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複古的房子空曠寂寥,壁燈幽然,皮鞋走在樓梯的踢踏聲兒,門把輕微一轉,秦默知道是小筝來了。

這間房子,除了他沒有任何人來過。

秦筝停在輪椅後,低低喚一句,“秦先生。”

秦默頭也不回,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風景,窗外一個水池,一個花壇,幾顆頗茂盛的法國梧桐,院子裏架起一排竈具,十幾位大廚正熱火朝天展露廚藝。

良久,房間裏沒有一絲聲音。

“你不說話代表沒找到。”秦默突然發聲。

身後的秦筝點點頭,“是的。”

“繼續找吧。”

“是。”

秦筝轉身離開時被他喊住,“小筝,你聞到飯菜的香氣了麽?”

“聞到了。”

“香麽?”

“……應該是……香吧。”

秦默彎唇一笑,轉過頭,“應該是何意?都說入鄉随俗,看來這麽多年你一直沒變。”默然片刻他又添一句,“其實我也沒變,跟你一樣,始終不能習慣。”

*** ***

甜蜜包子鋪老板麻利收拾好鄰桌的碗筷,看一眼滕雨,“不是江源人吧,過來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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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雨撓頭,“嗯,北京過來的,算是來旅游吧。”

“北京的啊,你一口普通話我沒聽出京味兒,沒想到大伯又在這店裏碰到個老鄉。”店鋪老板幹脆在滕雨對面坐下,“一個人?”

“是啊,說走就走的旅行嘛,現在年輕人都好這一口兒。”

老板呵呵一笑,“有出息,我家閨女應該比你大十來歲現在還不敢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每次出遠門身邊肯定得有人陪。”

滕雨對人家女兒的事一點不上心,望着別墅門口排起的長龍,“那個,那個老鄉大伯能不能說說那枕上8號院的事兒。”

“之所以提我女兒,是因為我女兒我才發現那座院子奇怪的?”

滕雨瞪圓了眼順便給老板倒了一碗茶水,“怎麽說?”

“起初我也沒大在意那邊院子的事,雖然離的不遠,但那邊終歸是別墅區,有錢人家看多了眼饞,一般不看。但我這包子鋪在這地一開近二十年,難免有別墅區的人出來吃個包子。以前8號院子的人也來買過包子,還挺頻繁,三天來一次吧。來的是個小青年,後來知道姓秦,單名一個筝字,長得倍精神,用現在挺流行的話來說是個小鮮肉。後來秦筝留了我電話,每次需要包子時就讓我直接送到院子裏去,這孩子大方給了不少的外送費。那時候我女兒像你這麽大年紀,看見那小鮮肉長得好,每次都搶我的工作去8號院送包子送的積極,我女兒也是執着的人,一送就好幾年,剛開始她歡天喜地的,後來每次送完包子回來就蔫蔫的。我問她緣由。她說她越發感覺和那8號院的不是同一世界的人,那麽大個院子好像沒人住似的,只看見那個叫秦筝的年輕小夥,還有就是一條老黃狗,她也問過秦筝那院子還有別人住麽,怪冷清的,秦筝說他老板住那兒。可我女兒一次都沒見過秦筝口中的老板。”

“哦,好像是有一點奇怪哦。”滕雨贊同。

“如果是老板喜歡清靜,不喜歡見生人倒也沒什麽奇怪的,奇怪的是後來一連好多年他們都沒從我這買過包子,直到今年春天,那院子又打來電話說要買包子。我女兒當時也在店裏。”老板說到這兒笑意加深,“雖然我女兒早已結婚了,可喜歡看帥哥的毛病沒改,估計還惦念着青春年少時偷偷喜歡的那個姓秦的小夥,那天是她去送的。結果回來之後一整天茶飯不思,光顧着照鏡子了。那天晚上更是沒頭沒腦的沖我說了句,爸,我覺得我見着鬼了。”

