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來你叫辛蒼!你的名字好奇怪啊!”

“你上次竟敢拿着一把玩具槍指我的頭?我讓他們誰都不準說,要讓我爸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你!”

“你是我認識的女孩子裏面最帥的!你平常喜歡玩什麽?”

“你走那麽快做什麽?胳膊縫針疼不疼?”

“喂,你真的不考慮做我保镖?”

“不考慮。”

辛蒼停下腳步,覺得有點頭疼,不知是因為失血還是因為旁邊聒噪的小姑娘。

“不做保镖也行,那我們可以做朋友啊。”

餘靖瑤也停下,洋娃娃般的臉上一片天真無邪。

“不用。”

辛蒼看着面前的天使面孔,可不會忘記在月色時這個小姑娘狠起來的惡魔心腸。

“為什麽?”

小姑娘不高興了,竟然有人拒絕跟她做朋友?

“對不起,我很忙。”

辛蒼始終語氣溫和,卻又态度堅定。

小姑娘眼珠子轉轉,“那你想要什麽酬謝,只要我能辦到的你盡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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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辛蒼提醒,“不是要去做筆錄?”

“做什麽筆錄啊!我叫我爸找人打聲招呼就行,你放心,你的血不會白流,我一定讓那個搶劫犯多坐幾年牢,還要讓他在裏面的日子生不如死!”

辛蒼相信她能辦到,停下腳步,語氣認真:

“餘小姐,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謝我,就請不要妨礙司法公正,讓他受到應該有的懲罰就夠了。”

說完,她攔下一輛出租車,關門揚長而去。

餘靖瑤被擋在車外,看着遠去的車氣得直跺腳,“我是在幫你報仇,竟然還敢教訓我!敬酒不吃吃罰酒!”

辛蒼到達警局,之前的警察正在等她。

做筆錄的時候,辛蒼很自然地提到:“我相信他不是故意要傷害我,只是想拿刀吓唬我一下,我當時也緊張不知怎麽一揮胳膊就劃上去了。”

警察看她一眼,“你們認識?”

“對。不過已經有六年沒見,他從前在我家附近一個汽車修理店當學徒,只是認識而已。”

“我們已經對他進行過審訊,他一直不說話。”

“我可不可以單獨和他說幾句?”

警察看着面前的女孩,明明長得嬌柔,語聲也輕柔,卻叫人覺得她內心有無窮的力量,讓人難以拒絕她的請求。

他勸她:“這種人我見多了,就是個不學無術的連混混都談不上,您不必跟他廢話那麽多。”

“我知道,謝謝你。”辛蒼回以微笑,還是堅持。

警官被她明豔豔的笑晃的有點心慌,忙移開視線,帶她到一間拘留室。

辛蒼走進去。

狹小的房間裏,小羅佝偻着腰垂頭喪氣地坐在一張長方形桌子前,手上拷着手铐。

辛蒼進來,他眼皮倒是掀了掀,随後極細微地動了下身體,頭垂的更低了。

辛蒼坐到他對面,問:“你師傅呢?”

她離開南港時,小羅大概才十五六歲。

那時她去菜場買菜經常路過一家汽車修理店,那家師傅姓張,小羅就在那裏學徒。

她幾乎每次經過見他都是笑呵呵的,不怕苦不怕髒,師傅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有時看見她還會嘴甜地叫一聲“小辛姐”。

小羅沒有說話。

辛蒼聲音放緩,“回答我,好嗎?”

沉默近有一分鐘,小羅終于開口,聲音幹啞:“以前菜場附近的店鋪都是違建,被政府拆了,師傅他一家也早就離開南港。”

“那你爸媽?”辛蒼并沒見過他父母。

小羅坐直身體,語氣平常地說:“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跑了,我爸賭錢,把家裏輸光了。”

“為什麽不去找活幹?修車不是修的挺好?”

“掙不了幾個錢,不夠還我爸賭債的。要債的說要剁他的手,隔三差五到我打工的地方來找我,老板就把我辭退了。”

小羅突然擡起頭,“我發過誓這是最後一次幫他,就算是還清他生養我的恩情。”

他笑得苦澀,“沒想到第一次做這種事就被抓住,還是被小辛姐你。這樣也好,總不會有人要債要到警察局來。”

辛蒼心情有些複雜。如果今天不是被她撞見,小羅是不是就能得手?他是不是就能幫他爸把錢還了就此一刀兩斷?

也可能他會被親情糾纏繼續偷搶,犯下更大的罪行。

不管怎樣,命運的安排是讓她撞上了,她不得不管。

她問:“你爸欠了多少錢?”

“五十萬。”

“好,我幫你給,你和他兩清。”

小羅震驚地擡頭,看着面前神色平靜的女人,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他們無親無故,甚至總共沒說過幾句話,為什麽……

辛蒼又問:“你爸住在哪裏?”

小羅半信半疑地說出一個地址。

“ 你能保證只要他還賭錢一天,你們就老死不相往來?”

小羅立即重重點頭。

“好。如果你相信我,就在裏面好好改造,争取早點出來。”

辛蒼拿起桌上的紙筆寫下一串數字,撕下來放到他手裏。

站起身,淡淡地說:“出來以後找我。”

說完,轉身離開。

小羅僵直地坐着,兩手緊緊攥着那張紙,倔強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面。

辛蒼離開警局,一刻也不耽擱,直奔銀行去辦了一張卡,又趕去小羅說的地方。

一個城中村破舊的平房區。

她找着門牌號,敲門。

屋裏響起男人的聲音。

“臭小子還記得回來?你老子快餓死了!”

