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九月底, 處處都是深秋景象。

因為幾天前的約定, 這日一早,淩臻就陪着阿蓉一起出了門,直奔城郊。

一路走來, 處處樹木凋零, 花草枯萎,景色慘淡。然上山以後卻很是不同,婆娑紅葉掩蓋了凄迷的枯枝,帶來與盛夏不同的色彩, 是一種獨特的美。

兩人沿着山路往上走,阿蓉邊走邊感嘆,“原本覺得沒有離開多久, 但是這樣一看,很多地方都快要不認識了。”

氣候已經有些冷,淩瑧環顧周遭,嘆道:“倘若要你繼續留在這裏, 漫漫寒冬, 要怎麽熬呢?”

她原本在前,聽見這句, 便停下腳步回頭來看他,狡黠一笑,“我又不傻,如果實在撐不住了,一定會跑去找你的。”

他迎着她的笑臉溫柔回道, “如果是這樣,我一定做好準備,随時歡迎。”

她笑的開心,腳步也跟着快起來,想快點去看看,曾經的栖身之所,如今是什麽模樣。

可還會是什麽樣子呢,荒山上的小屋,倘若無人居住,只能更加破敗罷了。她推門進來,發現昔日盛開的花兒們已經枯成一蓬亂草,老榆樹的葉子也都掉光了,院子裏滿地枯黃的落葉,很是凄涼。

她很是感傷,皺着眉嘆息,“花都死了,當初花了好久才養起來的……”

他也有些惋惜,畢竟曾經重見光明的第一眼,就是那滿院盛開的花,誰料一轉眼,面前已是這樣一副破敗景象。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總要告別過去,他安慰道:“如果将來還有人住在這裏,那一切還會好起來的。”

說的也是,她點頭說,“那我進去找找自己的東西,收拾幹淨了,也好方便後面來住的人。”

他說好,她便進到屋裏去了。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好收拾,不過幾件那時沒來得及帶走的舊衣,和那面他送的鏡子,不一會兒她就出來了,身上多了個小包袱。

他問她,“那該找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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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拍肩上的包袱,說:“就在這裏,我數過了,一文錢都沒少。”

他笑笑,點頭道:“那就好,但願你不會再做噩夢了。”語罷擡頭看看天,提議說,“時辰還早,我們要不要去一趟玉蝶潭?”

這是個好主意,畢竟坐了那麽久的馬車,好不容易來一趟,這麽匆匆下山去,實在有些可惜了,她贊成說,“好啊,那還是我來帶路!”

他欣然接受,跟着她往玉蝶潭走。

還是那條山路,曲曲折折,只是林間沒了可以采摘的野果,取而代之的是滿地落葉和光禿的枝丫。記得從前來時,她怕他摔倒,特意用樹枝來牽着他,現在的他雖然已經痊愈,可仍懷念那種感覺。

“阿蓉。”他輕聲喚她。

“嗯?”她回頭來看他,“怎麽了?”

他說,“不要走那麽快……小心有蛇。”

“什麽?”她吓得臉色都變了,幾乎是跳到了他身後,慌忙問,“在哪裏……在哪裏啊?”

他輕咳一聲,“不知道,但是這麽厚的落葉,蛇很可能就躲在下面啊!”

她這才稍稍放心一下,又猶疑地說,“可是我夏天的時候也沒碰到過蛇啊,這麽冷的天,蛇不是早就躲起來了嗎?”

“那可不一定。”

眼看奸計要敗露,他趕緊補救道:“有些蛇是不畏冷的,這個時節最愛出沒了……所以你不要走那麽快的好。”

“真的嗎?”

她好好打量了一下周遭,擔憂的厲害。

“不過不用怕,有我在,我給你開路。”

阿蓉向來很相信他,這下是再也不敢一人走在前面了,他便如願挺身而出,順勢牽起了她的手。

把那只柔滑小手握進手掌之時,能感覺到她一顫,阿蓉紅着臉,“這樣……不太好吧?”

他笑笑,“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你的手有些涼,是不是穿的單薄了?”

她搖頭說,“沒覺得冷啊。”

他道:“那大概是風吹的,來我幫你暖。”說着便牢牢牽着她往前走。

他的手掌的确是溫暖的,經過剛才那一吓,此刻被他牽着,的确是安心多了,她便一邊紅着臉,一邊跟着他走,順帶幫他指指路。

兩個人臉紅心跳了一路,終于到了玉蝶潭,來到潭邊,放眼望去,見潭水四周大部分樹木都已落葉,只有那株仙人藤,還散發着勃勃生機。

阿蓉驚異道:“它居然還沒有落葉,瞧瞧,還有嫩芽呢。看這樣子,簡直像是到了春天一樣。”

淩瑧點頭說,“不被人間四季左右,所以才叫仙人藤。”

“仙人藤?”阿蓉說,“很好聽的名字,它很珍貴嗎?”

淩瑧點頭說,“能在江南生長,的确算是珍貴了。”随後跟她解釋,“它的花與根莖都可入藥,是很難得的藥材,通常産在北境。”

阿蓉眼睛一亮,“那可以種在家裏嗎?”