“啊!”滕雨出個聲表示瘆得慌。

“哎,別那副表情,我又沒講鬼故事。我女兒說他又見到了那位秦筝,當時她沒敢認,畢竟好多年不見了,想着對方應該有點變化,可她說對方一點變化都沒有。第二天8號院又要包子,我女兒打死不去,我去送了然後就見到那秦筝,連我都吓一跳,他真的一丁點都沒變啊,跟我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模一樣,那個嫩的呀,就跟吃了防腐劑似的。”

“會不會可能是秦筝的兄弟啊。”滕雨揣測。

大伯搖搖頭,“應該不是,我記得那小夥聲音好聽,連聲音都跟以前一樣,我還問了,怎麽模樣一點沒變,小夥子回一句,省心。”

滕雨噗嗤一笑,“省心那得命好。”

“丫頭你這話說的有水平,我贊同。”

“那8號院的人現在還一直吃你家包子麽?”

“三個月之前我每個星期送一次,後來就沒送了。”

“哦,都是你去送麽?你女兒不搶着送了?”

老板挑眉一哼哼,“她呀,受刺激了,說什麽幻滅了,對那秦家小筝徹底幻滅了,若是倆人走大街上都像大姐領着小弟,她受不了那刺激,打死都不會再去送包子了。”

滕雨笑起來,說的也對,女人啊其實最怕的不是醜不是胖,而是老。

笑完了才問,“那院子裏的人是幹嘛的?住豪宅應該是做生意的吧,今個門口排的長龍又是在幹嘛?”

“據說是個私人偵探所,一直開了好幾十年了,門口那一堆是去應聘的,應聘廚師,天價廚師。”

“私人偵探所應聘天價廚師?”這是哪跟哪兒。

老板指着門外的路燈,“好些地方都貼着8號院招聘廚師的廣告呢,我們門口都貼了好幾回,網站上也有。”

老板還沒說完滕雨蹭的一下跑去扒拉門外的小廣告。

應聘廚師,條件不限,做的不難吃即可報名,工資日結,萬元以上。電話:##########。

滕雨又蹭的跑回來,“我說那是騙人的吧,一天一萬以上,還不難吃就行,門檻挺低的啊傻逼才信呢哈哈哈哈哈……”

可那門口排了那麽多傻逼!?

“應該不是騙人的,那位秦筝看着也不像騙子,每次買包子都多給錢,再說這天價廚師的事兒還驚動了幾家記者上門采訪,秦筝出面表示千真萬确,記者再問別的他就不答了,有兩位記者窮追不舍被院子裏的大黃狗追着跑了兩圈,後來再沒記者敢上門了。再說能住豪宅的也不差錢,土豪的世界咋們不懂。”

放狗追記者,院子裏的人還真使得出來,滕雨憋笑繼續說:“大伯啊,你這賣包子這麽多年,怎麽不去試試?”

“呵呵,小姑娘真會說笑,我一賣包子的去應聘大廚,我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滕雨給對方打氣,“沒準啊,人家就喜歡吃包子,不是吃了好多年了麽。”

“小姑娘別拿我老頭開涮了。”

滕雨收住笑,感慨一句,“這樣說來那個枕上8號院是挺奇怪的。”

“這就奇怪?”大伯習慣性挑眉,“最奇怪的我還沒說呢。”

這時,門口走來十幾個人,着校服,烏嚷嚷一股腦進來了,老板起身招呼學生去了。

滕雨拿起包子感覺有點涼,但這家店鋪的包子真心好吃,兩屜包子吃光了,打個飽嗝,身心滿足。

她見老板忙着招呼客人,再追問下去有點不好意思,幹脆去買單,沒想到老板大伯挺熱情說幾個包子又是老鄉小小年紀敢一個人出來長見識這次就免了。滕雨攥着錢跟老板推推拉拉幾次,感覺不太好,不要就不要吧。

出門口時才想起問人家姓氏。

老板笑得甜蜜蜜,“田,姓田,叫我老田就好。”

最終,滕雨還是沒忍住,去枕上8號院湊熱鬧。

可她這一去,整個人生随之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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