有糧食能養雞鴨,再加上民以食為天嘛,那就開個小飯莊好了。

在京城開鋪子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特別好的地段,那幾乎是大家族劃分完了的。再次一點兒的,那京中的五六品小官兒,還有京城的大商戶,外地來的商戶,也是給劃分的差不多了。

何婉沒背景,也沒打算開大酒樓,所以這飯莊,就選擇了靠京郊的地方,有點兒偏,但因為挨着官道,和城門距離也近,所以一開始,生意還算是可以。

但靠京郊嘛,治安就不比京城之內了。城外也多有地痞,城內也多有流氓。打聽了何婉背景,覺得不是個有能耐的,這找茬的就上門了。

何婉脾氣硬,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死命堅持和離了。她軟硬不吃,自然也不會放任這些搗亂的人收好處,于是,就找了官府,找了官差,在小飯莊外面守了幾天,抓了幾個鬧事兒的地痞。

地痞這一類人吧,就跟那野草一樣,燒不盡,還勾勾纏纏枝蔓綿延,何婉沒本事将這野草連根拔掉,那她這一手,就是捅了馬蜂窩了。剩下的沒被抓的,就對何婉很不滿了。

于是,三不五時的弄點兒事情,今兒鍋裏扔個死老鼠,明天面粉裏撒點兒螞蟻,後天再躺屍在飯莊門口。不到十天,這飯莊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何婉是不想認輸的,但到了這一步了,不認輸也不行了,她也沒辦法将所有的地痞都給抓起來是不是?再說了,抓起來又能關幾天?之前抓走的那一批,也快要被放出來了。于是她就打算關了這飯莊,另外找個生意做。

正在這時候,原先被抓走的地痞裏面,有個死掉了,死在了大牢裏。官府也沒說是怎麽死的,只通知家裏人來領屍體了。然後那些個地痞,就恨上了何婉了。三五成群,圍在了莊子外面。

何婉到底是個女人,就算莊子上有佃戶,有丫鬟有婆子,那地痞卻時不時的往裏面扔個石頭扔個小動物屍體什麽的,時間長了她也怕。萬一,這些人混不吝,晚上翻牆進來呢?

報官是肯定不行了,抓一批再來一批,她雖然脾氣硬,也不是傻子,抓不完地痞這事兒就沒完。實在是沒辦法了,她才想找個人求助。

一來二去的,就想到了喬柔了。要不然找誰啊?總不能找前夫喬老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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