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蟬(11)

滕雨一行趕到醫院時,田蜜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哭得稀裏嘩啦,田伯面色沉重,不停拿着紙巾給女兒擦臉。

滕雨踮腳從病房窗口向裏望,病床上躺着個包裹嚴實的病人,臉上還罩着呼吸機,要不是事先知道那人是徐子華,她是認不出的。

主治醫生拿了幾張化驗單片正和一旁的秦默報告,徐子華身上十七處砍傷,兇器應該是鐮刀,病人失血過多至昏迷不醒,目前已輸了血能否醒來就看天意了。

田蜜聽了哭得更是上氣不接下氣,滿是怨念的嚷嚷着,“兇手那個變态居然用鐮刀,讓我逮住我特麽用斧頭……”

田伯手裏的紙巾不往田蜜臉上擦了,直接堵她嘴上,“我的小祖宗啊這是醫院啊,沒看見那邊有警察啊說話別不經大腦啊……”

此時警察已經站到這對父女面前了。

何曉婧瞅了瞅哭得一團糟的田蜜,“徐子華的情況我們需進一步了解下,請家屬配合到局裏一趟,我覺得由妻子田蜜去更合适些。”

田蜜有些詫異,忍着眼淚擡頭問:“什麽?”

“請随我們到局裏一趟,做個筆錄而已。”何曉婧解釋一遍。

田蜜望着重症監護室的門搖搖頭,“我哪都不去,我要在這守着我丈夫,你們想問什麽我都不知道啊,我也是醒了發現徐子華不見了電話也打不通,然後就接到公安打來的電話說我丈夫被人砍了正醫院搶救呢。”

何曉婧見對方一臉真誠,轉身拿過王寬手裏的筆記本,打開,放到旁側的座椅上,躬身問,“你看這監控畫面裏的人是不是徐子華。”

田蜜盯着電腦裏的監控畫面,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雨下的很大,深夜的街角出現一個披着雨衣的男人,他走到兩個超大垃圾桶中間俯身放了個什麽東西。何曉婧把監控畫面放大,依稀看出是一盒包子。接着雨衣男子起身離開,垃圾桶後爬出個挂滿塑料袋貌似流浪漢的人,流浪漢四周望了望才拿起地上的包子吃起來。吃完後又縮到垃圾桶後面好似車棚的地方避雨。此人躺在地上枕着個破布娃娃,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

大概十分鐘左右,一輛遮着牌照的敞篷車停在垃圾桶旁,去而複返的雨衣男人從車裏走下,手裏拎着一捆繩子,他悄悄靠近躺在車棚處睡覺的流浪漢,踢了踢對方,沒反應,接着開始捆綁對方,剛捆住了腳,流浪漢突然坐起來,雨衣男子似乎吓了一跳忙死命摁着對方繼續捆,可流浪漢力氣比他大很多,很快,流浪漢推開了雨衣男又解開腳上的繩子,可雨衣男并不甘心,抓起繩子又撲向流浪漢,一番短暫厮打之後,流浪漢從衣服裏取出一把鐮刀拼命向雨衣男砍去,最終雨衣男倒在地上,饒是雨下的大畫面有些模糊可仍看得清雨衣男身上留下的血水被雨水沖的鮮紅一片,而流浪漢早已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田蜜死死盯着監控畫面,簡直不敢呼吸,何曉婧按了快進鍵,畫面顯示大約淩晨4點半,雨停了,保潔拿着掃帚走到垃圾桶旁收拾垃圾,突然見到躺地上的男子吓得丢了掃帚忙打電話報警。

何曉婧手指敲了敲電腦屏幕提醒田蜜,“之後警察趕到将畫面中的男子送到醫院,我們從他随身帶的證件中判斷此人正是你丈夫徐子華。”

Advertisement

田蜜驚恐的搖搖頭,“這……這怎麽可能呢。”

何曉婧将畫面返回,“看到沒,徐子華送包子給對方,離開後又開車返回并且拿了繩子捆綁這位流浪漢,他如此舉動是為了什麽,最近你丈夫有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行為?”