他看着她笑笑,“我小時候試過,尋了些種子,很小心的種下去,但都沒能成活,所以大概沒辦法在家裏種。這一棵之所以能生根發芽,大概全都依賴于玉蝶潭的水了。”

“原來如此。”她有些遺憾,“那這一棵的确珍貴,要好好保護呢,萬一叫不識貨的樵夫砍了去,那就太可惜了!”

說的有道理,淩瑧覺得這個想法可以考慮一下。正如木匠喜歡木材一樣,醫者都鐘情于藥材,他好不容易發現了這一棵仙人藤,是上天給的緣分,他有責任保護它。

淩瑧盯着仙人藤想事,阿蓉便一個人去了水邊,周遭沒了夏日裏遮天的綠葉,這時候的潭水綠色淡了許多,變得愈加清澈,朝水中望去,能見到伊人亭亭玉立的倒影。

這是她嗎?

一連幾天住在淩府裏,丫鬟們都盡心盡力的服侍她,她幾乎要忘了,當初那個穿着舊衣衫的醜姑娘的樣子了。

她也發起了呆,不一會兒,水面上出現另一個人的倒影,他走過來,靠近她身旁,問道:“在想什麽?”

“我在想,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她轉過來,雖然微有羞澀,卻也大膽的說,“上一次跟你來,說什麽也不會想到現在的樣子,我們一起來……”

還是我們,卻不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不是共同落難的難友……

“我們現在是什麽樣子?”他靠近看着她,明知故問。

她并不回答,只是看着他,眸中有萬種柔情。

“阿蓉……”他将她收進懷,溫柔喚着她的名字,頭漸漸低了下來。

他的臉龐越來越近,她已有預感,卻沒有躲,大膽的迎接了上去。

于是兩人便貼在了一起,雖然終于又嘗到了那櫻唇的滋味,但他并不滿足,舌尖稍一用力,便破開了本沒有防備的她的齒關,輕松滑入她的口中,随後溫柔糾纏。

她愣住了,從來沒有這樣的體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心間得意,帶着她動,搞得她暈頭轉向,傻傻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終于與她分開,柔聲問,“怎麽了?”

她臉燒得厲害,輕聲說,“上回,不是這樣的……”

他失笑,解釋說,“那是因為我們更加親密了。”

上回他也想,只是當時千鈞一發,他怕吓着她。

這次不同了,她那樣看着他,叫他明白,她心裏只有他,如玉蝶潭水一般清澈又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感情。所以他當然忍不住了。

她羞澀垂眸,有些不敢看他,他愈加沉迷,重把頭低下去,再來一回。

有了剛才那短暫的經驗,她這次不再僵硬了,随着他動了幾下,叫他忍不住驚喜,心中醉的一塌糊塗。

待到終于分開,她卻把粉桃一樣的臉埋在他胸前,不肯起來,他只好攬着她,問,“怎麽了,又害羞了?”

她咬咬唇,問,“這裏又沒有你的那種什麽……暗,暗衛?”

原來是擔心這個,他輕聲在她耳邊說,“放心吧,不該看見的他們看不見。”

她便把頭擡起來,他的唇角一直沒放下過,笑着問,“這麽害羞,以後成了婚,該怎麽辦?”

他這麽一問,又勾起她的擔心,她又小聲問他,“那,你給我把把脈,看看我,我會不會懷孕啊?”倘若拜堂先懷孕,會叫人笑話的。

他一怔,“懷孕?”轉瞬明白過來後,覺得她簡直傻到可愛,笑着說,“倘若這樣就能懷孕,那世上恐怕早就人滿為患了。”

她也愣了,不解問他,“難道不是嗎?可小時候村裏的阿嫦跟我說過的……那……怎麽樣才會懷孕呢?”

他輕咳一聲,輕聲說,“那個嘛……等我們成親,我會親自教你。”

她點頭嗯了一聲,又微笑起來,剛做完親密的事,再提起“成親”這個詞,叫她更是羞澀又甜蜜。

瞧着她含羞帶笑的樣子,他只覺的渾身燥熱,千忍萬忍,只好道:“好了,我們既已來過這裏,現在天色不早,該回去了。”

再不走,他怕他會忍不住提前教她的……

她乖乖說好,跟着他離開了這盛滿甜蜜的玉蝶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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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馬車裏,為了調伏心中的躁火,淩瑧花時間閉目運功調息,阿蓉知道他在做正事,也不打擾他,等他終于睜開眼,卻見阿蓉手中拿着一只布袋,在仔細看。

他問,“在做什麽?”

她回答說,“這只袋子有些舊了,瞧,底下又開線了,我在想,回去該用什麽顏色的線來縫才會好看一些。”

他聞言向她手中之物看過去,忽然之間,竟覺得眼熟,便拿起來仔細看,越看,心中疑惑越重……

“這個是……”

阿蓉說,“就是我裝錢的袋子啊,我跟你說過的,是我去邵家前就帶在身上的……”

話未說完,她被他的眼神驚到了。

“你怎麽了?”她問。

他滿心疑惑,一時不敢肯定,“阿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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