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打開門。

辛蒼面無表情地問:“小羅父親?”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辛蒼,見她胳膊上繃着紗布,疑惑,“你是?”

辛蒼直接告訴他:“小羅今天搶劫被抓,至少要坐三年牢。”

羅父一驚,手裏的酒瓶掉在地上。

“他……他去搶劫?他膽子那麽小,怎麽可能?”

辛蒼冷笑,“這就要問問你了!”

羅父失魂落魄地站着,“那……那我以後怎麽辦?”

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辛蒼心中憎恨,不想再在這多站一秒,直接從包裏拿出一張卡,“這裏面有五十萬,是小羅向我借的。”

羅父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盯着辛蒼手裏的卡,看得眼睛發直。

“你可以拿這五十萬去還錢,也可以繼續去賭,但是你一旦拿了這錢,從今往後就和小羅再無瓜葛。”

羅父只是猶豫了一瞬就伸手要拿銀行卡。

辛蒼手一偏,冷冷說道:

“你記住了,他出獄以後你要是敢去找他,我會找人打斷你的腿!你不信的話就試試!”

羅父瑟縮一下,不敢相信面前漂亮的女人會說出這麽狠決的話,她臉上的冷肅卻又讓他不敢懷疑她剛剛說的每一個字。

辛蒼手一松,扔下卡,轉身離開。

羅父想起什麽,小心追問:“密……密碼是……多少?”

辛蒼嘴邊浮起一絲諷笑,眼神不屑,“五個四,別讓我再見到你!”

辛蒼迎着風走了很久,久到她眼裏的淚都被吹幹。

她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六個月大時被扔在孤兒院門口,當時正生着病。

蒼院長抱她去醫院,高燒,肺炎,哮喘,在醫院住院一個多月。

後來回到孤兒院,她底子差總是三天兩頭生病,哮喘發作頻繁。

大概這就是親生父母扔她的原因。

但她是個漂亮的孩子,長到三歲已經是孤兒院裏最好看的小孩。而且和很多孩子相比,她沒有外在的殘疾,不生病的時候看起來很健康。

四歲時,有對夫妻因為不能生育領養了她,他們知曉她的健康狀況,知道細細調養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她那時開心極了,會甜甜地叫他們“爸爸媽媽”。他們果真仔細地照顧她,在共同生活的兩年裏她的哮喘只發作過三次,并不嚴重,身體在向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

可是,就在第三年,她的“媽媽”突然自然懷孕了。他們很開心,說她就要有弟弟了。她也開心,滿心期盼着小弟弟的到來。

在她快要滿七歲時,“媽媽”終于生了,真的是個弟弟,全家都歡喜的不得了。

大家都圍着弟弟轉,自然而然忽略了她,吃穿上都不再精細周到。

冬天時,她又開始生病。

“爸爸媽媽”漸漸有些不耐煩,甚至到後面開始厭煩,會對她發脾氣,直到動手打她。

“奶奶”一直念叨着當初就不該養她,要送走她,免得把病氣過給弟弟。“爸爸媽媽”這時都不再說話。

小病連綿,得不到好的照顧,終于生成一場大病,連續高燒不斷,哮喘到休克,好不容易搶救過來。

等她病情稍緩,“奶奶”立即把她送回孤兒院。

蒼院長說他們已經領養不能違反條例,“奶奶”就在孤兒院門口大哭,說家裏養不起病秧子,再領回去就是逼她去死。

蒼院長看看旁邊站着不發一語的瘦弱女孩,知道就算領回去了這家人也不會好好對她,說不定小命都不保。

沒辦法,辛蒼只能重新又回到孤兒院。而她的“爸爸媽媽”再也沒出現過。

這段被領養的經歷對辛蒼的打擊是巨大的,比她被親生父母的遺棄還要嚴重得多。

因為他們給過她最美好的疼愛,抱着她哄過她睡覺,會叫她“親親寶貝”,她也敞開心扉趴在他們肩頭乖巧地叫“爸媽”,以為自己真的就是他們的寶貝。

今天小羅的事又重新勾起她的回憶,這種被遺棄的痛苦是無解的。

她走了很久,久到兩腿發酸再也走不動的時候,才想起要打一輛車。

陸明易剛剛下飛機,已經晚上八點。

坐進車裏,陸堯知道他的習慣打開後排液晶屏。

陸明易閉着眼休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新聞。

“今天下午兩點,在美星商場附近發生一起搶劫事件,下面來看具體報道。”

……

“辛小姐,你的手臂現在是不是很疼?”

“沒感覺。剛才縫針打了麻藥。”

陸明易猛地睜開眼睛,盯着屏幕上她沾血的衣服看,一瞬間心就生疼,接着氣不打一處來。

鏡頭已經從她包紮好的手臂往上移,定格在她沉靜笑着的臉上。

陸明易嫌棄地關掉屏幕,眼不見為淨。

兩秒之後又舍不得地打開視頻,重新看回放。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性子明明是冷的,偏偏還愛多管閑事!怎麽也不見她多管管他!

這些天本以為她在家好好反省,等這麽多天就是這麽給他回應?

陸堯自然也聽見剛才的新聞,試探着問:“去江陽路?”

陸明易輕哼一聲算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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