田蜜仍是搖頭,“沒發現不正常。”她又望了望監控畫面,“警察同志我有點暈,我實在不理解這個披着雨衣的家夥在做什麽,他真的是徐子華麽?”

何曉婧收了電腦,起身,點點頭,“确實是徐子華,遮擋牌照的那輛車正是他所在的快遞公司的。”

田蜜和一旁的田伯對視一眼,一對父女,四只蒙圈的眼,顯然倆人都很難消化這一切,畢竟徐子華一直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看來從田蜜這裏得不到什麽線索了,何曉婧對始終坐在醫院走廊處的秦默颔首道:“秦先生我們先離開了,有情況的話彼此聯系。”

秦默點點頭,目送何曉婧等警員離開醫院。

秦默搖了兩圈輪椅停到田蜜面前,“田小姐,你丈夫現在是在一家快遞公司上班是麽?”

田蜜反應有些遲鈍,點點頭。

“那他之前是做什麽的?”

“倒賣過書碟,做過煎餅,賣過麻辣燙當過搬運工,還幹過司機。”

秦默繼續問,“大概四五年前,你丈夫在做什麽?”

田蜜回憶了下,“當司機,他當司機好多年了。”

“後來為什麽不幹了?”

“好像……子華好像無意中出了車禍,不久後他就不幹了。”

“車禍?”秦默盯着對方,“多久之前?什麽樣的車禍?”

田蜜皺了皺眉頭,回憶了一番才說起,“大概是四年前,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那天他下班回家脫了外套我見他裏面的白襯衣上全是血,我吓一跳問他怎麽了,他說沒什麽就是出個小車禍,我見他身上沒傷口但臉色特別白,當時我就懵了以為他撞了別人肇事逃逸,他說沒撞人撞死了老板的狗,他抱着狗去醫院結果那狗沒搶救過來。子華人老實,他說什麽我都信,後來他洗了澡說他太累了,我見他一頭倒在床上也沒打擾他。”

秦默詢問:“你确認是狗血不是人血?”

田蜜眨眨腫眼泡,“狗血人血不都是紅色的麽?怎麽分?”

秦默稍怔,擺擺手,“沒事了。”他打算離開,入電梯時才回頭問一句,“田小姐應該不記得徐子華出車禍那天是哪一天吧。”

這個胖女人神經不是一般的大條,丈夫滿身鮮血回來說句撞了狗她都信,估計什麽都不會往心裏去,更何況要她記得幾年前的某一天的準确日期。

秦默本不抱希望的,電梯口問這一句,或許存在僥幸心理,誰知田蜜竟回答:“那天是6月21日,正好是夏至。”

電梯門已打開,聽到此話的秦默并沒有進去,而是轉頭望着對方,“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田蜜低下頭不說話。

秦默望一眼她身後的重症監護室,口吻略沉重,“如果你希望早日将砍傷你丈夫的兇手找到,并把這件案子弄清楚,最好知無不言。”

田蜜擡起頭,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那個我第一個男朋友是無錫的,上初中時候的,每年夏至他都要吃馄鈍,說是家鄉習俗夏至馄鈍冬至團,後來夏至那天我也跟着吃馄鈍,雖然最終我們沒在一起,但也落下個習慣,再後來徐子華知道了這事每次見我吃馄鈍他都不高興,那天我正好煮了馄饨想趁着徐子華還沒下班趕緊消滅幹淨,馄鈍剛煮好他就回來了我只好把一鍋馄饨倒垃圾桶了,我從小不浪費一粒糧食當時特別心疼,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秦默點點頭,入了電梯。

滕雨這個幾乎沒有存在感的聽衆在一旁默默想着,這個田蜜真是花癡,不是秦筝是她默默暗戀多年的鮮肉麽,敢情之前還有個無錫的男票,這胖女人沒白活,博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